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所附图片内容可能令人反感，心理承受能力较弱者和未成年人请勿观看。

　　

　　前言

　　

　　中国人是一个顽强的种族，不论是古代铁马金戈的匈奴、金辽、蒙古，还是近代坚船利炮的英国、法国和日本，都未能长期彻底征服中国。就拿最接近彻底征服的蒙古元朝来说，击败南宋，仅仅统治80年后，就被朱元璋的明朝推翻，逃回北方故地。唯一获得成功的满族征服者，其长期统治也正是女真族被汉化的过程。中国人还是移动性很强的民族，他们因为战乱、政治或经济等因素而四处移民，遍布世界各地。海外华人的生活大多充满艰辛与血泪，其中让众多中国人引为恨事的莫过于1967年以及1998年先后发生在印尼的严重排华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记忆逐渐模糊，即使还有人记得那些恐怖的故事，多数却已经不能勾画出历史事件的整个面貌。它因何而起？怎样终结？留给我们的，又是怎样的反思？让我们拨开历史的迷雾，揭开这块往日的疮疤，一起来看个究竟。在此声明，此文的目的并非是往某些人的伤口上抹盐，更不想向一些人眼里掺沙子。只是觉得，作为生活在同一个历史断代的人类，我们有义务对子孙后代做一个交代，告诉后来人，在我们生活过的那段年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1.印尼简史

　　

　　印度尼西亚共和国（印尼语：Republik Indonesia），在中文里简称印度尼西亚或印尼，为东南亚国家。约由17,508个岛屿组成，是全世界最大的群岛国家。其疆域横跨亚洲及大洋洲，别称“万岛之国”。印度尼西亚人口超过2.38亿，为世界上人口第四多的国家。国体属共和国制度，国会代表及总统皆由选举产生。印度尼西亚首都为雅加达。印度尼西亚国界与巴布亚新几内亚、东帝汶和马来西亚相接，另有新加坡、菲律宾及澳大利亚等其他邻国。印度尼西亚为东南亚国家联盟创立国之一，且为20国集团之成员国。依国际汇率计算，印度尼西亚为世界第16大经济实体，以购买力平价计算则为世界第15大经济实体。（以上数值均为2011年统计结果）

　　

　　　　

　　印尼地图（英文）　　

　　图中颜色代表各行政省区

　　

　　　　

　　印尼地图（中文）　　

　　图中文字为各省区名称

　　

　　印度尼西亚一词源自古希腊语的“印度”（Indus）及“岛屿”（nèsos)这两个单词，原意是指印度所属各岛。此名称自18世纪即已存在，早于独立的印度尼西亚国家本身。英国民族学家乔治·温莎·厄耳（George Windsor Earl）于1850年率先发表了“Indunesians”一词，但其同时较偏好使用“Malayunesians”－词泛指东印度群岛及马来群岛的居民。在同一篇期刊中，厄耳的学生詹姆士·理查森·洛根（James Richardson Logan）则以“Indonesia”泛指东印度群岛。但作为当时实际统治印尼的宗主国，荷兰学术界不使用印度尼西亚（Indonesia）一词，而使用马来群岛（Maleische Archipel）、荷兰东印度群岛（Nederlandsch Oost Indië）等称呼。至1900年前后，印度尼西亚一词在荷兰以外的欧美学术圈里已被广泛使用，印度尼西亚国家主义团体也以该词加入其政治主张。德国柏林大学的阿道夫·巴斯蒂安出版了《Indonesien oder die Inseln des Malayischen Archipels》一书后，“印度尼西亚”的称呼便被广泛使用。Ki Hadjar Dewantara为首位采用该词的印度尼西亚学者，他于1913年创设印尼国家新闻局并命名为“印度尼西亚新闻局”（Indonesisch Persbureau）。

　　

　　印度尼西亚群岛自公元7世纪起即为亚洲南部重要贸易地区。在此建立的古代王国三佛齐及之后的满者伯夷（Majapahit）曾与中国及印度进行贸易。印度尼西亚当地统治者逐步吸收外国文化、宗教及政治型态，曾出现兴盛的佛教及印度教王国。后来外国势力因寻找天然资源而进入印度尼西亚，穆斯林商人带入伊斯兰教，于14世纪首先建立了统一的回教王国满者伯夷（Majapahit）。大约一个世纪之后，以英国、荷兰为代表的欧洲势力则带来了基督教，并于地理大发现后垄断“香料群岛”—马鲁古群岛的贸易。1596年，荷兰人霍特曼率领的一支荷兰船队到达爪哇岛的万丹。1603年，荷兰在爪哇建商站；1605年，荷兰征服盛产香料的马鲁古群岛中的安汶岛、帝利岛。1619年，荷兰军队攻占爪哇岛上的雅加达，命名为巴达维亚，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总部。

