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罗丹更清楚,成功的概率不会超过60%。他是从正电子脑那里了解到这一点的。
尽管如此,他仍然决定进行一次新的探险,其原因在于:第一,他觉得做一件有一定希望的事胜过什么也不做;第二,他希望通过他的做法把危险的主要部分从宝贵的“星尘2号”移开。
带去的器械安放在坦纳少尉坚守到最后一刻的营地附近,带去的主要是需要几道十分复杂的开关程序操纵的机器和武器。
人人都和他看法一致:无名者像个孩子一样会从容易的游戏渐渐进展到困难的游戏,如果只是为他把几个电信机或类似物件举起放到沙子里去,对他已不再会有什么刺激。
罗丹仍然深信不疑,无名者的驻地在丘陵地区,他玩弄“星尘2号”上的东西,只是因为他找不到离他更近的东西。
罗丹的打算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他鼻子跟前,他就会放过“星尘2号”。他会玩弄他跟前的东西,如果运气好,在这时就会把他抓住。
第一天夜里,费尔莫·劳埃德突然嚷嚷着跑出他的帐篷,把全营地都吵醒了。
“他们来了!”他嚷道,“我有感觉!他们想要进攻我们!”
罗丹第一个到了他身边。他并不怀疑劳埃德的感觉是正确的,但他重重地捅了一下他的腰,让他恢复理智,免得他把大家都弄得歇斯底里。
“你要像一个理智的人那样!”罗丹呵斥他,“发生了什么事?”
“仇恨!”劳埃德气喘吁吁地说,“刻骨的仇恨!我因此惊醒了,我的脑袋嗡嗡响得使我几乎听不见你的话。”
罗丹奔上山冈,劳埃德认为敌人从北方来。两名岗哨还什么都没有发现。罗丹给装在山上的每个大炮都配备了人员。
令人惊异的是,费尔莫劳·埃德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所发现的作为陌生种族孩子般的游戏欲望。
“只有仇恨。”他轻轻地喃喃自语。
罗丹发布他的指示,“我们要尽可能推迟开火。使用精神辐射器,设法使可能出现的敌人听人随意摆布。”
不过他自己不相信精神辐射器会取得成功,因为对机器人是不能催眠的。几分钟过去了,费尔莫·劳埃德似乎越来越因为陌生人的仇恨而感到痛苦。他躺在罗丹旁边,戴着头盔的头紧紧贴在地上呻吟着。
之后它们就来了。它们灵巧地一跳,越过对面山冈的顶峰,来到罗丹安置器械的洼地里。
那是五个球,它们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散播漫射的光线。它们仿佛完全知道它们的目标,因为它们并不在洼地里停留,而是毫不迟疑地向山上跑来。
精神辐射器开始工作——没有成效。距离在缩小,大家都知道,如果这些球越过顶峰会发生什么。
“开火!”罗丹命令。
此刻谁也不知道“星尘2号”的武器会对那些球产生什么效果。罗丹抱着些许希望,它们至少可以使敌人保持一定距离。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现在发生的事。山冈阵地左侧粉碎器非晶化场抓住前面的那个球。这时传出了砰的一声爆炸。当他们重又看得清的时候,被击中的球已完全消失了,其余四个球迷惘地无目标地向着山下漂去。
罗丹的部下为发泄怒气,炮弹一发接一发地从不同的大炮中把那几个球扔到空中,在刺耳的爆炸声中击成碎片。
战斗只进行了10分钟,五个闪闪发光的球都被消灭了,当极其强烈的仇恨的魔力从他身上消失时,费尔莫·劳埃德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觉察到仇恨停止的?”罗丹问,“我的意思是:在消灭第几个球以后?”
