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伊莉娜说,“你在做什么,欧曼蒂丝?”
“我在帮助他。”她为他调整好颈间的绑带,然后把羊毛毯拉过来,盖在他身上。
“你疯啦!”艾西特蒂说道。
“你们俩,住嘴。”
“他是猎人,是来猎杀我们的!”
“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
“欧曼蒂丝……”艾西特蒂刚开始说。
“请注意,”欧曼蒂丝愤怒地说,“在我自己家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不要依恋凡人,他们最终都要死的,而你却会永生不死。
千万不要依恋他们啊。我们都有过切身的体会,现在我只是想帮助你。”艾西特蒂怒气冲冲地把她的话顶了回去,“以前我们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会不时地同情他们。但是不要忘记,欧曼蒂丝,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同类,而且永远也不再是他们的同类了。我们都犯过那样的错误,最终让大家都受到伤害。”
欧曼蒂丝知道艾西特蒂话中的含义。依恋随年老最终必将逝去,正如所有的凡人必然会死亡一样。吸血鬼将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多么痛苦啊!她现在觉得,绝对不能允许在拉恩身上发生这种事情。“他是不会死的,”她说,“至少目前不会,我是血之女神,能愈合流血的伤口,他会好起来的。”
欧曼蒂丝转过身,看见她们俩站在一起。“不,你们是正确的。拉恩这件事情,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不恰当的,但我情不自禁,忍不住要插手干预。”她双手交叉地站着,“我饿了,要出去猎食,很快就回来。”她并不是真的饿。她也知道,其实她是为一次很重要的谈话出去的。不过这是一次她不想参与,因而也没有做好必要准备的谈话。
伊莉娜和艾西特蒂看着她向门外走去。“事情会变好的。”伊莉娜最后说道,打破了室内沉寂的气氛。这种寂静似乎使她们透不过气来,到了快要窒息的程度。
“不。”艾西特蒂毫不妥协地说,声音里充满着怨恨和痛苦。伊莉娜吃惊地转过身来对她说,“事情绝对不会那样,一定会变好的。”
艾西特蒂慢慢地站起来,精神饱满,富有活力地走了几步。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他的陪伴下迈出的脚步,也是她第一次完全孤独地迈出的脚步。仅有的另外两位她深爱着的人都不在身边,伊莉娜和欧曼蒂丝已经悄然离去。
正如加瑞思的生命已经悄悄地离去一样。
“为什么我始终没有那么做?”她责问黑夜。
黑夜没有回答。
“为什么我以为我有的是时间?为什么我做了让自己永远悔恨的事情?因为我拥有的就是永恒!”她眯起眼睛,“我对做过的事情并不后悔,后悔的是我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我就不能勇敢一刹那呢?我警告过自己,劝说过自己,不过我这么做的原因并非出于恐惧,也不是为了爱情。”
挫折使她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停地哆嗦。内心的愤懑与痛苦已经无法用言辞来表达。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使手指关节也变得更加苍白。
自从成为吸血鬼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希望生命就此结束。
“凡人都会死的,”她自言自语地说,“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死去,你自己也亲眼见到了。可是他不应该死,加瑞思是应该永远活着的。”
她再次跪下来,盘坐在地上,轻柔地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膝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因为我太害怕了。现在我将永生永世后悔不已,除非哪天我会死去……”
