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辗转不安地坐在舒适而又富有异国情调的金色房间里。他身下的椅子异常地柔软光滑,他的身子深深地陷在里面,让他觉得如果想站起来的话,至少得花上好几分钟时间。在他的身边,各种颜色全都一片混沌,墙上闪着微光的图画也全都毫无意义。没什么东西好看的。
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他真希望自己没来。
文妲·科尔纳有什么以前没说过的话非要现在对他说呢?
好好地泡了泡,洗了洗,经过一番修饰,又刮了刮脸,霍恩觉得自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瘦削的、脸黑黑的陌生人。曾经冷酷的眼睛中现在闪烁着谅解的眼神,嘴部原本刻板的线条现在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气息,这简直让他认不出自己来了。在刚刚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变得更成熟、更有头脑了。
他庆幸自己没有答应穿富丽的人造丝绸和皮毛服装。重新穿上朴素而又结实的、星团特有的编织灯心绒裤,那种感觉真是好。
霍恩又换了个姿势。不管文妲要说什么,他希望她这就能来说,离开上次见到她已经过去7天了,在这七天当中随便哪天她都能叫他来,而他一定会欣然前来的。离开主要战斗结束也已经过去7天了。 现在,就在他早已不抱希望,再过几小时就要登上将他带回星团的飞船之时,她却把他叫到这里来等待——复又等待。
他还能记得最后见到她时的情景。他记得吴老头是怎佯疲惫地、几乎带着一种伟大的意味瘫倒在地的。这回他再也骗不过死神了。
霍恩手中的枪随即又盯上了那个一边飞一边发出尖利叫声的名叫莉儿的东西。他的手指握紧了扳机,然后又松开了。他不能射她。她除了和一个人亲近之外又做过什么呢?人类灭绝了她的种族,而她并没有向人类复仇,她只是投靠了人类中的一个,悉心地为他服务……
然后就太晚了,莉儿飞走了。
“你为什么不朝它开枪?”文妲问道,她从地上站起身来。
“你听见了?”
“至少我已经知道她是危险的了。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不能。”
“想想,要是我们找不到她的话,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来呢。”
“我们怎么能找得到她呢?”霍恩无望地问道,“她可以变成任何东西,出现在任何地方。就算我们找到她了,又怎么能留得住她呢,我觉得子弹根本就伤不了她一根毫毛。我还觉得那个能把管道切断的总开关就是莉儿的生命。”
“但这可是很要紧的事情啊。她说不定会——”
“我在想,吴老头是人,没有了他,那个异类的东西又能干得了什么呢?她所能造成的危害和可能破坏管道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吴老头造成的危害才是既深又广的,莉儿对人的这一点了解得还很不够。”
霍恩在吴老头的身边跪了下来。胸口弹洞里洇出来的血在他撕破的绿衬衫上形成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渍。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了。吴老头死了。破衣烂衫里裹着的蜷成一团的身体让人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怜悯。和他做过的那么多事相比,他的身体显得那么弱小。在躲避了死亡那么久之后他终于还是难逃一死。
想来真是一种讽刺,向他灌输过社会历史观的人自己竟成了他那套理论的最好的佐证。吴老头曾经是一个在背后推动的人,他站在河流之外导引着它的走向。他也曾经引导过霍恩。与霍恩相比,他才是真正扣动扳机发射子弹杀死科尔纳的人。他曾经操纵着塑造帝国和人们命运的力量。但霍恩逃脱了,自己成了一个塑造者,或许从那一时刻起吴老头的死便已经注定了。
霍恩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个人主义和凡事不求人,然而发生的事情迫使他认识到人与人之间也是互相联系互相依赖的,他现在认识到这两种态度之间并没有鲜明的分界。它们并不是对立的两面,而是密不可分的。它们不能被抽象地称之为好或者坏。环境决定着哪一种该占统治地位,哪一种该受到抑制,哪一种更应该受到青睬。
霍恩抬起头来,发现文妲一直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边。“你为什么救我?”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你救过我,”她说,“现在我们扯平了。”说完她就走开了。
霍恩用炽热的眼神目送她远去,但他并没有跟上去。他去找塞尔,发现他已经走了。在这胜利的时刻他悄悄地溜走了。人们四下寻找他,但这无异于是在一座城市那么大的蚁山上找寻一只蚂蚁。然而他又回来了,就像他走的时候那样,独自一人,不惹人注意。
据他说,他一直坐在一个教堂里在思考问题。虽然他不是一个信仰宗教的人,但他有时也不得不承认,世上有一种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力量。寥寥几个人竟然就打倒了庞大的埃戎,想来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这当然得归功于某样东西或是某个人,即便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它。一个人有时可以变得超乎寻常地强壮和聪明,有时候他是能够触碰到他的梦想的。
“但不会太多的,”霍恩说,“梦想的实现会让人走火入魔,他会受到诱惑,扮演起上帝的角色,而这一切只会有一个下场——对他创造的东西是悲剧,而对他自己则是毁灭。”
他带塞尔去看尸体——可尸体不见了。“杜凯因是怎么说死人走路的事来着?”霍恩迷惑不解地问道。
“杜凯因?”
