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后舱有一个小酒吧间,我到那里去喝了一杯酒。在那里我遇见了另一位美国同胞,伊利诺斯州埃文斯顿的H·洛·克罗斯比和他的妻子黑兹尔。
他们俩年过半百,身体肥硕,说起话来鼻音很重。克罗斯比告诉我他在芝加哥有一家自行车工厂,他的雇员们对他从来就是恩将仇报。因此他决意把工厂迁至人人感恩图报的山洛伦佐。
“您熟悉山洛伦佐吗?”我问他。
“我这是第一次去,但是有关它的所见所闻我很是喜欢。”克罗斯比说。“他们纪律严明,办事牢靠,政府并不鼓励人们标新立异,争赶时髦。”
“您说什么呀?”
“老天爷!在芝加哥我们不再生产自产自行车了,而是穷于应付人事关系。那些知识分子们整天坐在那里苦思冥想,为人们设计寻欢作乐的新法子。无论你干什么,都不会被解雇。假如有人偶然生产一辆自行车,工会就会指责我们残无人道,压迫剥削,而政府也就以征税的名义将自行车充公,并将它赠给阿富汗的盲人。”
“您认为在山洛伦佐情况会好一些吗?”
“那儿的百姓还有什么可怀疑的。穷困、担惊受怕、愚昧无知、并不知道世界的公理。”
克罗斯比问我姓甚名谁,做何工作,我都一一告诉了他。他的夫人黑兹尔认为我的姓是个印第安纳姓。她也是印第安纳人。
她说:“我的上帝!你是个‘印第安纳老乡’①吗?”
【译注:① hoosier一词为印第安纳人的别称,亦作印第安纳州的戏称。】
我承认我是。
她惊喜地说:“我也是一个‘印第安纳老乡’,谁也不必因为是个‘印第安纳老乡’而感到无地自容。”
我说:“我并不感到难为情,也从未听说有谁为此感到羞愧。”
“印第安纳老乡并不低人一筹。洛和我做过两次全球旅行了,走到那里都能看到当官掌权的老乡。”
“此话不假。”
“你认识伊斯坦布尔那家新旅馆的经理么?”
“不认识。”
“他就是一个‘老乡’。还有东京的那个武……武什么……”
“武官,”他丈夫说。
“他也是个‘老乡’,”黑兹尔说,“新任的南斯拉夫大使也是……”
“也是‘老乡’吗?”我问。
“不光他是,《生活》杂志的好莱坞编辑也是。还有那个在智利的人……”
“也是老乡吗?”
“你可以看到,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出类拔萃的‘老乡’,”她说。
“写《邦·赫》这本书的人也是一个‘老乡’。”
“詹姆士·惠特科姆·赖利也是。”
我问他的丈夫:“您也是印第安纳人吗?”
“不是,我是大草原人,也就是人们说的‘林肯的故乡’的人。”
黑兹尔洋洋得意地说:“照这样看,林肯也是一个‘老乡’。他是在斯潘塞县长大的。”
“当然,”我说。
“我不知道‘老乡’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但是他们肯定都有所作为,要是有人收集整理一下他们的功绩,人们一定会大吃一惊。”
“是这样。”
她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说:“我们印第安纳老乡应当团结在一起。”
“对!”
“你叫我‘妈妈’吧!”
“什么?”
“每遇到一个年轻的‘老乡’,我都对他说:‘叫我妈妈’。”
“哦,哦。”
她催促说:“你也叫吧。”
“妈妈?”
她笑了,放开我的胳膊。我叫了黑兹尔“妈妈”,一件类似钟表发条的东西也就转完了一圈,停止了走动。黑兹尔又上了弦,等着下一个印第安纳老乡。
黑兹尔执着地在世界各地寻觅‘老乡’,这是假“卡拉斯”的标准范例。倘若以上帝成就一切的方法论之,这种假“卡拉斯”不过是一个似是而非、毫无意义的组织,是博克侬称为“格兰法龙”的标准范例。类似“格兰法龙”的组织还有“美国革命女儿会”、“通用电力公司”、“国际共济会团体”以及任何民族、任何时间、任何地方。
正博克侬邀请我们和他一起唱的:
“假如你要研究‘格兰法’,
撕掉一个玩具气球的皮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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