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旅馆的路上,我看见了弗兰克林·霍尼克曾经在那里工作过的杰克珍玩店。我叫司机停下车,等我一下。
我走进店里,看见店主杰克正在安放他的小巧玲珑的救火车、火车、飞机、轮船、房子、路灯杆、树、坦克、火箭、汽车、搬运工人、售票员、警察、消防队员、老妈妈、老头子、猫、狗、鸡、兵、鸭子和牛。杰克是一个面如死灰的人,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一个肮脏的人,而且咳嗽得十分厉害。
“弗兰克林·霍尼克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他重复了一遍我的问话,频频地咳嗽起来。他摇了摇头,然后就向我表明对弗兰克林很是喜爱。“这个问题我不一定口头回答你了,我可以让事实告诉你弗兰克林·霍尼克是臬一个小伙子。”他又咳嗽了一声,说:“你可以看,可以自己判断。”
他带我到店铺的地下室去。他就住在那里。那里有一张双人床、一个梳妆台和一个电炉。
床上乱七八糟的,杰克为此表示歉意。他咳嗽了一声,说:“我的妻子在一星期以前离开了我,我还在调整我的生活之弦。”
他动了一个开关,于是地下室那一端亮起耀眼的灯光。
我们走到亮处,发现原来是灿烂的阳光洒在一个建在一块胶合板上的异想天开的小国家上。这是一个岛国,方方正正,酷似堪萨斯州的一个小城。那些焦虑不安的生灵,那些试图在绿色的疆界之外寻欢觅乐的人们,真的会从世界的边缘堕落下去了。
比例是那么匀称,结构和着色是那么精细,就是不眯缝起眼睛,我也相信,这是一个真正的国度:那小山,那湖泊,那河流,那森林,那城镇以及世界各地的良民百姓都视若珍宝的东西,应有尽有,历历在目。
并且到处都有面条形状的铁路网线。
杰克虔诚地说:“看看那些房子的门吧!”
“匀称,漂亮。”
“门把是真的,门环也都是真的。”
“真想不到!”
“你问弗兰克林·霍尼克是怎样一个小伙子,这就是他的杰作。”杰克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么?”
“噢,我帮了一点忙,不过,我全是按他的计划行事的。那孩子是个天才。”
“谁能说不是呢?”
“他的小弟弟却是个侏儒。”
“我知道。”
“有些东西他是从下面焊接的。”
“看起来确实象真的一样。”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起来的啊!”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你知道,那个孩子未曾得到一点家庭温暖。”
“我听说过了。”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呢。他天天泡在这里。有时候他甚至不愿意开动这一切,只是坐在那里端详,就象我们现在这样。”
“可看的东西很多。真象是到欧洲去作一次旅行,你要是不走马观花的话,可看的东西看不胜看。”
“他能看到你我看不到的东西。他会突然间把一个在你我看来就跟真的一样的小山挖下来。他做得对。他在原来有山的那个地方设置了一个湖,在湖上再安上一座栈桥。这下你看吧,胜过原来十倍。”
“不是每个人都具备这种天才。”
杰克激昂地说:“说得对!”澎湃的激情又使他阵咳起来。阵咳过后,他两眼溢满了泪水。他说:“我曾语重心长地对那孩子说,他应当到大学去深造机械工程,这样他才能为美国的志士仁人,或是那些家财万贯、能为他做的后盾的人效劳。”
“我看你好象就是大力支持他的。”
杰克悲痛地说,“但愿如此,但愿我能助他一臂之力。是我没有资本啊!只要我能搞到的东西,我毫不吝惜地全交给他。但是这些材料我半还是他用在楼上给我干活挣的钱买的。除此之外,他一分钱也舍不得花。他不喝酒,不抽烟,不看电影,不交女朋友,也不是个汽车迷。”
“这个国家应该更多的重用这种有志之士。”
杰克耸耸肩膀说:“是呵……我想是佛罗里达的盗窃集团把他杀了。他们怕他把他们干的事兜出来。”
“我想是的。”
杰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他呜咽着说:“我不知道那些狼心狗肺的知不知道他们杀害的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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