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侵沪的战略企图及中日双方在淞沪地区的兵力部署
1932年1月,日本为了制造所谓“满洲国”,决定在上海制造事端,挑起军事冲突,以便给国民政府施加军事压力,逼迫其承认东北的既成事实,并转移国际,特别是英、美等国家的注意力,同时借此机会打击中国人民方兴未艾的抗日运动。
上海是中国工业、金融中心,也是英、美等国在华利益的重要地区,是国民党统治和国际影响非常敏感的地方。从地理形势和军事价值上看,上海濒海临江,是铁路、水运交通的枢纽,距离日本本土1000多公里,既便于日军发挥其海空优势,又便于支援联络;同时,上海距国民政府的政治中心南京很近,对国民党统治集团施加军事压力易于奏效。
日本制造事端的目的,据参与制造事端的日本参谋本部人员——驻上海公使馆陆军武官辅助官田中隆吉事后交待:“日本人想使满洲独立起来。可是外国方面非常麻烦。于是,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大佐打了一个电报给我:‘外国的目光很讨厌,在上海搞出一些事来!’就是说打来电报,叫把外国的目光引开,使满洲容易独立,这样,就送来了两万日元来。”于是田中隆吉便制造了日僧被殴事件。
1932年1月18日,日本僧侣5人行经引翔港马玉山路三友实业社附近时,遭到田中隆吉雇用流氓的袭击殴打,使3人受重伤。随后日人反诬是三友实业社工人组织义勇团员所为。20日凌晨1时,田中隆吉又指使原宪兵大尉重藤千春率领30余名日本浪人各持武器及烈性易燃易爆物,趁黑暗到三友实业社纵火焚烧,并打死中国巡警1人,打伤2人。当日下午1时,日侨4000余人集会,致电日本政府,要求“立即派遣陆海军,行使自卫权,坚决灭绝抗日活动”。21日,日驻上海总领事村井苍松向上海市市长吴铁城提出4项要求:市长道歉,惩办凶犯,赔偿损失,取缔抗日运动,立即解散一切抗日团体。驻上海日本第1遣外舰队司令官盐泽幸一也于当日发表声明,要求上海市市长“从速作出圆满答复并且付诸实现,否则,为保护帝国权益,决心采取认为适当的手段”。
就在盐泽发表声明的同时,日本海军紧急向上海增兵。“大井”号轻巡洋舰、第15驱逐队、吴港特别陆战队以及“能登吕”号特务舰(水上飞机母舰)先后于23、24日驶抵上海;26日又派遣第1水雷战队(下辖3个驱逐队)驶向上海。均归盐泽幸一指挥。“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在上海的海军特别陆战队有600余人,“九一八”事变后,又增加了2个大队又1个中队,共约1800余人。“一·二八”事变爆发时,日本在上海地区及长江流域的海军第1遣外舰队所属部队有第15、第22、第23、第30驱逐队(每队编制4艘驱逐舰)及4艘轻巡洋舰、1艘水上飞机母舰(搭载水上飞机6架),旗舰号为“安宅”号;陆战队有第1、第2、第3大队。
“一·二八”事变爆发时卫戍上海的中国军队为第19路军第78师的2个旅和淞沪要塞守备部队及北站宪兵营。第19路军为陈铭枢的部队。1931年9月底,陈被任命为京沪卫戍总司令。10月间该军调至京沪地区担任卫戍任务,由蒋光鼐任第19路军总指挥,蔡廷锴任副总指挥兼第19路军军长。所属部队除第78师外,第60师、第61师分别驻防于南京、丹徒、江阴、无锡附近。第19路军在江西“围剿”红军时,对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枪口一致对外”等口号印象极深。“九一八”事变后又受到全国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影响,全体官兵在赣州就曾宣誓反对内战、主张抗战。调至淞沪后,又受到上海人民抗日救亡运动的推动和直接影响,更加坚定了为中华民族求生存、为中国军人争人格的决心。日本在上海的不断挑衅和不断增兵,使他们判断出日军对上海的进攻难以避免,遂积极进行抗战的准备。1月23日,蒋光鼐、蔡廷锴和淞沪警备司令戴戟在龙华警备司令部召开了驻上海部队营以上军官的紧急会议,决心“尽我辈军人守土御侮的天职,与倭奴一决死战”。当晚7时,第19路军指挥部向所属各部队发出密令。其主要内容为:(一)日军有以武力威逼我政府取缔爱国运动之企图;(二)我军应严密戒备,如日军来攻,全力扑灭之;(三)第78师第155旅担任京沪铁道线以北至吴淞、宝山之线,各扼要占领阵地:吴淞要塞守备部队(1个营)固守要塞,与附近友军确保联络;铁道炮队及北站宪兵营归第78师第6团团长张君嵩指挥;丹阳第60师之黄团(即第1团)限明日(24日)开至南翔附近待命,其余沈(第60师)毛(第61师)各师为总预备队,原地待命;各区警察及保安团受各该地区军队高级指挥官指挥。(四)总指挥部及军部移驻真茹(今作“真如”,下同),警备司令部仍驻龙华。
