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雷特公主突然转身扇了瑞切尔一个汗光。重重的。瑞切尔当然没有做错什么事,公主只是喜欢在她最无防备的时候打她。公主把这当成是一种娱乐。瑞切尔并没有试图隐藏起她所受到的痛苦,如果公主认为她不觉得很痛的话,会再打一次的。瑞切尔将手捂在被打的部位,下唇不住的颤抖,眼眶中全是泪水,但什么都没有说。
麦雷特公主转身对着有小木抽屉的组成的闪耀、光滑的墙壁,伸出短小粗壮的手指,拉住一个金把手,拉出了另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条镶嵌着巨大蓝宝石、闪耀发光的银项链。
“这很漂亮。托起我的头发。”
她转身对着木框的穿衣镜,瑞切尔在后面托住她长而厚的棕发。她用手指抬起粗圆脖子后面的头发夹,自我赞美着。瑞切尔瞥看镜中的自己,检查脸上的红印。她憎恨看到镜中的自己,憎恨看到自己的头发,看到公主替她剪的头发。当然她不会被允许留长发,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她非常希望至少能把头发剪成一样长。几乎每个人都只能留短发,但至少是整齐的。公主喜欢剪她的头发,搞得像锯齿一样。麦雷特公主喜欢别人认为瑞切尔长得很难看。
瑞切尔更换了一下她身体的重心,转动几下脚踝来疏解酸痛。她们已经在女王的珠宝室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公主一件一件的试带珠宝,然后跑到高大的穿衣镜前面转身比划、自我欣赏。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试带女王的珠宝,然后看镜子。作为她玩伴,瑞切尔需要陪在她身边,确保她玩得高兴。成打成打的抽屉被拉出来,一些只拉开了一点,一些几乎全部都拉了出来。项链和手链挂在一些抽屉上,象是闪耀的舌头。
更多地散布在地板上,还有胸针、冠状头饰和戒指。
公主的头看了一下,然后指着地板上的一个蓝宝石戒指。“把那个给我。”
瑞切尔把戒指套在竖在她面前的手指,然后公主站在镜子面前这样那样转动的手指。
她把手掌放在漂亮的淡蓝色缎子衣服上,欣赏着戒指。发出一声长长的、无聊地叹息,她走到珠宝室一角耸立着的华美白色大理石的基架边。她看着她母亲的最爱,每次一有机会她就会眼睛发亮想要伸手把玩。
“麦雷特公主!”瑞切尔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你母亲说你不能碰它。”
公主转过身,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然后把盒子扔给了她。瑞切尔吸了口冷气,接住盒子,害怕它会撞到墙上,粉碎。惊骇它竟然在她手中,她立刻把它放在地板上好像那是一块燃烧的煤炭。她后退一步,害怕会因为发现接近女王无价的盒子而遭到鞭打。
“这有什么?”麦雷特说的。“魔法保护它不被从这个房间带走。不可能有谁进来偷走它或是其它东西。”
瑞切尔不懂任何一点魔法,但她知道她一点也不想被人看见触摸女王的盒子。
“我要去餐厅,”公主说,挤挤鼻子,“看看来到的客人并等待晚餐。收拾干净这里,然后到厨房告诉厨师我上次的肉烤得太干,别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否则我会叫母亲鞭打他们。”
“当然,麦雷特公主。”瑞切尔屈膝行礼。
公主抬起她的大鼻子。“还有呢?”