　　

　　实际上，早在荷兰人到来之前，葡萄牙人已经在印尼地区建立了一些商站（包括后面将会提到的东帝汶）。之后，英国人也登陆印尼，建立殖民地，以上三个欧洲国家在印尼地区展开激烈的殖民竞争。荷兰逐渐变成了这些欧洲国家里面在该地区占领最多领土的国家。荷兰最初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对这些地区实行殖民统治。1799年东印度公司解散后，殖民地被荷兰政府接管，史称荷属东印度。荷兰在印尼的殖民统治号称长达350年，其实在大多数殖民统治期间，荷兰在其海岸堡垒以外的控制力相当薄弱（这让人联想到郑成功登陆之前的台湾）。直到20世纪初期，荷兰的殖民统治范围才真正扩张至今日印度尼西亚的整个版图。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当地人就开始争取自治。虽然在印度尼西亚独立战争时内部政治、社会、宗派分歧，但印度尼西亚人民团结一致，争取独立。经过长期斗争，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被日本帝国短期入侵、占领之后，印度尼西亚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终于完全独立。

　　

　　2.独立建国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为了掠夺爪哇岛丰富的石油资源，日本帝国大举入侵当时称为“荷属东印度”的印度尼西亚，结束了荷兰在当地的统治。由于日本当时以亚洲各殖民地国家的解放者自居，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了先前被压抑的印度尼西亚独立运动。最初日本推行“三亚运动”，鼓吹“日本为亚洲的领导者、保护者及光明（未来）”，试图取代荷兰在当地推行日本殖民统治，但并未获得认同而告失败。日军转而拉拢印尼当地的民族主义组织及伊斯兰力量。日本人训练、武装了一批年轻的印尼当地人，本来是打算用来支持自己的殖民统治，战后却转化成为在独立战争中的重要军事力量。印尼军队领袖在此时期也得以深入人群而建立联系，不断争取民心。这些举措均对后来独立运动有所影响。尽管有资料显示不少印尼土著当时对日本人抱有好感，战后联合国报告指出，在日本统治时期，印度尼西亚境内约有400万人因饥荒及强制劳动而死亡。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国战败投降。在日军投降仅两天后，深具影响力的印尼领导人苏加诺（Sukarno）宣布印尼独立，并出任印度尼西亚首任总统。1945年9月29日，依据波茨坦会议决定，同盟国派出英国部队登陆印度尼西亚接受当地日军的投降，而荷军则在10月中旬未经授权自行登陆，试图重返印度尼西亚。盟军东南亚战区最高统帅路易斯·蒙巴顿（英国）命令日军不得将权力交给印尼当地的任何党派。10月28日，英军在泗水与印尼“青年组织”发生严重的武装冲突。1946年11月下旬，自知不敌的英国军队从印度尼西亚完全撤退。荷兰当局不顾历史趋势，一意孤行，试图重建殖民政权。1947年1月，荷兰军队攻击了爪哇东部。同年7月21日，兵力达12万的荷军在印度尼西亚全境展开进攻，宣称其为恢复殖民地秩序的“警察行动”（Aksi Polisionil）。印度尼西亚独立武装放弃了大多数都市，在农村继续游击战。经过短暂的和谈，1948年12月19日，荷军在印度尼西亚再次大举进攻，共和国临时首都日惹（印尼语：Yogyakarta，Jogjakarta或Jogja，音译“雍亚卡他”，印度尼西亚爪哇岛中南部城市，日惹特区首府。是爪哇岛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古代日惹王国的首都，1946年至1949年为印尼临时首都）陷落。荷军派出空降兵部队，成功逮捕了苏加诺、哈达等共和国领袖。但面对国际压力及谴责，加上与印度尼西亚的战争极大消耗了荷兰本身的经济，印尼独立战争于1949年12月结束。荷兰被迫承认印度尼西亚独立（当时独立的印度尼西亚不包括荷属新几内亚，该地区由于1962年的《纽约协定》及1969年《自由选择法》经过全民公决而并入印度尼西亚）。

