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兰蒂夫·杜弗十二岁开始写作,并立志在世界科幻小说领域当一路先锋。
高中毕业之后,他到海军服役。(很凑巧,今年的很多作家都曾在美国海军服过役;而许多插图画家又在苏联军队兰过兵。)那时他整天跟导弹大炮打交道,并开始了解第三世界。
军旅生活使他爱上了大海和军舰。他说:“海洋是地球上最美丽的东西,而战舰又是航行在在海面上最美丽的东西。”此后足以让一个海盗王动心。
除了大海和船,他还喜欢摇滚乐,在他服役期间,他创办出版了名为《芝加哥挑战者》的摇滚乐杂志。这个刊物很快就成了西雅图地区许多摇滚歌星的朋友。目前,史蒂夫和他的挚友卡利恩·海特曼住在西雅图。海特曼是“控制畸形人”乐队的一名吉它手,这个乐队将名声大噪。作为“科幻小说竞赛奖”一等奖的获得者,他赢得了四千美元的奖金。他的成功表明,他儿时的梦想即将成为现实。
我正坐在码头边钓鱼,这时乔治来了。每个星期四中午,他都准时到这里来,他来调查人类居留地的情况。这里说的居留地是指像印第安人曾经专用的那种居留地,而不是别的什么:乔治想了解我们生活得怎么样,是否还过得去。他们那些人对这些很关心。
他踩着被太阳晒得脱了色的厚板子朝我走过来,说:“迈尔,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我回答,然后又笑着说,“今天的鱼不上钩。”
“我没想到,”他说着在我身边坐下,双脚垂在水面上,“这湖里鳟鱼很多。”
我点点头,耸耸肩说:“也许它们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吧。’,
“不见得吧,”他说,“它们并不聪明。”
“我想也是。”
乔治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家伙。他们那些人都这样。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他开朗的性格,让人觉得和蔼可亲,坦诚友好。他身上没有一点虚假和令人不快的东西。他年轻,富有魅力,本来是块电影明星的料。
有一会儿,他坐在那儿,面对着辽阔的湖面,呼吸着清新的,带有松籽味儿的空气,聆听着鸟儿的欢唱,思绪万千,浮想联翩。他的风采,让我自惭形秽。
“我们今天该谈什么,迈尔?”他开口了。
“啊,不知道。谈谈地球人和火星殖民者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他笑了。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我也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
“你对什么事都不太认真,是吗?”他说。
“当然不是。我对钓鱼就很认真。”
“那你妻子呢?”
我叹了口气说:“其实,她很不愿意做绝育。”
他低着头说:“我很抱歉,我们都很抱歉。你知道,那不是我们的决定。”
真是可笑,我竟然还拍着他的肩头安慰他:“我当然知道,乔治。我还记得你投票赞成保留人种,可是大多数人反对呀,我们真的不能同时生存,是吧。”
“我还是想推翻他们的观点,”我提高声音说,“不过,人类不会真正消失的,我们还保存了很多基因。一旦我们改变主意,我们还可以进行无性繁殖。”
“那算是个安慰吧,乔治。”
他又笑起来,“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临危不惧的幽默,迈尔。”
“强做笑脸罢了。”
他看见我一脸的假笑便说:“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不,我想你并不真正理解。”这时,我看见一只白色淡水海豚在几码远的地方跃出水面。他们对海豚很着迷,这只海豚就是他们用基因无性繁殖的那种。它能在华盛顿地区的冷水湖中生存。在这些超人生活的地方,你还可以找到其他的海豚变种。不知为什么,他们需要海豚。他们对海豚的迷恋让我觉得他们真的是人类啦。我接着说,“除非你们也面临灭绝,否则,你决不会理解我的痛苦。”
他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你是对的,我想我们永远不会有你们这样的感受。”
我咯咯地笑起来,说,“你是说你们能长生不老。可是那不可能,决不可能。”
“恐怕是可能的,迈尔。我们已经研制出一些星际交通工具。宇宙中的星球是无穷无尽的,我们永远不会死。”
我一阵难过,泪水充满了眼眶,我强忍着,没让它们流下来。我环顾着四周的景色。在水里嬉戏的海豚、杉树覆盖的小岛、高高飘浮的白云,心想,他真的没意识到,他漫不经心的话语已经深深地刺伤了我,他为我打开了通向死亡的大门吗?
“知道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绝育让珍妮很不舒服,这我早就对你说过了。”
“那肯定会影响她内分泌的平衡。”
我咬牙切齿,想骂他是个冷血畜生。我想揍他,但那没用。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表达思想。他喜欢珍妮,也喜欢我,可是对他来说,我们不是真正的人,只不过是一些原始动物而已。只知道放纵情感,不懂得他的平衡。这样我只好说:“嗯,她太年轻了,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才十七岁呀。”
“我知道。当然,要不是因为在优生学方面一直有争议,她早就该做绝育了。我相信她会想通的。”
“谢谢,乔治。”
突然,我感觉到鱼咬钩了。我使劲一拉鱼线,鱼逃掉了。
乔治拍着我的背说:“你肯定能钓到下一条。”
“啊,也许明天吧,”我放下鱼杆说,“到湖上去兜兜风怎么样?”