“还有……谢谢你,麦雷特公主,带我过来,并让我看见你穿戴得珠宝有多漂亮。”
“嗯,这点是我能做到的,你一定看累了自己在镜子里那张难看的脸。我母亲说我们必须要为穷人做些善事。” 她伸进口袋,拿出了钥匙。“给。拿着钥匙。等你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后锁上门。”
瑞切尔又行了一个屈膝礼。“是的,麦雷特公主。”
当钥匙落在瑞切尔伸出的手掌里时,公主的另一只手突然出现,毫无征召的打了瑞切尔一记耳光,而且是想不到的重。她震惊地站在原地,麦雷特笑着走出屋子,笑声高亢、尖锐。麦雷特笑声对她的伤害同她打的耳光一样深。
她手掌和膝盖撑在地毯上爬行,捡起了满满一手的戒指,眼泪流淌下她的脸颊。她停下来坐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摸了摸红肿的脸庞。好像疼痛到了极点。
瑞切尔小心地绕着女王的盒子工作,用眼角不住地瞥看,害怕去碰它,但知道她还是不得不,因为她必须要把它放回原处。她工作速度的不快,谨慎地将珠宝放回原处,仔细地关上抽屉,希望她的工作永远也做不完,因此她就无需去捡那个盒子,这个世界上女王最喜欢的东西。
如果女王知道有谁碰过盒子的话是绝对不会高兴的。瑞切尔知道女王经常会砍掉人们的脑袋。有时候,公布强迫瑞切尔一起去观看,但她一直闭着眼睛。公主没有。
当所有的珠宝放回原处,最后一个抽屉关上后,她从眼角向下撇看地板上的盒子。她觉得好像它也正看着他,好像它会想办法告诉女王。最后,她蹲了下来,瞪大眼睛,捡起了它。伸直着手臂,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毯边缘,害怕它可能会不小心掉了下来。
她把盒子尽可能慢的放回原处,谨慎地,害怕上面一个珠宝会掉下来或是什么事。她飞快地收回了手指,松了口气。
转回身,她瞥见地毯上一件银色长袍的下摆。她的呼吸卡在喉口。她没有听到脚步声。
她的头慢慢地、几乎是不情愿地抬起来,看到长袍上的腰带,看到拢进袍袖的双手,看到长长的、黑白相间的胡子,看到消瘦的脸庞,鹰钩鼻和秃头,还有向下望着她的黑色眼睛。
魔法师。
“魔法师朱利安,” 她哀鸣道,完全准备好了在任何一刻被秒杀。“我只是把它放回原处。我发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她的脸挤成一团,试图要后退,但她的脚却一动不动。“求求你。” 她把衣服的下摆塞进嘴里,呜咽着。
魔法师低下身,蹲到地板上,她蜷缩起来,闭着眼睛,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孩子,”他柔声说道。瑞切尔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惊讶地发现他坐在地板上,他的脸同她的脸持平。“我不会伤害你。”
她同样小心地睁开了另一只眼睛。“你不会?”她不相信他。她看到巨大沉重的大门关上后一阵痉挛,逃生的唯一道路被封锁了。
“不,”他笑了,摇摇他的秃头。“谁把盒子拿了下来。”
“我们刚才在玩耍。仅此而已,只是玩耍。我替公主把它放回去。她对我非常好,非常好,因此我想要帮助她,她是一个极好的人。我爱她,她对我非常和蔼……”
他把一根长长的手指盖在她嘴唇上,温柔地阻止她说下去。“我知道了,孩子。那么,你就是公主的玩伴?”
她急切地点点头。“瑞切尔。”
他的笑容扩展开来。“很美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瑞切尔。我很抱歉吓到了你。我只是来检查女王的盒子。”
从来没有人说她的名字很美。但他刚刚关上了大门。“你不会用闪电把我杀死?或者把我变成什么恶心的东西。”
“嗯,亲爱的,不会,”他大笑起来。他转过头,用一只眼睛瞥看着她。“你脸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回答,恐惧地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仔细地,他伸出手来,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又碰了另一边。她的眼睛砰的睁瞪大了。刺痛消失了。
“好点吗?”
她点点头。这么近距离看着她使他的眼睛看起来非常大。他的眼神使她觉得想要告诉他,于是她说了。“公主打了我,”她承认道,很惭愧。
“是吗?那么她对你并没有那么和蔼?”
