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寻找切丽

 



  雷福德听到卡帕斯亚的手下正在为他的广播做准备。
  “是否有人知道我们的节目是在空中发射的?”卡帕斯亚问。
  “没有人知道。”有人告诉他。
  雷福德对此也无法确定。当然,除非卡帕斯亚犯了个天大的错误,谁也无法弄清他在空中的精确位置。
  听到有人在敲驾驶舱门,雷福德赶紧把那个隐蔽按钮关掉,转身看看是谁。原来是卡帕斯亚的一位助手。
  “请把所有干扰信号关掉,我们要把信号临时接插到达拉斯。我们要用卫星对元首的讲演做大约三分钟的现场直播。人们应该能在世界各地听到他的声音。”
  好极了,雷福德想。

  维尔娜·奇从后面溜进汽车中时,巴克正在和洛雷塔通话。她把一个大号箱包放到身后的座椅上,费了好大劲才把安全带系好。她浑身颤抖得厉害。
  巴克关上电话。“维尔娜,你没事吧?我刚才已经和一位郊区妇女谈好,她那里有一个带卫生间的房间。”
  维尔娜、巴克及其他同事离开那个小停车场后,一场小规模的交通堵塞也随之烟消云散了。汽车前灯发出的亮光成为这一带惟一的光源。
  “卡梅伦,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为什么不呢?你刚才把手机借给我用。”
  “我以前对你太不好了。”
  “我也有点过分。对不起,维尔娜。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只关心自己。”
  维尔娜把车发动起来,然后把脸埋在双手中。
  “你要我开吗?”巴克问道。
  “不,请稍候。”
  巴克告诉她自己必须尽快找一辆汽车,以便去寻找切丽。
  “卡梅伦!你一定是疯了!”
  “说实话,我确实有些疯了。”
  她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找门把手。“用我的车,卡梅伦,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不,”巴克说,“我只是想等一会儿再让你把车借给我用。我得先把你安顿下来。”
  “你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现在这个时候,我只能寄希望于上帝了。”巴克说道。
  他为维尔娜指明了方向。她跑到普罗斯佩克特山山脚下,然后走上洛雷塔家那座外观漂亮但不很规整的旧房宅前面的人行道。维尔娜甚至没有让巴克抽时间做任何引见。她说,“我们都知道谁是谁,让卡梅伦赶快走吧。”
  “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一辆汽车,”洛雷塔说,“再过几分钟就应该到了。”
  “我还是用维尔娜的车。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我的电话你留着用吧。”洛雷塔向维尔娜表示欢迎时,维尔娜对巴克说。
  巴克把司机座椅使劲向后一推,然后把反光镜调了调。他键入尼古拉·卡帕斯亚留下的电话号码,想给他回电话。一位助手接了电话。
  “我会告诉他你回了电话,威廉斯先生。不过,现在他正在忙着做国际广播。你也许想收听一下。”
  巴克一边打开收音机,一边沿着他认为切丽逃离芝加哥时选择的那条路线向前飞驰。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现在从一个未知地点向你现场直播世界共同体元首尼古拉卡帕斯亚的演讲。”
  雷福德在座椅上猛地转过身,打开驾驶舱门。现在飞机处于自动驾驶状态,他和助手坐在那里观看卡帕斯亚向全球发表演说。在播音员做完介绍后,那位元首看上去很满意,而且还对着几名大使眨了眨眼。他假装用舌尖舔了舔手指,用手擦了擦前额,仿佛正在为出席听众见面会梳妆打扮。其他人都忍着没笑出声来。雷福德真希望自己手中有一件武器。
  播音员暗示他开始时,卡帕斯亚用最动情的声音说道:“世界共同体的各位兄弟姐妹们,我现在心情无比沉重地向各位发表演说。我是一个崇尚和平的人。我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拿起武器反击那些妄图破坏和谐与友爱事业的国际恐怖主义分子的。各位应该相信,我和你们一样为死去的亲友感到无比悲痛。为纪念这些平民百姓的去世而敲响的钟声,将让那些敌人在有生之年永不得安宁。
  “正如各位知道的那样,世界共同体由十大地区组成,其中大部分地区已经销毁了百分之九十的武器。过去两年中,我们忙于在新巴比伦拆卸、包装、运输、接收、重新组装这些武器。我真心祈祷,人类今后不再使用这些杀人武器了。