24日,蔡廷锴又到苏州召集第60师高级将领举行紧急会议,传达了23日所发密令,并致电国民政府,表明抗战决心。电文中说:“为国家人格计,如该寇来犯,决在上海附近抵抗,即使牺牲全军,亦非所顾。”并由陈铭枢、蒋光鼐、蔡廷锴、戴戟联名发表《告十九路军全体官兵同志书》。28日,蒋、蔡、戴又联名发表了《敬告淞沪民众书》。《书》中历数日本自“九一八”事变以来的种种侵略罪行和准备进攻上海的情况,表示“宁为玉碎而荣死,不为瓦全而偷生”,并提出了军民合作、共同抗日的7项措施。至此,第19路军基本上已完成了抗击日军进攻的思想准备和作战准备。
调整部署后的兵力配置情况为:第155旅第3团驻真茹,第2团驻北新泾、虹桥地区,第1团驻龙华、高昌庙地区;第156旅第6团驻闸北,第5团驻大场、江湾(并派出1个连警戒浏河),第4团驻吴淞、宝山;第60师第119旅第1团驻南翔,其他各团驻苏州、无锡、常州地区;第61师驻南京、镇江地区。淞沪地区的阵地编成为:龙华、虹桥、北新泾、真茹、闸北、江湾、吴淞、宝山之线为第一抵抗线,预定七宝、南翔、嘉定、浏河为第二抵抗线。
就在日军加紧增兵作进攻准备、第19路军积极动员并部署军队作抗战准备之际,改组不久的南京国民政府却致力于“避免冲突”。1月23日,新任行政院长孙科在与汪精卫、蒋介石“详商”后,急电上海市市长吴铁城:“我方应以保全上海经济中心为前提,对日方要求只有采取和缓态度。应立即召集各界婉为解说,万不能发生冲突,致使沪市受暴力夺取。”同日,军政部部长何应钦亦致电吴铁城,重申“沪市为我经济中心,总以和平应付、避免冲突为是”。
在日本的侵略迫在眉睫的情况下,虽然下野但仍握军政大权的蒋介石和新近上台掌握国民党党权的汪精卫都主张“避免冲突”。而亿万中国人民和上海各爱国阶层坚决要求抗日,第19路军也坚决主张抗战。孙科难于应付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于1月25日辞职,由汪精卫接任行政院长。
1月26日,日本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根据御前会议的决议,训令在上海的盐泽海军第1遣外舰队司令官“行使自卫权利”。27日20时,村井苍松与盐泽幸一协商后,一方面由村井向上海市市长发出最后通牒:“限于28日18时前对过去所提要求做出答复”,否则将“自由行动”,采取必要手段;一方面由盐泽向所属各舰队及特别陆战队“下达有关行使武力的命令”。此时蒋介石和汪精卫仍主张对日退让,惟恐第19路军与日军冲突;27日令朱培德致电宪兵司令谷正伦和上海警备司令戴戟:“兹为力图避免彼我双方军队发生冲突起见,着派宪兵一团即刻开往上海闸北一带接替防务……”谷正伦当即派宪兵第6团赶赴上海接替第19路军第78师翁照垣第156旅的防务。与此同时,吴铁城与留沪国民党中央委员黄郛、张群及军政部长何应钦共同决定接受日本提出的4项要求。28日,上海市政府封闭了“上海各界抗日救国委员会”,并答允日领事缉凶和负担抚恤、医药费用。
尽管国民政府屈辱地接受了日本的4项要求,但日本并不中止其侵略计划的实施。28日20时,盐泽进一步提出更为无理的要求:“帝国海军为了维护闸北一带的治安,预定配备兵力,希望撤退该地的中国军队及拆除敌对设施”,同时“命令上海特别陆战队准备配备警戒”,“命令由在泊舰只编成的第1陆战队(乘员的30%)登陆”。当日23时25分上海市政府收到日军的通牒,而日军于23时30分就开始向闸北的中国军队发起了进攻。此时宪兵第6团与第156旅防务交接尚未完毕。第19路军的部队激于民族义愤,毅然奋起抵抗,“一?二八”淞沪抗战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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