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春,激怒下的陷落 2 甘愿死战却碍军令如山





  9月19日半夜零点30分,驻长春日军第三旅团第四联队和独立守备队的电话声几乎同时响起。长春铁道事务所向他们报告:“奉天附近日支士兵发生冲突,目前正在激战。”

  《大阪朝日新闻》号外昭和六年九月十九日

  (联合长春19日发加急报)

  听在奉天发生的日支兵冲突消息后,长春驻屯第三旅团司令部,长谷部旅团,大岛四联队长,田代领事,武并警察署长等,聚集一起,在极密地协议中。

  确悉沈阳方面,已经正面交战的消息。按关东军既定计划,第四联队长大岛陆太郎大佐率领第一大队、机关枪队、步兵炮和山炮队,袭击宽城子兵营,并将公主岭骑兵第二联队调来长春。

  日军第四联队一部在大岛联队长的率领下,由长春火车站北进,4时30分,隐蔽接近二道沟宽城子兵营南面,迅速展开队形。

  事变前东北军二十三旅六六三团第二营的650多名官兵驻扎在这里。日军接近营垣时,本来计划要偷袭,谁知被守军哨兵发觉,遂鸣枪报警。

  此前,守军第二营长傅冠军接到熙洽的电令:“如日军进攻。不加抵抗,全部退让,听候交涉。”所以二营官兵发现日军行进,没有还击。4时45分,日军杀害哨兵,夺门冲进营房区交涉,而且称:“奉军部命令,你们赶快缴械,否则一律枪杀!”傅冠军严词拒绝说:“退让则可,缴枪不行。”不料日军突然射击,傅冠军倒在血泊里。

  守军眼见营长等被杀,愤怒已极,官兵尽管此时群龙无首,但自发地起而自卫。

  第二天,记者到该营调查时,“见左右岗楼内有尸两具,横卧地下,血迹淋漓遍地。知是日军偷入我营时,被以刺刀扎死于岗楼内。观营门傍,有青呢服尸一具,身体胖大,秃头大耳,下着马靴马裤,倒卧墙下。当即近前细看,乃生前相识之傅营长也……”

  宽城子兵营是清末沙俄军队修建的老式兵营,结构坚固,易守难攻,守军依靠坚固的俄式建筑和多处枪眼,顽强反击。双方陷于激战之中。

  6时半左右,日军占领东侧营房一角,但后续部队在通过营房以南的开阔地时,遭到东北军官兵猛烈火力的阻击。

  其间,这里本有吉长铁路警务段的武装警察百余人,事先日军授意该警务总段长,假说点名,将全体官兵集合。日军到达后首先开枪,警务段官兵方知受骗,予以还击,由于敌众我寡,伤亡惨重。

  《大阪朝日新闻》号外昭和六年九月十九日

  (联合长春19日发加急报)

  在午前2时30分,长春警察署非常召集全体人员,执行武装警备。与城内支那方面的通信,完全断绝联络。另外,为了警备孟家屯、范家屯等,沿线各地附属地,已开始了军队继续乘临时列车出动。

  19日上午,日军以预备队袭击了长春警察分署及中东路路警第六段署。解除了两署武装,并俘虏了长春分署署长孙佩琛及稽查处长孙仁宣等。

  日军见偷袭和强攻都没有奏效,又令孙佩琛赴二营劝降。要求守军放弃抵抗,缴械投降,遭坚决的拒绝,双方展开激烈的火力战。

  上午8时30分以后,日军发起突击,虽然占领了兵舍北侧的建筑物,但在守军顽强的抵抗下,中队长以下指挥官接连被击毙。

  战至9时半,日军重新调整部署,集中重机枪、曲射炮和山炮火力,向二营营房猛烈射击,掩护步兵进攻。

  此时,孙佩琛手持熙洽“避免冲突”的急令,再次前来劝降,看到现状,二营官兵已无战意,一部突围撤出防地,部分官兵被缴械。

  11时10分,日军侵占了宽城子兵营。

  此战,日军中队长以下战死24人,伤23人;中国军队阵亡36余人,被俘386人。

  长春某记者视察宽城子兵营被占领后,曾报道极惨烈情形:

  本月20日早7时20分。见我军营之围墙,已化为焦土,而东西南北各兵士宿舍,亦被炮击崩塌。营内我军之死尸,有裸体者,有半裸者,有穿上衣而未系纽者,有只着下衣而未系带者,有缺一腿者,有胳膊破去者,血迹淋漓,腥气冲鼻,横三纵四,仰卧侧背。其惨烈情况,令人鼻酸,不觉泪下。复往营之西南角。见锅炉内一人尚未死去,双眼犹知视人。但周围有武装日军,不准接近,又加连声吓喝,逼记者速走。故未敢问伤者一言。休言伤者,即遗体亦不容运出,实在令人切齿。

