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娜·克雷默看着维克托·巴雷托,“维克托,我们一直有这个规定。这你是知道的。”
“是的,”巴雷托说道,“不过问题是,你又给了我们一项新任务。”巴雷托三十多岁,身材细长,相貌有几分粗鲁。他以前是个突击队员,在公司工作已经两年。在这段时间,他成了一位很能干的保安,可是也有点不大听从指挥。“你要我们到那个世界里去,可是又不让我们带武器。”
“是的,维克托。不能有历史的错误。现代的物品不能带去。我们从一开始就有这项规定。”克雷默想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情绪。这些原来当过兵的人真难对付,特别是这个人。像戈梅斯那样的女人还不错,可是那些男人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样,总想把“他们受过的训练运用”到国际技术公司的返回行程中去,但一直行不通。克雷默私下里认为,这只不过是那些男人掩饰自己焦虑心理的一种方式。当然了,这种话她是不会公开说的。首先,要他们听从像她这样的女人指挥就不大容易。
那些男人难以做到对自己的工作保密。在这方面,女人就比较容易做到。那些男人都喜欢吹嘘自己返回历史的旅行。虽然他们受到种种协议的制约,可是他们一进酒吧,几杯酒下肚,就把协议和合同抛到九霄云外。所以克雷默才告诉他们,说还有几种特别的旅行标牌。这些标牌是公司的神话,就连它们的名字也不例外:通古斯卡、维苏威、东京。维苏威标牌可以让你回到公元七九年八月二十四日上午七点的那不勒斯湾,也就是那儿的人即将被维苏威火山灰活埋的前夕。通古斯卡标牌会让你回到一九○八年的西伯利亚,也就是那颗巨大的陨石落下的前夕,它的坠落所产生的冲撞造成方圆数百英里内生灵绝迹。东京标牌可以让你回到一九二三年的东京,回到即将把它夷为平地的大地震发生前夕。如果关于这个项目的消息被传出去,你就可能在下次出去的时候带上错误的标牌。那些当过兵的人都不相信真有其事,也不相信公司里有这样的神话。
而这正是克雷默求之不得的。
“这是一趟新的任务。”巴雷托又老调重弹,好像他以前从来没跟她说过。“你是让我们到那个世界去不妨这样说吧,是到敌后去,可是又不让我们带武器。”
“你们都是受过格斗训练的人。你、戈梅斯和所有其他人。”
“我想那是远远不够的。”
“维克托……”
“克雷默女士,我非常尊重你,可是你没有正视实际情况。”巴雷托固执己见地说,“你们已经失去了两个人。如果算上特劳布,那就三个了。”
“不,维克托,我们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人。”
“你们失去了特劳布,这是肯定的。”
“我们没有失去特劳布博士,”她说道,“特劳布是自告奋勇去的,再说,他的情绪非常低落。”
“是你们认为他情绪低落。”
“确实低落嘛,这我们知道,维克托。他太太死后,他心情忧郁,曾经想自杀。他超过了旅行年龄限制,可是还是想回去,想对这项技术再做些改进。他认为他能对机器进行改进,使它在运行中少出错误。显然他想错了,所以他才到了亚利桑那州的沙漠里。我认为,他实际上根本不想再回来。我认为那是自杀。”
“可是你们还失去了罗布,”巴雷托说道,“他可没有他妈的自杀。”
克雷默叹了口气。罗布·德·卡德是第一批去那儿的观察员。那是将近两年前的事了。在他身上第一次出现了运送错误。“那是项目初期,维克托。当时技术还不完善。发生了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他去了几趟之后,就开始出现小小的反应。他坚持还要去,不过我们并没有失去他。”
“他出去了,再没有回来,”巴雷托说,“至少应当承认这一点吧。”
“罗布当时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
“现在教授也知道。”
“我们并没有失去教授,他仍然活着。”
“这是你们一厢情愿。起码一条,你们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来。”
“维克托……”
“我刚才说的是,”巴雷托说道,“这一次的后勤保障跟我们的任务特点不相符。你是让我们去进行不必要的冒险。”
“你可以不去嘛。”克雷默语气缓和地说。
“不,见鬼,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说。”
“你没有必要说。”
“不,我要去。”
“那好吧,这是规定。现代技术不能带进那个世界。明白吗?”
“明白。”
“这些事不要跟那些书生说。”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是老手了。”
“好吧。”克雷默说道。
她看着他离开。尽管他一脸不高兴,但是他会按规定办的。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样。她心想,规定是非常重要的。虽然多尼格喜欢说上几句“你无法改变历史”之类的话,事实上,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想去冒这个险。他们不需要带现代的武器、物品或者塑料之类的东西去。
再说他们也从来没有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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