  “然而,一些明智的顾问劝我在全球各战略要地储备一些先进武器。我承认,这样做有违自己的意愿,而且我的关于人类性本善的乐观与肯定的观点已被证明是错误的。
  “想到自己在别人的劝说下,事先储备了这些武器,深感庆幸。即使在最为疯狂的梦幻中,我也从未想到自己会艰难地作出决定,启用这种武器对敌人实行大规模反击。迄今为止,大家一定知道,两位恶毒的前世界共同体特别执行委员会委员肆意密谋反对我所主持的政府。还有一个人竟丧心病狂地怂恿所在地区的游击队这样做。这支军队的领导者就是北美合众国前总统杰拉德·菲兹休。这支军队接受过美国游击队的训练,而且,秘密囤积武器的大英合众国与前主权国家埃及也向他们提供武器支持。
  “作为一名反战主义活动家,我不应该为自己的名誉辩护。不过,我还是非常高兴地告诉各位,我们已经对叛乱分子作出迅速而严厉的报复。世界共同体无论在什么地方使用武器,都把攻击目标对准叛乱分子。我向各位保证,在北美与世界各地人口密集的城市中发生的平民伤亡与财产毁坏事件,都是由叛乱分子一手炮制的。
  “世界共同体的军队不再制订任何反击计划,只有在必要时才予以回击。我们希望,我们的敌人能认识到他们没有任何出路。他们不会得逞。他们将被彻底消灭。“我知道,在爆发世界战争期间,大多数人会生活在恐怖与悲伤之中。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会与各位同悲伤,共命运,风雨同舟。大多数世界共同体成员紧密团结,坚决反对破坏和平之敌。这种众志成城的决心早已将我内心的恐惧驱散。
  “在我确信世界重新获得安宁之后,我会立即通过卫星电视与因特网向各位问候。我会经常与各位交流,这样你们就会准确把握当前的局势,明白我们正朝着重建世界的宏伟目标大踏步前进。你们要相信,随着重建与重组工作的进行,我们将在地球上建立一个极度富有与美好的家园。愿我们团结一致,为实现这一共同目标而奋斗。”
  卡帕斯亚的助手与大使点头称是,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赞扬。
  雷福德看了阿曼达一眼,然后果断地关上了驾驶舱门。

  维尔娜·奇的汽车是一辆破旧的进口货。这种四缸自动机械开起来,“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蹩脚货。巴克决定测试一下这辆车到底能开多快,以后根据情况再赔她钱。他一边努力猜测切丽在几乎是寸步难行的交通状况下驾车离开德雷克饭店后能走多远,一边快速沿肯尼迪路驶去,接着又向伊登斯立交桥开去。
  他不知道她走的是湖滨路(当地人称之为LSD)还是肯尼迪路。她对这一带要比他熟悉得多,但是他的问题很快就变得毫无意义了。芝加哥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拥挤在肯尼迪路上的汽车司机大多站在人行道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场劫难。这时,如果能看到那辆“路华”车,巴克宁愿付出一切。
  他把维尔娜那辆破车开到路肩上。这时他发现停在这里的车不只一辆。在这种时候,交通法规与礼仪早已经被人们抛到脑后。路肩上的车辆与正路上几乎一样多。他没有别的选择。巴克对自己是否命里注定要挺过历时七年的患难岁月一无所知。但是,除抢救心爱的妻子之外,他现在也只能想到这样一个更好的目标。
  自信教以来,巴克一直在考虑为上帝奉献生命会获得恩惠的问题。在他看来,不管布鲁斯因何而死,他都相信布鲁斯是一位献身那场事业的烈士。在拥挤的车辆中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可不像布鲁斯那样富有利他主义色彩。但是有件事他确信无疑:如果现在落难的是他而非切丽,切丽也会毫不犹豫地来救他。
  最拥挤的情况发生在立交桥处。在那里,两边的路肩消失了。那些原先想绕过拥挤的车辆的司机也只好轮番插进大队中来。一些愤怒的司机尽量堵住他们,不让他们轻易插进来。巴克无法指责他们,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那样做的。此前他已经在电话中储存了那辆“路华”车的电话号码。于是他一有机会就继续重拨那个号码。每次一听到那段录音开头几个字“你呼叫的用户——”,他就立即挂上电话,重新拨号。

  飞机在旧金山降落之前,雷福德和阿曼达拥抱在一起。“我会打开舱门,让你尽快走下飞机。”他说,“我不会等什么起飞后乘客清单之类的东西。切记,无论你乘坐哪个航班,必须先于这架飞机起飞。”
  “为什么,雷福德?”
