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再一次爬上我的塔楼的螺旋阶梯,再一次来到我的城堡的大墙上,也再一次打量着我的宾客、我的仆人、我的悬崖和我的温馨的海水。
霍尼克姐弟们和我在一起。我们锁上了“爸爸”的屋子,并且对家里大小管事说,“‘爸爸’感觉好多了。”
士兵们正在外面刑钩旁堆柴堆,他们并不知道这装堆是干什么用的。
那天有许多,许多秘密。
匆忙、匆忙、匆忙。
我想纪念仪式可以开始了,便对弗兰克说让他请明顿大使发表讲话。
明顿大使走到面向大海的胸墙前面,他的纪念花圈还装在盆子里呢。他发表了一篇了不起的、颂扬“民主百人烈士”的演讲。为了赞美死者、死者的祖国和死者的一生,“民主百人烈士”这几个字他是用岛上的方言说的。这句方言他说得十分轻松、优雅。
至于这篇演讲的其他部分则都是用美国英语讲的。他随身带了一份写好的讲稿,我想是一份夸夸其谈、装腔作势的讲稿。但是当他发现听众寥寥无几,而且多数是他的美国同胞时,他就没有用那篇正式的稿子。
微微的海风吹乱了他稀疏的头发。他说;“我要做一件不大合乎大使身分的事情。我要告诉你们我的真正感受。”
不知道明顿喝多了丙酮,还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看出一些端倪,总而言之,他做了一篇惊人的博克依教式的演讲。
“朋友们,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他说,“来纪念‘民主百人烈士’。孩子们死了,全都死了,都是在战争中被残杀的。通常,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把牺牲的孩子们称为‘男人’。但我不能把他们称为‘男人’。原因很简单;我的儿子也死在‘民主百人烈士”牺牲的那场战争里。
“我的灵魂坚持要我向一个孩子、而不是男人致哀。
“我的意思不是说假如需要他们去死的话,参加战斗的孩子们不能象男人那样死去。事实上,他们却的确象男人那样死去了,这是他们永恒的光荣也是我们永恒的耻辱,为此我们才有可能壮严地纪念那些爱国的节日。
“但是他们总还是些被残杀了的孩子。
“我向你们建议,假如我们是在诚挚地祭奠山洛伦佐失去的这一百个孩子,我们就该蔑视造成他们死亡的那些东西,也就是人类一切愚蠢的和邪恶的行为。
“可能当我们回忆战争之时,我们应当脱光衣服,把身体涂成蓝色,整天在地上滚爬,并且象猪那样呼叫。这样做肯定比发表高尚的演讲、比舞动军旗、枪械的表演更为贴切。
“我并不是说不欢迎即将看到的军事表演——并且确实将是一个动人心弦的表演……”
他看看我们每个人的脸,突然一转话题,细声细气地说:“我为动人心弦的表演高声喝彩!”
我们都聚精会神地听他下面要说什么。
他说,“但是如果今天是在真正纪念一百个在战争中被杀死的孩子,那么还该在今天举行动人心弦的军事表演吗?
“回答是:是的。但是,表演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举行的,即我们这些参加纪念活动的人正在全心全意地、不知疲倦地为减少我们自己的和全人类的愚蠢和邪恶而工作!”
他“啪”的一声把装花圈的箱子扭开了。
他问我们;“看我带来了什么?”
他打开箱子,让我们看那鲜红的衬垫和金色的花圈。花圈是用铁丝和假的桂树叶子做成的,并且喷了漆。
一条奶油色的丝带横贯花圈,上面印着拉丁文“为祖国!”
明顿开始背诵一首埃德加·李·马斯特的《匙河诗集》中的诗,这首诗山洛伦佐的听众肯定听不懂,并且 H·洛·克罗斯比和他的黑兹尔也不会听得懂,因此,安吉拉和弗兰克也听不懂。这首诗是:
“我是‘敖山’战役中的第一批果实。
当我感到子弹穿进我的心脏时,
我希望我留在家里。
我希望在偷了克尔·特利那里的猪以后
不是逃跑来参军,而是去坐监狱。
我宁愿在本县的监牢里坐一千次,
也不愿意在这长着翅膀的
大理石像和这刻着‘为祖国’的
花岗石座下面长眠。
‘Pro Parha,’这些字有什么意义”
“这些字有什么意义?”霍利克·明顿大使重复了这个问句。然后他轻轻地带过了下一个诗行:“意思是为祖国。”他又小声咕咬着:“为任何一个国家。”
“我带来的花圈是一个国家的人民给另一个国家的人民的礼物。不管是哪些国家,我们只想到人民……
“和哪些被杀死的孩子们……
“和任何一个国家。
“想到和平。
“想到手足之情。
“想到大多数人。
“想到假如人类是仁慈和聪明的,这个世界将是怎样的一个天堂。”
“尽管人类是那样的愚蠢和邪恶,这还是一个美好的日子,”霍利克·明顿大使说:“我,作为美国爱好和平的人民的代表,对‘民主百人烈士’死于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表示深切的同情。”
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山洛伦佐空军的六架飞机飞了过来,从我们温馨的大海上掠过。他们即将扫射被H·洛·克罗斯比称为“每一个曾经与自由为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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