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府“文官长”徐苏中,本来不过是江西的党混子,会做一点旧式文章。当七七事变以后,在沪上闲得无聊,就办了一个江西职业学校以维生活。他的外貌,也是老成持重,很像一个教育家的样子,没有什么政治野心。
偏偏老汪来了,陈公博出来了,他因为是改组派,曾经有过关系,也就静极思动,一说就合,在《中华日报》上大谈“和运”,发表“敬告蒋先生书”来。到伪幕一开,就走马上任,做了“文官长”。什么对外的典礼,都需要他参加。大礼服穿得不像样,他也得要穿,因为不穿就不能表示他的身份。他和伪“参军长”唐蟒是一文一武,不能离开的。
江西人,参加伪府的少,高级的尤其寥若晨星。在伪府“还都”一年后日寇陷落南昌,提议设立江西伪省府,本来以徐充任伪主席的传说汪、陈、周三逆俱同意,已经组织班底,讨论开创费及设伪省府地点忙得异常起劲。他又恐怕事有变化,还唆使地方上一些喽哕的汉奸们,推派代表,不是拍电欢迎,就是赴京请愿。他以为早年留学东瀛,他会说几句的鬼话,于是大施联络手腕,奔走于日寇联络部长和最高军事顾问之门,准定可以如愿以偿了。
孰料霹雳一声,太平洋开火了!军事高过一切,他的资格无形取消,组织,也摊不到他,落在一个另外的江西人,大流氓、大混蛋的邓祖禹身上,这是他最觉到倒霉的。
一个人到了倒霉时候,没有法想,往往醇酒妇人,以资排遣,徐也不能例外,尽管他已是五十岁人。而况时正新赋鳏居,有所属伪印铸局长李某女儿,方年花信,娇楚可人,常常的来往,倒也不感寂寞。
不过,你要玩花瓶,谈恋爱,最好是在“办公室”里玩玩谈谈好了,千不该,万不该来抛头露面,给大家知道。
这个徐老头儿就太不识相了,他要在前三年赴曲阜祭孔的盛典里,带这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儿去观光。拥着一大批随员,还有伪内政部和伪教育部的襄祭员,乘专车,是何等威风。既然是“中央”特派大员,又是煌煌“祀孔盛典”,那敢待慢?吓得伪山东省长唐杜,连忙打济南来迎接,陪到曲阜,预备“行辕”。李小姐变成临时徐太太,花枝招展,道路以目,把个古色古香的圣贤故土惊奇了以为意外天人。到了正式举行祭礼的时候,古装严肃钟的齐鸣,这个临时夫人也夹杂在里面,演了一幕“予见南子”的趣戏。
大功告成,返驾还京,不消说书“伪省长”是欢送如仪,赠送了许多贵重物品,就是孔二先生的公府哀,也免不得要拿出一些土仪儿做纪念品,他总可以算是满载而归,有美同车了。
这件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总以为老汪是一定不会知道的。忽然不等两天,伪行政院接到山东来了一封电报,感谢“特派大员”祀孔,末了带了一句“并贺徐文官长燕尔禧!”陈春圃瞒不得,呈好签就“呈阅”,这可把老汪急坏了。
赶紧招呼把徐老头儿拖得来,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东西!丢足了我的脸!这还像一个什么‘中央政府’!你还像一个什么大官!嫖女人嫖到孔庙里么?你看看,这是一个什么电报!”说着,气忿忿的走开。吓得徐老头儿面无人色,站都站不稳,几乎跌倒下来,陈春圃商议,愿意辞职以谢“先生”,被陈春圃做好歹的才鼠窜而。
因为倚背子牢,有陈公博撑腰,勉强再做了一年,再没有升迁之望,他也只好大着胆和临时太太正式结婚了。一直到陈逆上台“代理主席”,他才晋升为“伪监察院副院长”。官是又大了些,可是收入还不及清苦的伪“文官处”,因为他究竟是一个机关的首领!光是秀色可餐,又有什么用处?这是徐逆在未被捕前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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