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惯例,一本书总要有一篇后记,记下作者的想法和心意。我在下面的采访记录,允作这一说明。
1989年7月,我在办公室接待了日本《朝日新闻社》记者采访。辽宁省外办部门陪同的翻译人员介绍后,我们的谈话就进入了主题。
问:赵先生对“九一八”的看法是什么?
答:我昨天刚从抚顺平顶山殉难同胞纪念馆回来,心情很不平静,你又来采访九一八。
我在馆里看到成串日本友人送上的“千纸鹤”,希望我们的谈话也会有吉祥的祝愿。
毛泽东同志在1945年就在《论联合政府》中谈道:“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是在曲折的道路上发展起来的。这个战争,还是在一九三一年就开始了。”
我从书架上找到《毛泽东选集》,当得知是1945年4月,她自语,天皇还没下诏书(无条件投降)。
问:听介绍您很看重中国国歌的产生?
答:日本国歌是世界上古老的国歌,也是歌词最短的之一,只是四句。而中国的国歌就是这场战争中产生的《义勇军进行曲》。
随着翻译做着进行曲的动作,她立时唱起此曲的前奏。
问:您采访了那么多义勇军,他们说的精粹的话是什么?
答:我在《国歌的故事》书中,序曲,尾声都是用有《义勇军进行曲》。义勇军要说的话都在这里面。那是民族魂,抵抗外敌入侵用血肉筑成的新的长城。
问:学校教国歌吗?讲不讲是怎样产生的。
答:要教,一个作品必然要讲产生的背景,讲它的爱国主义。学校每天升旗,天安门广场也升旗。
问:唱国歌吗?你怎么想的?
答:庄严的集会都要唱,我个人忘不了《义勇军进行曲》和那场战争的关系背景。
德国总理到波兰犹太人纪念碑跪下。而日本前首相参拜靖国神社,里面的东条英机是刽子手。
她不知刽子手是什么意思。翻译比划着,她似乎明白了。要翻译在她采访本上写下汉字。
问:桥本到九一八残历碑,你也要他跪下吗?
答:我注重的不是形式,而是内容,要承认侵略。
问:有日本人说“九一八”解决了中国的军阀混战,你是怎么看?
答: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张作霖1928年被日本暗算身亡,张学良接替父任主政东北,1929年易帜。没有“九一八”事变中国就实现了南北的统一。中国自己民族的事,也无需别国用刺刀和铁蹄来平息。
也许我的直白,使她感到不安,显露着急的神色。
我笑答:我没说你,你是我的客人。我回答你的问话。
她也笑了,语言不通,笑意是相通的。
问:大陆与台湾史学界有接触吗?
答:有,早就有联系。
问:对九一八的看法呢?
答:九一八是侵略,这一点两岸看法相同。
问:张学良如果抵抗的话,会怎样?
答:当夜,东北军在东北还有十多万,还不包括民众的力量。关东军只有两万。南京政府如果抵抗的话,日军不会得逞。抗战胜利,就说明了这一点。
问:你对中日关系怎么看?
答:中日两国友好邻邦“一衣带水”,中国珍视两国关系,1972年建交中国没有提“赔偿”,就是一个原因之一。但日本从甲午战争开始,仅旅顺赎回,中国就花3000万两白银,日本今天的发展,有中国的血汗。换个角度说,你怎么想?
她回答:不用换,我就会想到。
她对我的采访,我在上面已说明,代表着我写作本书的初衷。
本来到此算结束了,但这里,不能不提到水野明先生。他是日本爱知学院教授、文学博士。我们通过对张学良研究,结识多年。在议论九一八事变话题中,我谈到接受日本记者采访的情况。
2001年,水野明先生应邀《勿忘"九一八"国际学术研究论坛》时,送给我一套自己多年收藏的原始资料。
我得到这份珍贵资料后,请吴利薇翻译,她是辽宁省图书馆副研究馆员,她的姑姑吴素英审校。吴素英出生在日本东京,青年是在日本度过。
促使完成《九一八全记录》经过,竟是一段意想不到的插曲。
2004年7月,我和同事高平原到西北收集史料时,不幸患脑梗塞,诊断为:失语。幸好得到当地朋友关照和医疗,单位及时将我接回沈阳治疗中,我因祸得福,在万卷出版公司真情相扶,得以潜心将《“九一八”全记录》完成。一方面,不辜负朋友关注,一方面,当年曾承诺完成交托。
葫芦岛市历史学会副会长张恺新,虽说生于1980年,在学术研究中心思聪颖,见解独到,在我需求时应邀审定了书稿。
我感怀对疾苦帮助的空间中,医生姜仁海、冯景昌、于维东、王铁铮、于跃飞携手,终生不忘。
赵杰
2005年7月26日于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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