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变为废墟





  12月12日,日军与中国守军基本结束了城外的战斗。13日,日军开始了大规模的攻城作战。这一天,是南京历史上最为悲惨的日子。

  早在12月9日上午,南京上空万里无云,一片宁静。天空中少了飞机的轰鸣声,子弹的尖叫声,许多南京人跑出房屋,奇怪地望着天空,已经对这应有的宁静产生了莫名的疑虑。中午,他们才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一群敌机从东南方向结队而来,随之,南京 

城内警报声大作,市民们纷纷拖儿带女,有的往防空洞内奔跑,有的向较安全的地方躲避。然而,飞机在空中盘旋,丢下的不是炸弹,而是如雪的传单。大胆的跑去捡来一看,原来是松井石根的“劝降书”。内容如下:

  百万日军,业已席卷江南,南京城正处于包围之中。从整个战局大势看,今后的战斗有百害而无一利。南京是中国的古都,民国的首府。明孝陵、中山陵等古迹名胜猬集,实乃东亚文化荟萃之地。日本军对负隅顽抗的人格杀勿论,但对一般无辜之良民及没有敌意的中国军队将是宽大为怀,并保障其安全。特别是对于东亚文化,更将竭尽全力予以保护。然而,贵军如果继续抵抗的话,南京将无法免于战火,千年的文化精髓将会毁于一旦。十年的苦心经营也将化为乌有。本司令官代表日本军,希望根据下列手续,与贵军和平地接交南京城。

 大日本军总司令官 松井石根

  传单上还规定了中国军队代表与日军代表谈判投降的具体办法对本劝告的答复安排在12月10日中午,地点在中山路句容道的警戒线上。贵军派司令官代表和本司令官代表在该地进行接收南京城所必要的协定的准备。如在指定的时间内未得到任何答复,我军将断然开始进攻南京。

  传单送到唐生智手中,他气得往地下一扔,向守城部队发出命令:各部队官兵应抱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尽力固守,不许轻弃寸土,动摇全军。若有不遵命令,擅自后退者,定遵委员长命令按连坐法从严惩办!

  唐生智下达完命令,为防官兵从下关逃走,他坐车来到下关,对第七十八军军长宋希濂说:“鬼子马上要攻城,我已命令所有人与城共存亡,打到一人一枪为止。这是背水一战,能否守住城,还要看你对沿江船只的管理,你要时刻警惕官兵们从这里逃跑,绝对禁止任何部队渡江,违者就地正法!”

  “是,坚决照长官的命令办!”宋希濂两脚一并,保证不放走一人。

  10日上午11时40分,从苏州日军华中方面军司令部开来的一辆吉普车,停在了中山门外不远的地方,从车上走下四个日军军人,他们是华中方面军副参谋长武藤、高级参谋公平、情报参谋中山、翻译冈田尚。四人下车后,目光一齐盯向中山门的门洞,他们等待有中国军队的代表从那里出现,接受他们的劝降。

  12时正,武藤伸手看表,摇摇头说:“没有希望了,如果他们同意放下武器,早就该来了。”

  公平凶狠地咬牙说:“他们不投降,就叫他们灭亡!”

  吉普车又发动了,照着原路返回了苏州。武藤向松井石根汇报了情况。松井石根听完,低头沉默片刻,眼睛里透出凶光,对武藤说:“按计划办,命令部队全线进攻,一直打到长江边!”

  “咣咣咣!”13日一早,南京城内处处发出声声爆炸,围城的日军朝五百多年历史名城——南京开炮了。炮声隆隆,城内砖石飞迸,烟尘滚滚,南京城危在旦夕!在侵略军巨大的攻势下,中国守军的抵抗决心坚定不移。负责城东防务的第七十一军军长王敬久,隐蔽在紫金山下富贵山的地下室内,通过电话了解守城情况,及时下达抗击命令。11日傍晚,他得到光华门城墙被日军炸了个大缺口,敌人一定会从这个缺口向城内冲锋。下面报告说,敌人太多,很难挡住。请示他怎么办?他电话命令部队在缺口处摆上30只汽油桶对付向里冲的敌人。

  午夜,守军做好一切准备,大批敌人果然朝缺口涌来。团长谢承瑞一声令下,几个士兵朝油桶方向扔出几个火把。顿时大火冲天,进攻的敌人被烧得哇哇怪叫,向后退缩。守军居高临下,轻重火器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愤怒地扫向敌群。

  14日上午,南京各城门虽然有守军在抵抗日军的进攻,但其抵抗的势头在渐渐地减弱,许多城墙都被敌人炸开了缺口。唐生智将情况火速报告武汉的蒋介石。蒋介石回电:

  唐司令官:如情势不能持久时,可相机撤退,以图整理,日后反攻。

  唐生智原先的想法是与南京城共存亡,现在接到了蒋介石的撤退令,他虽有些茫然,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蒋介石的命令必须服从。但是,此时此刻,他十分为难,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么多部队在城墙上搏斗,撤退谈何容易呢?现在三面被围,撤向哪里呢?正在他举棋不定之时,蒋介石的命令又到了,内容与先前一样。

  两道命令,动摇了唐生智的坚守决心。为了防止在后撤中被敌尾追中歼灭,他考虑了一个计划,如果他的计划能够实现,便可以缓解尾追与撤退的矛盾。于是,他坐车来到宁海路国际委员会。这里居住着德国人、英国人、美国人、丹麦人等。他找到国际委员会主任史波林,用几乎哀求的声调说:“为了保护我们的伤病员,请你们出面与日本人接洽休战,由双方派代表洽谈休战后谈判事宜。”

  史波林摇头说:“我无能为力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接到劝降书那天要求休战还可以商谈。现在人家被惹恼了。兵临城下,南京唾手可得,人家会同你言和吗?傻瓜才会休战!”

  唐生智的希望之光被吹灭了,他满面通红,垂头丧气地回到百子亭公馆,叫王副官通知师以上长官,召开紧急会议。

  大约6时许,各路长官坐着吉普车赶到会议室。一个个不知召开的是什么紧急会,相互打探着会议的内容。唐生智神情极为沉重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几天前,他坐在同样的位置上,气壮如牛地号召大家与南京共存亡,现在他却要命令大家撤退。他认为,这样的转变他难以做到,大家同样难以接受。他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参谋长周文阑碰碰他的胳臂,意思是人都到齐了,请他训话。

  唐生智被逼无奈,只好站了起来,他突然发问:“你们还想打多久?”

  大家面面相觑,对这句莫名其妙的问话不知如何作答,一个个瞪着疑虑的目光,那目光的意思是:不是你叫我们与南京共存亡吗?怎么问我们想打多久?

  唐生智当然明白大家目光中的意思,尴尬地站了约半分钟时间,他只好抬出蒋介石,干咳了几声,开口说道:“诸位,委员长有令!”

  一听委员长有令,大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两脚一并,低头恭听。唐生智宣读完蒋介石有关撤退的简短命令,周参谋长接着宣布了各师撤退的路线及到达指定地点的时间。唐生智没有解释一句,挥手宣布散会。

  军长、师长们如得了大赦令,向门口拥去。他们知道,撤退命令一宣布,南京城肯定乱成一锅粥,抢先出城的部队就可避免被敌人追击的危险。说得白一点,就是谁跑得快谁就能保住性命。大家挤出门后,心急火燎地命令司机加大马力,返回部队。

  唐生智和大家的心情一样,等大家一拥出门,他来不及收拾东西,只拎着一个随手携带的公文包,出了门就叫警卫部队在公馆四周浇上汽油,然后一把火将公馆烧个精光。唐生智匆匆赶到下关码头,坐上早已备好的小火轮,一溜烟向西逃去。

  按照唐生智的撤退路线,第八十七师、八十八师、七十四军、教导总队向下关撤退,然后到滁州集中,其余部队要从自己的阵地杀出一条血路,向城外撤逃。可是,这20万官兵无论从哪个方向突围,都要冒着生命的危险。下关码头没有渡船,敌人又将南京形成了三四道包围圈,要冲出这些重兵把守的包围圈谈何容易?

  撤退的命令传到各部,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下面的官兵们弃枪而跑,在街上寻找车子,向下关跑。已是半夜时分,哪里来的车子呢?不少军长、师长们在出了唐生智的公馆后,都没有回部队,就丢下部下向下关逃了。

  悲剧就在这时开始了。数十万部队沿着中山北路,经古楼、山西路向下关拼命逃去。在下关维持秩序的宋希濂部队当时还没接到可以让部队从挹江门撤退的通知,他们还是执行着防止士兵从这里逃跑的命令,将高大的厚厚的红漆挹江门紧闭着,门前还堆着沙包,停着报废了的大卡车。唐生智曾来到下关,对宋希濂再三叮嘱,没有他的手令,不许放过一个逃兵。现在,千军万马拥到这里,对哨兵怎么说,哨兵也不相信他们的话,回答这些可怜的士兵:“唐长官有令,没有他的批准证明,任何人休想开门溜走!”为了执行这个命令,他们还不时地对拥来的士兵朝天鸣枪警告。逃命的士兵们拥挤着,推搡着,大声地骂着,有的士兵甚至气急败坏地朝守门的哨兵开枪,顿时,互相残杀开始了。

