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这儿,大自然的景色已让位于人类的活动。
  看起来,这地方象飞机场,也象人造的宇宙航行站。地面上的着陆灯一直向远方延伸,尼亚里估计约有五英里长。在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基地中央,跑道的灯光一直亮到那个巨大的、周围装有许多小频闪光灯的双十字交叉道口。在尼亚里看来,好象有什么东西快要在这里降落似的。
  整个地区经过爆破后再被推土机平整过,四周都竖起金属支架,上面安装着体育场用的大灯泡。尼亚里和吉丽安借着明亮的灯光,看到整个基地全用六英尺高的钢质挡土墙围着。里面分三层、每层有许多用标准尺寸制成的、自成系统的小舱室。所有小舱室都有两道门,其中一些有大的供摄影用的窗户、有些则连窗户也没有。这些小室分别装在金属脚手架上,靠梯子上下,其大小、高矮各不相同。
  在这块宽阔场地的另一头中部;竖着一块巨型的能发出音响和色彩的记分牌,看起来约有四十英尺长,六英尺高,装在一个安上十六只脚的台架上,它通过许多电缆、导管同场地这边的大型穆格综合器连接在一起。
  尼亚里问后面的吉丽安:“你看见没有?”
  “噢,看到了!”她轻轻地答。
  “好,”尼亚里心里感到欣慰,因为自己肯定没产生幻觉,或者起码这些不是他一个人的幻觉。
  眼前的这座巨大的体育场是用炸药辟出来的,座落在箱状峡谷里。他俩伏在离这个刚竣工的开阔地二百至三百英尺的高处。当他们的眼睛和心思转向下面奇异的情景时,两人再没多说,便决心爬下去,以便更靠近一些。他俩提心吊胆地沿着花岗岩边缘往下爬了约五十英尺,来到一处可供栖息的地方,那儿的酒木丛是极理想的掩蔽屏障。
  这时,他们已能清楚地辨认在小舱室内外工作的士兵和技术人员。他们身穿连衣裤工作服,背后分别印看不同字样:白色工作服印有“麦克唐纳·道格拉斯”,蓝色的是“洛克威尔,红色的是“洛克希德”。
  小舱室看来象个小型实验室。尼亚里和吉丽安虽不能辨认所有设备的用途,但还能认出其中一些是激光仪器、生物化学仪器,还有些是热量和电磁测量计。安装在三角架上的那对光谱分析仪就象火箭筒似的。此外,还有许多外型复杂的监听和测绘仪器,至于它们的用处,只有天晓得!
  在三间小舱室内;坐着些身穿黑制服的家伙,戴上了墨镜,由军事人员警卫着,他们是尼亚里看到唯一的军人。
  在基地周围,一些大型雷达的抛物面天线不时在转动,偶尔停歇一会又转动起来。
  到处都设有电视监视器。在这个地方,至少有一百部电影摄影机,五十部照相机和二十五部安在旋转支架上的电视摄象机;全部摄影机只有约三十名摄影师和助手操作,其余设备无疑是接在跟踪雷达上,通过遥控操纵的。
  尽管这个地方很大,但到处显得杂乱无章。供应可口可乐和快餐食品的机器随处可见。在场地防护线周围还停着一些活动小房屋;尼亚里看到那里的小食堂区,使想起在帆布帐蓬下的军用流动厨房。还有许多尚未启封的板条箱,上边都印着“麦克唐纳·道格拉斯”、“洛克威尔”、“洛克希德”的标志。地上扔了许多废物——纸杯子、餐巾、碟子、空汽水瓶等等。此刻,一些穿工作服的人正在清扫这些垃圾。只见一伙戴墨镜的官员,由一位满头白发,身穿工作服的人领着从旁溜达而过。
  一群技术人员正围着那台穆格综合器,一个技术员在其他人催促下,坐到大型控制台旁,然后用一只手指拨动着,选出“月亮河”的调子。一阵长长的尖叫声和喝采声划破整个峡谷上空。这时,巨大的记分牌上呈现出模糊不清,时而变幻时而消逝的各种光线和色彩。但这位“音乐家”的声音却被格子网那边技术人员的叫喊声所淹没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啦!”尼亚里不停地说:“我知道那是什么啦!真正不可思议!”
  在他们下方,一个文雅的、悦耳的声音在喊:“先生们,女士们——”
  这是从扩音器传出的声音。他们原以为这声音是由一位坐在装备着各种计算机的通讯小室里的人发出的。但事实上不是那回事。他们看见那个人了。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裤工作服的人、手里拿着小麦克风,身后还拖着条导线,正在在场地中心走去。他边走边说:“先生们,女士们,请各就各位。这不是在搞训练,我再说一遍,这不是在搞训练,能不能把场地的灯光调暗百分之六十?请调暗百分之六十。”
  顿时体育场上的大灯泡渐渐暗下来,而着陆灯则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尼亚里和吉丽安看到沿着五英里长的跑道灯火齐明,灯光宛若一直延伸到天际。突然,他们目睹小舱室内的计算机和仪器灯光正由白变红。与此同时,几乎所有小舱室的红色工作灯都发出白热的光辉。
  “好,好,好,”一位看来象司仪的人兴奋地说:“我认为我们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美好的夜晚了。你们说呢?好吧,如果每个人都准备好了……”
  尼亚里看出,这几百名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在这段时间内每晚值勤,每晚都发一次假警报。但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人也没出现。而今,他注意到所有雷达天线已停止转动,而且把方向直接对着他们。
  “它们正盯着我们。”吉丽安伏下身子屏住气说。
  “不是向我们,而是向天空。你看!”
  尼亚里和吉丽安把脸转向群星。