霍恩冲到铁栅跟前,铁门打开着。“他也不见了!可他门都死了,我敢肯定。”
“他们当然都死了,”塞尔笑着说道,“尸体已经被收走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烧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缔造埃戎和整个帝国的人,但现在只能是一个幻想了。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他也和它一同完蛋了。所有的人都得死,就算他成了半人半神也不例外。死亡是自然清除掉她所犯错误的一种方式,好腾出地方来给新的和不同的事物——”
开门的轻微声响打断了霍恩的回忆。他抬头一看,文妲正站在屋子里。她的样子让他略略有点吃惊,她美丽而又真实,休息和调养使她又恢复了年轻,他在下意识中盼望着她能穿可爱而又略带暴露的服饰,就像她在胜利典礼上穿的那件袍子那样。但实际上她穿的是一套蓝色的套装,剪裁得体,而且很实用。
虚荣心到此为止了,霍恩悻悻地想着,一边费力地站起身来。
“你等了很长时间了吧?”文妲问道。
“是够长的。”
她脸红了。“你可真有说实话的天分。”
“难道你想让我用谎言来逢迎吗?”
“喔,只管像你喜欢的那样坦率而又不得体吧。对此我能够忍受,只要你偶尔说两句该说的话就可以了。”
“该说的?”霍恩不解地重复着。
文妲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女人的心思。我之所以让你等了这么久,是因为我拿不定主意该穿漂亮的袍子呢,还是穿可以让你感觉得体的套装。现在我可是把话都挑明了。”
“你现在穿的是套装,”霍恩认真地说道,“这应该有某种含义的,可我是不懂女人的心思的。”
文妲叹了口气。“对,这表明我已经表明心迹了。让我举三个例子来说明为什么说你不懂女人。第一,你不问该问的问题。第二,你不说该说的话。第三,你——”
“等等,”霍恩打断道,“什么是该问的问题?”
文妲深吸了一口气。“你问我:‘你为什么救我?’你应该问的是:‘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为什么呢?”霍恩问道。
“该问的问题如果不在该问的时候问也就不是好问题了。”
“好吧,那什么是该说的话呢?”
她犹豫了一会几然后很快地说道,“是里面有‘爱’的话。你说了好多的话,可该说的一句也没说。”
“可我想你是知道的,”霍恩有点结巴了,“我是说——我想——”
“女人想亲耳听到。”
“可你说过你恨我的。”霍恩辩解道。
“我说的是我必须恨你。那可是两码事。不管怎么说,还有第三样,女人不想让别人对她的话信以为真,不管她起先是怎么说的。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是喜欢被人哄的吗?”她停下来喘了口气。
“我爱你,文妲。”霍恩语声坚定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我已经告诉你了。”文妲柔声说道。
“你能忘记我杀了你父亲吗?”
她身子朝后一缩。“不能。而且你也不会忘记的。但你已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我相信你,也理解你。我想这不会妨碍我们一起生活的。没有别的人知道,而且这也不关别人的事。这是我们俩的事。你知道,我碰巧是爱你的——”
还没等霍恩回过神来,文妲已经投进了他的怀里。稍顷,霍恩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是一个蛮人呢?”
文妲耸了耸肩。“可能女人就爱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女人的男人。你是惟一做到过这点的人。”
“你能撇下这儿的一切跟我到星团去?”霍恩问她。
“对,”她说,“你看——”
“你看,她没有选择了。”有人在他们背后说道。
霍恩转头一看,原来是塞尔,虽然头发花白,却身体健硕,精神饱满,穿着与霍恩同样的灯心绒裤。“这是什么意思?”
