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维洛妮卡在绞刑吏咖啡厅里的谈话,我就回到寝室,想睡上一觉。可结果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折腾,把被子拽上蹬下,什么用也没有。每次我独自在房间里呆上超过十五分钟,就感觉怪怪的。没有笛瑞儿和我一起辗转反侧,一切就都变得怪怪的。
伴随多沫的牛奶咖啡、新鲜的意大利脆饼,笛瑞儿和维洛妮卡披肝沥胆地倾吐了她们的经历——鲜花,字条,整个惨剧。之后,笛瑞儿宣布,她需要离开学校住一夜,于是给住在两个城市以外的姑姑挂了电话,让她过来接她。我建议她留在那一整周,等到“她那一天”过去,再回学校。但笛瑞儿坚决拒绝了。现在她和维洛妮卡绑在了一起,笛瑞儿一定要帮她也度过难关。和维洛妮卡的谈话,我想,使笛瑞儿觉得,一切都那么真实。
但为什么我总觉得维洛妮卡是假装的呢?
我只是感到,这有些不可理喻。同一个人在同一时间追笛瑞儿和维洛妮卡?讲不通。她们俩太不一样了。难道色情狂们不是总是追同样类型的人吗?无论如何,笛瑞儿今晚会安全地住在她的姑姑家里,直到明天下午,到那时我们再聚在一起,研究一个计划。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把一个枕头压在膝盖底下,甚至把我的历史书也拽了出来,不知道它能不能让我睡着。不灵。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至少是在笛瑞儿给我挂电话之前,她答应给我电话的。
“爱是滑稽的,”我说,不再想笛瑞儿的电话。我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神秘的短语,似乎在重复之中,它们会显现出意义。对我来说,爱情最近可不是一个喜剧,而更象一个彻底的悲剧。然而,在某个地方,一定会有一个线索。
我床上骨碌下来,取出那只紫色蜡烛,给笛瑞儿用扑克牌算卦时用的那一只。我点燃它,寻求灵感和洞察力。蜡芯的周围渐渐溢满了蜡泪。
电话铃响了。我冲过去接。“喂?笛瑞儿?”
“这不是笛瑞儿。”电话另一端的一个男性声音。“而且,我知道她不在家。是你吧,斯泰西。我想和你谈谈。”
一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的手就开始了颤抖。是他。
“我知道你今晚一个人,斯泰西,”他接着说,“所以我才挂的电话。你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你想干什么?”
“我已经告诉你了。想和你谈谈。”
“我不是一个人。”我低头看着我的水晶石。
他笑——缓慢的、老谋深算的笑声。“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斯泰西?我知道你是一个人。好吧。就算是你和你的蜡烛在一起吧。”
我挂断电话,把两扇窗帘都拉下来,检查门是不是插好了,而且是检查了两遍。
我的心脏拳头一样在捶打在我的胸腔,象是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我抄起门后的棒球棒,坐在床中间,鸟儿栖在树上一般地警觉,准备好迎接即将发生的一切,虽然我对会发生什么全然无知。
电话铃又响了。我不想去接。然而,我必须去。可能是笛瑞儿。而且,我不能逃避。
我刚要拿起听筒,铃声却停了。我还是把它拿了起来,给安珀挂了过去。我知道她是不会介意过来陪我一夜的,或者我去她那里,那样更好。我开始按键,但却拨不出去。“喂?”我对着话筒说。
“你为什么要挂断我的电话?”他说。
是他。又是他。我的下颌开始打颤。我的心脏咚咚地跳动。我的手指开始失去血色,失去力量,电话差点从我的手里脱落。
但是,他的声音,再一次地,震荡在我的耳中:“我问你一个问题。”他说。
“你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你想对我怎么样?”我在手指间紧紧地捏着那块德唯克水晶,希望它的能量穿透我的毛孔,给我我所需要的力量。
“一只小鸟告诉我,你曾是一个狂欢节里的小鬼,”他说,停了一下。
“什么?”我问。
“我听说你在梦里能看到点什么,象个可以通灵的人。”
“看到什么?”
“看到关于我和笛瑞儿的事,”他说,“这可能会毁掉我给她的惊喜。”
“什么惊喜?”
“如果你真是个巫婆,你就会知道的。你是吗?”
“是。”我说出“是”字的时候感到非常自信,仿佛肯定回答的本身就是力量。
“离她远点。”他说,“这事儿和你、以及你的所谓巫术没有关系。”
“是你该离得远点。”
“跟我对着干,你连想也不要想。”他说,“你别忘了,是谁在控制着局面。”
“我当然没忘。”我挑衅他。
“或者是你自己找到离她远点的办法,或者是我替你找一个。”
我感到自己脸红了,血液在血管里喷涌,一直冲向脸颊。“三天之后你要拿她怎么样?”我脱口而出。
“如果现在我告诉你,那就不是惊喜了,不是吗?哦,顺便说一句,我会把我在洗衣房里发现的一点小礼物还给你。你最近好象有点麻烦啊。想象一下,如果被他们别人发现了,大家会怎么说,斯泰西。想想查德会怎么说。”
“你是谁?”我站了起来。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管我的。睡个好觉,斯泰西。”
电话的另一端“咔哒”一声挂断了。这一端,听筒还在压着我的耳朵,等着他再次拿起电话,等着他告诉我,他是怎么知道我对查德的感受的。电话又“咔哒”一声,接下去是蜂音。
我把听筒丢下,看向窗户。我知道什么东西在外面,在等着我。
我走过去,站在窗帘后面,偷偷地看向草坪。一个人也没有。我打开插销,拉开窗户,向下看。
就在那。我忘在洗衣房里的脏衣物。曾经被溺湿的兰色睡裤被叠好放在窗台壁架上,上面是一张带着尿痕的床单。其他的东西在地上堆了一堆。还是脏的,还是那么野蛮地散发着异味。还是。我把头埋在床单的一角里,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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