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机库上空盘旋,等着清理降落场地。我的心里着急,变得越发不耐烦。要是一直这样停留在空中,坐在新太空车豪华的座位上,沐浴着下午柔和的阳光倒也好,可这样却并不能改变我在贫民窟了结我的一生的命运!我能看见位于远远的西方的阿德卡斯,这是他们给贫民城取的漂亮名字。从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它一副肮脏、破败的景象。隆巴说得对,必须把这种地方清除掉!当然不能连我一块清除掉!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斯喀耸耸肩。“是那架飞船联队运输机。”
我马上紧张起来。看来,尽管我一直很小心,但仍未能阻止赫勒与飞船联队保持联系!我往下一看,只见一架运输飞船正盘旋在降落场上空把一个什么东西吊上吊下的。这是个巨大的家伙,通体呈现出铜色,像是个汽缸。最后这个大家伙终于被放到了滚动平台上。
那个飞船联队飞行员一按开关,钢缆开始往回绞。还没等钢缆完全收回,那架蓝色的飞船就嗖的一声飞走了。
现在平台在往机库里移动,我的司机也把太空车降落下来。
我现在看到飞船联队沾一点这个使命的边也怕得要死。那个巡逻飞船的机组人员大概早就死在斯皮提欧斯了,但我现在一想起他们,一想起索姆斯说过的那些话,我就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地方逃走。
但是,计算机上的威胁也清清楚楚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我跳下车顺着滚动平台跑过去。平台已经进了机库,一台起重机放下吊钩准备套在汽缸的吊环上。
赫勒正站在吊钩的上端。我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拖航一号”顶部正中间的外壳,已经被拆除了几块。
赫勒对吊车司机打了一下手势,又跳到铜色的汽缸上,指挥吊钩套在一个巨大的吊环上。赫勒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关上吊钩保险拴,回头一打手势,连人带汽缸就被吊到空中。
我看到汽缸上还有一个标牌,上面写着:
极度危险
极易爆炸
严禁开启
我的天,这东西本身不就是一枚炸弹吗?
这时平台操作员从平台上爬了下来。他干完活儿又燃起了一根烟卷。
“最近有飞船联队其他部门的人来过吗?”我问他。
“怎么回事?难道你没看见他们吗?”他显然没注意到我已经失踪三周了。
“他们来过吗?”我又问了一遍。
“没有,这是几天来的头一拨。这儿昨天和今天都没什么别的事。”
“都有些什么事?”我继续问。
“这事说起来还挺有意思, ” 他说,一边抬头看看在空中荡来荡去的汽缸。“他们在飞行中没法更换时间转换器,要是带上一个备用的就得到一个装备好一些的修理基地去。我以前是个引擎操作员,你知道,后来就得了这些太空病。”
赫勒指挥吊车把巨大的铜汽缸通过拖船顶部的开口吊到拖船里。
“他不愿意指挥别人。”平台操作员说,“也许是别人不会干。这些该死的未来过去时间驱动器!这样的东西装到战船上也非常危险,实际上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为拖船设计的。可我不明白他要一台备用的时间转换器干什么。”
赫勒还站在来回晃荡的大汽缸上指挥最后的吊装。从这儿看过去他就像一个小点。
“我得给你点忠告,”操作员说,“绝不要开启那些时间转换器。那标牌上说得一点不假,你一开启就得炸掉。再给你点更好的忠告,绝不要进入那艘□□□的拖船!”
他好像呆在这附近也不舒服。我继续往机库里边走。值白班的那半个小队在懒洋洋地闲荡,他们甚至都没瞥我一眼。我走到一名助理军官面前。
“从飞船联队运来过什么东西吗?”我问。
他左右看了一眼。“大部分承包商的工程队都走了。”
这根本不是在回答问题。“那些东西什么样子?”我又问。
“长箱子能有什么样子?”他不耐烦地说。
“他们把箱子都放在什么地方了?”我追问道。
“当然是在底舱了。”他说,他目光尖利地盯着我,“你自己没看见吗?”他显然没注意到我失踪过。
汽缸大概已经被吊到某个储存间了,吊钩也从飞船开口处升了起来。
赫勒还是站在吊钩上。吊钩像炸弹一样落了下来,猛一下砸在地面上。赫勒已经在吊钩着地之前从上边跳了下来。
“哦,我说,索尔顿,”他说,那样子就像继续进行一次半小时以前被打断的谈话一样, “就像我对你说过的, 所有的文化背景材料和观察记录,都从最早的‘布利托—行3’的勘察材料里失踪了。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再找回来,行吗?”他回头对高高的吊车操纵室喊了一声:“干得漂亮。谢谢你,吊车长!”他友好地挥挥手,又向飞船跑去,从舱门钻了进去。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人们四散走开,太阳也落了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飞船联队陆战队抑扬顿挫的行进口令:“哈,吆,哈,吆,哈,吆!”他们踏着重重的步伐从门口走了进来,向值白班的助理军官敬礼,然后就是:“就位!警卫伊普,你的哨位在船里!”
克拉克女伯爵以完美的步伐向飞船走去,并从舱门钻了进去。
其他人又是跳又是欢呼,然后又四处散开,就像以前一样。
斯内尔兹还是走过去坐到他的那张破旧的重力椅上。我向他走了过去。
他正要点烟卷。“沙漠上今天有点风。来根烟卷吗?”他想了想又加上后半句。
“我想你欠我的不止这个。”我有点威胁意味地对他说。
“哦? ”他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掏出了一张5克莱第的钞票。“我记得几天前给过你了。得,给你。”
我接过钞票转身慢慢地走了。
我有5克莱第了。这使我鼓起了勇气准备回“家”。
我走上侧面的台阶,尽力避开已经塌陷的楼板。我听到大厅里有人走动,里面很黑。我尽可能轻手轻脚地顺着墙壁溜回到我的房间。我知道怎么走,以前也经常这么干。
门上的木条已经没有了,我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发光盘发出微弱的光线,借着这光线我看到离我不足3英尺的地方站着米丽。
看她那神色像是要搜一搜我的口袋,我急忙掏出那张5克莱第的钞票递给了她。
她既没说谢谢,也没说我还欠着她去年的钱。她只是说:“我希望你也不时地把地给清扫一下!这里边的气味太糟了!”说完就走了。
我躺在破床上,眼睛盯着黑暗。我走了有三周的时间,也许谁也不知道就那么死了。可今天整整一天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你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