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大开着,超级市场的员工们又围了上来。没有别的选择了,与其被商店保安抓住移交给警察,还不如姑且信任这个陌生人。
蒙面女子猛踩离合器。
“您是谁?”朱丽问道
那女子放慢了车速,顺手摘下眼镜。朱丽从反光镜里看到了她的脸,不禁惊得朝后退去。
是她母亲、她想跳下汽车,但大卫把她紧紫按在了座位上。家人总比警察要好。
“你怎么会在这,妈妈?”她不带好气地问道。
“我一直到处找你。你好些天没回家了。我向警察局报,案,但他们回答我说你已经过了18岁,可以独立承担责任了。你完全有权利决定睡在什么地方。开头几天,我对自己说只要你一回来,我就要好好教训你一下,因为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我担够了心。后来我在报纸上和电视上得知了你的消息。”
汽车又飞驰起来,差点撞倒几个行人。
“我当时想你竟然比我想像的还要不听话。但随即我冷静地想了想,之所以你这么不听我的话,肯定是因为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了,我本应该把你看作一个独立的成人来看待,而不只是想到你是我的女儿。作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你也许能成为我的朋友。然后……现在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爱,我甚至为你的起义感到高兴。然而过去我没能做一个称职的母亲,现在我愿意做你的好朋友。这就是我出来找你以及刚才出现在那的原因。”
朱丽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找到我的?”
“刚才我从收音机里得知你正在城西逃亡,我立刻意识到我终于有机会作出补偿了。我就开着车到处找你,祈祷能在警察之前找到你。上帝满足了我的心愿……”
她在胸前飞快地划了一个十字。
“你能把我们藏在家里吗?”
在前方一道路障,警察显然想在这里截住他们。
“快掉头。”大卫建议道,
但朱丽母亲太冲动了,她更愿意加速冲开路障。警察们很快地纵身跃开,以免被飞驰的汽车撞到。警笛声在他们身后又响了起来。
“他们在后面追我们,”朱丽母亲说,“他们肯定看清了车牌号码,知道是我来救你们的,两分钟之内警察就会赶到家里。”
她把车驶上了一条单行道,然后一个急转弯拐进了一条垂直交叉的岔道,关了发动机,等到警车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之后便沿着原来的路开了回去。
“我不能把你们藏在家里了。你们必须躲在一个警察找不到的地方。”
汽车朝着西方急驰而去。一个绿色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上,接着又是一个。成排的树木就像一支不断壮大的队伍一样朝他们迎来。
是森林。
“你爸爸曾经说过要是哪一天他遇上了大麻烦,就会来这。‘树林会保护那些真心向它求助的人。’他这么对我说过。我不清楚你过去是否意识到,你爸爸是个了不起的人,朱丽,你应该了解这一点。”
她停下车,拿了一张500法朗的钞票递给朱丽。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身无分文。
朱丽摇了摇头。
“在森林里钱没什么用处。一旦条件允许,我会和你联系的。”
“你不需要那么做,走你自己的路吧。能知道你是自由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谩骂和讽刺要比说这样的话容易许多。母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相互吻别,
“再见,我的朱丽。”
“妈,有一件事……”
“什么,我的女儿?”
“谢谢。”
妈妈无力地靠在汽车上,目送女儿和那男孩消失在树林里。然后她钻进汽车,扬尘而去。
汽车消失在地平线后面。
他俩钻进了阴森的树林里,就像两个流亡者平安地抵达了一个绿色国度。这也许正是森林与人类进行斗争的策略之一,接纳并保护那些被放逐者。
为了避开可能出现的追捕者,大卫总是选择那些最为荒僻的小径。
朱丽突然注意到一只飞蚁好像已经跟了他们好一会了。她停下脚步,那只昆虫先是在她头顶飞了一会即随又围着她盘旋起来。
“大卫,我想这只飞蚁对我们感兴趣。”
“你看这一只会不会和下水道里的那一只是同一种类的?”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的。”
姑娘伸出手,张开掌心形成飞蚁可以降落的平台。它轻巧地落在了上面,爬了几步。
“它一定是写字,和那一只一样!”
朱丽在灌木丛中摘了一枚浆果,挤出一些汁液滴在掌心上。蚂蚁立刻把大颚在浆汁里醮了醮,写道:
“跟我来。”
“要么是那一只从蛤蟆的肚子里逃出来了,要么就是它的孪生姐妹。”大卫说。
他们仔细地看着那只昆虫,就好像在审视一辆正在等他们的出租车。
“毫无疑问,在下水道里它想要领我们出去,现在它想要带我们进入森林!”朱丽高兴地叫道。
“我们怎么办?”大卫问。
“鉴于目前的处境……”
那昆虫在前头带路,领着他们朝西南方跑去。一路之上他们看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树木:树冠状如雨伞一样的千金榆,黄色树皮上缀着黑色群纹的欧洲小杨,树叶散发着甘草气息的措梫木。
夜幕降临了,飞蚁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在黑暗中我们没法跟着它了。”
话音甫落,在他们面前亮起了一点闪电般的微光,那只飞蚁的左眼有如灯塔一般闪亮了起来。
“我原以为只有荧火虫才会发出亮光呢。”朱丽奇怪道。
“……我开始怀疑栽们的朋友并不是一只真正的蚂蚁。我曾在电视上看到关于这种机器的报道。那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为探测火星而研制的机器蚂蚁。但他们的机器蚂蚁要大得多。还没有谁能把机器蚂蚁缩小到如此程度。”
在他们身后传来了可怕的犬吠声。飞蚁闪着光芒为他们引路,但警犬要比他们跑得快得多。大卫拖着一条残腿,处境更加艰难。他拄着拐杖爬上一道斜坡,想藉此拉开与警犬之间的距离。但它们也冲了上来,亮出撩牙朝他们猛扑过来,同时也没有放过那只照亮这伤心一幕的飞蚁。
“我们分开跑,”朱丽说,“这样也许我们中还能有一个逃脱。”
世没等大卫回答,她就一个箭步跨过一丛灌木。那些警犬全部朝她这个方向追来,狂吠着,流着口水,一心想要把姑娘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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