她摇摇头,低下眼睑向下看。然后魔法师做的事完完全全的使她震惊了。他伸出臂膀温柔地拥抱了她。她僵直的站了一瞬间,然后猛地将手臂楼在他脖子上,拥抱了回去。
他的长长的胡子扎的她的脸和脖子痒痒的,但她仍然很喜欢。
他看着她,眼神很悲伤。“我很抱歉,亲爱的孩子。公主和女王有时非常残酷。”
他的声音听起来真好听,她想,像波罗夫的。他的鹰钩鼻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告诉你,我这里有件东西可能可以帮助你。”一直消瘦的手伸进袍子,眼睛朝天四处摸索着。然后他的手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看到他拿出一个与她同样黄色短发的玩具娃娃,她的眼睛瞪大了。他拍拍娃娃的肚子。“这是一个烦恼娃娃。”
“烦恼娃娃?”她低语道。
“是的。”他点点头。他的笑脸上和着深深的皱纹。“你有烦恼时,就告诉她,她会替你把烦恼带走的。她有魔力。试试看。”
瑞切尔伸出双手,几乎不能呼吸,手指小心翼翼地抓住玩具娃娃。她仔细地把它贴在胸口,抱住了她。然后,实验性的,慢慢地,她举起它,看着它的脸。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麦雷特公主说我很难看,”她对烦恼娃娃倾诉说。
烦恼娃娃的脸上露出笑容。瑞切尔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我爱你,瑞切尔,”它用细小的嗓音说道。
瑞切尔惊讶地吸了口气,高兴地咯咯地笑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它紧紧抱着怀里。
她笑了又笑,抱住贴在胸口的烦恼娃娃摇摆着身体。
然后,她记起来了。她把烦恼娃娃退还给魔法师,把脸转到一边。
“我不被允许有一个玩具娃娃。公主这么说的。她会把它扔进火里,她是那么说的。
如果我有一个玩具娃娃的话,她会扔进火里的。“ 她几乎说不出声来,喉咙口堵住了。
“嗯,让我想想看,”魔法师说,搓搓下巴。“你睡在哪里?”
“大多数时候,我睡在公主的卧室里。她晚上把我锁在一只箱子里。我认为这是很残忍。有时她说我做错事,就会把我赶出去,让我睡在城堡外面。她认为这种惩罚更厉害,但我却喜欢,在我一个秘密的地方,一棵道路松下睡觉。”
“道路松上面没有锁,你知道。任何时候我都可以使用便壶。有时候会很冷,我准备了一堆稻草,睡在里面就好多了。我必须得再清晨回去,以免她派卫兵来找我,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的秘密地方。我不想他们找到。他们会告诉公主,她就再也不会赶我出去了。”
魔法师温柔的双手捧起她的脸庞。这使她觉得很特殊。“可怜的孩子,”他低声说,“我可能也参与了其中的一部分。”他的眼睛潮湿了。瑞切尔不知道魔法师也会哭。
然后他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他举起的一根手指。“我有个主意。你知道花园,修饰整齐的花园。”
瑞切尔点点头。“我穿过它到我的秘密地点。公主要我从花园出口穿过外墙。她不想让我从前面通过,走过商店和人们。她害怕有人会收留我过夜。她告诉我,作为惩罚,我不能去城市或是农庄,我只能到森林里去。”