  “相信我好了,阿曼达。你知道我会尽全力为你着想的。见到切丽与巴克后,请尽快给我打电话。”

  巴克离开高速公路,在街巷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才来到伊文斯顿。他来到湖边的谢里旦路时,发现路上设了路障,但无人把守。显然,所有执法人员与紧急医疗救助人员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他本想开车撞翻一个拦路虎,但又一想,那会把维尔娜的车弄坏的。于是他下车,把一个路障搬开,以便开车过去。他正想离开,突然有人从一所公寓中喊道,“喂!你在干什么?”
  巴克抬头,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挥手。“我是记者!”
  “好吧!走吧!”
  为了使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更加合法,巴克把车开过去后,又下车把路障恢复原状,然后才继续前行。他偶尔会看到警灯在黑暗中闪烁,身着制服的警察站在街巷口。巴克只好装上警灯,继续向前走,没有人阻拦他,也没有人在后面追他,更没有人用灯向他照射。在巴克看来,这些人好像认为:既然他敢于深入禁地而且开着车,显得信心十足,一定没问题。所有通往谢里旦路的主要干道已被封锁,他却顺利地通过。对此,他简直无法相信。现在的问题是他在湖滨路上能找到些什么。

  雷福德驾驶的“神鹰216”在旧金山机场降落,沿着一条喷气式飞机专用跑道滑行。用沮丧一词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一点也不过分。那位敌基督者无论去什么地方,雷福德都得用飞机把他送去。多无聊的一项工作!卡帕斯亚刚才明目张胆地向收听广播的广大听众撒了一个弥天大谎。雷福德深信,飞机起飞驶往新巴比伦后不久,旧金山也将与芝加哥一样遭到来自空中的毁灭性打击。又有人会死去。工商业将陷于瘫痪。运输中心将遭到毁灭,也包括这个机场。雷福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阿曼达送下飞机,离开机场,返回芝加哥。飞机尚未在跑道上停稳,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舱门,把伸缩梯放下去。他示意阿曼达赶快下飞机。阿曼达从卡帕斯亚身边经过时,他说了几句告别的话。看到她只说了声谢谢,接着走过来,雷福德非常高兴。机场工作人员向雷福德招招手,试图帮他把梯子收回去。他大声喊道:“我们有一位客人想下去!”
  雷福德拥抱了阿曼达并低声说道,“我刚才与指挥塔核对了一下。二十分钟内将有一架飞机从这条跑道末端一个出口起飞,前往密尔沃基。一定要赶上这架飞机。”雷福德吻了一下阿曼达,后者赶紧顺梯而下。
  他看到那位机场工作人员正在等他把梯子收上去,以便使喷气式飞机跑道恢复正常。他想不出任何可以拖延的正当理由,只是对他们不予理睬,然后走回驾驶舱,开始飞行后的检查工作。
  “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副驾驶员问。“我想尽快与你原先的搭档换班。”
  要是你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深渊就好了,雷福德心想。
  “你今天晚上去什么地方?”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那位年轻人质问道。
  雷福德耸耸肩。他觉得这个让人有些生气的荷兰小伙子很可爱。他无法挽救所有人。他又能救谁呢?
  卡帕斯亚的一位助手把头伸进驾驶舱。“斯蒂尔机长,一位机场工作人员找你。”
  “知道了,先生。他们必须等我们做完飞行后的检查工作。你知道,如果驾驶一架新飞机飞跃太平洋,有许多事情要把握准。”
  “嗯,麦克库鲁姆正在这里等着上飞机。此外,还有许多机组人员在等着上机。我们还要提供某些服务。”雷福德说话时努力装出心情愉快的样子。“安全第一。”
  “好吧,快一点!”
  趁那位副驾驶员复核写字板上的条目,雷福德与指挥塔核对了一下那架飞往密尔沃基的飞机的情况。“晚点大约二十分钟,‘神鹰216’。这不应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当然会造成影响,雷福德想。
  雷福德走进客舱。“劳驾,先生,弗图纳多先生是不是要在下一段航程中与我们会合?”