　　

　　　　

　　印尼首任总统苏加诺

　　

　　印度尼西亚独立后仍面临天灾、贪污、分离主义、民主化进程、经济上剧变等一系列挑战。一般来讲，中国人认为自己的56个民族大家庭已经相当庞大复杂了，而印度尼西亚人则号称由300个不同的民族组成。该国没有规定国教，由于穆斯林占人口大多数（按总人口宗教信仰百分比计算），回教占有优势地位。由于岛屿遍布，印度尼西亚有数百个不同民族及语言，最大的族群为爪哇族，在政治上居主导地位。国家语言、种族多样性、穆斯林占多数人口、殖民历史及反抗殖民为印度尼西亚人的共同身份特征。印度尼西亚格言“Bhinneka Tunggal Ika”（存异求同）阐明了其社会多样性及国家的型态。这是一个矛盾重重的国度：尽管人口众多且稠密，印度尼西亚仍保有大量的原野，国内生物多样性居世界第二位。虽然国家的天然资源丰富，但人民仍相当贫穷。

　　

　　自建国后，印尼首任总统苏加诺一直实施独裁统治，他依靠平衡军方反对派及印度尼西亚共产党势力维持其权力，逐渐丧失了民心。1954年初，苏加诺极力改善印尼和共产党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关系，但苏哈托等军队将领却强烈反共。1965年9月30日，印度尼西亚发生了一次流产政变—“930事件”，部分印度尼西亚军方高层意图推翻苏加诺政权，阴谋败露后被处决，军方领导人苏哈托（Soeharto，又译苏哈图）领导陆军战略指挥部趁机独揽大权。当时一批左翼军官被指控联同共产党试图夺权，苏哈托反指政变是由苏加诺亲信发动的，乘机推翻了亲共亲苏的苏加诺政权，掌握实际权力。我们要叙述的两次重大排华事件，都发生在苏哈托执政时期。

　　

　　3.苏哈托崛起

　　

　　在国际上的英文官方媒体中，苏哈托的名字通常按照现代印尼语拼音写作“Suharto”。但在印尼当地，人名的写法通常是按照本人的意愿。因为苏哈托出生时名为“Soeharto”。而他本人比较喜欢他原本的名字，所以印尼国内的政府和媒体通常使用“Soeharto”。苏哈托（1921年6月8日－2008年1月27日），印尼独裁者。印尼自独立以来的第二任总统，其执政时期超过32年。

　　

　　　　

　　印尼第二任总统苏哈托

　　

　　苏哈托生于荷属东印度（今印尼）日惹市附近一个名叫奇姆萨克（Kemusuk）的小村庄，出身寒微。父母为爪哇族穆斯林，在他出生后不久即离婚。因此他大部分的童年都是在不同的寄养家庭里轮换度过。日军入侵印尼之际，荷兰殖民军被迫征召爪哇土著青年入伍，苏哈托为了生活而披上军装。可是荷军迅速战败，他还没来得及上阵就被遣散。回乡失业一个月之后，苏哈托转而加入了日军组织的印尼保安部队（日惹保安队）。日军战败后，他又加入了印尼独立武装部队，并在印尼独立之后升到少校的位置。随着苏哈托的地位提高，1946年6月，苏纳图·库须摩德卓（Sunarto Kusumodirdjo）中校邀请他起草战斗领导总部（MPP）的章程。MPP是一个旨在统合印尼民族主义武装的机构。1946年1月，为了对抗荷兰殖民军大举入侵，共和国首都从雅加达迁至日惹。当时面对危机，苏加诺政府开始与荷兰谈判，但这引起许多政治派系的反对。这些反对的派系联合成一个大团体，简称为PP（Persatoean Perdjoangan），由印尼共产党政治家陈马六甲（Tan Malaka）领导。虽然没有证据显示苏哈托当时是PP的成员，但他很可能是PP的同情者。

　　