“嗯,当你走过花园的主干道时,你可以看到两边都有花盆,种着黄色的花卉。”瑞切尔点点头。她知道地方。“我会把你的娃娃藏着右边的第二个花盆里。我会在上面施展一个魔法,保证除了你谁也看不见。”他拿起烦恼娃娃、仔细塞进自己的袍子。
她在目光中跟随他的动作移动。“下次你再被赶到外面过夜时,一到那里你就可以找到你的烦恼娃娃。你可以把它留在你的秘密地方,你的道路松下。在那里没有人能找到或是从你手中夺走它。”
“我还会留给一个魔法火柴。只要你堆砌一小堆树枝,不要太大,外面放上一圈石头,然后拿出魔法火柴并说‘为我燃烧’,它就会燃烧起来,这样就能保持你温暖。”
瑞切尔伸出手臂搂住他,抱了又抱,他拍着她的后背。“谢谢你,魔法师朱利安。”
“我们单独相处时,你可以只叫我朱利安,孩子,只是朱利安,我所有的好朋友都这样叫我。”
“非常感谢你的礼物,朱力安。从来没人给过我这么好的东西。我会给它最好的照顾。
我现在得走了。我要到厨房为公主去责骂那些厨师。然后我必须坐着看她吃。“她笑了。”然后我得要想出做些什么事让公主赶我出去。“
魔法师深深地笑了,目光流动,用他的大手摸搓一下她的头发。朱利安帮她关上大门,上了锁,然后把钥匙还给她。
“我真希望能可你再次谈话,” 她说,抬头看他。
他对她笑了。“我们会的,瑞切尔,我不会的。我确信这一点。”
她朝后向他挥挥手,然后跑进长长、空旷的大厅,这是她进了城堡以后第一次这么高兴。从这里到厨房是一条很长的道路,走下石头楼梯和铺着地毯的大厅:高窗上悬挂着金色和红色的窗帘,椅子的腿是金色的、上面覆盖着红色天鹅绒,长地毯上绣着骑士战斗的画面,穿过巨大华美大门旁边石头般站岗的卫兵和两列一队的巡逻卫兵,还有带着抹布、簸箕、或是扫帚、拖把和肥皂水桶四处奔忙的仆人。
没有卫兵和仆人对她留意,尽管她正在跑。他们知道她是公主的玩伴,以前也多次看见过她为了完成麦雷特公主的差事在城堡里跑来跑去。
跑到充满烟气、嘈杂的厨房,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助手四处奔忙,背着沉重的口袋、大瓦罐,或是灼热的盘子,所有人都留意不撞上别人。人们切着高台上她看不见的东西。锅盆乒乓作响,厨师叫喊着命令,助手从头上的钩子上拿下锅子和金属碗盆,再把别的挂上去。一直都有调羹搅拌食物的叮当声,大葱、黄油、洋葱和调料倒入油锅的尖锐声,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大喊大叫。这个混乱地方散发出来的味道香的使她有点头晕。
她拉拉二个主厨之一的袖子,想要告诉他公主的命令,但他正和另一个主厨争吵着,于是让她坐下等候他们结束。她坐在火炉旁边的凳子上,她的背靠在温暖的砖上。厨房的味道真好,她非常饥饿。但她知道如果她索讨食物的话会使她有麻烦。
主厨站在一个大盘子上面,挥动他们的手臂,相互大声喊叫。突然坛子一声爆响倒在地板上,裂成两瓣,淡棕色的液体流淌在地板上。瑞切尔急忙跳到椅子上以免溅到她的赤脚上。主厨的身体僵住了,脸色几乎和他们的衣服一样白。
“我们现在怎么办?”矮个主厨问。“我们没有多余拉哈圣子送来的饮料了。”
“等一下,”高个主厨说道,一手捂在前额上。“让我想想。”
他把两手盖在脸上,不住地搓揉着。然后他把手臂伸到了空中。
“好吧。好吧。我有个主意。给我另外一个坛子,闭上你的嘴。也许我们可以保住脑袋。给我一些其他的饮料。”
“什么饮料!”矮个主厨叫道,红着脸。
高个主厨向他依近身体“棕色的饮料!”