  “是的,”一位助手说,“他是在我们离开达拉斯后半小时离开的。所以他应该一会儿就会赶到这里。”
  如果我帮忙的话,他是能赶到。

  巴克终于遇到了麻烦。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在路边七扭八歪地走了一段儿,撞翻了设在谢里旦路与湖滨路交汇处的路障。
  在整条湖滨路上,他看到路边停着许多汽车和一些车灯闪烁不定的紧急救助车,一些救灾专家试图拦住他的汽车。他把维尔娜奇的那辆小汽车踩足油门,没有人敢到前面挡他的路。道路两旁的大多数小巷都没设路障。不过,他听到有人在大喊:“停车!道路已经封死了!”
  他从广播中得知:发生在城区的严重交通堵塞已使所有逃命的汽车停止不前。一则报道说,自第一声爆炸以来,情况一直如此。巴克真希望自己有时间看到通往湖边的路。一辆驶离正路的“路华”车可以隐藏在许多地方,也可以在许多地方被撞碎。如果切丽未能及时从德雷克饭店开往肯尼迪路或艾森豪威尔路,她有可能选择湖滨路。不过,等巴克来到密执安大街那个离德雷克饭店不远的出口时,发现如果自己还想向前走,要么杀人,要么飞上天空。
  横在湖滨路与密执安大街出口处的路障,看上去就像是《悲惨世界》中的一个场景。那里停满了巡逻车、救护车、消防车,还摆放着各种路障与警灯。驾驶这些车辆的全是紧急救护人员。巴克紧急煞车,一个急转弯,向前滑行了大约五十英尺。最后汽车右前部的轮胎都掉了下来。那些急救援人员被吓得纷纷跑到一边。
  有几个人开始咒骂他。一名女警官拔出枪,走了过来。
  巴克正准备下车,她却说道,“待在那儿别动,朋友!”
  巴克一只手把车窗玻璃摇下来,另一只手去拿自己的新闻采访证。
  那位女警察却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她把手枪从窗口伸进车内,压在他的太阳穴上。“举起手,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她打开车门,巴克举着双手,动作笨拙地从那辆小小的汽车中钻了出来。
  她命令他四肢伸开,平躺在人行道上。另外两个警官走过来,对巴克进行搜身。
  “有没有枪、刀子或针?”
  巴克开始发起攻势。“没有,只有两套身份证。”
  警察从他的两个后兜中各拿出一个皮夹,一个装的是他的真实身份证,另一个装的是一张名为赫伯特·卡茨的假身份证。
  “那么,哪个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叫卡梅伦·威廉斯,是《世界共同体周刊》的出版人。我直接向元首汇报。那张假身份证可以帮助我进入某些不欢迎我的国家。”
  一个身材瘦长的年轻警察从女警官手中拿过巴克的真身份证。“让我看一下,”他用讥讽的口吻说道,“如果你真的向尼古拉·卡帕斯亚汇报,你应该有2-A级特许证,但是我没有看到——噢,原来在这里。”
  三位警官挤在一块,去看那张非同寻常的身份证。“你知道,携带伪造的2-A级特许证要判死刑——”
  “对,我知道。”
  “我们现在甚至无法校验你的汽车牌照,因为计算机里的数据太多了。”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巴克说,“这车是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借来的。在你把它当作废铁处理掉之前,你一定能查清。”
  “你不能把车扔在这里。”
  “我要它有什么用?”巴克说,“现在它已经变得分文不值,车胎已经没气了,而且今天晚上也找不到修车的地方。”
  “很可能在未来两个星期内也没希望,”一个警察说,“那么,你风风火火地去什么地方?”
  “德雷克饭店。”
  “你刚才在什么地方,朋友?难道你没有听到广播吗?密执安大街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烧焦了。”
  “也包括德雷克饭店吗?”
  “我不知道,不过那儿的情况也不可能好多少。”
  “如果我走过那块高地,步行去密执安大街,会不会因为辐射中毒而死去?”
