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金顺
《今古传奇·故事版》2004年第10期
狐灯舞,是一种带有幻术的神奇舞蹈。相传在清雍正年间,皖南宣城有一个名叫胡莹的女子,很擅长狐灯舞。
胡莹随父亲逃荒来到宣城。父亲患了重病,无钱医治,胡莹急得要插草卖身。说来也巧,在父女俩栖身的土地庙旁,住着一位名叫谢知凡的年轻书生。谢知凡得知此事后,立即请来郎中。谁知胡莹父亲病得古怪,先是身上生出许多细毛,接着细毛脱尽,又开始出血,请了多少大夫也没用。胡父对谢知凡说:“谢公子,你真是天下难得的好人,实话告诉你,我这病是没人能治的,你还是别操心了!”谢知凡不相信,可结果胡父还是离开了人世。更不可思议的是,下葬那天,他突然化做了一摊清水,连骨头也没剩一根。谢知凡从没见过这种怪事,问胡莹,胡莹只是哭,却什么也不肯说出来。
通过这次接触,胡莹打心眼儿里爱上了谢知凡,她打听出他至今还是单身,就托人到谢家说亲,意欲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谢知凡却婉言回绝了。他说自己帮助胡莹完全是出于道义,如果现在娶她为妻,别人还以为他当初是另有所图,那他岂不成了小人?胡莹听了,只得打消这个念头,她对谢知凡说,既然夫妻做不成,能不能结为兄妹,日后也好有个来往。谢知凡这才应允。就这样,胡莹搬到了谢家。
这一年,谢知凡去京城赶考。到了京城,闲着没事,一天傍晚出门散步,远远地就见前面天桥下围了一圈人,不时传来阵阵喝彩。谢知凡过去一看,发现众人正在观看一个姑娘歌舞。那姑娘周围点了数十盏油灯,每当起舞时,油灯的火苗子就随着她晃动,发出悠扬悦耳的声调来,声音或高或低,灯光或明或暗,迷离朦胧,神奇莫测。舞到高潮处,灯火之声,更是激越。音律一转,那姑娘柳腰一摆,一个人竟幻化出数十个人影来,不知哪一个是真人,哪一个是幻影,众人看得眼都花了,无不鼓掌大声叫好,一曲终了,大家纷纷掏出银两,向姑娘手中的托盘扔去。
当姑娘手捧托盘来到谢知凡面前时,谢知凡不由得惊叫道:“啊,妹妹,怎么是你?”与此同时,胡莹也认出了谢知凡:“你……你从牢里出来了!”
谢知凡听她话说得古怪,惊诧地问道:“妹妹,你何出此言?”胡莹未开口,泪先流了下来:“哥哥,你还不知道吗?家里出大事了!”
原来,谢知凡离开家没几天工夫,家里突然来了一伙差役,说谢知凡借上京赶考为名,一路上到处题写反诗,现已被收入大牢,他们这次就是奉旨来抄家的。谢知凡的父母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听说出了这种事,当场吐血倒在地上,没多长时间就双双辞世。谢知凡的父亲在临终前,紧紧地抓着胡莹道:“莹儿,你知凡哥哥一定是冤枉的,你去京城一趟,想办法救出他来啊!”
就这样,胡莹埋葬了二老,来到京城。她不知道谢知凡的下落,左思右想,想起祖传的狐灯舞来,就在热闹的地方歌舞,以便吸引路人,向他们打听消息。
谢知凡听罢胡莹的哭诉,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怎么会出这种事?”他告诉胡莹,自己根本没有写什么反诗,也没出事。胡莹听了,也是一呆。
就在这当口,蓦地传来一阵狂笑声:“哈哈哈……好一个姓谢的,你私自从天牢里逃脱,竟还装成没事人一样,今天看你还往哪儿逃?”二人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捕快,那些人不容分说地扑上来,“哐啷”一声,将谢知凡锁了,拉着就走。胡莹上前大声质问道:“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哥哥没有什么错,也没有坐牢。”“误会?”小头目冲着胡莹一声冷笑,“我们是奉命行事。如果真有什么误会,你找张文才大人理论去好了!”说着一脚踹倒胡莹,将谢知凡带走了。
旁边有人小声地告诉胡莹,那张文才是京城一霸,他女儿是皇帝身边的宠妃,他要想整治谁就能整治谁。胡莹听了,心生一计。
一直过了三天,胡莹才来到张文才的府邸。姓张的听说有个漂亮姑娘找他,笑得两眼没缝,说:“是哪个妞儿要找老夫?快带她进来见我!”