劳埃德摇摇头,“不像你所认为的那样。你以为大多数球上都载有机器人,那个真正的陌生者坐在其中的一个里面?每打下一个球,仇恨就后退一步,当最后一个球被消灭的时候,它就完全消失了。”
这引起罗丹沉思,他原先认为这个文明全由一支机器人大军和仅仅一个或至多两个有机生物组成的论点发生动摇了。
他问自己,等待还有什么意义。敌人已被击退,大概不会第二次进攻山丘阵地。可是他们还有其他办法抓住他吗?
他深信这个地方不会再有什么动静。当一个哨兵在第二天早晨说,放在山丘那边的一台示波仪自动工作并在荧屏上画出彩色图案时,他骂哨兵是傻瓜。
但当费尔莫·劳埃德从长眠——他想通过睡眠从昨夜的辛劳中恢复过来——中醒来时,他立刻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大脑的播送。据他说,这个大脑“极其贪玩”。
罗丹走到被他骂了的哨兵那儿去向他道歉。然后他登上丘顶,呆在两个岗哨那里,一直到他亲眼看到三件意外事件发生:一个中子放射器开火,一台计算机正在独自工作和一台空气致冷机成桶地喷出液体。显然陌生人仍然受他的游戏欲望和安置在他附近的器械的诱惑。
罗丹仍然对陌生人的行为难以理解。因为劳埃德说,陌生人与他以前的说法相反,即陌生人的这种游戏不含有任何仇恨——仇恨和游戏欲望是结合在一起的。
一个哨兵通过头盔发射机向罗丹报告:“那片洼地里有活动,先生。您上来看看好吗?”他的声音听上去相当激动。
罗丹在这一天早晨第二次走上山丘,蹲在山顶后面。他感到奇怪的是,那种活动在哨兵距离只有30米时竟看不清,可现在他自己看到了。
有什么东西由下而上在沙子里活动。沙子在流动,就好像有一只鼹鼠在寻找一个出口。
过了大约10分钟,地面突然出现一个小洞。一个褐色的尖东西出来一秒钟后又消失了。沙子又流动起来,围绕着小洞旋转,就像流走的水在出水口周围旋转一样。
过了一会儿,那个洞已扩大到原来规模的五倍。那个褐色的尖东西又露出来了,伸得稍远一些,最后觉得洞口仍然太小,掘土工作在继续。当观察者的紧张达到顶点的时候,那个洞已变得很大,那只褐色生灵终于可以露出表面了。那是一只鼠狸,它的行为相当特别。
它从一台机器跳到另一台机器,充满好奇地依次嗅它们。
一台小型制冷机——就是一小时前还在运转的那一台——显然格外引起鼠狸注意。它在这台机器前蹲坐在后腿上,伸出发育不良的前腿,有些笨拙地触摸塑料外壳。
这只鼠狸直立起来将近有一米,制冷机只有它一半高。鼠狸往后跳了几步,转过身去,盯着那台机器。
机器突然从它的底座升起,悬浮在空中,鼠狸一动不动地坐着观察它。
机器向一边倾斜,朝着鼠狸漂来,当它离鼠狸还有半米远的距离时,鼠狸退到一边去。机器继续移动,在鼠狸挖出的洞上停了有几秒钟,最后降落到洞里去了。鼠狸转过身注视着机器,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也跳进洞里,消失了。
几秒钟后场面又像他们几天来所看到的那样——除了那个从前没有的洞和那台消失了的制冷机。
罗丹站进来。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问自己,是否应当相信他刚才看见的事情。他听到一个哨兵刺耳的、呼哧呼哧的呼气声。他的部下盯着他,他们想要得到解答。
“你们一起来!”罗丹以沙哑的声音命令道,“领取五天的室内口粮,带上较轻便的武器。我们钻进这个洞里,看看制冷机到哪儿去了。”