　　PP反对与荷兰谈判的行动博得许多派系和武装的支持，包括军方高级指挥官苏迪尔曼（英语：Sudirman）和苏达索诺中将。1946年6月27日，苏达索诺中将参与发动政变，下令绑架支持谈判的总理苏丹·夏赫里尔，史称“703事件”。苏加诺总统下令镇压叛乱并通缉苏达索诺，苏达索诺带着被绑架的夏赫里尔躲在苏哈托在日惹郊区的团部中。苏哈托虽然提供庇护，同时却秘密地与苏迪尔曼联系，询问他对于政变的看法。苏迪尔曼告诉苏哈托自己并不支持这一行动。1946年7月，苏迪尔曼向苏加诺总统告密，表示自己不支持苏达索诺。苏哈托旋即下令逮捕了苏达索诺，并释放夏赫里尔总理以示忠诚，正是此事件使得他在接下来对于第三师的清洗中能够全身而退。这也是苏哈托发迹的开始。

　　

　　“703事件”后，第三师重新整编。1946年8月前，苏哈托成为第三师（英语Diponegoro Division）第22团的团长，以日惹为根据地，驻守中爪哇省区域。根据荷兰的情报，在1947年，苏哈托的军团拥有4个营，定期轮调到北方的三宝珑附近驻守，以牵制那边的荷兰军队。荷兰方面的情报还指出，在华裔印尼商人林绍良（见注1）的协助下，苏哈托与走私集团合作贩运鸦片。还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获得武器、食物、衣物和其他补给品。1947年7月21日，荷兰对于共和国控制区域主动发动攻击（荷兰语：Operatie Product）。在8月4日联合国进行调停之前，荷军主力部队“虎营”将战线从三宝珑推进至马格朗。苏哈托带领他的部队进行防御战，并随后定期轮调驻守北日惹的停战线（英语：Van Mook Line），并担任前线实际指挥官。1947年12月26日，苏哈托与西蒂·哈迪娜（英语：SitiHartinah，被昵称为“田女士”MadamTien）喜结良缘。哈迪娜出身于古代苏禄（Solo，今菲律宾）旺古尼嘉兰（Mangkunegaran）王室的低阶贵族家族。两人的婚姻相当美满，一直持续到1996年哈迪娜逝世为止。他们共育有六个子女。

　　

　　4.反共排华

　　

　　事实上，印尼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多次迫害华人的事件。早在1740年10月9日至12日，荷兰殖民当局制造红溪惨案，在爪哇的首府巴达维亚（今雅加达）屠杀华人近万人。1942年日本入侵印度尼西亚，迅速击溃了荷兰人和同盟军。8月15日，日本帝国宣布投降。有记载显示，仅仅在这两三年间，印尼华人工商界和知识界人士被集体捕杀、秘密处死的约有2000余人。中国和印尼的政治恩怨还要从中国共产党建国后的革命输出说起。1949年，国民党的中华民国政府败逃至台湾，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新中国政府向印度支那、印尼、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输出革命。东南亚地区100%的共产主义武装全部得到中共的支持，除了本文当中出现的印尼共产党，现在和菲律宾政府和谈的菲共，已经夺取（尼泊尔）政权的尼共，还有在印度农村站稳脚跟的印共，都得到过中国大陆政府的全力支持。应该说60年代苏加诺掌权时期，印尼和中国大陆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苏加诺当年亲共但不亲华。事实上印尼国内一直就没有亲华氛围。当地人认为在独立运动中多数华人都没把自己当印尼人，苏加诺后来在经济上排华还是有一定群众基础的。当时印尼华人愿意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都持有中国护照。但这部分人只有不到一万人，大部分华人仍选择印尼国籍，部分华人持有印尼、台湾双重国籍。这个时候的海外团体大部分还是承认台湾当局代表的中华民国的。而苏哈托的反共排华立场，其实早在印尼独立战争期间的一场政治内讧当中就已经打下了基础。

　　

　　　　

　　红溪惨案（插图）

　　

