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安装完毕后,我们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建成了地堡。它看上去是一个长方形的灰色建筑,造型呆板。外墙上除了一个气塞阀门罩和四扇窗户外,光秃秃的,毫无特色。地堡的顶部安装着有一门可全方位旋转的强力激光炮。操作员——我们宁肯不称他为“炮手”——坐在后边的一把椅子里,两手各握一只发射开关。发射时必须两个开关同时启动。一旦开关启动,激光炮就会自动瞄准和锁定饪何空中的移动目标,开始实施连续攻击。早期发现目标和自动瞄准是在地堡旁的一个高达1000米的天线帮助下完成的。
只有这样安排才能弥补外来飞船接近迅速,而人的反应又相对迟缓的差距。让激光炮处于完全自动状态是不现实的,因为从理论上说,飞临的飞船也可能是友方的。
瞄准计算机能选择和跟踪十二个同时出现的空中目标(并可以自动选择其中最大的目标实施攻击)。用不了半秒钟,计算机就可以将全部十二个目标准确定位。
为抵御敌方火力,整个地堡及其设施都加盖了高能防护层。只有顶部的操作手和激光炮发射开关裸露在外边。一个人在上面保护地堡里的八十人,军队的如意算盘打得是再精明不过了。
地堡完工以后,我们一半的人始终呆在里面——我们不时地感到自己随时可能成为敌人的目标——轮流操纵激光炮,另一半人外出进行演习。
离基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凝固氢气湖,我们演习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练习在那可怕的湖面上行走。
在冰面上移动并不难,当然,站立行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匍匐滑动。
如果有人在湖边帮忙推你一把,启动并不困难。不然的话,你就得脚蹬手抓、连蹦带跳使自己开始移动。一旦开始移动,你就得持续前进直至滑出冰面。滑行时你必须不断地利用手和脚调整前进的方向。滑行的速度不能太快,这样就比较容易保持合适的姿势,并能避免在突然停止时不致使头盔受到过分震动。
我们又重复了在迈阿密基地时已经进行过的全部训练科目:使用武器、实施爆破、演练队形等。我们还每天不定期地向地堡发射十到十五个机器人靶标,以便让激光炮操作员练习在目标指示灯闪亮时作出迅速的发射反应。
和别人一样,我也进行了四个小时这种训练。开始时我还多少有些紧张,但经历了第一次“模拟攻击”之后,我才发现一切都易如反掌。灯一亮,我立即打开射击开关,激光炮马上进入自动状态,瞄准锁定目标,靶标在远处刚露头,一道道强烈的激光束就带着迷人的色彩,直扑目标。顿时,烧化了的金属在前方四处飞舞。除此之外,别的也不怎么让人感到激奋。
因此,我们大家对未来的“毕业演习”也不再感到什么担忧了,认为它不过如此而已。
在演习进行到第十三天时迈阿密基地向我们发起了攻击。
两枚导弹从相反的两个方向同时发射,以每秒40公里的速度,划破夜空,风驰电掣般地向我们直扑过来。
在第一枚导弹距我们还很远时,激光炮就轻而易举地将其化为了灰烬;但摧毁第二枚时,它已经离地堡仅有咫尺之遥。
我们从演习区回到地堡附近。要是在导弹攻击时我没有仔细观察地堡的情况,我就不会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
第二枚导弹被摧毁时,无数被熔化了的弹片雨点般地射向地堡,十一枚弹片直接命中。后来清理现场时,我们才发现损失惨重。
地堡中最先出事的是麦吉玛,她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姑娘。两块弹片直接击中了她的头部和背部,她当场就没气了。
由于气温急剧下降,生命维持系统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当时,弗雷德曼恰好站在高压空调喷气孔前面,强大的气流猛然间把他冲到了对面的墙上,他立即昏了过去。还没等人来得及给他穿上作战服,他就因减压过快,一命呜呼了。
其他人挣扎着,顶着猛烈的气流穿上了作战服,但加西亚的作战服早已是千疮百孔、无济于事了。
我们回到地堡时,他们已经关闭了生命维持系统,并开始对墙上的弹孔进行焊接维修。
有个人正在清理已经烧得无法辨认的麦吉玛的尸体。我听得见他的阵阵抽泣和不断的作呕声。
加西亚和弗雷德曼的尸体已经抬出去掩埋了。上尉从波特手里接过了维修工具,科梯斯上士把那个正在抽泣的人领到地堡的角落,然后又回来独自清理麦吉玛的遗体。他没有命令任何人帮忙,别人也都呆呆地站在一旁。
为了进行最后的毕业演习,我们全体登上了地球“希望号”飞船——来查伦星时我们搭乘的就是这艘飞船——以比来时稍高一档的速度前往镇关星。
航行好像是没完没了,没有尽头。一连六个月的航行,令人厌倦至极,但途中不像来查伦星时那样让人难以忍受。斯托特上尉命令我们日复一日地口述训练内容。此外,我们还得每天进行船上训练,直练得大家都疲惫不堪。
一号镇关星就像是查伦星的背阳面。事实上,比那儿还糟得多。星上的基地比起迈阿密基地来要小得多了,只比我们自己建造的地堡略大一点。我们计划逗留一个星期,帮助扩建那儿的设施。基地里的人见到我们高兴极了,特别是其中的两个女兵,看上去她们早已经在那儿呆得没了棱角。
我们一窝蜂似的挤进了小餐厅,一号镇关星上的长官威廉姆逊准将开始给我们训话,他带来了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
“大家都站好了,别都挤在餐桌旁,这有的是地方。
“对于你们在查伦星上进行的训练,我已经略有所闻。我不想说那都是徒劳的。我要说的是,你们要去的地方情况完全不一样,那儿的温度要高得多。”
他略一停顿,好让我们听懂他的话。
“A1eph—Aurigae是我们所发现的第一颗塌缩星,它沿一条二十七年的轨道围绕一颗名叫Epsilon—Aurigae正常的恒星旋转。敌人的基地是建在一颗Epsilon轨道上的行星上,而不是像通常的那样在Aleph星轨道上的行星上。对这颗行星我们知之甚少,只知道它每七百四十五天环绕Epsilon旋转一周,体积约为地球的四分之三,反照率为0,8。也就是说,它始终被云层所覆盖。我们不敢肯定地说那儿究竟有多热,但根据它与Epsilon的距离判断,那儿比地球要热得多。当然,我们无法知道你们抵达之后是在背阳还是在朝阳面,或者是在赤道还是在极地进行工作或是作战。那儿的空气可能可以呼吸,但无论任何时候你们都必须穿着作战服。”
“好了,情况你们都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长官,”斯特恩拖着长腔说道,“目的地我们是清楚了,可有谁能告诉我们去那儿的任务是什么吗?”