“星尘2号”收到了关于这次事件的消息。人人都期望罗丹对这条消息发表评论,但罗丹没有发表任何推测。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他相当粗暴地对雷金纳德·布尔说,“等我们进了洞才会知道更多。”
然后他们就出发了。
坦纳少尉率领五人留在营地。罗丹再三嘱咐他要高度警惕,另外还安慰他说,“星尘2号”的武器已证明比敌人优越。
鼠狸挖的洞使得它肥胖的腹部可以方便地穿过去。由于它的腹部与人体一样大,所以罗丹和他的陪同者前行并不特别困难。
那个洞通往地下约1.5米深的一种井道,然后就直角拐弯,变成一条坑道。爬在前面的罗丹用他的探照灯尽量照亮它。探照灯照明距离约一公里,但照不到巷道尽头。
“尽管如此,我们试一试。”罗丹决定。
罗丹和他的陪伴者在洞里消失之后半小时,坦纳少尉接到“星尘2号”的一个电话,是布利打来的。
“头已经出发了。”坦纳说。
“那你把电话转过去。”
坦纳耸耸肩,“头指示严格停止无线电联系,只有从他那方面可以恢复无线电联系。”
布尔用拳头敲打放着接收机的桌子,图像有点跳动。
“请你记下我对你说的!”他命令道,“然后必须转达过去,罗丹必须知道这些。”
“我听着。”坦纳说。
他用手指轻叩一下,打开了自动录音机。
“技术员把机器人拆开来进行检查。机器人虽然是机械生物,但它们的脑子是一种具有无限寿命的有机生长物。在思维活动上,机器人可以与有机生物等同,尽管如此,它们拥有一个性质复杂的记忆储存器。到现在为止,我们只破译了两条信息。第一条是:机器人接到命令,立即进攻并尽可能消灭任何进入这一世界的陌生人。第二条是:在这个世界上总共只有二十个这样的机器人。对一个有机生长生物的最后回忆来自4万多‘流浪者’年前的一个时期,这相当于地球时间3.5万年。”
布尔以委婉的语气补充道:“我希望你,少尉,认识到这份情报有多么重要。”
坦纳急忙表示他完全认识到这一点。联络中断了,坦纳竭力与罗丹及其部下联系。
过了一会儿他联系上了,他听到的正是他所料到的:“是哪一个傻瓜在那儿嚷嚷?我曾明确指示停止无线电联系。”
坦纳请求原谅并提到布尔的指示。
“好吧,”罗丹让步了,“你说吧,但要简短!”
坦纳重复了他在几分钟前听到的话。
“你转告布尔,”罗丹答道,“这对我并不是新闻。”
说完罗丹就结束了通话,坦纳感到十分惊异,他给“星尘2号”回了电话。
罗丹断定,鼠狸挖这条通道一定用了好几天时间,根据他的估计,他们在过去四小时内离他们钻进来的洞口也有这么多公里。但即使开到最大的亮度,探照灯一直还不能照到通道的尽头。
罗丹根据他定时通过头盔里的小测试气闸取入的几次空气试样查明空气的质量没有变化。这使人推断,通道的两头是与表面相连的。
此外罗丹还企图借助于一个液态燃气打火机来弄清是否有空气流动,但没有发现任何空气流动迹象。
这使人推断,在坑道的那边出口和他们正停留的地方之间有一个阻止气流的较大的蓄气库,例如一个山洞。
这使他感到满意,因为他对前面坑道里有什么在等待他有了比较清楚的概念。
但还有一点远远不能使他感到满意。他带领将近30人闯入过道,无疑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数小时之久爬行在坑道里。由于坑道很矮,只能用两肘匍匐前进,人们变得烦躁起来。虽然罗丹命令保持绝对安静,还是有人讲了几句粗鲁的话。罗丹劝说他们有时好言相劝,有时粗暴呵斥。但烦躁在变本加厉,这次进军不能再拖得太久。
又过了三个小时。罗丹估计,外面太阳早就下山了。从他们目前所在之处到坑道入口估计有八九公里,因为最后几小时他们行进的速度大大超过先前。