瑞切尔看着他们四处奔忙,抓起一些东西,倒进瓶中的液体,加调料,搅拌,品尝。
最后两人都笑了。
“好吧,好吧,我认为这会有效。让我来解说,”高个说。
瑞切尔踮起脚尖走过湿漉漉的地板,再次拉了拉他的袖子。
“你?你还在这里?你想要什么?”他打断说。
“麦雷特公主说不要再烤焦她的肉,否则她会要女王叫人揍你们。” 她低下眼睛,望着地面。“她让我这么说的。”
他向下望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对着矮个主厨,摇摇他的手指。“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这次,单独烘烤,不要同其他混在一起,否则我们俩都会最终掉脑袋的。”
他再次向下望回她。“而你并没有看到这一切,”他说,向坛子那面转动着手指。
“烹饪吗?你不想让我告诉别人我看到你们烹饪的过程。” 她说,有点迷惑,然后开始再次踮着脚走回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发誓。我不喜欢看到人们被鞭打。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等一会儿,”他在后面叫住她。“瑞切尔,是不是?”
她转身点点头。
“回来一下。”
她不想这么做,但还是踮着脚走了回去。他拿出一把大刀,把她吓了一跳,然后转过身在他身后的案桌上切了一大块汁水淋漓的肉。她以前从未见过这样一块肉,没有肥肉、没有软骨,这是一块女王和公主才能享受得到的肉。他向下递给了他,啪的恰好放在她手里。
“抱歉我朝你吼叫了,瑞切尔。你坐在凳子上把这块肉吃了,然后确定把自己搞干净,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好吗?”
她点点头带着奖品向凳子跑去,忘了踮起脚尖。这是她吃过的最好、最美味的食物。
她想要吃慢一点,一边看着人们四处奔忙,但她做不到。汁水流淌下她的臂膀,在肘尖滴落下来。
她吃完后,矮个主厨走了过来用一块毛巾擦干净她的手掌、胳膊和脸,然后递给她一块柠檬馅饼,恰好放在她手里就像高个主厨做的那样。他说他亲自烤了这块馅饼并想知道味道是否很好。她告诉他,非常真实的,那正是她所吃到过的最好的东西。他笑了。
今天是她出生以来过的最好的一天。一天内发生了两件好事:烦恼娃娃,和现在的食物。她觉得自己过得像一个女王一样。
后来在她坐到巨大餐厅里公主后面自己的小凳上时,这是第一次,在重要人物吃饭时她的肚子没有饿得发出声音来。她们所坐的主桌要比其他桌子要高三步,所以即使她坐在她的小凳上,只要挺起身体就可以看到整个屋子。仆人急速奔忙着,端上食物,拿走吃剩的菜肴,倒上葡萄酒,用从厨房里拿来的全满木盘换掉半满的盘子。
她看着所有穿着华美衣服的客人们坐在长桌上,在精美的盘子里品尝着食物,而她是第一次知道了盘中食物的味道。但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需要用到这么多的叉子和调羹,她有一次问过公主为什么需要有这么多的叉子、调羹和其它东西,公主说这是像她那样的普通人永远也不需要懂得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瑞切尔不被参加宴会的人所注意,她在那里只是因为她是麦雷特公主的玩伴,身份的显示,她猜。女王在吃饭的时候也会叫人站在或坐在她后面。女王说瑞切尔是公主练习的对象,用来练习领导能力。
她向前靠了靠低声说,“你的烤肉嫩吗,麦雷特公主?我告诉厨师不应该将你的肉焦,你警告说不许再这样做。”
麦雷特公主转头从肩上向后看着她,下颌上滴落了一些肉汁。“这使他们免于鞭打。
你说得对,他们不应该把我的肉烤焦。是到他们上上课的时候了。“
美琳娜女王坐在桌边,就像往常一样,一手抱着她那细小的哈巴狗。它摇摆着身体,不停地在她肥胖的臂膀上扭动着细小的腿脚,用它的小脚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凹印。女王喂它着吃碎肉块,比她在今天以前吃的食物都要好。今天以前,那是的,她笑着想。
瑞切尔不喜欢那只小狗。它叫得很吵,有时候女王把它放在在地板上后,它会扑上并用它细小的尖齿咬住她的腿,而她什么都不敢说。狗咬住她的时候,女王一直告诉它要小心,不要弄伤自己。在她嘱咐小狗时,嗓音一直是高昂、滑稽和甜美的。