威廉姆逊耸了耸肩膀:“那就要看你们的上尉和军土长是怎么想的了,还得看地球‘希望号’船长的意见。当然,还得依靠‘希望号’上的支援计算机的数据。你们既有可能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血腥战争,也有可能去清理现成的战利品。没准儿托伦星人会向我们求和呢。”科梯斯哼了一声。“要是那样的话,你们就是我们的后盾,是我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他看着科梯斯说,“但现在谁也说不准。”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作乐,大家玩得都很开心。但有时让人感到像是在一个闹哄哄的海滩聚会上试图入睡一样。
基地里能供我们全体休息睡眠的地方只有餐厅。人们在里面随意地挂了些床单,以确保必要的隐私。
镇关星基地里的那十八条饱受性饥渴之苦的汉子早已经急不可耐,饿虎扑食似的冲向同我们一起前来的女士兵。
军队的习俗(还有法律)使她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性乱交,尽管当时她们最需要的是躺在实实在在的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不知是为什么,这十八个家伙拼尽力气,尽可能多地更换着性交伙伴,贪多而不求质。我们这些人在一旁,边数数边为他们加油,特别是为那些技艺高超的有才华之士。我想,说他们有才华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天早晨——实际上我们在一号镇关星的每天早晨都是如此——我们摇摇晃晃地爬下床来,穿好作战服,开始基地扩建工程的施工。
这颗镇关星最终将被建成战争的战术和后勤指挥部,数以千计的作战人员将驻扎在那里,六艘地球“希望级”飞船负责保护基地的安全。施工开始时我们二十个人负责两间,后来成了二十个人负责四间。和背阳面比起来,这活根本不值一提。这里的光线充足,我们每工作八个小时就可以回宿舍休息十六个小时,也用不着担心无人驾驶飞机前来攻击对我们进行结业考试。
当我们返回“希望号”时,多数人都对这个地方恋恋不舍(尽管有几个最具姿色的女兵宣称她们可以喘口气了)。在与托伦星人真刀真枪地作战前,镇关星是我们最后一个轻松而又安全的地方了。正如威廉姆逊准将第一天说的那样,谁也无法预料前景将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绝大多数人对塌缩星跳跃都显得极不情愿,尽管人们不厌其烦地说我们甚至感觉不到跳跃,不过是自由滑落而已。
我还是有些不安。在学校时,我曾经选修过广义相对论和引力理论方面的课程。当时相关的资料非常匮乏——镇关星是在我上小学时才被发现的——但有关它的数学模型却相当清楚。塌缩星的镇关星是一个完美的球体,自中心向四周辐射式延伸约3公里。它始终以一种因地心引力而产生的内陷形式悬浮着。这就是说,它的表面被吸向中心,速度之快,几乎与光速相等。相对论证明了它的存在,或是使我们产生了它存在的错觉。对学习广义相对论的人来说,现实变成了错觉,一切都要以观察者为准。无论是佛教,还是参军。
无论怎么看,从理论上讲,我们飞船的一端在时空的某一点将恰好位于塌缩星的表面上,而另一端此刻却在离表面1公里处(根据我们的参照系推算)。在正常的宇宙条件下,这将会产生惊涛骇浪般的巨大压力,顷刻间把飞船撕碎。那样的话,我们就成了数以百万克计的碎片,散落在这个理论上存在的表面上,或四处漂游,或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被吸向地心。这当然要看你以何为参照物了。
但物理学家们是对的。我们冲出一号镇关星,然后对运行轨道进行了必要的调整,接着就开始滑落,时间约为一个小时。
突然响起了警铃声,我们立即在缓冲器里坐好,飞船开始以两引力的速度减速。我们终于来到了敌人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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