她俯下身,摸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拔出的枪。“你的动作太慢了,”她说,“你连回击的机会都没有。”她试图强迫自己呼吸。对她来说,呼吸可有可无,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不过在凡人周围,她总是保持呼吸的,否则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然而现在,不论怎么努力,她总是无法呼吸。
她的喉咙已经被泪水堵塞了。
她一生从来没有哭泣过,无论是在凡人时期,还是成为吸血鬼后,她都没有掉过眼泪。在她的记忆中,她甚至在孩提时代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她第一次感到泪水在自己的喉咙里下沉。甚至在伊莉娜离开她们的悲痛时刻,她也只是抬起头,注视着欧曼蒂丝的眼睛,并且对她说她们拥有永恒,肯定还会团聚的。那时她没有哭泣,因为她知道她们会再在一起的。
不过现在她似乎一无所有,一切都已丧失殆尽。
她站起来。她突然间能想到的就是复仇。然而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不是吗?那些人不管怎样最后总是要死的,而且与她可能带给他们的死亡比较,他们会死得更加悲惨。假设查利没有为自己儿子的死报仇雪耻,时间也会令他们的躯体慢慢腐烂。
她环视四周,发觉这条寂静的背街小巷空无一人。因为城里的人都知道要远离枪战区域,而不是走近枪战地区。她试图为不公平抗争。他孤身一人,而对方却有五人!她应该替他抵挡枪弹,那样做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或者她应该在他的周围建起一堵冰墙来保护他。
但是在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向他跑过去之前,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他们向他的头部开了两枪。当他转过身来朝着她时,又向他的背部开了三枪。也许他一直在设法跑向轿车,期望获得安全。轿车就停在街道拐角附近。
当他最后倒下时,为了确保他的死亡,他们又向他的胸部开了好几枪。其实那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射向头部的第一颗子弹已经要了他的命,他中弹后没有能再走上两步就死了。
他们杀死了查利的儿子。
帮派冲突:艾西特蒂曾经非常热衷于帮派间的斗殴。由于帮派争斗引起的兴奋令人震惊,她设法逐步加入了其中的一个派别。起初她只是个普通的职业杀手,后来随着他们对她的业绩和才能的了解与发现,她的职务才得到提升,并被委以重任。她是整个帮派战争中唯一的女人(妻子女儿除外),因此她所在的帮派就得了个“女人帮”绰号。给他们起这样的绰号是企图侮辱他们,但帮内的人却以她为荣,颇感自豪,所以绰号的感情效果是微不足道的。你不会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列入查利的死亡黑名单,因为假如那样,他们就会派遣莱伊来追杀你。
莱伊。
那是她告诉凡人的名字。不过莱伊已经随着加瑞思的死亡而消失,不是吗?莱伊现在又是艾西特蒂了。
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莱伊过于多愁善感,只会哀悼加瑞思;艾西特蒂却冷酷无情,热爱吸血鬼的永恒及其巨大的力量和无穷的乐趣。
艾西特蒂听见有辆轿车朝她驶来,她听出了那辆汽车独特的声音。查利来了。在附近这些街上发生的事情,消息传得很快,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
这是他的儿子。
加瑞思,豪放不羁的加瑞思,艾西特蒂心中的白马王子。他虽疯狂怪僻,却完全适合永恒。他的性格使他能够在经年累月的紧张中幸存下来,他父亲也钦佩他的判断力和缜密的计划性。加瑞思凭借自身魅力买通了城里的每个政客,查利希望自己退休后让他来接班。
查利向他“最喜爱的职业小杀手”介绍加瑞思时,加瑞思并不在意。他双臂抱在胸前,用一种疑惑的眼神轻蔑地注视着她。这就是著名的莱伊?他一直认为莱伊是男人。
“加瑞思,我想她能解决你的问题。”查利说。
加瑞思半信半疑地看着艾西特蒂,“我想不可能。”
“告诉她你要办的事情。说吧,我信得过她。”查利毫不退让。加瑞思缓慢地展开相互交叠的手臂,不再采取敌视的身体姿势,更近地打量着她。她是个美女,假如她能做到父亲所说的一半,她就能办好这件事情。
“我选错了一位将领。”加瑞思开始说。
