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约翰·马克斯西林高叫道。他的声音盖过了已处于停机状态,渐渐低下来的轰鸣声。空气中充满了由被一砹散发的水气形成的云雾,使他什么都看不清。一组鼓风机已自动启动,机房里的惰性气体正被自动通风系统排走。
“我想我们,”帕科似乎被呛人的气体给呛了一下,说起话来也不连贯,“刚才穿过了一个洞……时间结构中的洞……穿过了时间裂缝。”
“什么?”安·莱因的声音从雾中隐约地传过来。安也是一个新手,她还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事将会产生的深远影响,还以为是某个部件出了点小毛病。
现在,铍─砹所形成的云雾差不多快散去了。
“泽维尔医生,”帕科在雾中叫道,“看一下精确记时计,我们在哪儿。还有约翰,关闭所有的后续程序。”
泽维尔·阿罗沙医生是另一个新手,已参与了B站的一些试验工作。他在许多方面很像A站的德拉盖默。泽维尔性格温和,学过药物学,对怪魔实验室的工作尚一窍不通──这些都像德拉盖默。两人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他们的外貌上:泽维尔身材矮胖,德拉盖默身材瘦高;泽维尔的头发是深褐色的,而德拉盖默的头发是金黄色的;泽维尔是日本裔美国人,德拉盖默则是瑞士人。
“左上部仪表显示70-06,”泽维尔一口气读道,“中部──”
“也是70─06?!那是公元前7000万年前,我们折叠时间的目的地!”约翰惊呼道,同时立即关闭了4个断路开关:“快,再看看下面和最左面的精确记时计!”
“都一样。”
“见鬼!”
“这是否说明我们已经回到了过去?”安把她那双杏眼眯成一道缝,注视着来回忙碌的约翰问道。约翰仍在忙着让所有的设备都停下来。
“显然是这么回事。”帕科答道,一边还晃晃脑袋,好像这样会使脑袋清醒一些似的。
“是雷暴雨!”约翰高叫道,“一定是雷暴雨的雷电!是的,雷电引起电流骤然升高,然后强烈的干扰促使同位素注入器的导管连通,启动了我们进行互动试验时的后续程序。
约翰并不知道,此刻,他哥哥洛林也在与A站的成员们讨论相同的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呢?”安问道。所有这些晦涩难懂的技术术语都使她感到迷惑不解。她的专业是古生物学和植物生态学。
“首先,得确认我们现在是否真的是在白垩纪,然后再来讨论该怎么办。”帕科以命令的口吻说,“我们需要由你来做这项工作。”他指了指安。
帕科已意识到,自己对这次意料之外的穿越时间旅行未做任何准备。作为B站的一名物理学家,他对远古时代的知识既缺少必要的了解,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系统学习。而安仅凭肉眼就可识别和确认他们是否在白垩纪地带。
“也许仪表出了差错。”泽维尔揣测道,可心里巴不得如此。
“说不定真是这样,闪电击中输电线路时,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
约翰向外间门走去,和以往成千上万次一样,门自动滑开了。
可这一次,洞开的门展现的却是一幅令人震惊的景象:舷窗的对面是一片广阔的、热带沼泽似的荒野,没有房屋,没有摩天大厦,没有停车场,也没有人!只有许许多多奇异的动物和茂密的植物。这一定是白垩纪──恐龙四处漫游,主宰世界的时代。人类的眼睛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从未见过!
“唉,仪表没错。”约翰说完身子一歪,靠在了门边上。不知何故,他感到浑身上下精疲力尽。
安向约翰靠近一步,也把身子靠在门边,外面的景象令她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她的一些异想天开的梦境如今已成为现实。她正置身于所钟爱的恐龙──一群活生生的、喘气的、食草和食肉恐龙当中──而这绝不是化石!足有1分多钟,她才意识到自己所处地位的重要。
洛林站在A站敞开的门前。展现在他眼前的不像是远古的、由蕨类植物覆盖的白垩纪雨林。他觉得,白色交通车外面的景色更像广阔的奥兰多风光,但又不完全像,至少不是记忆中的奥兰多。这里没有房屋,没有摩天大厦,没有停车场,没有人,也没有声音。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要命的差错!