  “民防人员告诉我们,测试结果表明没有发现任何辐射性微尘。那意味着,这一定是游击队干的,他们不想造成很大伤亡。如果是核炸弹,爆炸后产生的辐射早就会蔓延到这个地方了。”
  “说得很对,”巴克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们无法保证密执安大街上的那些卫兵让你通过。”
  “我要冒冒险。”
  “你最好的挡箭牌是那张特许证。当然,看在你的面上,我希望它是真的。”

  雷福德再也无法和机场工作人员搪塞下去了,至少不予理睬的方法不再有效。他把伸缩梯收回来,仿佛是要迎接那个航空旅客桥,但是又没有将伸缩梯全部拖上去。他知道那个旅客桥永远都不会与飞机相联。他没有站在那里观看,而是返回驾驶舱,忙着干点别的事情。在阿曼达乘坐的飞机起飞之前,他连添燃料的要求都不提。
  经常与雷福德搭档的那位副驾驶员与临时配备的那位完成了交接,一队机组人员也登上飞机。这整整用了十五分钟。机场人员用无线电告诉雷福德他们已经做好准备,给飞机加油时,他都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最后,一位气急败坏的工作人员在无线电中大声喊叫道,“为什么会滞留这么长时间,机长?有人告诉我这是一架重要人物乘坐的飞机,需要快捷服务。”
  “你听错了。这是一架货机,而且是一架新飞机。我们要熟悉飞机的新性能,还要更换机组人员。不要着急。不要对我们大喊大叫。到时候,我们会叫你的。”
  二十分钟后,看到阿曼达乘坐的飞往密尔沃基的飞机已经起飞,雷福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他可以加油了,见机行事,安心飞跃太平洋了。
  “有点累,是吗?”麦克库鲁姆边检查驾驶舱边问。
  “是有点累,”雷福德附和道,“整整开了一天,麦克。飞机进入航线后,我真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会替你驾驶的,机长。有我在,你可以睡上一个晚上。飞机开始降落时,你要我进来把你叫醒吗?”
  “离开驾驶舱?我现在还没那个信心。”雷福德说,“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你身边。”
  ▲
  巴克突然想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维尔娜·奇很快就会知道自己是新希望村教堂的一位老资格成员,至少有一段时间如此。此前他一直谨慎小心,不想在那里扮演领导角色,不在公众场合讲话,不让许多人了解自己。而现在,他的一位雇员——一个与他长期对峙的死对头——将会掌握一些可能会毁掉他前程,甚至会致他于死命的消息。
  想到这里,他开始用维尔娜的电话给洛雷塔家打电话。“洛雷塔,”他说,“我想和维尔娜说几句话。”
  “她现在心烦意乱。”洛雷塔说,“我希望你正在为这个女人祈祷。”
  “我当然会,”巴克说,“你们两个人处得怎样?”
  “我们相处得很好,根本不像是此前完全不相识的人。”洛雷塔说,“我正在向她讲述我的故事,因为我想你会要我这样做的。”
  巴克没有吭声。最后,他说,“让她接电话,好吗,洛雷塔?”
  她确实接了电话。巴克直接切入正题。“维尔娜,你得需要一辆新车。”
  “噢,不!卡梅伦,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轮胎漏气了,维尔娜。不过,在未来几天中,没有地方修理。再说,我认为你那辆车也不值得你挂念不忘。”
  “好吧,多谢了!”
  “我给你换一辆好一点的车,怎么样?”
  “我不想为此和你争吵。”她咕哝道。
  “我发誓。维尔娜,我现在将把这辆车丢掉。里面还有你需要的东西吗?”
  “我想没什么可要的。在手套箱中有一把发刷,我很喜欢。”
  “维尔娜!”
  “与所有东西相比,那东西的确微不足道。”
  “没有文件、个人财物、钱或类似的东西吗?”
  “没有。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我不会因此遇到麻烦,那就算万事大吉了。”
  “我会告诉有关机构,如果他们有时间,可以把这辆车拖到一家废品旧货栈,至于拖车费多少都行。”
  “卡梅伦,”维尔娜低声说,“洛雷塔是一个古怪的老人。”
  “我现在没有时间与你讨论这件事,维尔娜。不过,要给她一个机会。她非常可爱。而且她给你提供了庇护的地方。”
  “你误解我了。我不是说她不好。我只是说她思想有些古怪。”
  巴克翻过一段堤坝,密执安大街进入眼帘。这时他才履行了在洛雷塔面前许下的诺言:为维尔娜祈祷。至于如何祈祷,他却不清楚。要么她成为一名信徒,要么我去死。
  密执安大街上几十座被炸毁的建筑物跃入他的视野。他知道在这条有“豪华一英里”之美称的大街上,这种凄惨的景象将持续不断。这时他头脑中想到的只有自己在以色列遭受俄罗斯攻击之后目睹的一切。他似乎还能听到炮弹的爆炸声,感觉到火苗燃烧时发出的热浪。然而,即使在那种情况下,圣地却奇迹般地摆脱了被毁坏的厄运。但是上帝今天却没有光顾芝加哥。
  他按了一下维尔娜电话上的重拨键,忘了刚才自己打的是维尔娜电话,而非“路华”车上的那部电话。这次他没有听到通常听到的那段录音“你拨叫的用户”。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祈祷切丽会接电话。当他听到接电话的是洛雷塔,开始他没吭声。
  “喂,是哪位?”