　　1948年1月，印尼共和国方面与荷兰方面签订了极度不利的伦维尔协议（英语：Renville Agreement），双方暂时停战。共和国军从荷兰占领区退回停战线，控制区域大幅缩小。为了控制不断增长的武装人员，印尼总理穆罕默德·哈达裁减了武装势力，合理化武装人员的员额。1948年4月，第三师从16000人裁减至7000人。苏哈托改任第三师第三旅指挥官，下辖四个营。这个整编行动招致了许多武装势力的不满，引发了许多武装冲突，并导致刚从苏联归国的穆索（英语：Musso）所领导的印尼共产党再度壮大起来，成为共和国内部的反对派。1948年9月底，印尼共军控制了东爪哇省的城市茉莉芬，宣布建立“苏维埃印度尼西亚共和国”，公开对抗苏加诺总统和哈达总理。9月22日，时任印尼共和国总指挥官的苏迪尔曼（英语：Sudirman）将军派苏哈托到共党控制的茉莉芬进行和谈，但没有成功。9月30日，印尼军队突袭茉莉芬，击毙穆索，并在1948年10月底彻底击败共产党武装。苏哈托所辖的旅也在日惹东部参与了扫荡印尼共产党的活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948年12月19日，荷兰趁著印尼共和国和印尼共产党内讧，几乎耗尽战力的时候，再度发动攻击（荷兰语：Operatie Kraai），以期彻底消灭印尼独立力量。荷军先以空降的方式突袭共和国首都日惹作为战斗的开始，掳获印尼共和国领袖苏加诺、哈达和其他一些共和国领导人。共和国军被迫实施苏迪尔曼将军的“军区策略”（Wehrkreise），转入农村进行游击战。对身为共和国军军官的苏加诺来讲，前途似乎一片晦暗。但是最后关头竟然出现了奇迹：荷兰已经在超过自身实力范围之上的战斗中越陷越深，整个国民经济面临崩溃。在国际社会的压力之下，荷兰政府很不甘心情愿地同意讲和—与印尼共和国签订了停战条约。本来面临毁灭的印尼独立运动最终拖垮了这个顽强的欧洲小国，就这样成功迎来了国家独立。1950年1月29日，印尼共和国军队司令苏迪尔曼将军因患肺结核逝世，年仅34岁。作为其老部下，苏哈托接手领导陆军战略指挥部并趁机扩展势力。

　　

　　　　

　　苏加诺总统（左）和苏哈托将军

　　

　　1956年12月，印尼西苏门答腊和北苏门答腊的驻军司令官以反对政府亲共为理由，宣布独立。1957年3月，叛乱进一步扩大。印尼政府宣布该地区处于紧急状态，并用军队取代了文职政府。苏哈托这位“微笑的将军”出面指挥政府军平叛。这里要强调的是这前后两位印尼总统都和中国人有关系：苏加诺是亲大陆的，而苏哈托是亲美、亲台湾的。后来苏哈托之所以政变成功，其中台湾当局秘密提供了支持。以期在苏哈托上台后能与台湾当局保持外交和政治上的合作。澳大利亚人莱格在其所著的《苏加诺政治传记》中对这一过程有过介绍。其实，何止是台湾情报局，反共的军官们把指挥部设在邻国新加坡，训练基地在菲律宾，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提供教官，武装了至少42000名叛军。台湾国民党、美军退役飞行员都“志愿”提供服务。于是整个行动表面上呈现出来的就是空中有不明国籍的飞机在帮叛军空投物资，并轰炸政府军目标。地面上是使用不明来源的枪械打仗的叛军，海中还有不明来历的潜艇游弋，不时向海滩运输人员、补给和装备。原来当时美国坚决反共，都有点走火入魔了，在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的眼里，苏加诺最不可原谅的过错是他选择了中立，在冷战中不参与美苏任何一方。艾森豪威尔认为，所谓中立和不结盟的政策实际就是倾向共产党阵营。有资料显示，在1958年2月，美国海军向苏门答腊地区叛军提供了可以武装8000人的武器装备，外加100万把军用刀具和供军事训练用的教材。1958年5月18日，叛军对安汶的轰炸行动中，美国飞行员艾伦·劳伦斯·波普因为座机被击落而被俘，身上带有文件证明他是美国人，是CIA下属的马甲航空公司（CAT）飞行员。1958年6月26日，叛军基地万鸭老最终被政府军占领，至此印尼政府军与叛军之间的内战结束。美国中央情报局支持印尼外岛叛乱的隐蔽行动以失败告终。但是有得又有失：苏哈托为了扩展自己的政治力量，以反共为条件，和美国人交上了朋友。CIA花了10年时间把苏加诺搞掉，将积极反共的苏哈托扶植上台。

　　