“我们的目的地不是未来吗?或者,这是B站的目的地?”德拉盖默问。
“不。这儿应该是未来。准确地说,是深入到未来700年,”马特转了一圈,从入口的阴影处走过来答道,“我再核实一下精确记时计,以便有确实的把握。”
“喂,依我看,我们只要使机器倒转,就可以退回去了,”德拉盖默扫了他的两个同事一眼,说道:“我们在这儿肯定买不到药。”
然而,洛林此时却吃惊地站在那儿。这儿不会是未来!不会的,这儿是过去,一定是过去。
突然,有个东西证实了洛林的想法。在无边无际的沼泽地上空出现了一个黑点,洛林心想那一定是一只飞鸟,可能是从佛罗里达广阔的湿地飞来的一只火烈鸟。那东西越飞越近,也越来越大,飞到头顶上时,洛林终于认出了它是什么。它根本不是鸟,是一只翼长30英尺的恐龙,是只翼指龙!
洛林赶紧关上外间的门,用了1分多钟时间来理清思路。他想,至少自己没有像德拉盖默那样糊涂。德拉盖默也认出了这只恐龙,脸吓得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的,翼指龙的存在说明这里不属于未来。恐龙在地球上大量繁衍的年代是数百万年前,而不是第四纪。这里肯定是过去,一定的……对不对?显然,洛林仍在努力地说服自己。
“马特,精确记时计是怎样显示的?”
“仪表显示数据为70+1。D仪表的数据也相同。”显示器的红色闪光清楚无误地显示着这行数字。
“如此说来,两个仪表都显示,我们折叠到了700年的未来,而实际上却不是!”洛林说,“这是过去!对不对?!”
“也许是雷电干扰,对仪表产生了某种影响?”马特推测说。这样的事是可能发生的,而且显然已经发生了。我想使自己对眼前这种形势的解释合情合理,“由于某种原因,雷电干扰改变了精确记时计的部分指数,进而改变了时间方程式的时间指数。可是,我不明白它是怎样……”
“好了,我们现在就倒转数据返回吧!”德拉盖默再次坚持道。
他不喜欢这种莽撞地穿越时间返回过去的主意。至少,他不能丢掉家庭,也不能不要加班费。除此之外,他还厌恶恐龙,特别是活的恐龙。他之所以选择A站而不选择B站,原因正在于此。
“不行!”洛林怒视着这位药学家说道,“你没听见吗,10分钟之前我就说过,雷电击中输电线路时,同位素注入器的继电器已被烧坏。”
“喂,先生,好在系统的其他部件没有损坏,否则,我们真要被搁在这儿度过余生了。”马特差点被德拉盖默没完没了的牢骚话激怒。这小子咋就不能闭一会儿嘴呢?难道他不知道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他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返回21世纪的家呢?
“马特说得对,”洛林说,“万幸的是,继电器可以修好,可这需要花些时间,我们的维修经验往好说也只是应付应付。”
“但愿时间别太长。低温恒温器现处于80%的水平。”马特指了指远处的仪表说,“鉴于前后两个导流管显示的数据都是每天1.7升……”他又停下来去看上部的电池应急指示器。马特现在关心的是数字,特别是关键数字,“这表明,距离两个冰点保护装置内的液态氦的汽化损耗率超过指标还有大约10天时间。”
“你这些鬼话到底要说明什么呢?!”德拉盖默现在被完全搞糊涂了。
“它说明,”洛林平静地回答,“10天内,我们将丧失液态氦的有效供给水平。这事一旦发生,主磁场发生器的所有20斯特拉单位磁场将全部停机。因为只有保持液态氦的应有水平,才能保持磁场的超导性。要是磁场停止了工作,我们就将永远待在这里。
洛林这番话使在场的人好几分钟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德拉盖默打破了沉默,”那么另一套磁场呢,我是说备用磁场。我们不也可以启动吗?“马特高声笑起来,”真是个糊涂虫!那套磁场也将停止工作,汽化损耗率对前后两个磁场都起作用,它们是一样的,就像两个巨大的铜圈浸泡在水里。还有,你知道折叠时间的力是从哪里来的吗?来自于空气,森林,还是大地?它储存在完全一样的磁心当中。受聘前你读过有关STCD系统磁共振机的书吗?“
“哦,说实话没读过。”
“好了!”马特失望地挥一下手,向外间的门走去。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管他有没有恐龙呢。
“你说的液态氦,是不是只有冻结在两个磁场的磁心内才有超导性?”德拉盖默问。
洛林缓慢地点点头。他还在考虑怎样摆脱目前的困境。
“而这种钢圈是浸泡在液态氦中的?”