  “很抱歉,洛雷塔,”他说,“我打错了。”
  “很高兴你打来电话,巴克。维尔娜刚才正想给你打电话。”
  “什么事?”
  “我让她对你说。”
  “卡梅伦,我刚才给警察打了电话。办公室还有几个人,在监听什么东西,他们发誓工作做完后将关闭办公室。另外,还有你的两三个电话留言。”
  “是切丽的吗?”
  “不是,很抱歉。有一个是以色列的罗森茨韦格。另一个是一个自称是你岳父的人打来的。还有一个是一位叫怀特小姐的人打来的,要你半夜到密尔沃基米切尔机场接她。”
  怀特小姐?巴克想了想。这是阿曼达在我们这个小家庭内部联系采用的一种保密策略。
  “多谢,维尔娜。我知道了。”
  “卡梅伦,没有车,你怎么去密尔沃基接人?”
  “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想办法。现在,对我来说,这么长时间已经非常奢侈了。”
  “只要我乐意开,洛雷塔就会让出她的车。”维尔娜说。
  “我希望没有必要那样做,”巴克说,“不过,我还是非常感激。等一会儿,我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站在一片杂乱无章的废墟中,巴克觉得自己根本不像记者。他应该深入了解眼前这种情景,将它印在脑海中,然后向在这里主持工作的人提一些问题。然而,这里似乎没人在主持工作。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此外,巴克也不在乎自己能否把看到的一切写成一则新闻。他的杂志及其他主要媒体都被尼古拉·卡帕斯亚控制(如果不是拥有的话)了。尽管他尽力保持报道的客观性,最后刊发出来的东西读起来却都像是一位欺世大王编造的故事。最糟糕的是,尼古拉在这方面是一位高手。他当然得这样做。这是他的本性。一想到别人利用自己来散布各种混淆视听的言论,巴克就痛恨不已。然而,现在他最关心的只有切丽。他头脑中时常掠过自己可能失去她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在患难结束之后会与她重逢。但是没有她在身边,他有勇气继续活下去吗?她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中心,一切都围绕这一中心运转。作为新婚妻子,她的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的确,共同的志愿使他们走到了一起,也使他们不在乎日常生活中那些经常会影响夫妻关系的琐碎小事。但是他觉得,她绝不是那种喜欢搬弄是非、唠里唠叨的女人。她善于体贴人,但很少关心自己。她完全信任他,支持他。他必须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绝不会轻信她已经离自己而去。巴克拨响了“路华”车的电话。到现在为止,这种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多少次?他对这一过程已经烂熟于心。他听到忙音时,两腿都快站不住了。他拨的电话号码对吗?他必须重拨一遍,免得再打到洛雷塔家中。他静静地站在人行道上,放眼望去,进入视野的尽是蓄意破坏后的悲惨景象。他用颤抖的手指谨慎而又果断地敲入那个号码。他把电话贴在耳边。“你呼叫的用户——”巴克骂了一声,用力攥紧维尔娜的电话,差一点就把它捏碎了。他向前走了一步,把胳膊向后一甩,好像要把那个讨厌的机器向一座建筑物掷去。他做完了动作,但电话还是没有扔出去。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谓愚蠢至极。当那段该死的录音再次传来时,他摇了摇头,骂了一声。所以,上帝还是没有显灵。
  他开始对自己不满。在这种可怕的境况下,他怎么能拨错电话呢?