  一些物体正开始出现。
  起初,尼亚里和吉丽安没看出是什么。他们的眼睛慢慢才适应了从体育场炫耀的灯光到近乎漆黑的天空。最先看到的是银河,随后又从北部天际看到猎户星座。他俩出神地凝望着从前屡见不鲜的群星。
  星星在移动。
  组成星座的星星先是徐徐移动,继而越来越快,有几颗慢慢地离开星座而不知去向。
  尼亚里又向天空搜索起来,在对面天际,他又看见一个猎户星座。
  “那才是真的。”他指给吉丽安看。
  当他们再转过身来观看那个正在变化的猎户星座时,发现它已大不一样,它的“星星”(很清楚,不是星星),正在不断地变换位置,其中许多一直移动到形成一条几乎是间隔均匀的曲线为止。接着,又有三颗星似乎受到最后那颗星所吸引,以异常的速度飞进来,形成一个长方形。
  北斗星座?
  尼亚里开始笑了。他再不害怕了,而且很高兴。
  在他们下面,数百名科学家和技术人员象观看焰火的人群那样昂首仰望,不断发出“噢”、“哇”的声音。最后,当星星排列成北斗星座时,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我们算是仅有的局外人了。”尼亚里说,“你看到吗?”他问吉丽安,想核实一下。
  “看到了。”吉丽安答,以使他和自己都感到放心。
  “好。”

  突然,三颗流星从天际西部飞来,刚好在头顶上方掠过,但突然又停住了,象是装上制动闸似的。这种顷刻之间出现的景象把所有已知的物理定律都否定了。接着,这些星星就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个亮点爆裂成四个不同的点,然后急速地向夜空飞去。
  体育场内,群情沸腾。

  尼亚里和吉丽安的目光碰在一起。
  “你看到了吗?”
  “嗯。”
  “好。”