“嗯,嗯。”
“这种液体的温度是多少?”
“4.2开氏度,换句话说,只比绝对零度略高一点。”
“华氏度是多少?”德拉盖默问。
“零下452度,足可以把地球上的任何东西冻僵!”洛林来回摇晃着脑袋答道。看来得在这原始的过去,恐龙生活的时代待一段时间了。
“再告诉我一遍,泽维尔医生,你认为我们受到了多少拉德铍─砹气体的侵害?”STCD系统磁共振装置的狭小空间令安感到十分不自在,这一点从她说话时的焦虑语气就可以听得出来。不论该套装置叫交通车也好,还是叫做机房也罢,它毕竟只有两台大型牵引式挂车那么大。安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她紧张不安地用写字夹板拍打着大腿,当拍到第10下时,金属夹在她的连裤袜上戳了一个洞。“哎呀,这可怎么办!”她本来就不太喜欢穿裙子。
泽维尔医生转过身子,把脸朝向这位长着金黄色头发的高个子姑娘。他奇怪美国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高个子。不过,他还是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回答问题。“我已说过,大约40到80拉德,相当于做10到20次X光透视。”他笑了笑,“别害怕,这不会给你带来伤害。事实上,它甚至都不会影响你的生育。当然了,除非你暴露的时间过长。所以,在实际运行折叠程序时,我们建议要穿防辐射服,原因也在于此。”
帕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大家注意了,我们大约有两天的空闲时间需要打发。约翰和我将用这段时间维修被损坏的继电器。我建议你们用好这段时间,但不要离开已做了伪装的交通车太远,要注意安全。”
泽维尔医生去取咖啡,壶里还有半壶调好的咖啡,他想热一热。
“把它关掉!”约翰怒吼道。
他的要求立即引来一阵蔑视的冷笑。
“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们完全靠电池供电,所有无关紧要的电器都不得使用,否则就将没有足够的电力保障我们回家。”约翰想骂他一句白痴,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讨厌医生,特别是讨厌外貌像外国人的医生。他连有病时都不屑去找他们,现在就更瞧不起他们了。
“你让我们大家都喝凉咖啡吗?”安问道,一边还哈哈笑着做了个怪脸。
“是的,喝凉的。”帕科说,“而且大家最好还要考虑一下节约食品问题。救生计划小组没有机会再为这次计划外的旅行补充物资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话由于受约翰的感染显得有点生硬。
“以后,如果你们需要,我会做个火炉,这样,用不着耗电就可以给你们喜爱的咖啡加热了。”除医生外,约翰还讨厌咖啡。
“好了,快点开始探险吧,”安说道,“大家得在一块儿行动。”她向周围扫视了一眼。没人吭声。
“对不起,我得着手修继电器了。”帕科答道。
“需要帮一把吗?”约翰问,“要是不需要,我和她出去走一圈,也好抽支烟。”自上支烟吸完到现在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因患感冒,约翰正试图减少吸烟的频率。身子有病再加上这次刺激,他觉得很难受,特别是一开始时,他直想呕吐。
“去吧,现在只有一个人的活儿。有事我再喊你。”
“太好了,”安说,“这儿有什么衣服能让我把裙子换下来,比如实验室的连衣裤或紧身工作裤什么的?”