在女王与她的大臣们谈论什么结盟的时候,瑞切尔坐着摇晃大腿,膝盖相互敲打着,想着她的烦恼娃娃。魔法师站在女王身后右边,对询问到的问题提供他的建议。他穿着银袍的样子非常有威势。她以前从没有这么注意过他,他只是女王另一个重要的人物,一直与她在一起,就像她的小狗。人们害怕他,就像她害怕那只小狗那样。现在,她再次看到他时,他看起来好像是她认识过得最好的人。
整个宴会期间,他都没朝她的方向看过一眼。瑞切尔判断出他不想引起别人对她的注意,不想公主对她恼火。这是一个好主意。如果麦雷特公主知道朱利安说过瑞切尔名字很漂亮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被冒犯了。女王的长发垂落在她华美高背椅的后面,在与别人谈话时波浪般地摆动着。
仆人门推出一辆小车,上面放着她看到主厨调配好的坛子。用杓子灌满的高脚杯被递到所有客人面前。每个人看起来都知道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女王站起身,把她的高脚杯举到空中,小狗在她另一只臂膀里。“女士们、先生们,我向你们献上开导饮料,这样我们就能看到事实。这是非常珍贵的物品,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有机会获得被开导。我自己就多次从中获益,当然以便我看到真实,就像圣子拉哈那样,为最终领导我的人民走向富强。干杯。”
一些人看起来不愿意,但只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所有人都喝了。女王喝完并看着所有人都喝完后,然后带着一副滑稽的面容坐了下去。她依近一个仆人,低语着。瑞切尔开始担心起来,女王在皱眉。女王皱眉的时候,有人的脑袋就会被砍掉。
高个主厨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女王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身。他的前额在流汗。瑞切尔猜那是因为厨房太热的缘故。她坐在公主身后,而公主坐在女王的左手边,因此她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尝起来的味道同以前不一样,” 她语气恶劣的说。她的语气并不经常恶劣。
但如果流露出这种语气,人们都会感到恐惧。
“啊,嗯,陛下,你看,事实上,呃,嗯,是不一样,你看。不一样,是的。” 她提起眉头,他说得更快了。“你看,呃,事实上,嗯,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聚餐。是的,我知道,你看,你不希望出现什么错误。你看。不希望任何人没有受到开导,看不到你的智慧,看不清,呃,这一切,所以,你看,嗯,”他依近一点,降低了声音,自信地说了下去,“所以我做了调整使得开导饮料更强烈。更强烈,实际上,你看。因此有人不会看不到你所说的正确性。我向你保证,陛下,这会更有效、没有人会不被开导。”
他靠得更近,声音更低。“事实上,陛下,强烈到如果任何人没有被开导,或是在喝完后还反对您,嗯,他们只可能是叛国者。”
“真的,”女王惊讶的低声说。“嗯,我是觉得更强烈。”
“非常敏感,陛下,非常敏感。您的味觉非常敏感,我知道我骗不了你。”
“的确。但你确定效果没有太强烈吗?我觉得好像全身都已经飘了起来。”
“陛下,”他眼睛扫视着客人。“从您统治的角度考虑,我不敢不做的这样强烈。”
他挑起眉头。“以免任何叛国者漏网。”
她最后笑了,点点头。“你是一个睿智、忠诚的厨师。从现在开始,我任命你,专门,掌管开导饮料。”
“谢谢您,陛下。”
他不停的鞠躬然后离开了。瑞切尔很高兴他没有惹上麻烦。
“女士们、先生们,一个特别的款待。今晚。我要厨师把开导饮料做的特别强烈,凡是对他们的女王不忠的人都会看不到圣子拉哈行事的公正。”
人们都露出笑容并点头表示他们对女王的想法都很满意。一些人说出他们已经有了特别的感觉。
“一个特别的款待,女士们、先生们。娱乐节目。” 她打了个响指,“把蠢货带进来。”
卫兵带进来一个男子,让他站在大厅中间,直接面对着女王,所有桌子都围绕着他。
