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亚在家吗?”德莎勒站在费奥里家的门口问道。
“她还没有下班,不过她快回家了,请进来吧。”赛勒斯打开门,站在一边,让德莎勒进屋来。
“你是否接到了来自地球的答复?”他们在起居室里坐下后,赛勒斯问道。
“是的。”
“怎么样?”
德莎勒有些犹豫,“丽亚是我名义上的委托人……唔,为什么我们不等到丽亚回家后,再谈论这件事呢,那样我就不必重复了。”
赛勒斯瞪着德莎勒,想要从他的口中掏出更多的话来。但他却不再吭声了。
终于,赛勒斯憋不住又开口了:“你知道,我们在地球上无法得到这种上门的律师服务。”
“我们这里的工作还相当不正规。”
“我注意到了。”
“你怎么样?”
“等待是痛苦的。”
“我想也是。想办法不要让它干扰你的生活。”
“好吧。”
门开了,丽亚走了进来。
“她回来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事情究竟怎么样了。”赛勒斯有些急不可待地说。
“不要着急,费奥里。至少要等她坐下来吧。你好,丽亚。”
“你好,杰克。我马上过来。”
赛勒斯有些不耐烦,看着丽亚先进了卫生间,然后又去了卧室,最后她终于出现了,看上去精心打扮了一下,头发梳理过了,衣服也换了一套。她在赛勒斯的身边坐了下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她说,“情况怎么样了?”
“我来这里是告诉你们,关于引渡的听证会被无限期地推迟了。”德莎勒说。
“那好啊。”丽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赛勒斯怀疑地问道。
“埃登基金会将派一个律师到火星上来代表他们出庭。”
“大概要推迟多长时间?”
“我也不太清楚。特威夫需要时间在地球上收集材料,然后才到这里来。”
“谁?”
“特威夫,基金会的律师。”
“不会是希尔顿·特威夫吧?
“你认识他?”
“是地球上最知名的律师之一。就我所知,他还从来没有输过一个官司。丽亚,你还记得糖厂的那个案子吗?”
“是不是那个谋杀案?”
“是的。事实上是个政治暗杀。警察实际上抓住了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嫌疑犯,但特威夫却让他获得了无罪释放。”
“即使是这样,我也并不认为这会对火星上的法庭判决有什么影响。”德莎勒说。
“我们需要怎么做才能打赢这场官司呢?”
“你,我的朋友。埃登基金会把整个案子建立在你是一件物品这个前提上,所以就可以把你偷窃出来。这是非常站不住脚的,这是一个最终会导致失败的不可靠的前提。”
“特威夫必定不会那样想。”
“任何人都会犯错误。他只是可能会犯较大的错误。”
“你确信如此吗?”
“只要法官让人们来看看你,我们就会不费吹灰之力,赢得这场官司。”
“有时候法律是盲目的,你知道吗?”赛勒斯随后发出的笑声听起来空荡荡的。“詹安妮对我的生命了解得很透彻。所以她显然不会把我当作人来看。”
“我对此抱怀疑态度,”德莎勒回答说,“几年前,当科学家第一次开始用遗传物质做实验时,已经作出了几项法庭的审判。它的要点之一是:由基因研究得到的任何新的发现,属于进行研究和创造出新的遗传物质的个人或团体。”
“这就是我刚才的意思。”
“安静些,赛勒斯。我所说的是,当时在作出审判时,根本没有考虑到会创造出类似于你这样的高等生物,可能是我们的先人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从那以后,这个问题还从来没有正式在法庭上提出来过。尤其在经历了地球上那次大灾难后,遗传学和基因研究停顿了这么多年。”
“我仍然还不……”
“请听我继续说。詹安妮博士想把你要回去,显然她没有注意到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希望得益于过去已经作出的结论。但她没有考虑到现在已经是事过境迁,过去作出的有些法律条款已经于事无补。依据她的想法,她不会承认你作为人的存在——否则她不会依赖于已经存在的那些法律,来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假如我们输了这场官司,我是否会立刻被送回地球?”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们不能输。但在目前我们所面临的指控中,我会力争达到这样一个结局:他们不可能引渡你,并最终放弃那个决定。”
“你忘了你的律师身份,你在这里用错了法律术语,德莎勒。他们不可能要求引渡我的。他们只是想把我送还给我法律上的主人,就像那些该死的实验室的大白鼠一样。”
“赛勒斯!”丽亚提出了抗议。
“对不起。”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握住。他又向德莎勒问道:“那么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不用做。要做的就是你到目前做得很好的东西——等待。”
“还不能算‘很好’,”赛勒斯说,“但我认为我们别无选择。”
“除非丽亚提出妥协,准备回地球去。”
“决不!”丽亚挑战般地抬起了她的头。“我们决不会妥协。”虽然她的口气很硬,但当她说话时,她的下巴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开始了我一生中最困难的一个时期。在外界看来什么都没有改变:我继续在大学里教书,丽亚仍在食品加工厂工作。但我觉得我的存在已经是在倒计时了,到了听证会时我又会被拘禁起来。我变得难以入睡,胃口不佳,甚至无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我的脾气变得更为暴躁,有时难以控制。
丽亚和我比往常更容易发生争执。她从过去那样一个温顺的、驯良的丽亚,变成了一个容易激怒、爱发牢骚的丽亚。我们所处的空间是这么的小,而我们却生活在如此沉重的精神压力下,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偶尔,我让理智来控制我的感情。这时我觉得错误大多数是我造成的。但这种清醒和自我意识是短暂的,并极为容易地蜕化为自我放纵的不良状态。
在这段时间里,杰克·德莎勒就像是一个上帝派来的使者。最初他只是经过我们家的时候来谈论一下案例。随后他有意识地来和我们做伴。在火星上鲜见有受过良好教育的男人和女人,除了高科技领域外;很少有人在人文科学和社会学方面接受过高等教育,杰克是一个例外,就像我一样。所以很自然地我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这对我来说,真是不同寻常的经历。自从我成人以来,除了亚历克斯和贝丽妮丝外,我还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能如此推心置腹。有这样一个朋友,真好。
然而,随着难挨的等待在缓慢地推移,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我得知特威夫来到了火星,已经确定了听证会的日期,将要很快地进行法庭审理了。
但听证会还不能如期举行。在预定日子的两天前,丽亚生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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