“文妲不能留在这里。几天前我就跟她说过了。一场造?”过后,总会引起一些感伤怀旧的情绪。我们不能冒险让帝国的一点残余留在这里,成为日后新的暴政的核心。”
霍恩的双臂从文妲身上松开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在塞尔和文妲之间扫视着,“她不会那样做的。”
“她当然不会。现在的这个文妲是不会的,但人是会变的。等她再老一点之后,她的记忆会增加帝国的荣耀而忘却它的坏处。或者,即使她没有变,她的孩子也是危险的。不,她必须到星团去,而且还得嫁给一个蛮人。”
“我明白了。”霍恩闷声说道。
“你明白什么了?”文妲追问道。
“我明白你为什么叫我来了。”
“你什么都不明白,”文妲厉声说道,“你大概以为我是因为不能呆在这儿了,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到星团去所以才来找你的吧。你错了。我今天才刚知道你就要走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来到我的身边,而不是逼着我去找你。”
她自豪地望着他,向他索取着信任。霍恩在等待着。
她润了润嘴唇又继续说了下去:“塞尔进来的时候我正打算要跟你说。那就是我为什么穿这套衣服的原因,我是想对你开诚布公的。对了,我承认我不得不去星团会让这事变得有些不同。它的确使我的爱变得更有必要了,但它已经成了我的爱的一部分。在一个较不发达的文明中一个女人会需要男人具备某些品质,而那些品质她在这里是并不需要的。在星团,她需要男人具有力量、勇气和技能,既为她的孩子也为她自己。她对这些品质的看重就像爱情一样本能而又正当——”
“你最好还是相信她,孩子,”塞尔轻柔地说道,“你再也找不到她这样的女人了。”
“哦,我当然相信她,”霍恩说,“我只是在想我怎么能和一个前埃戎的董事生活在一起。”
“无论一个女人是什么,”文妲说,“她首先是一个女人,然后才是别的。”
过了几分钟后,塞尔咳了一声。“我只想提醒你们,”他在跟他们分手时说道,“在飞船出发前往‘卡农四号’之前,你们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文妲问道。
“现在不走,但也快了。我得等到埃戎的临时行政长官来了才能走。”
“他是哪儿来的?”霍恩问。
“从星团来。”
“你肯定你能信任他?”
“不,”塞尔答道,“我谁都信不过。但此人有良好的民主管理的经历,他曾经做过‘梅洛普三号’的主管。他是个很恋家的人,他在这儿不会快活的。”
文妲的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那样好吗?”
“他只有等帝国做好了管理自己的准备时才能离开。他会为了这一天而努力上作的,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回家了。他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死去的,这可不是一件指日可待的工作。”但他不会知道的。此外还有其他的保护措施。”
“熵教?”霍恩间。
“算一个吧。由于参与了起义,它赢得了战斗宗教的名声,因此它必须在将来的决定中拥有更多的发言权。熵教的首脑将成为行政长官的顾问。除此之外,还有部队及他们的指挥官,技师,苦力和许多其他的阶层。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欲望和如何满足这些欲望的不同主张。这些再乘以帝国内的星球数。你所得到的就是一场永远也无法调和的利益冲突。”
“但这样岂不是效率低下了吗?”文妲问道。
“的确如此。不过效率低下是自由的惩罚之一。要想有效率除非你能迫使人们进入一定的轨道,让他们去他们不想去的地方。这种事人们在帝闰的统治下已经受够了。时代不同了,效率低下和自由才是至关紧要的。行政长官的首要职责便是保持埃戎作为星际文明的枢纽。一旦权力分散了,就没有人能获得足够的权力以接管埃戎,并对过往的船只征收通行费。”
“也没有谁能攻击星团了。”霍恩补充道。
“正确,”塞尔同意道,“尽管无论怎样这种可能性都很小。作为一个整体,帝国已经完结了,而对于复活的星团来说,只要不是整个帝国的力量加在一起,便无法对它造成影响,它失去过一次自由了,失得很痛;它再也不会失去它了,直到有一天自由完成了它的使命,变成了一种无用的东西而被它主动放弃。不,埃戎是无足轻重的,未来在星团以及将从星团诞生的更新型的文化。作为一个管道的中心,埃戎必须得到保留,至少要等到科学家们能够根据霍恩得到的线索复制出管道或是找到替代它的东西为止。但在将来的许多世纪里星团将成为人类文化的主流。”
“你说星团会放弃自由,”霍恩的声音里充满着疑惑,“我不明白。”
