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杰西、阿德里安还有弗朗西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已经在蠕虫洞里待得太久了;他们不知道这样已经有多久了——几天?几星期?甚至,几年?可是有一点他们很清楚,那就是如果他们再不采取行动,就有可能永远走不出去了。
杰西看着控制面版上不停地转动出的数据信息,说:“我们必须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的仪器派不上用场,”阿德里安说道,“即使可用,读出的数据也是无法记录的。”
“我们应该把监控器打开。”弗朗西斯建议道。
“已经试过了,可看到的只是一片刺眼的光。”杰西回答。
“那是宇宙微波加强了可见光亮度的缘故。”阿德里安说。
“我觉得从监控器中看到的和读出器读出的数据一样不可信,”杰西发表意见,“我们曾经试着调弱监控器的亮度,可是整个屏幕就全暗了。我们必须派一个人到外面向我们实地报告。”
阿德里安点点头,说:“同意。我想我是惟一能弄清楚事情脉络的人。我这就去做准备。”
“你不能去。”弗朗西斯阻止道,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
“弗朗西斯说得对,”杰西接口道,“我在外面工作的经验最丰富,又最年轻、强健有力——”
“你也不能去,”弗朗西斯打断她的话,“你很年轻,如果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并找到一个适合生存的地方,还有一段很长的人生在等着你。我才是这个任务的惟一人选。”
“外面有很多我们不清楚的射线,”阿德里安说道,“就算不会致命.可无论谁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而且,转头的动作稍快些,你就会觉得不舒服。”
“我可以的,”弗朗西斯说道.“我能够完成这个任务要求我做的任何事情。你有健康的身体,良好的生育能力,我们要为将来好好珍惜这一切。”主控室里,她站在他们面前,一脸坦诚,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看来我已经很难说服你放弃这个念头了,是吗?”杰西终于说道。
弗朗西斯点点头,说:“在电影里,你可以打晕我的头,然后替我出征,可是这毕竟不是演电影,况且也不会发生。”
“我很高兴你能看到两者的区别,”阿德里安开口道,“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这个大家都明白,”弗朗晤斯道,“现在我需要人帮我穿上宇航服。”说完,她为自己终于获得默认笑了笑,那笑容有点勉强。
没有特别为弗朗西斯这样短身材、宽肩膀的人设计的宇航服.不过男式宇航服可以调节裤子的长度,把过长的部分折起来。可是这样做,并没有使弗朗西斯在行动时得到更多的方便,所以她也不常穿。现在,她挣扎着穿上宇航服,杰西反复检查了衣服上各个封闭处。
“待在外面的时间不要超过1到2分钟,除了简单的查看,不要再做任何事。人一定要紧紧贴着衣服里面的钩子,要确保身上的磁铁吸在外部的船体上,在你……”
“嘿,”弗朗西斯打断她,“你把我弄得很紧张。”
她转过身,摁了一下内舱门旁边的大按扭。门旋转地打开了,弗朗西斯又转过身,用她的手套拍了拍杰西的肩膀,碰了碰阿德里安的手。然后,她整了整头盔,跨过门槛,走进密封舱。
头盔顶部的麦克风传来杰西的声音:“你能听到我吗?一定要保证麦克风一直开着。我会穿上宇航服,你一旦有麻烦,我就立即赶过来。”
头盔中的弗朗西斯摇摇头,她摁下里面的按纽,门开始合拢。
“队员们可不想同时失去我们两个。别担心。如果我真的回不来,就说明我们向目标跨了一大步。”
可是,当那扇门真正关上时,她的脸变得煞白。
“我正在打开外部的舱盖。天哪,这里真亮!”
杰西看看阿德里安,阿德里安转过头,大家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现在怎么样?”阿德里安问道。
“我正在调暗我的荧光屏。这样好多了。”
“你看见了什么?”杰西问道。
“等一下。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我不知道朝哪儿看。”
“弗朗西斯!”杰西叫道,“看密封舱,看你的脚。然后看着飞船。向着飞船调整你的方位。”
“搞定!”弗朗西斯说道,“飞船好像在动。我可以看见在那片光亮中电波干扰已经停止,所以引擎一直没有熄灭。这些我们都知道,因为我们可以感受到重力的存在。”
“我们在向什么方向行进?”阿德里安说道。
“很难说,”弗朗西斯回答,“好像光亮中有几处黑点。”
“哪个方向?”阿德里安问。
“飞船的后方,”弗朗西斯兴奋地说道,“产生反物质原料的地方。”
“那里应该是蠕虫洞的入口,我们就是这样进来的。”阿德里安分析道。
“这些已经足够了。进来吧。”杰西说道。
“还不够,”弗朗西斯说道,“我再四处看看。”
“别看了!”杰西叫道。
“这儿有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弗朗西斯说道,“刚才个神秘兮兮,设计精巧的玩意儿从这儿经过。全身扭曲的管子和钢衍支架。说不定是晚上路过的飞船!”