艾西特蒂会意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背叛了我们,而我派去接受他指挥的人又都愿意为他卖命。他们过于幼稚,竟然不相信他会叛变。这是我们现在的症结所在,我希望能巧妙地解决这个问题。”加瑞思谈到了事情的关键。“我要杀死他,但又要让我们的人永远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要让鲁宾逊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要让他的死看起来像是某个小帮派干的。鲁宾逊可能已经买通了很多我们的人,一旦他知道我们要谋杀他,他会抓住机会猛烈反击的。但是他活得越长久,我就越有必要花更多的时间来查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西特蒂朝他微微一笑,“还有其他事情吗?”她轻声问道。加瑞思惊讶地凝视着她。
“这样就可以了?”他问道,“你不需要打听所有的事情吗?他会去哪里、最佳动手地点、什么时候他会单独行动……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他的声音又变得轻蔑起来。
“她会把事情办好的。”查利说道,把他的手搭在了加瑞思的手臂上。
加瑞思离开房间时,最后又朝她回眸一瞥。查利突然异样地注视着莱伊。他儿子一直忙于确保“业务”的顺利进行,无暇观望女孩。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加瑞思回头看人,甚至也没有见过加瑞思以那样的方式看人。
艾西特蒂成了加瑞思的心腹,被派遣从事各项工作,执行各种任务。但他似乎从来也不需要为她的安全担心。
渐渐地,他开始信任她。以前除了父亲和其他家庭成员,他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随着莱伊在他儿子的眼里变得越来越重要,查利也开始变得焦虑不安,忧心忡忡了。
“她不该和你这么亲近,那不是她的工作。”有一天查利对加瑞思说,“她不该卷入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你也不该卷入。你会给自己招惹危险的。”
“不,我不会的。你也信任莱伊嘛。”
“可能吧,”查利承认道,“不过想想你给她带来的危险,人家会为了对付我们而杀她。”
“他们已经做过谋杀她的种种努力,但是从未获得成功,谁也无法杀死她。我敢发誓说,她是不可战胜的。”
她确实是不可战胜的。不久她就出现在加瑞思的身边,和他形影相随了,不论加瑞思到哪里,莱伊总是陪伴着他。所以人们认定,谋刺加瑞思是一件实际上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事实并非那样,对吗?
加瑞思冷冰冰地躺着,他的血洒在街上,又暗又黑。她漂亮的加瑞思浸泡在街边的排水沟里,漂浮在污物与尘垢中。她能做的也只有对往事的回忆。他是个从来不流露情感的人,但始终对她吐露心声。
艾西特蒂跪在他身边,低下头,然后痛苦地尖叫不停。她一直尖叫着,用吸血鬼的音量大声尖叫。凡人不论在哪里,都会掉过头去,紧紧捂住耳朵,设法避开那个声音的。
可是他们做不到,她让他们全都听到了她的悲痛。
就在查利走出汽车的时候,尖叫声从她的喉咙里消失了。一瞬间,她和凡人想的一样,不在乎查利怎样对待她。加瑞思已经离她而去,那才是最重要的。
加瑞思已经走了。
查利朝她走了几步,手上拿着枪。他有好几个随从,他们的手里也拿着武器。他们每个人都在检查那条街道,以便确保杀死加瑞思的凶手已经离去,没有在周围伺机等待。
查利又朝前走了几步,扔掉枪,跑了起来。他完全不顾从孩童时候起就被追杀的事实,也忽视了盲目奔跑是非常愚蠢而危险的事实。他混迹江湖那么多年,对此应该有所了解。
这是他的儿子。
他俯身看着儿子,然后满脸痛苦地扭开头,不忍再看面目全非的尸体。“莱伊!”查利哽咽地说道。
艾西特蒂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呼喊她的名字。是求救,还是因为她没有救他的儿子而怒吼,或者警告?她不知道,她几乎听不到。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加瑞思。
“你永远都是我的。”她说。
她把他拉近自己,抱着他,让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她但愿他还活着的时候就能这样做。现在他死了,她才意识到他当初一定会从她那里欣然接受吸血鬼的生命的。他会认识到这是使他在全城拥有最强大力量的手段,他会理解这是能使他永远和她在一起的途径。
她要让加瑞思进入自己的躯体。
他的血已经不再温暖,但却是她品尝过的最甜美的食物。这是她第一次温柔地抱着受害者。不过他并不是受害者,对吗?