“啊,”约翰应道,“第二个储藏箱里有几条供野外考察穿的裤子。我帮你找。此外,我想储藏箱内还会有一些你我都用得着的东西。”
B站的食品储藏箱里为要向过去进行时间折叠所以已被装满。然而,第二个也是比较重要的一个储藏箱还远没有装完。除了一些特殊的装具和衣物外,救援计划小组仅在里面装了一套救生装具,其中包括一个火绒盒,它几乎可以在各种气候条件下把火点燃。还有一些医疗用品,一点药品,一把有两个备用弹匣的信号枪,一个装满净水片的塑料盒,两听驱虫剂和其他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在约翰看来,这个储藏箱内最重要的东西是武器。他感到这些武器还太少,远远满足不了眼下的需要。
“我在哪儿换衣服呢?”安手里拿着一条土黄色的裤子和一双旅行鞋,有礼貌地问道。
约翰向四处看了看狡黠地笑着说:“设计人员在设计时没有留出更衣间。所以我想,你到磁体后面换吧。别担心,我会转过身去,也不让别人偷看。”
安盯住他看了一会儿。虽然仍不放心,可又没有别的办法,一个人独处一室的环境再也找不到了。
约翰从磁体的前面走开,站到磁体敞开的圆孔前,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他能够听到安急促的喘息声从身后的瓷砖地板上传过来。他在心里遐想着她那修长、光滑的大腿。安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古生物学家,尤其那双玉腿,约翰认为是她全身最美的部位。当然了,并不是说她的其他部位就不漂亮,约翰更正着自己,但那双腿最让他着迷。是的,约翰叹了口气,裙子换成裤子后,他就再也看不到那双腿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安的第二只鞋落地的声音,约翰向圆孔的那一边扫了一眼。一种假笑挂在他的脸上。想偷看的欲望是那样地难以抵御,那样不可战胜。
透过圆孔,约翰只能看到安的一团蓬乱的黄色头发。她正弯着腰,好像在脱掉裙子和鞋,看不到她的脸。约翰失望地把目光移开,又恢复了起初站立的姿势。可是,安脱衣服的情景仍不断在他心中萦绕。他要再看一眼那修长光滑的大腿。他要去看。
约翰再一次把眼睛凑到圆孔边去偷看。这次他没有失望。安已脱掉裙子,面朝一边在做着什么。从侧面,约翰能够清楚地看到她那纤细的腰身和下腹,她正把手指插进腰间的连裤袜内,向两边拉松紧带,很显然是为了把臀部周围的连裤袜整好。接着,她把右腿搭在机器后部的一个支架上,从优雅的脚趾,到富于弹性的小腿,一寸一寸地把几乎透明的尼龙袜扯平,直到完全绷紧,最后又站起来重新扯了扯光滑的大腿和纤细的腰间的连裤袜。
在一边如醉如痴地偷偷窥视同事的约翰此时开始喃喃自语。他完全被这一幕给迷住了。要是安发觉他在偷看,他一定要说,她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是一次色情表演。然而,安还没有最后完事呢,她的左腿还没有整理好。现在,约翰完全被倾倒了,他渴望看到安把两条完美无瑕的腿摆来摆去,现在该轮到左腿了。然而,新一轮动作又把更多的个人隐私暴露在约翰面前──安的连裤袜里面没穿内裤!
这一细节强烈地震撼着约翰的道德心,使他赶紧转过脸来不敢再往下看了。
“喂,我换好了。”几分钟后,安说道。她走到约翰身旁,“能帮我拿一下标本包吗,约翰?”
约翰脸红了一下,“当然,没问题。”此刻,他感到十分羞愧,无论安吩咐他做什么,他都会痛痛快快去做的。
“泽维尔医生?不和我们一块儿去吗?”安用甜甜的声音问道,同时把一个类似摄像机的东西提了起来。
看到医生做了一个“不”的手势,约翰总算松了口气。他憎恨医生。除此之外,尽管他还不愿承认,但他却很想和安单独在一起,想再深入了解一下这位特殊的年轻女子,而不让那些喜爱指手画脚的医生或站长之类的人跟着一起搀和。他开始觉察到,返回白垩纪后,安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这种变化是因为可以为她喜爱的恐龙和新的环境做些事情而激发出来的呢,还是仅仅因为她不再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储藏箱里有两支脉冲步枪,约翰把其中的一支取了出来,他现在已丢掉了那些杂念。
“帕科,弹药保险箱的钥匙在哪儿?”