后来他们突然看到前面坑道里有微弱的闪光。
罗丹起初以为那是他过于劳累的眼睛的反射。他静静地趴着,闭上眼睛片刻,然后又张开眼睛。微光仍然存在。
他又打开探照灯,想要看清前面有什么。探照灯没有显出什么,不管前面有什么,光线暂时还照不到。
他们加快了行进速度。罗丹发现,坑道根本没有加固。坑道是从硬沙子中挖掘出来的,还比较牢靠,但侧壁并没有支撑。
三刻钟后坑道有所扩展,罗丹仍然匍匐前进,关掉了探照灯。神秘的光亮现在就在他面前,但看不出它从何处而来。
他们动作徐缓,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向前移动。
在前面十米处,坑道宽大得使他们能跪起来。
然后坑道突然到头了。
左右两侧的侧壁几乎成直角地转移到旁边去,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洞穴似的房间,房间中部有一个熠熠发光的圆盘,高高挂在空中。
罗丹用他的探照灯把洞穴房间照得通明。除那个圆盘和放在离坑道尽头不远地面上的小制冷机以外,房间空空如也。
罗丹走出坑道站起来。他匆匆跨了几大步,到了发光圆盘下面,仔细观察它。
“摄影!”他突然喊道,“快!”
那个背着阿尔孔电影摄影机的人直到现在不明白为什么要他随身带着它。过了几秒钟他才觉察指的是他,为此他挨了罗丹几句严厉训斥。
“到我身边来!”罗丹命令,“广角!快,你还等什么?”
此人按了一下操纵杆,把小广角镜头塞在镜头前,把摄影机向上举着摄影。
这时他才看到上面是一种奇特的圆盘。他惊奇得几乎忘记操作摄影机了。
罗丹早就看清了,他知道他在这儿能达到他的目标_只要在“流浪者”的范围内。
从边上看那东西像是一个圆盘,其实是一个银河模型。乍一看不能肯定是不是这个银河,也许不是任何其他星系,可是如果伟大的无名者用他那不可思议的手段把一个陌生星系的图像投射到这个鼠狸洞里来,那就没有意义了。
那个带着摄影机的人反复地摄影,一直到投影突然消失在四射的火花中。有一二秒钟,地下洞穴被照得通明。
之后洞里漆黑一片,以致他们发花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有人打开手提探照灯,但罗丹命令:“关上那玩意儿!”
灯光熄灭了。有一阵子他们不明白罗丹为什么下这道命令,但渐渐地,他们看到它了。
洞穴有许多出口。从一些出口中射进微弱的光,模模糊糊,几乎看不见,是“浪浪者”天空的星光。
罗丹走向一个出口。它的形状像他们进来的坑道一样。但它的侧壁却在星光中闪烁,好像浇上一层糖衣。
它相当陡峭地通到上面。当罗丹在头盔容许的程度内抬头看的时候,他看见头顶上都是星光闪闪。
“开灯!”他命令。
十几盏探照灯一下子都亮了。
刺眼的光线照亮了洞穴的光滑地面和用一种黏土涂抹的墙壁。洞穴的形状是不规则的。从北面来看好像是个长方形,可南部却是半圆形。地皮面积总共约300平方米。
沿着墙壁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他们至今在“流浪者”上发现的惟一一种干植物。就是他们在第一个探险夜看到的鼠狸用来充饥的那一种。
鼠狸。
“那个偷我们制冷机的家伙到哪儿去了?”德灵豪斯问。
他紧挨着罗丹站着,罗丹指指那些出口。
“外面。它在解饿——同别的在一起。”
“别的?别的什么?”
“你没有看见这儿共有个24干草铺——我的意思是,如果愿意把这种东西称为干草的话。”
“铺?”德灵豪斯犹豫地重复,“你的意思是,这些动物有真正的床铺?”