　　1965年9月30日印尼政府军内部发生的流产政变—即“930事件”的内幕非常复杂,有人认为“930事件”其实是CIA和欧洲情报机构给印尼共产党设下的一个“连环计”式圈套，让其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可以说这一事件的发生，对当地华人的命运产生的影响是决定性的。按照印尼方面的官方说法，当时苏加诺总统健康状况恶化，印尼共产党预计早就跟苏加诺合貌合神离的政府军方面在短期内会发动政变上台清共，于是先发制人策动部分亲共的中级军官政变，逮捕并打死6名印尼军方高层人员，但不知为何其中竟然未包括反共态度明确、握有兵权的苏哈托。另有一种说法是，参与兵变的一名陆军中尉在事发前一天跑到医院去向苏哈托将军告密，苏哈托了解到兵变计划后及时逃脱。结果是事后苏哈托将军立刻带领其亲信部队开始组织反攻，很快控制局势，架空苏加诺并计划全面清共，进而以共产党中国控制印尼华人在背后支持印尼共产党为借口，开始从肉体上排华。“930事件”之后不久，中国大陆与印尼断交，而台湾当局却踩着华人华侨的尸骨，与印尼当局恢复了外交关系。那么，苏哈托得到台湾的支持，他要做什么来作为回报呢？很简单，就是反共。说明白点就是按照CIA的名单来捕杀印尼共产党人，当时美国人给了苏哈托一份几千人的共产嫌疑分子名单，在有些地方真是杀得血流成河。这就是60年代第一次反华的政治背景。

　　

　　　　

　　苏哈托将军（图中右侧）出席

　　

　　“930事件”中遇害者的葬礼

　　

　　1967年2月，已经被架空失势的苏加诺“自愿”解除总统头衔。3月12日，苏哈托出任代理总统。1968年3月27日，印尼军队司令苏哈托正式出任总统一职。他开始用铁腕手段和血腥镇压的手法解决国内的“共产党问题”，除肃清左翼人士，还衍生出暴力排华运动（英语：Indonesian killings of 1965–1966）。苏哈托杀共产党，杀的过程中当然遵循日本的三光政策，在这个过程中，台湾和亲台华人欢呼雀跃，为苏加托政权提供大量资金和武器弹药，还利用自己熟悉华人的特点，向苏哈托政权提供情报，将华人中的共产党分子杀得一干二净。在当时，华人兼共产党必杀，华人或共产党可杀，和蒋介石的国民党当年对共产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如同一脉相承。（在台湾当局看来，在印尼清共行动当中取得成功，就当是报了被中国共产党赶出大陆之仇。其实国共两党之争说到底也是兄弟阋墙，至于给人枪给人钱来杀自己人么？）1967年4月22日，中国驻印尼大使馆因为被印尼怀疑支持印尼共产党，遭到印尼军警与民众包围冲击，印尼宣布中国驻印尼临时代办姚登山为不受欢迎人物。10月30日，印尼与中国中断外交关系，直到1990年8月8日才正式恢复。据不完全统计，印尼“930事件”后的两年内，中国驻印度尼西亚代表机构被袭击43次，人员被枪击和殴伤达68人次。为此中国大陆政府发出抗议照会33份。值得一提的是，67年和68年排华事件当中，所有持有中国护照的华人都躲进了中国大使馆，后来全部撤回祖国大陆。并在撤回国内后得到了安置。

　　

　　

　　

　　　　

　　印尼反共排华（组图）

　　

　　可以说60年代末的这次反共排华运动的幕后导演是美国的CIA。他们事先在印尼国内各地散布谣言，其中心思想是在印尼的华人当中有中国共产党的间谍，他们将利用印尼的共产党和华人势力，以日本人为榜样，把印度尼西亚变成新的殖民地—共产党中国的卫星国。这些谣言在传播过程中得到印尼政府的默许与支持。“共产党问题”演化成了“中国人问题”。在极端民族主义分子和极端宗教分子的参与下，清共很快就演变成为全面排华。专门针对华人的行动自1967年10月全面展开。印尼当局将西加里曼丹与马来西亚交界处一片广袤的土地划为“红线区”，强迫居住在该区域内的华人往山口洋、坤甸等都市迁移；更有甚者，印尼军方散布摇言，指称有9名大雅族（印尼高山原住民）的长老被华人所杀，借以挑拨华人与大雅人之间的关系。直接导致了所谓“红碗事件”，结果是大批华人被屠杀。屠杀开始后，大陆政府的使馆留守人员一面进行外交抗议和交涉救人（主要是华侨领袖），一面通知当地的华人社团，到使馆避难，先后约有5000多人通过在使馆避难幸免一死。当时大陆方面号召华侨回国并屡次派船，给予救济金。但是这个时候台湾国民党当局在“政治第一，生命倒数第一”的思想指导下，对此痛心疾首，大力活动，向印尼华人社团发出指令，要他们“安分守己”。坚决反对印尼华侨回国（大陆），而且还不许华侨去台湾，要华侨坚持下去（原话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离开印尼”）。