  这次表演远没有结束,确切地说,它仅仅是开始。
  一片孤云渐渐地飘移过基地上空,云内闪着两点强烈的蓝光,光点不断来回旋转,越转越快,云也开始变形,变成一团螺旋状星云。
  其中一个蓝光点透过星云变得异常光亮,照得整片云都亮起来。接着它又从篮色变成琥珀色。不久,另外一个光点也开始进入螺旋状星云外层,并开始时断时续地闪烁着。
  这是个不寻常的奇观,这些闪烁和旋转,只要人们能理解的话,是蕴藏着某些含义的。毫无疑问,它是一种表示,但广阔无垠的宇宙要表示什么呢?表示我们生活所在的银河系的位置吗?对,也许真是这样。不过,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尼亚里和吉面安没哼声,他们没法使自己平静下来,正在品味自己的见闻和感受。他们蹲伏在小岬角处,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清彻的夜空,一望无际。
  突然,身后两边的浮云开始移动。从云层里闪现一道光,象灼热的闪电,但闪烁后却停留在半空中。
  这道光在云层内变得更亮。不久,一声爆发,云层出现了象锥形的橙红色强光点。尾后还跟着两个更亮的光点。一会,这些光点象安上翅膀似的,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直冲过去。
  当这些飞行物从他们头上慢慢呼啸而过时,尼亚里和吉丽安急忙把脸部捂起来。
  这些飞行物体——一会儿象大功率的强弧光灯,一会儿象闪着金色余辉的夕阳,一会儿又似一副向地面频送秋波的鬼脸——同尼亚里和吉丽安在印第安纳见过的一模一样。
  当这些气势汹汹的炉火般的光从他们头上掠过时,一股强大的热气流刮得飞沙走石。这些飞行物既没长翅膀,也不符合常规的物理定律,只见发出五彩缤纷、闪耀夺目的光采。它似乎一下子就刮得使人失去安全感;失去个人生存的自信和整个“现实”、世界存在的信念。他们的头发被吹得四散蓬松。
  由于静电感应,尼亚里手臂和胸部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再次感到热气流的冲击和熏灼,肺部连气也透不过来。他们刚来得及换一口气,又听到三个飞行物象成百万个女巫哭丧似地在嚎叫。一个接一个地呼啸而过。这些音响真可怕,尼亚里和吉丽安又一次受到热气流的冲击,吓得背部发琼。尼亚里虽然知道这些声响发自外来机器的噪音,但他仍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尼亚里和吉丽安揉去眼里的灰尘和泪水的当儿,那几个闪光夺目、五彩缤纷的巨大飞行物正在低空掠过空旷地区,使记分牌显示出光怪陆离、缤纷的色彩。
  许多科学家和技术人员纷纷去找掩蔽场所。
  安在旋转支架上的摄影机跟踪着目标,雷达天线也朝向目标旋转。
  几个眩目的飞行物已飞越双十字路口着陆区,那儿的着陆座标正向它们闪好示意。随后,它们沿水泥跑道上几百码的低空掠过。幸而该处四周连一个人也没有。突然间,飞行物象刹了掣似的在那儿盘旋。
  盘旋的轨迹形成一个三角形,并发出极为耀眼的、几乎令人无法正视的彩色光芒。这些飞行物看来已降到离柏油地面也许只有五英尺高的空中,弄得尘土飞扬,碎屑乱舞,象是故意同地面挑逗、玩弄一番似的。接着,又好象受惊似的弹了起来,一下子就弹起二十五英尺高。

  尼亚里惊得瞠目结舌。他很想爬下去,再靠近点,但由于吉丽安被吓得无法动弹,所以他也不住下爬了。
  与此同时,尼亚里意识到,为了这次历史性的时刻而编导、彩排过千百次的戏终于要开场了。

