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哈里发走到何处,总是有一群可怜人云集在他身边:盲人、半盲人、没有鼻子的智者、失去耳朵的秀女,每个人都在称颂菲克瑞汀的慷慨无私,他就像白胡子使者一样,把石膏和糊剂免费赠给需要的人。中午,一大队瘸子出现了,很快残疾人以前所未见的阵势在空地上排列成行。盲人和盲人在一起摸索,瘸子和瘸子跛在一起,手臂伤残者用残存的手臂彼此比画着手势,聋子挤靠在一挂大瀑布的旁边,他们当中有些人来自勃固,耳朵不寻常的漂亮和肥大,但是他们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另外,那里也不乏大量的驼背、歪脖等形形色色的人。
埃米尔为了突出宴会欢迎贵宾的隆重气氛,吩咐平地上铺满桌席,上面是成排的穆斯林肉饭和其他盛餐。
看到这些食物,王子不由得开始想吃东西了。因此,尽管宦官总管一再劝阻,他仍然决定就地进餐。好客的埃米尔立刻吩咐在柳树阴下安排一桌酒席。第一道菜是鱼,是用从高山脚下金沙河里捕来的鱼做的;鱼很快就烤好了,和醋、西奈山的草药一起送上酒席。埃米尔所做的一切都完美无缺。
当山间的琵琶声在群山间回荡时,甜点还没有上来。哈里发带着愉悦和惊愕,刚一抬头,一捧鲜花就迎面扑来。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几个年轻姑娘靓丽的身影从灌木丛中嬉戏着依闪而出,蹦蹦跳跳像欢快的小雌鹿。她们秀发中散发的芬芳激起了瓦提克的情欲,他着迷地推掉了宴席,对巴巴拉娄克说:“是天女下凡吗?你快看,尤其是她,身材是如此娇媚,正纵情地在悬崖边奔跑。”
哈里发回头看到她那随风飘逸的长袍,不由得想:“难道就是她掷茉莉花给我?”
“对!就是她!您也被她从岩石上投花掷中了。”巴巴拉娄克答道,“她就是我的好朋友奴茹辛花,正是她好心地把秋千借给我用,我亲爱的主人。”
巴巴拉娄克边用手拨开柳树的一条垂下的枝条边补充道,“让我来教导她改掉缺乏修养的毛病吧。埃米尔没有理由不乐意,他居然在山上养了这么一批女儿,料峭的山风赐予了她们放浪不羁的血脉,实在是罪过。”
“安静,亵渎者!”哈里发说,“别这么说埃米尔,她带着我的心满山飞舞。我真想让我的眼睛长在她的身上,这样我就可以呼吸到她追逐蝴蝶奔跑喘息的气息了!”说着,瓦提克就向青山展开双臂,焦灼地用眼睛搜寻那从前不为其所知的身影,努力将那魂牵梦绕的目标锁定在视野里。但是她的行踪飘忽不定,难以琢磨,就像那美丽的蓝蝴蝶,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哈里发不满足于看,他希望能够听到奴茹辛花的声音,他热切地侧身倾听。终于,他听到了姑娘在抛茉莉花的灌木丛中和同伴的窃窃私语:“一个哈里发,他一定是我的同胞,长得很帅,但是我的戈钦尤兹更可爱。他的一缕发丝对我而言,比最华丽的印度刺绣还珍贵,我宁愿他淘气的牙齿咬我的手指也不愿意要皇家珍宝中最华贵的戒指。你把他丢在哪儿了?苏塔腊嬷嬷?他为什么不在这儿?”
激动的哈里发还想听下去,但是她很快就和同伴一起退下去了。多情的王子目送她消失在视线外,之后焦躁不安得像一个迷茫的旅客,乌云遮住了指引方向的星辰,夜幕降临,万物黯然失色,雨水在他的心中灌满了沮丧和失望,泪水顺着奴茹辛花的茉莉花涓涓而下,落在他烈焰升腾的胸口。他抓起一个闪闪发光的鹅卵石,好让自己记住第一次感受到爱的暖流的情景。
两个小时过去了,夜晚来临了,他还没有拿定主意离开。他多次试图离开,但终究是徒劳。柔柔的倦意让他的头脑有些混乱,他伸展四肢,躺在溪流边,张开双眼,望着幽蓝的山顶,他忍不住喊道:“你背后隐藏着什么?你的孤独意味着什么?她到哪里去了?真主呀!或许她正和她快乐的戈钦尤兹漫步在山间洞穴!”
这时,潮气开始降临,为哈里发的健康着想,埃米尔安排銮驾过来侍候。瓦提克忘情于幻想,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被抬回到前天晚上接待自己的大厅。
咱们先放下哈里发,让他在激情中回味。
我们来看看奴茹辛花,此刻,她正在岩石后面和心爱的戈钦尤兹约会。
这个戈钦尤兹是阿里·哈桑……埃米尔的兄弟的儿子,世界上最标致可爱的青年。阿里·哈桑在十年前的一次远航中失踪了,临别时把这个孩子托付给兄弟照看。戈钦尤兹能用不同的文字传情达意,能在牛皮纸上画出想像力所能及的最好的蔓藤花纹;他甜美的声音和着琵琶让人如痴如醉,当他歌唱麦戈农和雷勒的爱情,或一些古代的悲剧情人时,他的听众总是禁不住热泪盈眶;他谱写的诗篇(像麦戈农一样,他也是一个诗人)经常令女人们为之痴迷陶醉;女人们都爱他,所以,尽管他已经13岁了,她们仍然把他留在后宫中。他的舞蹈轻盈得就像薄纱在春风中徐徐拂动,但是他的臂膀,尽管在歌舞中能和年轻姑娘们配合,舞动得柔情若水,却既无法在追逐中投掷标枪,也无法勒住叔叔马厩中的战马。但是,他箭法极好,在比赛中曾胜过对手,否则他也不会得到奴茹辛花了。
两兄弟给孩子指腹为婚,奴茹辛花爱自己的表弟胜过自己的眼睛。两人有相同的品位和爱好,同样身材颀长,同样多愁善感,同样的卷发,同样娇好的面容。当戈钦尤兹穿上表姐的衣服后,他看起来比表姐还女孩气。如果任何时候他离开后宫去看菲克瑞汀时,他就像一只害羞的小鹿,有意地离开家巢去冒险。但是有时他太唐突地去嘲笑庄严肃穆的白胡子,尽管这样他肯定会被毫不留情地责骂一顿。但无论何时,只要这种事情发生,他就会躲进后宫的壁龛,伏在奴茹辛花的怀中低声啜泣,奴茹辛花爱他的过错甚至胜过他人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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