　　

　　　　

　　印尼暴徒冲击华人商店

　　

　　　　

　　迁移当中的印尼华侨

　　

　　不愿意加入中国国籍的华人，只要是有共党嫌疑的，几乎都被自己的“台湾同胞”送到了印尼暴徒的刀口之下。作为印尼清共活动的组织者，美国中央情报局曾经把这段时间的印尼清共排华活动称为“20世纪最惨的集体谋杀”，印度尼西亚共产党被指控策动政变而受重创，包含华人和印尼共产党员在内，估计有50万名“左翼分子”被杀，另有60万人未经任何审判被投入监狱，大量共产党人遭到屠杀、监禁和流放。根据某反共华侨领袖60年代末写的一本著作，在台湾的不懈努力下，当时回大陆的华侨不过7000人(实际上时至今日，印尼华侨还是亲台湾的人数较多)，就这样台湾当局还是痛心疾首，谴责这些人回到了“匪区”，骂大陆号召华侨回国是“金钱阴谋”，觉得自己方面工作不够得力云云。几年后更大悲剧就来了，不少并不支持共产主义的华人被当作替罪羊，也惨遭屠杀。上万华侨被捕，财物被烧被抢，华文学校和华文报章被取缔，禁止使用汉字，华人社团被禁庆祝中国传统节日，华人被迫改用印尼姓。那么，为什么矛头开始转向其他华人呢？其实道理很简单：今天你们（亲台湾的）华人出钱让我们（印尼政府）杀共产党，连自己的同胞都不放过；明天你们也可以出钱来组织叛乱，颠覆政府。留下你们就是后患无穷！反正华人额头上又没有写字说明是不是共产党，干脆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杀光。

　　

　　5.余波不断

　　

　　印度尼西亚60年代的排华活动意义深远。它在整个东南亚地区造成的连锁反应恐怕连CIA都没有估计到。1969年5月13日，印尼的邻国马来西亚的Kuala Lumpur和Petaling Jaya地区也发生了排华骚乱。起因是当时一些人对一次大选举（General Election）的结果不满。这次在马来西亚号称是“前所未有”的排华事件中，从1969年5月13日到7月31日，共有196人被杀，350人受伤，受害者大部分是当地华人。有人认为实际的死伤人数比以上的官方统计数字要高很多。马来西亚宣布事发地区进入紧急状态，事态到1971年才恢复正常。有位印尼政客嘲笑马来西亚人的行为是“邻居见我点火烧了自己的房子（指1967、68年印尼排华事件），马上照样模仿。”

　　

　　

　　

　　展示的这两张照片，其内容相当有争议性。实际上这两张照片不止一次地被台湾和大陆的某些媒体作为1998年印尼排华的罪证刊登见报。按照台湾某媒体的说法，印尼暴徒在强暴杀害图中的华裔妇女后，又在其尸体上写下侮辱性的文字，从印尼语翻译成中文，大意是“像猪那样死去！”而在某个马来西亚人写的英文网站上看到以上图片被归类于1969年马来西亚排华事件的那一部分。而马来语和印尼语的区别很小，几乎可以类比为英国英语和美国英语的区别（见注2）。更有趣的是，另一个英文网站对完全相同的两张图片做出了完全不同的解释，称图中的女受害者根本不是华裔，而是属于印尼一个叫“宋卡”（Songka）的少数民族，宋卡人因为和华人一样善于经商理财，被印尼当地人敌视。所以1998年排华暴乱时，这个少数民族也跟着华人遭了秧。问题是后来这个英文网页消失了，在网上搜了很久，也查不到所谓“宋卡人”的资料，在这里暂时还是把以上两图放置在1969年马来西亚排华事件当中，还望知情者批评指正。

　　