“你在干什么?”查利大叫大嚷着表示抗议,“你在干什么?”他朝她冲过去,想把她的手臂从加瑞思身边拉开。但是她却像石块那样又冷又硬,纹丝不动。
查利俯身捡起枪,朝她的胸部反复射击,艾西特蒂痛苦地退却躲避。虽然她体内的吸血鬼分子在竭力医治创伤,但是随着查利的枪手也向她开火,她身上的伤口还是在不断地涌现,数量也在不断地增加。
艾西特蒂让自己倒下,因为即使她的伤口在迅速愈合,血仍在流淌。她闭上眼睛,佯装自己即将死去。她期待着愉快的忘却和加瑞思的形象。
但她得到的只是茫然与阴郁的感觉,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虚无感。她被吓了一跳。
她坐起来,发现查利和加瑞思都已无影无踪。
她坐起来,意识到她从来也没有想要去死。
在她从加瑞思身上吸血的时候,欧曼蒂丝和伊莉娜突然从她们的血缘姊妹和弟子那里感染到一种惊人的痛苦情绪。这种感觉使她们气喘吁吁,全身麻木。欧曼蒂丝从未有过那样的感觉,即使她曾经有过相当孤独的时候。
伊莉娜对此却十分了解,非常熟悉。
欧曼蒂丝立即设法与她心灵交流,但是艾西特蒂已经关闭了她的心门,使欧曼蒂丝无法与她接触。艾西特蒂像伊莉娜那样关闭了与外界的交往,欧曼蒂丝瞬息间感到惊恐万状。她不知道艾西特蒂是否会永远关闭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就像伊莉娜以前所做的那样。
几百年来,伊莉娜第一次想放弃安全而正确的选择,回到她朋友的身边去。她能清楚地认识到这种痛苦,她在失去丽娅,以及后来失去纳爱维斯所受的打击中,都经历过这种痛楚。
但是艾西特蒂永远也不会让她们知道,她们从她那里感受到的是什么。
那种痛苦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为了珍惜永恒,她将继续活下去。
拉恩醒来后,仍然模糊地记得自己在阿芙罗蒂特的魔爪中。他扫视四周,惊讶地发现房间里异常黑暗。他试图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凭感觉,他知道是在地下。
抬头一瞥,他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张老式床上。床边贴着四张海报,正上方拉着块黑色丝绸。他被这种隔起来的墙壁团团围住,里面一片黑暗。他拉开帷幕,期待阳光倾泻到床上。可惜他的希望未能实现,床上依然昏暗如故。其实他所在的卧室也亮不到哪里去。房间里点着蜡烛,那是吸血鬼的特征。
他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看起来好像藏有不少常见的吸血鬼收集品,诸如头颅和奇特的银质匕首等。墙上挂着几幅画,画面是人被撕裂的情形,让人看后有种不安的感觉。
“喜欢吗?让这里温暖舒适,感觉像……家。你知道,我认为这些画很有趣。”
“有趣……是啊,你可以那么说。”
欧曼蒂丝朝他走去,“来吧,我想让你看看我最喜欢的画,它在客厅里。”
拉恩最后又匆匆地看了一眼卧室,它有一种黑暗和病态的雅致与美丽。房间的各个重要部位都设有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蜡烛台。但是他没有见到任何金器,虽然吸血鬼通常都喜欢黄金和珠宝。
她阅读他的心灵,了解他的思想。“我的元素是血和银,我无法忍受黄金。”她转过身,面对着他,“金子会灼伤我的。”她看着他,“那可是个秘密哦!”
她打开嵌在墙上的木门,走进一间不很明亮的房间,那里居然非常舒适惬意。房间里点着火,但是没有吸血鬼迷恋的怪诞陈设。一张黑色的长沙发紧挨着书架,彼此触手可及。事实上,整个房间的任何地方都够得着书架。书架是用铬和玻璃制作的,沿墙排列,数量惊人。书架上几乎放着所有曾经引起过欧曼蒂丝关注的书籍。
有些是年代久远的古书。
欧曼蒂丝玩弄着她的项链。“你觉得怎么样?我治愈了你流血的伤口。不过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情况看起来确实非常严重。”
“我很好,”拉恩答道,“阿芙罗蒂特不可能有效地吸我的血,我的血使她受到了伤害。”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血会那样吗?”欧曼蒂丝问道。
“不知道。”拉恩说,“不过我知道有个人了解详情。”
“谁?”
“尼古拉。那个女人对灭妖会里的人和事,了如指掌。我始终认为她知道我的情况,她讲了一些,但是还有很多没有讲。”拉恩转向欧曼蒂丝,“孟斐斯想杀我,肯定是有原因的。亚历山大知道那些原因,尼古拉爱着他,我确信他会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她。而且不论情况怎样,存在什么问题,那些问题也恰好就是阿芙罗蒂特想要得到我的原因。”
“所以,我猜想我们应该去找尼古拉。”欧曼蒂丝说道。
艾西特蒂变得心烦意乱。“我告诉过她,我们会在这里的。”她对伊莉娜说,“她在哪里啊?”
