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与世界观

 



  熵是新浪潮派所采用的一个中心比喻。德国物理学家克拉修斯把系统内热量与绝对温度之比率称为熵。在封闭的系统之中,此比率表示系统中可用来做功的能量,当系统温度达到普通水平时,它总是趋于增加的。熵达到最大值时,封闭系统的温度就稳定了,可以做功的能量就减少到零。
  在宇宙这唯一的真正封闭系统(姑且算封闭吧)之中,时间终结时会出现最大熵,一切物质均达到同一温度(接近绝对零度),不再有热流、变化、时间了。这个终结称为“宇宙热寂”,它对《新世界》所网罗的作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为这反映了他们的世界观。
  比如巴拉德创作了一系列小说,描写世界或宇宙以多种奇异方式败落凋零。布赖恩·奥尔迪斯在大量作品中表明,他体会到
  “我们已经快耗尽资源和时间”。其他《新世界》作家巧用熵的概念,达到各自的目的,大多因为熵代表了一种哲学观,即西方文明巅峰已过,正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枯竭、衰败、死亡。60年代末,《新世界》作家M·约翰·哈里森在《每况愈下》等短篇小说中讲到了熵,他在《23号基金会》(1981)的采访录中说,“熵纯属消沉眼界的产物……不少《新世界》作家硬是迷上了这个主题。他们大多相互间不沟通,仿佛这个念头是众人分头同时进发出来的,方式也大相径庭。吉姆·萨利斯的熵就不同于佐林的……这个概念原本是迈克尔·穆尔科克的主题,却引起了众人的太多关注。大家都一头栽了进去,人们获得绝妙比喻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而熵是名副其实的好比喻。”
  在所有的熵小说中,在新浪潮派甚嚣尘上时《新世界》所发表的所有实验小说中,最有名的,许多人认为足以象征该时代的代表作是帕米拉·佐林(1941- )的《宇宙的热寂》。这有点奇怪,因为这位作家一共只写过两篇科幻小说,而且只有这篇发表在《新世界》上。
  佐林出生于芝加哥,在美国和伦敦上学,在伦敦斯莱德美术学院肄业四年。她的主业是画家与插图家,1966年参加了泰特画廊举办的“当代青年画展”。她所创作的另一篇科幻小说《心灵的荷兰》,发表在《新科幻》(1969)上。《宇宙的热寂》发表于1967年7月号《新世界》,它用熵来比喻主妇生活质量下降,神智散逸。佐林说过,小说“通过私生活到公众、公众到私生活的组织,力图‘理出’事物、一般数据的‘意义”使熵与个人选择、宇宙终结与人类衰老死亡的类比,变成事关重大的构造型比喻”。
  每个段落编号、加小标题,是当初《新世界》所喜闻乐见的修辞手段,而编号也暗示了走向浑沌的倒计时。佐林说,“段落的编号,是表示增加、堆积、单向时钟的明确方法。随着语言、人物苦恼状况的渐次浑沌,该比喻也登峰造极,小说的里里外外也相互结合,成为整体(但愿如此)。”
  百科全书和文本材料穿插于小说中间,不但可以解释佐林提到的疑难概念,而且充当使萨拉·波伊尔饱受磨难的飘浮残骸,而她试图贴近它们,以便寻求意义。小说的超逸式叙述、有意的斧凿痕迹,使人物远离读者——孩子的存在近乎物品(生母都吃不准有几个),连萨拉也描写得超然于世,其感情反应记录成为客观的数据。她也成了物体,一部正在向熵衰竭的机器。



《科幻之路》(第四卷)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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