  他知道还会听到那段令他痛恨已久的录音,但还是禁不住又按了一下重拨键。占线!难道是线路出了故障?还是某种残酷的玩笑?还是在某个地方的某个人正在试图用那部电话?难以确定用电话的人是切丽。可能是其他人。可能是警察。可能是紧急救援人员。也可能是一个发现那辆被撞坏的“路华”车的人。
  不,他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切丽还活着。切丽正在给他打电话。但是她正给什么地方打电话呢?教堂中没人。而且据他所知,《世界共同体周刊》办公室也没有人。切丽知道洛雷塔的电话号码吗?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到。问题是:他应该向她可能去的地方打电话?还是不停地拨打那部车载电话,希望能在她打电话的间隙找到她?

  雷福德驾驶着飞机沿跑道滑行时,机组人员(人数相当于全部乘客的三分之二)中的高级飞行助手敲了敲驾驶舱的门,接着打开门。雷福德把耳机摘下来,她说,“机长,还有人没有就座,扎好安全带。”
  “噢,我不会停止的,”他说,“难道这种情况你不能处理吗?”
  “那个不听话的人,先生,不是别人,而是卡帕斯亚。”
  “我管不了那么多,”雷福德说,“你也管不了。”
  “联邦航空管理局规定——”
  “如果你不清楚,我就告诉你:在这里,什么联邦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起作用。一切都属于世界,而卡帕斯亚凌驾于世界之上。如果他不想就座,他就可以站在那里。我已经发布了起飞通知,你也提出了警告,对不对?”
  “对。”
  “那么,你最好自己先系上安全带,不要为元首担心。”
  “你说的有道理,机长。不过,如果这架飞机与‘757’一样马力强劲,你加速时我不会站着——”
  雷福德还是戴上耳机,把飞机调整好,准备起飞。趁指挥塔尚未下达起飞命令,他把左手悄悄伸到座椅下面,按了一下那个对讲按钮。有人正在请卡帕斯亚就座。雷福德发现麦克库鲁姆正在用企盼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通过耳机听到了一些雷福德无法听到的东西。
  雷福德赶紧松开对讲系统按钮,听到麦克库鲁姆说,“我们已经获得起飞许可,机长。我们可以起飞了。”
  雷福德本想在起飞过程中慢慢加速,但又一想:不是有人希望享受一下快速起飞的滋味吗?于是他加大油门,起飞速度之快,马力之大,以至于他和麦克库鲁姆都在惯力的作用下向身后的座椅靠背上倚过去。
  “嚯!”麦克库鲁姆叫道,“干得好,哥们儿!”
  此时,雷福德心中思绪万千。这仅是他驾驶这架新飞机以来的第二次起飞,本应集中精力,但还是按捺不住,再次按动那个对讲系统按钮,想听听卡帕斯亚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他在脑海中想象着如下情景:在巨大的惯力作用下,卡帕斯亚连滚带爬地被抛到飞机尾部。他真希望自己能在驾驶舱中打开机舱后门,让那个恶魔从飞机上摔下去。
  “噢,我的上帝!”他从对讲机中听到有人喊道,“元首,你没事吧?”
  雷福德听到有人在走动,好像在努力解开安全带,去帮助卡帕斯亚。但是由于飞机还在跑道上向前猛冲,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他们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座椅上。
  “我没事,”卡帕斯亚坚持说道,“都是我的错。一会儿就好了。”
  这时,雷福德关掉对讲系统,开始专心致志地操作飞机起飞。他暗自希望卡帕斯亚在飞机开始启动时靠在一把座椅上。这样他就会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伸张正义的机会了。

  没有人注意巴克,他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悄悄转到街道拐弯处另一侧,站在阴影中,一次又一次地按重拨键。如果切丽在打电话,他不想错过任何间隔时间,哪怕是一分一秒。
  不知为什么,在他听到忙音,挂断电话与按重拨键之间的短暂时间内,他自己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还没有按接听键,就大声喊道“喂!是切丽吗?”他的手抖个不停,电话差一点落在地上。他按了一下接听键,大声喊道,“是切丽吗?”
  “不,卡梅伦,我是维尔娜。不过我刚才从办公室得知,切丽刚才曾试图给那里打过电话。”
  “有没有人把这部电话的号码告诉她?”
  “没有。他们不知道你在用我的电话。”
  “我一直在给她打电话,维尔娜。总是占线。”
  “继续打,卡梅伦。她没有说自己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但至少你现在知道她还活着。”
  “真是谢天谢地!”



《末世迷踪3:终极魔王》作者:[美] 蒂姆·莱希 杰里·詹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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