“她正忙着和她的拉恩在一起吧。”
“那能有多忙呢?我想我们应该去她家查找一下。”艾西特蒂试图掩饰她的烦躁心情。欧曼蒂丝在哪里呢?“你认为是尼古拉惹出的麻烦吗?我不喜欢她。”
伊莉娜耸耸肩,“也许吧,不过欧曼蒂丝会照顾好她自己的。”
“是啊,我知道。只是我不喜欢等待。”艾西特蒂说。她决定离开,去找该死的欧曼蒂丝评理。
“我也去。”伊莉娜咕哝着说,“这里太无聊了。”
“你也在为她担心。”艾西特蒂说,眼睛注视着伊莉娜。
“他们可能会利用拉恩拖住她。”
艾西特蒂叹了口气,“那倒是真的。凡人惹了不少麻烦。”她的语气变得平静,声音逐渐轻了下来。
“你没有被吓着吧?”伊莉娜问道,“被尼古拉,或者被灭妖会?”
“不,”艾西特蒂轻蔑地说,“他们永远都伤不了我,我只是担心欧曼蒂丝。”她支支吾吾地说,“伊莉娜,最近我觉得真的非常奇怪。你肯定你是最古老的吸血鬼吗?我感到有个幽灵,有时仿佛近在咫尺,就在我身边,但又无法判断到底在哪里,或者究竟是什么。这就是让我担心的原因,其实像那样的事情,我是应该可以感觉到的。”
“可能你没有看对地方,艾西特蒂。也可能你见到了,但不能认为它就蕴涵着力量啊。”
艾西特蒂看了看伊莉娜,“别瞒我,伊莉娜,欧曼蒂丝提到的就是它,对不对?它和拉恩有关?和他的血有关?”
伊莉娜耸耸肩,“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我也在为这件事担忧。”
艾西特蒂一声叹息,“你可能认为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世间的一切已经不会再使我们感到惊讶意外。”
伊莉娜笑了笑,“假如那样,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
月亮几近满月,月光照得街道明亮如昼。散落在附近的树叶和习习凉风,暗示着初秋的来临。城市尚未沉睡,街上依然一派繁华景象:霓虹闪烁,街灯通亮;人们比肩继踵,熙来攘往,显示了大都会的特色。然而一旦经过这些街道,进入人群车马相对稀少的邻近地区,一切就变得异常宁静。
艾西特蒂和伊莉娜满怀信心地走在已经荒废的人行道上,她们独来独往,无所畏惧。天空飘着小雨,但仅能使她们的头发遮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人行道显得暗淡无光。
一辆轿车从街角飞驰而来,汽车的前灯在她们眼前闪光。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轿车急速转弯,驶入了街道的另一个拐角。这里仍然非常安静,仿佛刚才短暂的粗鲁侵扰并未发生过似的。
“这是我们自己多么完美的写照啊,”伊莉娜激动地大声说道,“仿佛徜徉在诗情画意中。”
艾西特蒂不屑地哼了一声,“想法不错,伊莉娜。”
“我们完全孤独,只能与自己为伴。生活就发生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却在僻静的街道上,走着自己的永生之路。凡人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不知道我们就像街上和房子里的那些人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有时他们呼啸而过,给我们的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他们却甚至没注意到我们。我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改变我们,我们也始终记得他们,但他们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们。”
“除非我们吃了他们。”
伊莉娜一阵大笑。
“真令人沮丧,伊莉娜。”
“确实是那样。”
艾西特蒂对她淡淡一笑,两人继续赶路。
走近灭妖会的时候,伊莉娜手掌发力,生出一团火球,聚集在指尖如同旋涡般燃烧。伊莉娜是欧曼蒂丝的创造者,所以一直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艾西特蒂轻轻一拂,用雾水扑灭了火焰。“嗨!”伊莉娜对她的行为表示异议。
“别浪费时间了,”艾西特蒂说,“你想让人家发现我们?”
“实际上,那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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