　　这场发源于马来西亚的排华骚乱甚至影响到了以华人占主流的东南亚岛国新加坡。因为1965年8月9日新加坡才从马来西亚联邦独立出来，新加坡方面怀疑“马来统一”（The hysteria that United Malays National Organisation，简称UMNO)这一政治组织与从马来西亚迅速传播到新加坡的反华谣言有关。该谣言明显夸大了马来西亚国内对华人的屠杀与军队镇压的规模，在新加坡的华裔和马来裔居民当中散播仇恨。就在马来西亚5月13日骚动爆发的七天之内，华裔和马来裔居民在新加坡街头爆发了冲突，造成4人死亡，80人受伤。新加坡的军队和警方一起出动，封锁街道，维持秩序。还好这个岛国不像马来西亚和印尼那么大，事态很快就得到控制。作者之所以在这里提到新加坡事件，因为它将直接影响到1998年新加坡政府对印尼又一次大规模排华时的反应与态度。（未完待续）

　　

　　注1：

　　

　　林绍良，印尼华裔，商业巨子。1916年7月16日出生于中国福建省福州市福清县海口镇牛宅村，1938年移居印度尼西亚中爪哇。林绍良早年为了逃避国民党抓壮丁来到南洋投靠叔父。在日据时期为了帮叔父打开花生油销路，首先想出送货上门的推销策略。后来扩大至丁香生意，及后又涉足地产和金融业。印尼独立战争时期，因为在战争中掩护了中华总商会的高级领导人哈山·丁一年多，林绍良与哈山·丁结成了莫逆之交。事后他才知道，哈山·丁是印尼共和国第一任总统苏加诺的岳父。从此，林绍良开始为军队提供必要的军用物资，他不仅从军火生意中获取了相当可观的利润，同时又与苏加诺等印尼军官结下了深厚的私人友谊，其中就包括以后的印尼总统苏哈托。这为他日后事业上的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在印尼棉兰时，曾多次突破荷兰军队封锁线给当时苏哈托领导与荷兰军队作战的印尼军队供应医疗用品，因此与后来成为总统的苏哈托关系良好，政府高级官员亦和他亲密合作，他的生意几乎没有竞争者。他垄断了印度尼西亚的水泥和面粉产业。他拥有一家生产印度尼西亚最受欢迎的方便面的公司Indofood Sukses Makmur。他曾经拥有印度尼西亚最大的非政府银行-亚洲中心银行（BCA），直到1998年被印度尼西亚政府充公。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林绍良已经建造起一个在东南亚经济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企业王国：由其三兄弟（另外两人为林绍喜、林绍根）命名的三林经济开发公司拥有印度尼西亚中央亚细亚银行和华仁谊集团。前者是印尼最大的私营银行，林绍良本人占24%的股份，最富有的时候约拥有184亿美元；由于他的垄断生意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和怨言，产生仇华以致排华的情绪，大规模破坏林绍良以及其他华人富豪的资产，使林绍良的财富急剧下降。1997年，已为82岁老人的林绍良移居新加坡。在1998年5月的雅加达骚乱（“黑色五月暴动”）中，他的三林集团大厦被暴徒夷为平地。不过他儿子林逢生领导下的新三林集团正在在东南亚和快速发展中的中国东山再起。2012年6月10日下午3时08分，林绍良在新加坡逝世，享年97岁。在2013年福布斯印尼富豪榜上，林逢生及其家族以63亿美元的净资产排在第三位。

　　

　　注2：

　　

　　马来语（Bahasa Melayu）在语言分类上是属于南岛语系的马来-波里尼西亚语族，主要使用于马来西亚、泰国、新加坡、文莱、菲律宾、以及印尼苏门达腊岛的部分地区等。也是马来西亚，文莱，新加坡的官方语言之一。在马来西亚，大概有1300万人以马来语为母语，约占全国人口的52%。马来语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含义。广义上的马来语泛指南岛语系印度尼西亚语族语言，狭义上的马来语指一种使用于马六甲海峡附近国家的语言。狭义上的马来语（马来西亚语：Bahasa Melayu）在语言分类上是属于南岛语系的印度尼西亚语族。全世界使用马来西亚语的人口在700万到1800万人之间，主要使用于马来西亚以及马来西亚周边的邻国，比如说泰国、新加坡、文莱以及印尼苏门达腊岛的部分地区等。在1945年以前，印尼苏门达腊以外的很多地方也使用马来语。但是在印尼于从荷兰手中宣布独立以后，该国所使用的马来语则被改称为印尼语（Bahasa Indonesia）。此外，马来语在东帝汶也是被广泛使用的工作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