  为了逃命,有人想点子找来绳子,或者干脆将衣服、被子等撕成布条,搓成绳子,然后将绳子的一头系在城门上的树干上,然后拥挤着抓着绳子往上爬。绳子承受不住重量断了,半空中的士兵便摔死在城墙下。当时的场面被一位身临其境的外国人所目睹,他撰写了一篇文章,描写当时的情景:

  去下关和江边的路上,情形狼狈异常,堆满了中国军队所抛弃的来复枪、子弹、皮带、军装、汽车、卡车等等。无数的车辆燃烧着,一片可怕的大火场。通下关和江边的城门已经关闭,恐怖万分的士兵纷纷用绳子、绑腿布、皮带和布条吊下城墙,许多人是跌死了。

  使尽浑身解数有幸逃到江边的官兵,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的命运,更为悲惨的局面摆到了他们的面前。江面上,浩浩的江水无风也有三尺浪,发出阵阵涛声,他们原先认为江边有大批船只在等着他们,现在成了梦想,江面上一只船也没有。山穷水尽时,官兵们为了活命,有的抱着一块木板跳下了江,一个浪头打来,就被卷进了江底。有的军官用高价雇了一条船,还没等他离岸,几十个人蜂拥着爬了上去,小小的木船被挤得水泄不通,还没到江心,便沉入江中……

  在逃亡中,不乏绝顶聪明的军官,他们知道南京城被敌人围得水泄不通,去下关也不会有活路,情急之中脱下军衣,丢了军帽,用金条或现钞向老百姓买了便装套在身上,跟着叫花子,混进了难民区。但是,大多数人的伪装都被识别了出来,统统没有逃出敌人的魔爪,很快被送到城外,集体屠杀了。

  当然,大官们的命运要比小官们和士兵们幸运。一般师以上长官,身上有钱,手下有一帮身强力壮的卫兵,他们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冲出包围圈,有个军长倾其所有,花了几十根金条,竟然买通了日本人,由日本人提供日本军官服,大摇大摆地出了中山门,在中山门,被日本卫兵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门,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坐着小火轮从下关到达对面的浦口码头,上了码头后又换上小轿车,一溜烟到了滁县,住进了高级宾馆内。第二天,他挎着照相机,出现在琅琊寺,喝着小和尚送来的六安瓜片名茶,悠闲地说:“欧阳修这个花花公子雅兴不小啊,老百姓没吃没穿,他竟然舞文弄墨,写下了一首醉翁亭记的歪诗。”

  七十一军军长王敬久跑到滁县,也不查问自己的部队究竟突出来多少人,竟然跑到滁县的酿泉钓起鱼来。

  12月13日上午,在中国守军撤离时,日军从中山门、中华门、汉中门、水西门、集庆门、光华门、太平门、中央门等几个城门,如狂涛般拥进了南京城。开始了近代史上最为残酷的大屠杀。无辜的居民成了他们射击的活靶子;无辜的妇女成了这些野兽们的猎物;商店、民 

宅被洗劫一空;繁华的街道被他们用大火烧成灰烬。

  一名叫外贺关次的日本兵,他这天记下了那个不堪目睹的场面。日记中写道:

  三十三联队的一个大队转入进攻,一边逼近手举白旗的敌人,一边继续进行射击。途中,遇到二三十名败残兵卒,便枪杀或刺杀了他们。在南京南门车站,工兵队的胆大妄为者刺杀或绑在十字架上刺杀中国兵70名左右。城外,还有许多躺在敌人的尸体堆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最后通过我们的手,送他们上西天者,不计其数。

  幸存者刘永兴回忆当年那场不堪入目的惨景时说:“我们是老南京了,住了好几代了,日本人进南京那年,我24岁,我是做裁缝的,那时住在城南张家衙。家有父母、弟弟和结婚不到半年的老婆。我们五个人都躲到大方巷的华侨招待所里面。

  那天下午,一个鬼子到我们住的门口,他朝我招招手:‘出来,出来!’我走过去了,他要我弟弟也一起跟他走。

  走到对面一个大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地上了。过了一会儿,翻译官说:‘做苦力去,都到下关码头搬东西去!’

  有的不去,当场一枪。排好队就走,前头是穿黑制服的国民党警察开路,后头是日本人的马队压阵。路上死人很多,碰到人就抓,都带走。哪个跑,就开枪。

  挹江门边上国民党的官兵好多被日本兵抓了,用铁丝穿大腿,一串一串的,都穿着军装。

  到了下关码头天黑了。抓来的人很多,20个一串捆着,捆好就用枪扫。我在前面,连忙跟着别人跳江。这时,子弹的响声把耳朵都要震聋。打破头的、打断手的,一片哭叫声!