  《大阪朝日新闻》号外昭和六年九月十九日

  “在长春附近,日支两兵冲突。南岭、宽城子,展开激战。”

  (长春特电19日发)

  准备进行在长春附近的南岭及宽城子支那兵之武装解除,在前进的我兵与支那兵开始冲突,目前在两地激战中。

  另一部日军以举行军事演习为名,夜间向南岭疾行。

  长春南岭兵营,修建于清咸丰年间,又名“南大营”,清未曾是北洋新军第三镇的驻地,几经扩建,南岭兵营可以容纳兵员1万多人,不亚于沈阳的北大营。

  真正令日军心惊胆战的,是南岭炮兵团里的36门大炮。用一位日军指挥官的话说:“如果南岭中国炮兵以36门大炮同时开火,则长春铁路附属地将化为灰烬。”

  19日凌晨5时许,日军利用夜幕掩护,抵达南岭兵营附近高粱地。

  日军原计划采取夜袭,可是由于道路崎岖,他们跑步到南岭时,已经天将拂晓。当日军越过营墙偷袭时,被哨兵发现后,一营官兵立即依托兵营的窗口,向日军猛烈射击。

  熙洽得知情况,立刻答复:“急速撤走,不准抵抗。”于是一营开始撤离。日军则乘机攻入营房,砸开通道的大门,蜂拥冲入。日军突进中,“见兵即刺,逢人便杀”;并将发现的16门大炮全部破坏。

  上午6时许,日军占领了第一营,随即攻击第二、三两营。两营稍事抵抗.也奉命撤退。

  日军虽翻过了营墙,占据了炮兵团营院后,从公主岭开来的日军,立即投入进攻南侧的守军步兵。耳边枪炮声不绝,守军官兵群情激愤,怒不可遏,都激愤地说:“与其等死,不如拼命!”于是,冒弹雨砸开库房铁锁,取出枪支和弹药,利用坚固的围墙和两侧的沟堤做掩护,向日军猛烈反击。

  上午10时,日军行进经过西侧练兵场时,刚展开队形进攻,守军官兵就凭借沟堤,集中发射步兵炮和迫击炮,日军在开阔的练兵场压缩得无法运动,伤亡惨重。

  10时40分许,日军一度不占优势,冲到堤防线,双方投掷手榴弹,展开肉搏近战。待日军逼到营房前时,守军在窗口和通气孔,又以步枪、机枪猛烈射击。日军小河原大队长身负重伤,第三中队“几乎被全歼”。

  随后,日军把仅剩的预备队投入战斗,遭到了守军的激烈抵抗。日军在炮火的支援下,越过围墙,在营舍前发生了你死我活的混战。激战之中,敌我双方互有伤亡。

  下午2时,日军骑兵第二联队赶来增援。守军因接二连三收到不准抵抗的命令,尽管守军官兵们甘愿决一死战,但军令如山,只好仅携轻武器,且战且退,冒死突围。

  突围的东北军炮兵第十九团部队,撤至长春郊外新立城一带,后被团长穆纯昌胁骗投降日军。步兵六七一团约有两个营后来参加了抗日义勇军。

  下午2时30分,南岭兵营完全陷落敌手。

  大阪朝日新闻号外对日本军队在南岭发动攻击时,伤亡情况作了侧面描述。

  《大阪朝日新闻》号外昭和六年九月二十日

  (平壤电报)

  ——在南岭战死的仓本大尉亲友久保大尉谈:

  “后继严父光荣地战死”

  在南岭战死的仓本大尉之同期生兼亲友、陆军省调查班的久保大尉谈,本省还没收到战死的报告。他的父君也是军人,是少尉。在日俄战役时出征,在满洲战死的。

  南岭一战,日军战死42人,伤55人,对骄横的日军可谓是一次有力的打击。长春守军自发的抗敌,在抗日史上写下了悲壮的一页。

  事变发生时,熙洽已指示长春方面:“要忍耐,不要抵抗。”黎明前,日军占领南岭得手后,又分头向长春市各机关进袭。

  从上午6时许到下午10时半,日军甚至如入无人之境。长春市公安局到处打电话请示熙洽,得到的回答是:“不准抵抗”。

  下午3时,日军第三旅团长长谷部提出,解除长春城内中国军队的武装,并将公安局交日方指挥。

  下午5时以后,日军一个中队在中方外交科长陪同下,开入长春城内。

  黄昏前,驻扎在长春城区的东北军六六五团一营,在团长马锡麟的率领下,一枪未放地退出长春,后又投降日伪。

  在不抵抗命令的驱使下,长春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沦于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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