■ 郭凤英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08期　　

　　嘉靖皇帝为给女儿婉叶找驸马，在公主府花园的水池中，设了一座神秘的水阁观音，并传下圣旨，谁从水阁观音里取得公主的生辰八字，就能娶婉叶公主。水阁里放着一尊高约三尺的白瓷观音塑像。塑像周围交错地喷着彩色水柱，煞是好看。

　　武状元窦文第一个前来应征。窦文飞身跃进水阁，用脚尖勾着一根柱子，伸手一探，穿过交错的水柱，直达观音。突然，他“哎呀”一声跌进水池，顷刻间水池里烟雾缭绕，只听窦文发出可怕的惨叫声。等到烟雾散开，窦文从水里爬出来，全身已经血肉模糊。

　　原来水池里的水有毒，那些彩色水柱更是含有剧毒，人的肌肤只要沾上水珠，就会溃烂变形。但是，在做驸马的荣耀和富贵的诱惑下，不怕死的大有人在。从朝廷命官、世家子弟，再到江湖侠客，不下十多人去试过，却没有一个成功，个个弄得体无完肤。一时间，婉叶成了“杀人公主”。

　　这天，婉叶找到父皇，说她不想嫁人，请求父皇撤了水阁观音。但嘉靖说圣旨已下，岂能儿戏。

　　夜里，婉叶正斜靠在床头看书，只觉得眼前一花，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婉叶惊了一跳，刚想喊“抓刺客”，那人单膝跪地，拱手道：“公主不要惊慌，我不是刺客，而是来取水阁观音的。”“什么？你也想娶我？”那人笑道：“想。”婉叶定了定神说：“这位公子，我看你年纪轻轻，不要枉送了自己的性命。回去吧。”“在下名叫董临风。请公主安排时间。”婉叶无奈地叹了口气。

　　次日，董临风在水阁外站定，突然纵身而起，身体成一条直线向水阁射去，飞快地用双脚勾住水阁柱子，右手闪电般地穿过彩色水柱，碰到了观音头。但是，水柱喷吐的速度实在太快，他还没有抓住观音塑像，就不得不为避开水柱而缩回手。接着他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回到婉叶身边，董临风皱眉头道：“水阁设计得很玄妙，难怪有那么多人中毒受伤。”婉叶道：“你虽然侥幸脱险，但也该知道水阁的厉害了。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取得这样东西。董公子，你回去吧。”

　　董临风非但不走，反而在公主府住了下来，声称一定要取得水阁观音。嘉靖对董临风的执着也深感欣慰，亲自见他，问：“你有把握吗？”“也许。”“哦？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只要我在这里，就不会有别人来取水阁观音，就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受伤。”

　　嘉靖没想到董临风是这个态度，婉叶也没想到。当嘉靖龙颜大怒指责董临风戏弄他时，婉叶赶紧道：“父皇，儿臣相信董公子能取得水阁观音，也相信他会娶儿臣。”

　　时间一长，婉叶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董临风了，她喜欢他的率直和睿智，喜欢他的侠气和善良，更喜欢他的英武和风度。董临风一住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他冥思苦想，采用了种种方法，却始终拿不到水阁观音。婉叶几次想提醒他，都被他用话打断，他说要凭真本事取得想要的东西。

　　这天，董临风来见婉叶，很直率地问道：“公主，皇上设下水阁观音，真的只是为你选驸马吗？”婉叶一愣：“难道还有别的用意？”没等董临风答话，太监过来传皇上口谕：限董临风三天之内取得水阁观音，否则就论罪处斩。婉叶急问他到底有没有把握。董临风道：“有把握又怎么样？没把握又如何？”婉叶动情地说：“有把握的话，说明是上天垂怜我。反之，我立刻送你离开。”说着，婉叶眼里涌动着晶莹的泪光。