“对我们来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阿德里安说道。
“另一艘飞船,或是其他交通工具,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弗朗西斯叫道,“它像一块华夫饼干,中间还插着一根旗杆。”
“弗朗西斯!”杰西大叫道,“你这样令我们很紧张。”
“天晓得,是你总让我觉得紧张,”弗朗两斯说道,“我想那是外星人。一个是有着触角的生物,还有一个像在圆锥体上挖两个眼睛。又有一个,两个!”
“你会和我们失去联系!回来!马上!”阿德里安叫起来。
“那才是疯了呢!”弗朗西斯也嚷嚷起来,“那个矮胖佬,抽着水烟的毛毛虫,还有那个王后!”
“回来吧,弗朗西斯!”杰西尽量温柔地说道。
“我要提着他们的脑袋回来!”弗朗西斯说道。
阿德里安看看杰西,她转过身,开始穿宇航服。
“记着,你必须比它快两倍才能抓住它!”
外面传来“叮当”一声,就像金属的东西从吸铁石上滑落,穿着金属鞋的脚踏在飞船的外面。
杰西的宇航服只穿了一半,她停了下来。
“应该我去的,”她说道。
阿德里安摇摇头:“我们不可能更快了。可是我们可以让弗朗西斯的牺牲更有意义。”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可是,当他强忍着已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他知道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杰西打开了所有的监祝器,刺眼的光充斥了整个主控室。“我们必须做些什么。弗朗西斯已经……也许……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她已经告诉所有我们想知道的信息,她为此而牺牲,是的,她已经牺牲了。”
“这已经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阿德里安说道,“我们所记得的,是正待发生和可能会发生的事,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还未发生、但一定会发生的事情的。”
“在我们刚进入蠕虫洞的时候就这样了。”杰西补充说。
阿德里安点点头:“在这里,时间的运行方式很有趣。我们现在知道的东西可能以后会忘记。所以我们要现在就采取行动。”
“弗朗西斯说我们要快两倍。”杰西说道。
“我觉得这行不通,”阿德里安说道,“况且,想通过快两倍的方法使我们到达某个地方也不合情理。”他环顾主控室左右,尽管光线强烈,他还清楚地看到了弗朗西斯、杰西、外星人和他们的设计图,“我们正试着调整那些颠三倒四的事情,时间的不规则,以及我们自身无法调整的因果倒置,以及可能的趋势。”
杰西充满希望地望着他,如同一个学徒看着他的师傅,希望成为像他一样的哲人。
“我们必须掉转船头,”阿德里安边说边走到控制扭前,“从我们来的路回去。如果我们处在真正的宇宙,那么我们只需在先前加速的时候减速即可,可现在我们是在多维宇宙空间,而且我们离进入的地方不远。”
“让我来吧,”杰西说道,她将指令输人电脑,“可是这不能算放弃吧?”
“也许吧,”阿德里安说道,他努力压抑着从心底里升起的一丝寒意,也许这真的是一种绝望的表示,“从逻辑上讲,我们应该可以原路来原路回,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我们受到的心理折磨,好像已经经历数年的感觉,弗朗西斯的牺牲……”
“不过这也说不定,是吧?”杰西问。
这时,阿德里安感觉到飞船在摇动,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无法得到数据进行测量,除了光亮,什么也没有……
一阵剧烈的震动。
重力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拉扯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好像要四分五裂,他们体内的器官好像要大移位……然后那刺眼的光和重力的波动突然消失了。
阿德里安和杰西注视着对方,他们记起了曾经发生的事和也许在蠕虫洞中时发生的事。他们转身去看监视器。刺眼的光没有了。屏幕上的外面是漆黑的宇宙,四处撒着点点星光。这里可能是银河系中某个地方,也许他们就在蠕虫洞入口的附近。
杰西调整控制器,宇宙空间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远处是稀稀落落的星星。有一颗星星离他们最近,在一边时隐时现,可是它是一颗年代久远的星星,光亮很弱。
“那不是我们的太阳系”杰西说道,“那不是我们的太阳。”
阿德里安摇摇头:“无论我们原来的目的地是什么,我们到了。”
“你怎么知道?”杰西问道。
“时间扭转过来了,”阿德里安分析道,“我想宇宙空间也应如此。为了走出去,我们调整了计划。在那时,我得到了一些帮助。”他想起了另一个阿德里安,那个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人。或许,“他”只是个存在于蠕虫洞虚拟世界里的人吧?偏偏自己还记得“当时”是怎样从另一条路截住他的。也许和其他人一样,那种幻觉是真实的,就像那些孩子的存在,甚至卡文迪的存在;都是真实的。
“也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同时,”他继续道,“我想我们成功地接受了一场命运的洗礼吧——那根断了的生命线重新连接了起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杰西说道。
阿德里安微笑地看着她。他想,等待他们的将是了不起的生活,也许是样和、平实,也许是贫困、遗憾、痛苦,无论怎样那都是生活。
他听到后面有声音,朝着门口转过头。
“弗朗西斯?”他低声说,“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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