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但身上被铁链锁着。女王向前倾了倾身。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同意我们的盟友—达肯·拉哈—会给我们所有人民带来巨大的利益,我们所有人都会从中得益。那些普通人,工人、农民,会获得最大的利益。他们会从那些剥削他们利益、金子的人中间解放出来。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都会为共同的利益而工作,不是个人的利益。”女王皱着眉。“请告诉这些无知的客人们”—她用在屋里划了一圈— “你是怎样比他们更聪明,和为什么你应该被允许为自己工作,而不是为大家。”
那人脸上一副怒容。瑞切尔希望他能改变,否则他就会有大麻烦。
“共同的利益,”他说,右手在屋里划了一圈,就像女王刚才所做的,除了他的手上有镣铐。“这就是你所说的共同利益?你们所有高贵的人们看起来都很享受这些美味的食物、温暖的炉火。我的孩子们今晚会挨饿是因为我们大部分谷物被拿走了,贡献给了共同利益,贡献给了那些决定不再花力气工作而靠我劳动生活的人。”
人们大笑起来。
“你会拒绝交出食物只是因为你很幸运你的稻谷长得比别人好?”女王问道,“你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们的稻谷会长得更好,如果他们先在地里种上种子的话。”
“所以你就不再考虑大家,让大家都饿死。”
“我的家人要饿死了!为了喂养别人,为了喂养拉哈的军队,为了喂养你们这些高贵的女士们和先生们,为了那些什么都不做却讨论和决定怎么处置我稻谷、怎样分配给别人我劳动产品的人。”
瑞切尔希望那人不要说话。他快要被砍头了。但是,人们和女王却觉得这很有趣。
“而且我的家人正在受冻,”他说,他的脸看起来更愤怒了,“因为我们不允许生火。”他指着一些燃烧着的壁炉。“但这里可以生火,温暖着现在告诉我我们是平等的人,温暖着告诉我为了贡献给共同利益必须剥夺我所有的人。难道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那些告诉我我们所有人在与达肯·拉哈的同盟中都是平等而且不工作却分配我劳动果实的人吃着精美的食物、烤的暖暖的,身上还穿着华美的衣服。而我的家人却在受冻挨饿。”
每个人都在大笑。瑞切尔没有笑。她知道饥饿,还有寒冷的味道。
“女士们、先生们,”女王说,扑哧笑出声来,“难道我没有告诉过各位会有皇家娱乐活动?开导饮料让我们看出了这个人真的是个自私的蠢货。只要想想,他实际上相信他有权利在别人挨饿时获得自己的利益。他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大家的生命之上。
因为他的贪婪。“
每个人都和女王一起笑了起来。
女王一掌拍在桌上。盘碟跳起来,几个玻璃杯倒了下来,在白色的桌布上洒布出红色的斑点。每个人都安静下来,除了小狗,它对着男人狂吠。“当人民和平军到来帮助我们消除这些吮吸我们干枯的人形水蛭后,这种贪婪会被消灭!”女王的圆脸红得就像桌布上的红斑。
每个人都欢呼起来,长时间鼓掌。女王坐回来,最后笑了。
那人的脸就像她一样红。“很奇怪,不是吗,现在所有城镇中的农民、工人都在为共同利益而工作,但却没有足够的货物,不像以前那样,或是足够的食物。”
女王跳起身。“当然没有!” 她大叫道。“因为有像你这样贪婪的人!”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她的脸不显得那么红,然后转身对着公主。“麦雷特,亲爱的,你迟早要学习执掌政务。你必须要学会怎样为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利益服务。因此,我会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以便你能获得一些经验。你准备怎样处置这个我们人民的背叛者?
你选择,亲爱的,会如你所愿的。“
麦雷特公主站起身,笑容满面,她用目光扫射了人们一遍。
“我说,” 她说,向前依近一点身体,看着那个被锁链绑住的男子,“我说,砍掉他的脑袋!”