“在我这儿。”帕科从衣袋里取出钥匙,扔给约翰。
“你肯定你会用那些家什吗?”阿罗沙医生问道。
约翰做了个自命不凡的表情:“是的,我会用。”他懒得向阿罗沙做任何解释,因为他是医生。
以前约翰常到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的一家步枪店去打枪,用的是从军队退役的MP-5式步枪。花上25美元,他和他的童年夥伴常常骗得武器店老板的同意,让他们对着靶子──一种供大人使用的富于刺激的廉价目标,打90来发9毫米子弹。MP-5是老式脉冲步枪,在操作上与现在的脉冲步枪十分相似。
从保险箱取出两个弹匣后,约翰跟着安走出交通车,走进远古时代的森林中,来到恐龙中间。
约翰以往见过的任何森林都无法与白垩纪荒野上的植物群相比。除了今天常见的种群,如械树、胡桃树、栋树、杨树、松树和柳树外,还有大量其他植物,安都能迅速叫出名来,并一一进行考察。研究古植物学是安的第二大爱好。
“快来看,约翰,这是一片远古时代的木栽属植物!”安边说边用原始扫描器对这种单生、垂直生长、有倒刺的蕨状植物进行考察。原始扫描器是怪魔实验室的一种最新式的观察设备,可用于发现、分析和记录包括恐龙在内的所有原始动植物群。它就像一部摄放像机,具有10千兆比特的信息和记忆功能。
“看那边,那是一片真正的铁树目裸子植物!”安兴奋地叫道,赶紧把原始扫描器对准其中的一棵拍摄起来。
约翰摇了摇头。对他来说,这种远古时代的树木更像是一棵粗大但有点退化的棕榈树,树顶上长着一丛像藏似的叶片。他不懂安为什么如此兴奋,这树上甚至连一个椰果都没结。
“嗬──快看那边的银杏树,太美了,是不是?”安说道,眼前的景色让她兴奋不已,“等一下,扫描器上说它是复叶,掌状的。”她咯咯地笑着说,“有时我也把一些概念记混。”
约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向那棵树扫了一眼,“好家伙,那树比足球场还要大,你怎么说它是银杏树呢?”
“原始扫描器有一种特殊的分类方法,我可以告诉你这棵银杏树的外形尺寸和重量。如果把扫描器功能开关调到分析档,它还能显示更多的数据,我会告诉你这棵树的树龄。”
约翰暗自笑了一下,蹲下来查看一棵开满花的灌木。这是一种类似毛莫属的植物,树冠上开满黄色的花。这儿附近只有这种植物开花。他又往前凑了凑,发现在密布的松绿色蕨类植物下面是厚厚的青苔。是苔藓吗?
“噢,真有趣,这种草……”他咳嗽一声,“没有叶。”他的感冒还没痊愈,“安,这些蕨类植物下面除了苔藓和泥土外,什么都没有。”
安把脸从原始扫描器的视窗前挪开,低头看了看这位电力工程师,约翰显然缺乏白垩纪的知识,“傻瓜,草还没有进化成呢。”
“揪”这时,安的注意力又被另一种可爱的白垩纪植物吸引过去,“看这里!这是一棵原始藏,是一种已灭绝的树藤!”
“嗯,嗯。”约翰取出一包无烟香烟来。无烟香烟是21世纪初发明的一种香烟。它能像正常香烟一样在肉体和精神上起到化学刺激作用,但绝不产生有害烟雾。无烟香烟虽然有这么多优点,可约翰还是憎恨它。吸这种烟使他感到有点像儿童吹泡泡糖,缺少那种能够体现男子气概的香烟余烬。
“喂,我们应集中精力去寻找泽米蕨。”约翰建议道。他停了一下,让尼古丁深入到血管,等尼古丁发挥了作用,才说完他的话,“那是我们的主要任务。”
“哎,你说得对。我们走吧。”安又抓紧时间对着曲曲弯弯地深入到白垩纪密林深处的洞穴做了扫描。“那边。”她用手指了指东北方向,“我发现那里的蕨类和苏铁亚纲植物长得很密,我们去看看。”
它率先走进茂密的、长满蕨类植物的远古森林,林中并不难走,因为在众多蜿蜒曲折的小路中,有一条恰好通向他们要去的方向。