“如果人们连自由的对立面都不记得了,那么他们对自由的热爱就会消亡。哦,这可不是突然间发生的事,这得要历经许多代、许多世纪才会发生。但它会渐渐消失的,而且还不止如此呢。自由是有时间性的,就像帝国有时间性一样。只有埃戎,由于它有着对帝国的强烈渴望和极高的效率,才能将人类文明统一起来,让它通过管道保持统一,来抵御那些要将它分散到群星中去的力量,当它的职责完成以后,帝国便消失了,然后就该轮到自由通过无穷的挑战来复兴人类精神了。然后,当人们彼此间变得太过遥远之后,帝国又会回来重新将他们统一到一起。”
“真是个具有讽刺性的观点啊,”霍恩慢慢说道。
“我是个老头儿了,再也不能奢侈地享受理想了。如果我想在我的残生中取得看得见的成果的话,我就必须要实际。所以我在埃戎建立起均衡的机制,我承认这个机制有弊端,但它却是必不可少的。我知道我们赢得的自由是好的,但我也承认它不是永久性的,而且对人类来说也并不总是最好的东西。我想我甚至还能从你那位吴先生身上看出好的一面来,很有可能他对人类做出了大贡献呢。”
“这是怎么回事?”文妲马上问道。
“帝国和自由之间从来没有这样富有效率地交接过。一般在交接之前总会有一段混乱的真空期。有时候这种混乱的真空期会持续上几个世纪。我们在进入这个新的扩张期时却有帝国的支柱给我们以力量,有它的通信设施使我们得以迅速做出反应。也许正是因为它,事情才会这样的,要实现自由大业,这两样都是我们迫切需要的。”
“除了复兴人类精神外,它还有些什么用呢?”霍恩问。
“谁知道呢!”塞尔耸了耸肩答道,“有些事情只有自由能办到,这些事会把帝国弄垮,又进而把人类弄垮。可能存在的威胁要多少我就能想出多少来。来自自然的威胁,比方说人类所拥有的金属被熔化或全部破坏,又或许我们在银河系中的栖身之处,有朝一日会变成一个宇宙垃圾场。威胁也来自外部的竞争: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在技术发展的程度上与我们相当的异类种族,但我们的好运气该到头了。还有来自内部的竞争:比如基因的突变……最近我一直梦见那些默星群。”
“默星群?”文妲不禁重复了一遍。
“在星团的另一面,”霍恩解释道,“有些星球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向它们派遣了殖民者。可这些殖民者一去便音信全无;另一些船被派出去进行贸易也同样一去不回。他们不一定都陷入了凶险,也许是他们的旅程要比预料的长,也许他们为了发展技术以支持他们的太空飞行因而耽搁了。不过人们已经对此产生了猜测。”
“我在想,”塞尔的目光变得幽远深邃起来。“我在想不知最终毁灭我们的会是哪种威胁。”
“谁知道呢?”霍恩答腔道,“吴老头说不定知道。”他突然加了一句。
“这事说起来还真有点怪呢。”塞尔眯起眼睛看着霍恩。
霍恩点了点头。“我猜也是。我开始在想你说过的话了,吴老头有可能是帮了人类的忙。他见多识广,又活了那么长时间,足以让他充满智慧。他可以成为一股向善的巨大势力的。对于那些盲目的历史的力量来说,他可以成为它们的眼睛和目标的。当然,如果什么东西运动了的话,肯定是有人在推动,但这件事本身是无所谓好坏的。一切全都得取决于环境和推动的人。”
“你开始学到智慧了,”塞尔说,“只有环境能决定孰善孰恶,而只有未来才能说清楚环境到底是怎样的。”
“照你这么说任何行动根本就没有什么坚实的基础喽,”文妲反驳道,“你怀着最美好的动机去做的事有可能反倒是最坏的事情。”
“一点不错,”塞尔冷冷地说道,“好心的傻瓜往往比最歹毒的恶棍造成更大的破坏,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聪明人能学会不做判断。他可能会为自己确立一定的准则,但他明白这些准则只是指导他自己行为的一种个人的模式,其他的准则也是同样正确有效的。有些人只对手段感兴趣,有些人只尽力争取诸如自由之类的直接目标,还有一小部分人关心的是发生在遥远的将来的结果。”
“但那需要有超越人类的智慧才能做到。”霍恩严肃地说道。
“也许吧,”塞尔微笑着点了点头,“只有未来才能下结论。现在你们还是快点动身吧,不然要错过开船了。”
他们转身朝着飞船走去,飞船将把他们带到星团,未来将在那里得到描绘。在那儿,所有的事情终将得到了断。
历史
挑战……
在埃戎帝国垮台6个月之后, 挑战降临了。它来自星团的遥远边际,来自一颗最靠近默星群的星球。这是一声尖叫,一声哭喊,一声哀恳。
它的到来是可以预见的。
卡农战争造就了一支神奇而又致命的战船舰队,还训练了整整一代战士来操纵这支舰队。但埃戎那日渐没落的文明本身就是该被摧毁的,还不等它遭到第一波攻击它就会土崩瓦解。
只有来自一种新文明的人民,以文明创建之初的活力,才能够挺身接受这一挑战。
在数以万计的星球上,人们用清醒的目光仰望夜空,将手中的工具放到一边,拿起了他们的武器。人类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漫长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
有一个敌人正在逼近。这次它并不是人类。
对挑战的回应:充满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