胡莹一进门,冲张文才飘然下拜,说这次来京城卖艺,为了能落脚生根,特来张府拜访。“好啊,”姓张的淫笑道,“姑娘,不知道你有什么绝技,可否让老夫见识一下?”“行!”胡莹答应着,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那数十盏油灯来,在地上摆成一个圆圈,一一点燃。接着她跳到中间,对姓张的拜道:“老爷,小女子献丑了!”
话音刚落,只见胡莹迅捷地在地面点过,如同御风凌波,倏忽便到了众人眼前,长袖一抛,灯火所发的声音如银瓶乍破,铮然响了起来。随后,她前后左右地飞旋起来,那些油灯竟然跟着她飞离地面,上下前后飞舞,清越的韵律,可洞彻云霄。更为奇妙的是,胡莹越旋越快,油灯也越转越快,并变成赤橙黄绿青蓝紫等各种颜色,整个大厅里好像都是转动的灯花,一切使人如同在梦幻中一般。
“哈哈哈……”张文才乐得直拍巴掌,“果然好看,好看啊!”话刚说完,蓦地,众人只见那几十盏灯火突然熄灭了,接着大厅里竟然响起了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划过,风涛喷涌,云雨昏晦,好端端的大厅里落下一场急雨。等到雨霁雾散,胡莹和张文才都不知去向了。张府大乱,派人四处寻找张文才,却没有他的踪迹。
他们哪儿知道,这当口,胡莹已经将张文才押往金殿了。
胡莹早在来张府之前,便买通张府的管家,套出了谢知凡被陷害的经过。原来,多年前,谢知凡的父亲在浙江余姚为官,那时张文才是余姚的一个大财主。张文才的儿子犯下大罪,谢父将他逮捕并处斩,从此,张文才对谢父怀恨在心。这次,他打听到谢知凡的父亲已经告老还乡,他的儿子来京城赶考,为了报复,决定从谢知凡开刀,就在皇帝面前诬陷谢知凡写反诗。胡莹为了救出谢知凡,借狐灯舞将张文才弄了出来,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去见皇上,将事情真相公之于众。张文才为了保命,哪敢不从?
雍正得知真相,不顾张美人的百般哀求,当场下旨把张文才拖出午门斩首,并将谢知凡放了出来。
谢知凡一见到胡莹,就冲她一拜。却见胡莹“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了出来。谢知凡慌了,连忙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急忙问:“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哥哥,我……”胡莹道,“我得了和父亲一样的病,我……我不行了!”说着,果见从她身上生出许多细毛来。谢知凡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胡莹告诉谢知凡,狐灯舞是一位自称狐仙的老尼传下来的,专供人娱乐,油灯里含有一种致幻的药物;舞蹈时不可将幻术使到极限,否则药力将吸附到舞者体内,必死无疑。患者大多身上生出细长的毛,然后流血,最后化做一摊清水。当初她与父亲从河南逃荒时,半途遇到土匪,将她掳掠到山寨中,正是她父亲使用狐灯舞的极限幻术将她救了出来,从而导致中毒身亡。
“天呀!”谢知凡失声喊道,“原来是这样!傻妹妹,你明知自己有性命危险,为什么还来救我啊!”
胡莹喃喃地道:“哥哥,因为我……我好喜欢你。哥哥,你……你能亲我一下吗?”
谢知凡心如刀割,他低头将唇紧紧地贴在胡莹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胡莹面带微笑,满意地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