透过枝叶的缝隙,他们看到几只翼指龙正在头顶上盘旋。约翰赶紧端起脉冲步枪。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在心里暗暗抱怨救援计划小组没有把储藏箱都装满。应该有一支便携式反坦克火箭筒,外加10发火箭弹!应该有一支──只要一支──他一边监视着天空,一边向安的背后靠近一点。
“那是什么?”一只纤弱的手马上推了他一下。
“嘘──别把甲龙吓跑了,”安低声着急地说,“我们悄悄盯着,别惹它们。你看它们不是很温顺吗?”她把脸紧紧贴在扫描器的视窗上。
约翰向安镇定的背影扫了一眼,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仍紧握着脉冲步枪。活恐龙使他感到心神不安。
甲龙距他们有100来英尺,很显然,这些野兽还没有注意到两位旁观者的存在。很好,约翰心想,真不赖。这些鬼东西有点像行进中的坦克。甲龙的大小高矮和一辆旅行车差不多,像许多食草类动物一样,它们把自身隐藏在周围的环境里。在它们的后背上,松绿与褐黄相间的彩色条纹与森林中的蕨类植物和枯枝败叶非常和谐地融为一体。然而,这还不是最特别的地方。甲龙的身体结构就像巨型乌龟和犰狳,具有天然的贝壳似的甲壳,就像把海龟的龟壳和犹稼的头捏在了一起,这在恐龙家族中是独一无二的。尽管其外表和乌龟差不多,可椭圆型的身上布满了角和骨刺。这些如同巨型钉子一般起到防护作用的骨刺向不同的方向探出,使它的样子十分狰狞。甲龙从头到尾都包在厚厚的甲壳里,像机徐一样的头藏在颈脊骨的下面,长而粗的鼠形尾的末端还悬挂着沉重的大骨锤,使得这种食草动物行动起来如同白垩纪时代的无敌战舰。约翰把脉冲步枪瞄准距他最近的一只甲龙,这只温顺的动物正不慌不忙地啃食低矮的蕨类植物。
甲龙那自然生成、布满骨刺、金属般坚硬的“铠甲”简直把约翰惊呆了,也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
“这些家伙真安静,”他低声说,“甚至连它们啃食植物的声音都听不到。”
约翰虽然不是古生物学家,也从未见过这些远古动物的图片,可现在也来了兴致,开始研究起恐龙来。实际上,一提起恐龙,他只能想起五种,但不包括甲龙。不管怎样,我毕竟还知道五种,比那些一种也不知道的人强多了,是吗?
“你说我们能不能遇到一只剑龙?”约翰低声问。他想让安知道,自己多少也懂一点有关恐龙的知识,可结果却事与愿违。
“不可能。这里是白垩纪,约翰。剑龙生活在侏罗纪,是在白垩纪之前大约7000多万年。”安对很多人以为所有恐龙都生活在同一时代忍不住暗自发笑,“所以,你在这里绝对看不到剑龙。然而,如果我们跃回到佛罗纪,就可以考察它们了,因为剑龙是北美洲土生土长的物种。”
约翰仍不死心,“那么雷龙呢?”
这回他又错了。
“一回事。雷龙是侏罗纪的一种蜥脚类动物,”安把声音放平和些,“我们也见不到。而且,我们恐怕连一种与雷龙有亲缘关系的蜥脚类恐龙──无法龙都看不到,尽管它们也生活在白垩纪。”
“为什么呢?”
“因为无法龙只分布在非洲、印度和南美洲。”
“噢──”
“但是,如果周期性的莫里海出现了几座可以通行的陆地桥的话,说不定在这儿能见到其他一些无法龙,比如阿拉莫龙。假如我没记错,大约在白垩纪晚期,气候开始变冷,海水消退,中生代浩瀚的内海变成了几个大湖,白令基亚大陆陆地桥也在同一时期形成。这些情况肯定会导致生活在北部地区的无法龙向东部迁徙。是的,我想是这样,否则现在这里该是一片汪洋大海才对。当然了,如果地球学家搞错了,他们有时也出错,我们也许见不到无法龙……”
“等一下!你刚才说我们将看不到什么?”
“约翰,我是说看不到无法龙,不是无法龙类恐龙。”
“这有什么区别,听起来不是一样吗?”