　　董临风突然伸手将婉叶揽到怀中，微笑道：“你是个善良的女子，身为公主，却一点儿没有公主的盛气凌人。这样可亲可敬又可爱的女子，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终身伴侣啊。婉叶，我是个江湖中人，你愿意跟我漂泊吗？”婉叶泪水奔涌，满脸绯红，费力地问：“江湖？漂泊？”“对。”“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三天时间里，你就好好想想。等我取得水阁观音，我们就……”

　　三天后，董临风当着嘉靖的面，飞身到水阁里。观音塑像里的彩色水柱依然喷吐着，没有丝毫空隙。那会儿，董临风的双脚勾住柱子，二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观音头。就在手指点着观音头的一刹那，他的手连续翻转了几下，用气功将那些势头不小的彩色水柱，硬生生压向观音头的旁边。趁这一瞬间，他抓住观音头，用力一旋，竟将观音头拧了下来。

　　说来奇怪，观音头一到董临风手里，那些水柱就颓然落进池子里。董临风拿着观音头飞身出了水阁，来到嘉靖面前。不想，嘉靖露出少有的喜悦，道：“跟朕走。”

　　婉叶既欣喜又担忧。父皇将董临风带走，说是商谈她的婚事，可是她的心就是不能平静下来。她等了一整夜，直到天亮，董临风才出现在面前。

　　婉叶站在水阁前，依在董临风怀里，泪水奔涌而出。董临风捧起她的脸道：“婉叶，本来我可以一走了之，不管皇上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不理会，但是我抛不下你。”

　　正说着，嘉靖带着几个太监和宫女赶来了。婉叶“扑通”一声跪在嘉靖面前：“父皇，你如果怜惜儿臣，就不要让董公子去杀人。”

　　“谁说朕要他去杀人？”“你设下水阁观音，难道真的只是为儿臣选一个驸马吗？父皇，你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要杀人易如反掌，为什么要拿驸马做杀人工具？莫非那些人不便公开杀掉？”

　　嘉靖甩手打了婉叶一记耳光。董临风抢上前来，冷静地问道：“皇上，如果我不愿意去办那些事，你会怎么处置我？”嘉靖满脸杀气：“死！”

　　董临风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那是藏在水阁观音头里的密旨。原来，这密旨是嘉靖命取得观音的人，想方设法去暗杀掌握兵权、威胁皇位的王爷。在观音头里，还准备了几种罕见的毒药。嘉靖对那些人恨得要命，但又找不到借口杀他们，于是精心设计了水阁观音，以给婉叶选驸马为名，寻找一个智慧和武艺超群的人，完成他的计划。

　　当婉叶明白水阁观音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后，猜到了父皇的用意。婉叶不过问这些事，也无能为力，她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心爱的人去做杀人工具。

　　现在，婉叶见父皇对董临风说了一个“死”字，顿时悲哀到极点。董临风轻轻抹了抹婉叶脸上的泪水，含笑道：“婉叶，今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爱上你，更是我的幸福。可是，我们不能结合。但愿我们来生还能相逢。”说完，一把推开婉叶，纵身跃到水阁里，一脚踢碎观音塑像。浪花飞溅里，他玉树临风地站在放置观音的底座上，底座缓缓坠落下去。

　　婉叶知道董临风为了保住父皇的秘密，只有死这一条路，她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婉叶望着董临风翩然入水而去，反而笑了。就在池水淹没到董临风的胸口时，婉叶猛然纵身扑过去。婉叶是个柔弱女子，从没有练过武功，但她竟然越过了两丈多宽的池子，稳稳地扑在董临风怀里。

　　此时，董临风下坠的速度骤然加快，就是想将婉叶抛出去也不可能了。婉叶紧紧地抱着他，一起沉入池水中，顿时，池水淹没了他们的身影。不一会儿，突然池水翻滚，呼呼地冒着气泡，一道冲天巨浪过后，隐约看见董临风抱着婉叶破浪而出，从水阁的房顶冲了出去。没人看清他们的脸，只觉得他们的身子一晃，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