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我就起了床。我风风火火地赶到办公室,看见早已到来的鲍彻正在细细享用他那份每天清晨必饮的锤头酒。我抢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甚至没有时间站在那里欣赏他吃惊的表情。
我顺着梯子爬进地下暗室,摸到秘密伪造处。联合情报机构的每一个部门都有自己的伪造处,否则就无法运转下去。伪造出的东西通常用于陷害那些持有异议的公民,而很少人能够像我这样大胆伪造自己需要的那些东西。
但是,在隆巴的阴影里,在他的命令的迫使下,我把各种各样的笔和印章推到一边,坐下来开始创造起自己的杰作。用了很长时间,我终于在两个伪造工到来之前做完了活儿。
两个伪造工在工作台旁边坐了下来,我把做好的私人印戳放到了他们面前。看到他们惊异的神色,我不禁笑了起来。
“这种用纸恐怕我们没有。”年长的伪造工说。
“快去找来,”我说,“马上就找!”
他摸索了一阵,翻遍了所有的材料箱,终于找到了两张。
另一位伪造工说道:“恐怕我们没有这种图章。”
“我想你们是有的。”我说。
他在几只旧箱子里扒来扒去,最后选出几枚可以改制的图章。
两人吓得脸色苍白,不过这也难怪,伪造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弥天大罪。
伪造者大凡都是很有趣的人,他们身上不仅有着艺术家的天才,而且具有艺术家的那种自豪感。恐惧之后,他们便很快地沉浸到墨水的浓淡里去了。我不消告诉他们做到最完善的程度,因为他们把手艺视为名誉悠关的事情,再说假如两人在伪造中出现了一丁点差错,假如事情过早地败露,警方的大队人马就会找上门来。
我坐在一只箱子上等待着。两位伪造工紧咬牙关,舌头可谓吃尽了苦头。他们十分费力地用钢笔慢慢划出平滑的线条以及文件所需要的各种精美的曲线。两个小时过去了,但对我来说时间并不算太长,因为他们要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最后,两人给文件压上公章,并给其中一份加盖了印戳章,接着又吹干上面的蜡质,扫尾工作终于做完了。
年轻的伪造工仔细地翻看着两份文件,仿佛想从上面挑出点儿毛病来,年长的带着挑剔的眼光把文件与一本书上的真件复印件进行比较。
“天呀, ” 年轻的一位说,“比真的还像三分!”话音里带有一种自豪感。“我想如果要想查出这些文件是假的,惟一的可能就是去查阅皇家文件签发簿了,而皇宫城外是没有任何人能接触那些东西的。真是无可挑剔的杰作!”
年长的伪造工取出两张公函封面和一只薄薄的防水信封。他一边把文件装进信封,一边对我说道:“你应该十分清楚,一旦事发,携带加有玉玺伪造品的人会被立即处以极刑的。这些东西永远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我们已经忘记了,而且听都没听说过。而对于你来说,格里斯长官,一旦这些东西从你身上查出,你就算彻底完了。我已经包好了。”
他把袋子递了过来,但没有放手。“解开上衣,我把它粘到你胸口上。”他边干边说道,“这些文件说不准会出现在宫廷城里皇家记事簿上,一旦有人在那里呈递了这两份文件,第一可能就是查对皇家签发文件的记录簿,然后再查出从未签发过这些文件,接着呈递人就会立即被捕,严刑拷打后被处以极刑。”
粘好以后,他看着我把衣服扣紧,并说:“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文件给人看时务必要十分谨慎。此事一定要绝对保密,因为即使你把文件给了别人,那人也可能照样把你牵扯进去。”
我打开门准备离开时,年长的伪造工摇着头说:“我的天呀,格里斯长官,你对这些人一定是恨得快要发疯了。”这样的话竟出自一个把伪造死刑令视为家常便饭的伪造工之口,也算不失为褒扬之辞吧。
走到办公桌旁边时,我连脚步都没有停下:还有的是地方要去。
时间足够用的,真的,才刚刚10点钟,但我还是命令司机打开了节流阀。
“见鬼,你以为我是谁?”他愤愤地说,“我可不会像赫勒那样驾驶,你不是不知道!”
他近来脾气越来越大了。我正想起身给他一个耳光,突然意识到必须把火气强压下去,要是跟别人撞了车,即使能侥幸活下来,身上的文件也会被人发现的。任他一路慢慢颠簸吧。
我们飞到了大沙漠上空。今天这里跳舞的人比往常都多,但我并没有时间去欣赏他们。我的目光集中在那越来越近的丑陋无比的斯皮提欧斯监狱上。
此刻,我似乎感觉到一种无比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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