“你是想拉拢我吧?”他笑咪咪地说。我也禁不住椰榆道:“是的,我也想给你这个超人出出难题。”
“那你就试试看吧,没那么容易。”他挑衅似地说。
“我知道,不过那也是我们在成全你们呀。”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琢磨的表情。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不愿意被人提起,他们只不过在遗传上占了优势。很快乔治恢复了平衡。
我们一起跳上船,沉重的皮靴把玻璃纤维船板震得砰砰直响。因为怕伤着海牛和海豚,所以这里禁止使用螺旋桨。我把船开起来之后,就把加速器压到底,让船以每小时40多海里的速度在海上自由行驶。一群海豚跟在我们周围,时不时地跃出水面,溅起一片片水花儿。乔治一脸孩子气地盯着这些海豚,此时此刻,我真的很喜欢他。
发动机突突地响着,我们在湖面上尽情畅游,凉风吹拂着我的头发,令我心驰神往,我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诗人曾经用动听的词语描述过这种感受。我虽写不出美妙动听的诗行,但却深刻领悟了生活的意义,我珍爱诗情画意的生活。
我想在这方面,乔治和我会有同样的感受,他看见一只秃鹰潜入水中叼起一条鱼,看见一群黑尾鹿在岸上望着我们,还看见一只水獭在捉弄一只软壳乌龟。就是在这种时候,我们才彼此理解。
我没注意,把船开进了浮标区,那些浮标是用来警告人们,前面二百码处有围栏。我把船停下来,拴在一只浮标上。
“想喝啤酒吗?”我问。
他笑着说:“当然想喝。”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眺望着围栏的那一边,辽阔的湖面向远处伸展着,湖的两边是低矮的丘陵。远处是银白色的雪峰。我从不知道雪山那边是什么样子,将来也不可能知道。我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走出过这块居留地。这可能就叫种族隔离吧。
“我们还剩多少人?”我问。
“两千万。”
“那你们有多少人?”
“这个星球上有五百万,这个数字很适合保持一个健康的生命层,”他咧着嘴笑着说,“我们有一些法律,也限制我们自己生殖。到现在为止,在整个星系里,我们有十亿人口。”
我心潮起伏,思绪翻滚,只好借酒浇愁。我鼓动乔治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水手之歌。他唱得很开心。那天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说说笑笑。日落西山的时候,天空染上一片夕阳红,远处树影膝陇,头顶水鸟鸣唱。我们离开浮标,返回码头。
下船的时候,我问乔治,“依你看,你们能放宽一点对我们旅行的限制吗?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多少人啦,我肯定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坏处。”
他把手插进兜里说:“最近一直在讨论关于给最后一代人特许权的问题。我想那很有可能。你打算干什么?”
“嗯,我在想,珍妮和我也许能做一次小小的探险。徒步到野外旅行。”我紧张地说,“如果允许我们乘坐交通工具的话,也许我们能到世界各地游览一下,去看看名胜古迹。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
他笑了。他的眼神很温和,他许诺说:“我会尽力而为,在周末会议上,我会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谢谢,我一直希望,在我年轻的时候实现这个愿望。”
他看了一眼越来越黑的天空,感到一丝夜晚凉意,便说:“我得走啦,迈尔,我今天来这儿,真的很高兴。”
我点点头:“是啊,以后什么时间我们再来一次,比如下个星期四……”
“中午。”他接过去说。我们都笑了。
这种离别时刻总让我感到很特别。我站在那儿注视着他,他是那么高大完美,在夜幕中显得非常英武。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很有出息。然而他不是我的儿子。我永远也不会有儿子了。而他是我们人类的后代。我永远也不会了解他的全部情况,我们这些人谁也无法知道。他和其他超人都在调整自己的行为以适应我们,让我们之间的会面更融洽。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我很喜欢这种接触。不管怎么说,他是一个很可亲的人。
“下次见,迈尔。”
“我会期待着那天的到来,期待着你给我带来好消息,乔治。”
他的脸上又展现出魅力无穷的微笑,然后就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我也转身,朝着镇子走去。在那儿,我有一座非常好的房子。珍妮肯定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通常,我们在晚饭后要看一些从前二十世纪的影片。有时会有一些客人来访,有时我们也去拜访一下朋友。早晨,我要到那个模拟工厂去上班,我们在那儿制造环境安全汽车。他们甚至允许我们在镇上驾驶这种汽车。也许今天晚上我们还要看一场电影,然后,明天再到小姆酒已去坐坐。那里有美酒佳肴。每个星期五晚上,那里还举办舞会,非常热闹。
生活真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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