  我身子全在泥水里,只有头露在上面。子弹从我的肩上穿过,棉袍子里的棉花都打出来了。机枪扫过后,日本兵又用刺刀一个一个地捅。没有打死的哇哇地叫。我在江水中朝岸上看,只见刺刀的亮光一闪一闪的,日本兵一边‘嗨、嗨’的喊,一边朝乱七八糟的死尸堆里用刀戳,惨叫声听得人汗毛都竖起来。

  刺刀捅完又用火烧。火很旺,吱吱地响。没有死的人一着火手脚乱动,大声地惨叫,一会儿就不动不叫了。我在水里,日本兵下不来。天又黑,他们看不见,所以保了一条命。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走了,我才慢慢地爬上来,那天爬上岸的有10多个人。

  水里泡了一夜,冷也冷死了,吓也吓死了,我上岸后躲进了一个防空洞。躲了一天,晚上转到一个尼姑庵。庵旁边有个草棚子,棚里面有个四十多岁的农民。我掏出12块大洋,求他救救我。说了许多好话,他才烧了一点胡萝卜给我吃。又给我换了一套对襟的蓝布老棉袄,还有一条手巾,我拿来扎在头上,就这样逃了命。”

  日军分别在北极阁、煤炭港、草鞋峡、燕子矶、花神庙、江东门、太平门、江宁路等地先后屠杀了南京30万余同胞。

  1937年12月至1938年4月之间,南京城天天火焰冲天,浓烟滚滚,城墙弹痕累累,街头巷尾遍地是尸体,好端端的花园式古城,就这样被日本侵略者烧成了废墟。

  从此,可爱的南京陷入了日本人的魔爪长达八年之久。

  南京大学教授陈中凡目睹南京沦陷情景,日军进城一夜炮火之后,昔日繁华的首都被枪炮子弹炸成了马蜂窝,满街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在悲痛之极时,写下了《金陵叟》诗词,记录了当时的南京凄惨的情景,全诗写道:

  时当丁丑冬,十一月近晦,

  传闻东战场,我军已失利:

  苏淞忽不守,寇且旦夕至。

  人心日惶惶,全城顿鼎沸。

  富户举室迁,贫者及身避。

  唯我老且病,重以妻拏累,

  家无担石储,出门何所指?

  闻有难民区,老弱堪托寄。

  妇孺相提携,径往求荫庇。

  喘息尚未安,景象日可畏。

  腊月十二日,夜半抛特异。

  火光上烛天,杀声震大地,

  巨炮响若雷,弹丸飞如织。

  妇泣兼儿啼,心胆为破碎。

  次早坚城堕,满目尽殊类。

  枪林列森森,战车陈前卫。

  狼奔而豕突,四城逞蜂虿。

  屠戮及鸣犬,纵火遍阛阓。

  囊时繁华区,一夕成荒秽。

  尸骸积通衢,血肉填圂厕。

  模糊不堪看,腥臭触人鼻,

  按户复搜查,巨细无遗弃。

  汽车往复驰,衣饰尽捆载。

  宅中见男丁,强迫充伏役。

  力竭不复顾,眴即加残害。

  妇女为瞥见,奸淫逞所快。

  枝梧稍拂意,剜割成人彘。

  更入避难所,掳掠选少艾。

  次日或送返,遍体如鳞介。

  哀号不移时,宛转遂就毙。

  直至腊月秒,布告命登记。

  力迫诸难民,速各返旧第。

  倘敢违律令,严惩不稍贷。

  可怜众无辜,为求活命计。

  鹄立风雪中,争先报名字。

  年事差较幼,被目曾执锐。

  别寘大道旁,一一加拘紧。

  何来汉奸某,自称检查吏,

  极口颂皇军,对众施狡狯:

  “汝等曾服官,爵秩仍可观,

  善后正需材,幸勿失交臂。

  如敢故隐瞒,论罪同奸细!”

  此言似可信,同声悉感戴。

  顷刻两千人,举手被逮捕。

  与前诸少年,同日共弃巿。

  苍须一老贼,更组维持会。

  甘心作虎伥,百般求献媚。

  四出搜妇女,盺夕娱贼意。

  狼心果何居?诚别有肝肺?

  维新伪政府,百事讲统治。

  捐税苛牛毛,粮食亦专卖。

  嗷嗷数万口,粥未不能继。

  吞声忍饥寒,尸居仅余气。

  老妻暨孤孙,相继遂长逝。

  孑然乘此身,偷活人间世。

  跋涉千百里,浪迹在旅次。

  谨贡所见闻,愿世知激励。

  万众得生存,共申山河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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