每个人都欢呼并再次鼓掌。卫兵们把那个男人拖了出去,他用瑞切尔听不懂的话叫喊辱骂着他们。她为他感到难过,还有他的家人。
人们谈论一阵后,都决定出去看斩首。女王离开后,麦雷特公主转身对她说是时候出去时,瑞切尔起身站在她面前,两手握拳。
“你真的很残忍。你真的很残忍说要砍掉那人的脑袋。”
公主垂下双手。“是吗?那么今晚你可以在城堡外面过夜!”
“但是麦雷特公主,今晚外面很冷!”
“嗯,在你受冻的时候正好可以想想你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这样下次你就会记住,你明天白天还有晚上都要呆在外面!”她的脸看起来很恶毒,就像女王有时候那样。“这样就可以教你学会尊重。”
瑞切尔想要再说些什么,但随即想到了烦恼娃娃,想到她要出去。公主指着门口。
“出去。现在就走,不准吃晚饭。” 她重重地顿顿脚。
瑞切尔看着地面,装作她很忧伤的样子。“是的,麦雷特公主,”她说,行了个屈膝礼。
她低着头穿过门廊和高墙上挂满挂毯的大厅,她喜欢观看挂毯上的图案,但她这次没有抬头,以防公主看出她很高兴。卫兵,穿着闪耀的胸甲、配着剑、持着长矛为她打开了高大的铁门,没有问她一句话。无论在他们放她出去或是让她进来时都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他们知道她是公主的玩伴: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她走出门后没有走得太快,以免被有心人看到。赤脚下的石头了冷得像冰一样。她仔细地把手掌放在腋下以保持手指的温暖。她走下宽阔的台阶,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下,最后走到底下的鹅卵石通道。外面巡逻卫兵都没注意她。他们一直都看见。她越接近花园就走得越快。
瑞切尔在公园主干道上慢下脚步,直到卫兵转身去别的地方。烦恼娃娃正在朱利安所说的地方。她把火柴塞进口袋,紧紧抱住了娃娃,然后藏在了身后。她小声对它说话,告诫它别动。她简直等不到走到道路松再告诉娃娃麦雷特公主砍掉别人脑袋有多残酷。
她在黑暗中四下察看着。
没有人在看,没有人看到她拿走娃娃。外墙上,更多的卫兵们在高墙上巡逻,女王的卫兵们穿着他们全套甲胄,笔直地站在门口。他们在甲胄外面套上华美的制服,无袖的红色束腰外衣,中央绣着一只黑色的狼头,是女王家族的纹章。当他们抬起沉重的门闩,其中的两个为她推开吱吱作响的大门时,甚至没有在意看是否她背后有东西。
当她听到铁门闩哐当一声落下并转身看到墙上卫兵的后背时,她笑了,然后跑了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在一座高塔上,一双黑色眼睛看着她的身影。看着她穿过严密的警卫而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或兴趣,好像是穿过利齿间的呼吸,穿过挡住过军队的外墙花园铁门,穿过成百上千敌人战斗致死而未能通过的石桥,看了她跑向原野,光着脚、没有武装、天真地进入了森林。奔向她秘密的地点。
佐德愤怒的一掌拍在冰冷的金属板上。庞大的石门嘎嘎的慢慢关了起来。他走下台阶时不得不跨过达哈拉卫兵的尸体。他的手指搭在熟悉的、光滑的窗台上,向前依近身体,向下望着沉睡中的城市。
从山坡上这面高墙上望去,城市看起来十分平静。但他在穿过黑暗的街道时已经看到到处都是军队。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使很多人失去了生命,双方都付出了代价。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达肯·拉哈已经来过这里了。佐德一拳打在石墙上。一定是达肯·拉哈拿走了它。
错综复杂的结界护壁应该能够保住它,但没有。他已经离开了许多年。他是个蠢货。
“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魔法师低声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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