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光放射出黄色的光芒,落下的冷雨在灯光的照射下从无形到有形。特迪·安布罗斯侦探围着蓝色的公寓大垃圾箱转悠,五脏六腑有一种被扭曲的感觉:肚脐以上的部位全往顺时针转,而以下的部分则往相反方向转。
他试图回忆起昨天的生活,回忆起几小时前他刚开始当班时的生活。他的妻子怀上了第二胎,但他们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两人分享着这个快乐的秘密,容光焕发。他们正在考虑如果能想到办法骗过警局对居住地的要求,他们就租掉他父母留给他的两套公寓,搬到郊区去住平房。同时他还准备和一名警校同学共同买下贝尔蒙特港的一条船。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暴雨,他开车行驶在格兰德大街上,向五区的中心指挥部开去。穿过层层雨幕,他想起了自己破获的多起杀人案。他很少有破不了的案子,于是又有新的案子找到他。他也没什么意见,“给我吧。”最近他的运气出奇地好,破获的案子有:十几岁的怀孕少女用铁锚打死前男友的哥哥,沉尸湖底,又跑去和前男友睡觉;肇事司机逃逸,他在受害者假肢上留下的车漆碎屑是保时捷车历史上最贵的一种;木匠用刻有他名字首字母的螺丝刀戳进妻子情夫的眼窝。以前有一次夜里,在但丁酒馆,安布罗斯向他的同事吹嘘道,运气如果太好就肯定是命好。安布罗斯和他的搭档伊恩·库克过去六个月交给地方检察官的案子肯定已经快达到一年的要求了。
“好运走得太多了,你会让我们将来倒霉的。”伊恩笑着说。
凌晨1点47分来了个电话,报告说在北大街巷子的垃圾箱下面发现了一具女尸。证据技术人员勘查完现场后撑着伞来到他们的车里,详细描述了现场证据如何不足之后,他的搭档生气地朝垃圾桶里啐了一口。
“你会让我们倒霉的,安布罗斯,我早说过你会让我们倒霉的。”
安布罗斯蹲在垃圾箱旁边,转头向下面看。被害人的手呈棕色,握成杯状,硬得仿佛一个蜡制品,这是投出两缝快球棒球投手投出的快球。的正确手势。从手再往上看是棕色的手臂,消失在垃圾箱的滚动托架后面。安布罗斯蹲着,脚向后滑了两步,俯身趴下,肚子贴着湿地,手持电筒,眼睛随着光线四处打探。棕色手臂连着肩膀,肩膀连着躯干,最上面是头。被害者身上的蓝色皮裙几乎被剥得一干二净,她身体摆出的姿势不太寻常。
垃圾箱放在巷子中间的混凝土地面上,整个地面略微向东倾斜。雨水汇成的小溪从尸体周围流过,把血、毛发和留下的皮肤细胞一并冲到二十码以外的沟里,一起被冲走的还有安布罗斯几近完美的破案纪录。
“一个该死的悬案。”伊恩愤怒地看着现场说道。安布罗斯站起来,拍掉深蓝色雨衣上黏上的沙子。伊恩又说:“一个真实的悬疑侦探故事。”
“我们还没搞明白呢,伙计。”安布罗斯的语气没了以往的确定。他们将去调查这个女孩的身份,看她是否吸毒,他们将和她的朋友交谈,找出人们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哪里。即便通过调查他们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比如她的浑蛋男友没有充分不在现场的证明,还曾有过威胁她的举动,地方副检察官也不会高兴的,因为他们缺乏物证。犯罪现场技术人员是收集DNA的专家,即使最细微的痕迹他们也能收集到。法官们也早已习惯通过“基因对照”看被告是否是罪犯。辩护律师通常会把缺少DNA证据作为合理的怀疑,法官们也通常会同意他们的说法。随着DNA技术的不断复杂化,愚蠢的罪犯更容易被抓住,而那些聪明的(或幸运的)罪犯则更难被抓捕了。
安布罗斯愁肠百结,明白这个案子会在他手上搁置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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