“如果这在你的眼中是床的话,那就是。”
此外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如果鼠狸有储藏室,就像人们期望于啮齿目动物那样,那么很可能是在朝各个方向离开洞穴的那些通道之一的后面。罗丹放弃进一步搜寻。
他们通过一个采光井离开洞穴。采光井太滑,因此他们无法从井里爬出去。但他们可在下面使劲跳出去,由于引力很小能不费劲地够到上面的井边,从那儿爬到露天去。
罗丹有意地选择这个井。从这个井通向沙漠的那个地方有一道足迹向北延伸。
他们小心翼翼地追踪。足迹绕过一座山丘,通往一个比这个地段的山谷更宽更长的山谷。山谷有稀少的植物生长,那些植物在星光中被更明亮的沙子衬托得很鲜明。
再往北去有一群黑糊糊的东西,不断地在运动。
他们走近一些,当他们把红外滤色镜塞进头盔视镜时,他们看出是一群鼠狸在那儿安静地吃草。
它们共有24只。
“好吧,”最后罗丹说,“我们回家吧。”
他们向南行进,为的是从一个不会打扰鼠狸和平活动的地方把坦纳少尉和多功能车召来。罗丹仔细察看这个丘陵地区。
山丘彼此都一模一样——不很高,也不很大,它们看上去像是人工建造的。罗丹感到他对此似曾相识。
那是在他同德灵豪斯一起遇见第一个闪光球的时候。
这里是鼠狸地区。在他们钻出来的那个洞穴上面有这样一座小丘,也许其他每一座小丘下面都有这样一个洞穴。
几小时后他们回到“星尘2号”上。坦纳少尉受命拆除营地,把帐篷和器械运回飞船。
摄影师在鼠狸洞里拍的照片已冲洗出来,罗丹在中心把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
“我们在观看照片之前,”他开始说,“还想先弄清几点。”
他的听众专心致志地倾听他说话。
“我们来到此地,目的是寻找新的线索,如何才能到达那个了解细胞维持的生物秘密也即永生秘密的世界。我们曾深信在‘流浪者’上一定有一个掌握这一线索的民族。我们在这儿呆了几天,才发觉有一个看不见的远距搬运师以按开关、乱举东西和瞎胡闹来取乐。我们装备了一支考察队,不久就碰到一个奇怪地闪光的球,我们认为这个球也是那些陌生人的又一个产品,而在这之前几小时他们曾企图把我的帐篷连同我一起炸掉来表明他们的敌意。我们按我们已找到的线索追寻。最初几天我们之中谁也没有想到,‘星尘2号’上的正电子脑曾预言纯技术性的考验会结束。我们很快又准备面对那些拥有一切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尽管他们在技术上占优势,我们准备夺取他的秘密。可是奇怪的是这一切都顺利地做到了,顺利得令人生疑。我们占领了地下厂房而没有重大伤亡——有一件偶然事件帮了我们的忙,这很好,我们毫不费劲地 击退了敌人的又一次进攻。这使我们起疑心……”
“使你,”布尔干巴巴地说,“不是我们。”
“好,是使我生疑。”罗丹笑着说,“我们突然发现,敌人根本不比我们强,即使他知道旋转引力场。我们想起劳埃德所做的观察:不管费尔莫 劳埃德什么时候接收到一个陌生的脑波图案,它的内容要么是盲目的、破坏性的仇恨,要么是抑制不住的孩子气的游戏欲望。我们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认识到我们的线索是错误的,在‘流浪者’上其实有两种智慧的生命形式?”
众人的脑袋突然都抬了起来。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愕,嘴巴张开,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种……”过了一会儿,德灵豪斯最后嘶哑地说。
罗丹点头。
“第二种是什么?”布尔问。
“鼠狸!”