“无法龙是无法龙类恐龙中的一种,就像阿拉莫龙也属无法龙家族一样。至于它们的区别,主要在于地理分布。阿拉莫龙分布在北美,而无法龙则不是。而且,如果我记得准确的话,在无法龙之后还出现了一个无法龙的亚群。”
约翰叹了口气。在这一点上,他认输了。这些古怪生僻的恐龙名字太难记了,即使去掉时间跨度和地理分布这些要素,也很难把它们全背下来。
“实际上,”安接着说,“不管怎样,我很想看一眼阿拉莫龙,它们要比甲龙大得多,我们在犹他州曾见过一次它的化石。”
作为一名古生物学家,安曾在犹他州工作过一段很短的时间。
在此后的5 分钟里,两人在这群甲龙的周围小心翼翼地爬来爬去。安不时轻声念叨一两句专业术语,原始扫描器在不停地对甲龙进行多方面的分析,并把珍贵的数据提供给安。
“雄性身长约18英尺,雌性14英尺,健康状态良好。”
这时,约翰发现有两只甲龙的行为有点古怪,好像是在林中的一片沼泽地里翻找着什么。约翰停下身来看了一会儿,而安继续向西南方向悄悄地行进。
“我得到了一组代谢方面的数据,我将调到生物节律档上。”安越来越远,她那柔和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约翰还在出神地观看那两只甲龙,只见它们在泥里拱来拱去,这更引起了他的好奇。这两个家伙在干什么?我想安肯定会知道的。
“安,安──”只有微风轻摇蕨的枝叶在口应约翰的探问。安早已在他喊声所及的范围之外了。
约翰这下急了,一个劲地在心里埋怨自己。笨蛋,为什么不跟得紧一点儿?这可让我怎么保护她呢?直到现在,约翰还没有把自己当做安的卫士,但他知道,他已无可选择了。还有谁能为这位痴迷的植物和恐龙爱好者提供保护呢?真是笨蛋!
约翰转身向安离去的方向赶去。刚走几步,发现林间的地面变得非常湿。每迈一步,厚厚的苔藓都被脚踩得深陷下去,发现汩汩的水流声,脚一抬起,脚窝里立即积满了水。她不会走得很远,不会吧?约翰的脚几乎就要陷在泥里了。该死!她不会往这边走。这儿根本没有路。约翰稍稍转了一下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踩到了没有泥的实地,只是地面仍然有点湿。
“唷,现在好走了,”他走到一个土包上,“现在要是有双干鞋该有多好。”
约翰又朝下一个泥泞的土包走去,走到一半,他停住了,奇怪地看着地面。这是怎么回事?它不是一般的土包。他想。
约翰想对了。土包表面的这层泥显然非天然所成。他仔细观察站立的土包,马上明白了泥的作用。这里是恐龙的窝,是甲龙的窝。每个土包的半腰处,都藏着一窝恐龙蛋。
恐龙蛋?哟翰用双手扒开表层的泥土。恐龙蛋!嘿!我得把它们收好。它们的味道会怎么样呢?恐怕不会太好。
恐龙蛋使他想起了蛋包饼,“对了,必要时,可以把这些恐龙蛋作为食物。哈,那些家伙还给我们预备了口粮。”约翰放下背囊,一边从里面往外拿东西,一边还在想,等一会儿我把这些告诉安,她会说什么呢?
约翰打开一个标本盒,把4枚甲龙蛋装在里面。甲龙蛋的个头不小,比鹅蛋还要大,盒子里只能装4枚。
突然,约翰收敛了笑容。他抬起头,贼似的向四周望了望,惟恐会有一只母甲龙从蕨丛中突然窜出,全力保护它的蛋不受侵犯。但这种情况并未发生。恐龙生过蛋后显然就不管它了,和现今的乌龟差不多。
约翰离开那个布满土包的地方,他现在明白了刚才那两条甲龙并不是在泥里找东西,而是在生蛋呢。
它们什么时候生蛋呢?
他又愣在那里了。这一次是因为顺着自己的思路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几乎被忽略的问题。要是这些蛋孵出小甲龙可怎么办呢?约翰决不忍心杀死这些小甲龙,而经过人类手的触摸之后,甲龙妈妈肯定也不会再要它们了。以前住在乡下时,他曾见过这类事情发生在鸟的身上。看来,只好把它们放在静态储藏箱里了。至少等到要吃的时候再取出来,储藏箱的动力磁场应能延缓孵化过程,就像要用它来保护泽米蕨那样。
此时,约翰·马克西米林构思出一个他有生以来最周密的计划,说不定也是全人类从未有过的最大胆的计划。
对!这可行。就这么干!一定要保守秘密。对,这是个秘密!约翰的脸上掠过一丝奸笑。他设计了一个绝对周密的计划。我要等着看洛林的反应,我要让每个人都知道!约翰的脸上洋溢着极度兴奋的表情。他终于制定出一个能使自己扬名于世,并能获得巨大财富的计划,他的财富将超出任何人的梦想。道理很简单,也显而易见。
21世纪的约翰·马克西米林怀着对恐龙的极大兴趣,勇敢地穿行于远古时代的雨林中。现在,他要学习有关远古时期爬行动物的所有知识。安将成为他的老师,这样他就会发现新的和不同种类的恐龙窝!他得去找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