“不可能!”德灵豪斯喊道,“当我们在丘陵地区第一次安营扎寨时,劳埃德曾在那一天晚上观察它们,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罗丹第二次点头,“选择规则——如同正电子脑所说的那样——有两条。第一,我们要查明在“流浪者”上有两种不同的智慧生物,第二,我们要发现在哪一种生物那里会找到我们所希望的线索。鼠狸是我们——也就是阿尔孔——首次遇见的一个物种。毫无疑问,这种动物的智慧是间歇性的。”
“这是什么意思?”布尔问。
“间歇性智慧就是使有关生物有时聪明有时不聪明的这样一种智慧。这样是否已表达得足够清楚了?”
“不。这是否是说,这些鼠狸从星期一到星期三是聪明的,从星期四至星期日是愚蠢的?”
“大体如此,”罗丹喃喃地说,“间隔不是这样的,它根据日夜周期。鼠狸在黄昏来临时失去智慧,在太阳升起时又恢复智慧,既然现在有这样一种效果,那就完全可以理解,这是符合这个世界的自然情况的。”
一次激动的谈话开始了。
克雷斯特和托拉这两个阿尔孔人十分镇静。罗丹向他们微笑,克雷斯特也对他微笑,托拉却只是皱眉头。
一种学问的继承人认识到他们还远非什么都知道,罗丹想。我们地球上的急性子什么时候会认识到,没有什么东西仅仅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就是不可能的?
他打断讨论,向他们提出这一论点。他们并不同意他的意见,但接受他的建议:“我将向你们证明我的理论。‘星尘2号’在‘流浪者’上还要停留几天。我们有机会去观察鼠狸。”
然后他就转到下一个题目上去,“尽管如此,我们——可以说在愚昧无知的情况下——在‘流浪者’上发现了一种古老文明的残余。我愿承认,有几小时之久我曾相信,‘流浪者’是永生世界,小机器人是那个牵着我们跟着他的踪迹走的伟大无名者的仆人。那好吧,我错了。永生者也许比‘流浪者’文明还要古老得多。在这期间,机器人已被拆开。它们知道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而其他一些在我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东西他们并不知道。数千年来它们就遵从它们得到的最后一道命令:进攻和消灭任何一个入侵者。”
罗丹拿起在鼠狸大厅里拍的照片,“我相信,在这些照片中我只要拿一张给你们看,你们就会明白。它包含我们在这儿所希望找到的一切。”
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照片,把它塞进投影器。当他打开机器的时候,天花板上的灯自动熄灭了。
他们在清晰的投影中看到他们在鼠狸洞中找到的那个模型银河的一个片段。构成图片中心的是一个不显眼的光点,从这个光点有一条亮带一直延伸到图片右上部一颗明亮得多的星那里。
“对此我得做下列说明,”罗丹的声音打破了一片死寂,“照片中间的那个点起初是看不出来的。我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那条光带上什么也没有。通过采用阿尔孔显影技术的种种手法,我们才使那个小点能看见。我们发现,这个模型的星都是按照其实际光度复制的。因此我们便掌握了光桥尽头的那颗星的亮度。结果是相当惊人的。这颗星本身并不发光,它射出的光是邻近太阳的反射光。这颗星是一颗没有太阳的行星!”
“它是那个永生世界吗?”克雷斯特问。
“我这样认为,”罗丹答道,“我不知道这个图像还会有什么别的意义。”
“哪一颗星位于光带的另一头呢?”布尔问。
“织女星,”罗丹回答,“在费洛星上还有一些人在等我们去接他们呢。”
布尔呼吸急促,“这么说来,我们在银河系的位置已知道了?”
“是的。我们离织女星和太阳有2400光年。”
他们不再说什么了,惊奇地观看罗丹在鼠狸洞里找到的那个神秘投影的图像,在他们的内心产生对居住在永生世界的那些无名者陌生的、神奇的技术的钦佩,即使他们不愿承认这一点。
现在人们知道,这是一个没有太阳寂寞地在银河地区移动的世界。
“现在我们要拆除外面我们的营地了。”罗丹在寂静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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