  现在,一群技术人员团团围在穆格综合器旁,头戴耳机,耳机上的导线同控制台的笔型麦克风连接着;手里拿着书写板和钢笔电筒、身后还拖着二十英尺长的导线。
  一位看来无疑是队长的人在周围一片肃静的气氛中开腔:“一切就绪,先生们,我们开始吧?”
  在通讯小室内,一位技术人员对着笔型麦克风说:“立体声、时间、阻力……自动系统准备完毕。音调装置进入联锁状态。”
  另一位技术人员说:“雷达投影装置准备完毕!速度七点五。一切就绪,准备完毕。”
  “开始吧。”
  穿白色工作服的拉孔布和大卫·劳克林也站在综合器的控制台旁。
  一位外貌象威廉·莎士比亚的青年人正坐在双键盘前。很明显,这位年青人深感自己责任重大,紧张得汗流浃背,不断用手帕揩脸,擦手。
  那位司仪模样的人轻声对他说:“好,开始弹奏。”
  “莎士比亚”弹了第一个音符。
  小室里的技术人员对着笔型麦克风说:“铛……开始!”
  当音符震荡整个峡谷四散而去时,一阵琥珀色的光显现在巨大的“记分牌”上,接着暗淡下去、消失了。
  “弹得更响些!”司仪命令。
  “莎士比亚”弹起第二个音符。
  “记分牌”上亮起深桃红色。
  “大三度音。”
  弹一个新音符,就出现一种新颜色。这次现出紫色。
  “现在降低高八度音。”
  第四个音符在峡谷回响,“记分牌”上出现了美丽的深蓝色。
  “蓝色,开始!”在小室内的技术人员命令道。
  “全五度音。”司仪说。
  最后一个音符响过后便随即消逝。“记分牌”上闪过的一阵耀眼红光也消逝了。
  “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有。”队长说道。
  司仪对“莎士比亚”说:“再来。”
  每弹响一个音符,便闪现一种颜色。根据司仪的指令,五个音符按顺序重复弹奏,五种色彩依次重复出现。
  技术人员从小室内指令道:“Re,第二个音符。Me,第三个音符。Do,第一个音符。Do,二分之一音符。Sol,第五个音符。”
  现在,音符已弹完,光色亦已闪过。天空上的三个飞行物仍没有任何反应。它们只是在场地那边盘旋,令人莫名其妙地在闪烁,时暗时亮。
  拉孔布走到控制台说道:“再来一次。”
  五个音符依次又响起来,飞向夜空,五种光色在记分牌上闪闪跳动。
  “给我回话,给我回话。”队长恳求道。
  “速度快点。”拉孔布命令道。
  “莎士比亚”照他的命令做去。这一回五个音符的演奏加快了,各种光色的闪动也随之加速起来。

  在高处的山崖上,吉丽安把这五个音符按顺序哼了两遍。
  “我听过这个调子。”她告诉尼亚里。
  噢!我的上帝,她想起了,这是巴利弹过的调子呀。
  吉丽安异常激动,几乎昏了过去。她泪水盈眶,但尼亚里并没注意到。

  下面、拉孔布在说:“弹快点,琼·克劳德。快,加快速度,快点!”他开始沿着陆跑道向盘旋的飞行物走去,边走边喊:“加快速度!”
  这时“莎士比亚”满头大汗,汗珠滴落在综合器的键盘上。他正在快速弹奏着各个音符,音响宏亮。“记分脾”上快速地由琥珀色转变为桃红、紫、蓝、最后是红色。
  拉孔布沿着跑道,走到距正在盘旋,没任何反应的飞行物仅一百五十码以内的地方。
  小室内的技术人员一直在把综合器的音量调大,使五音符音调巨大的声波在峡谷的四周回荡。
  法国人变得急不可待了。“出什么事?”他对那三个飞行物嚷着。
  “注意,注意了,开始!开始吧。”拉孔布高声喊起来,同时打着表示五个音符的手势。
  拉孔布向盘旋的飞行物招手,又对音乐家喊道:“速度快点,速度快点。”然后又走回控制台。
  “莎士比亚”在竭尽全力地弹奏着。“记分牌”上闪射出光谱的各种色彩,从紫外线到红外线,以及处在这两者之间的多种的色彩。

  突然,飞行物回答了,不是用声音,而是用颜色。他们开始重复着“记分牌”上的光色。每个飞行物都分别把“记分牌”闪烁的各种光彩再重复一次。
  “莎士比亚”停止弹奏。
  音调一停,整个峡谷便鸦雀无声,一片静寂。好一会儿,只听见风在峡谷刮过的声响。
  接着拉孔布指着“莎士比亚”说道:“继续弹下去,弹下去。”
  队长鼓励自己的部下:“再加把动,老弟。”
  那个音乐家兼工程师极为快速地又弹起来,“记分牌”和三个飞行物也加速作出反应,以完全同步的方式变幻着颜色。
  当他周围的人看到飞行物闪出各种色彩时,也同弹琴者一样大汗淋漓,一样全神贯注地看着。此刻,他们高兴极了。事实上,人们的心情已超出喜悦的范畴。因为此情此景,从未经历过、更无人描述过。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同天外来客联系上了!亦即第一次接触!

  突然,三个飞行物停止了回答。他们径自朝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开了。其中一个直插云霄,飞得无影无踪,连灯光也看不见。显然,它是钻到云层里去了。另外两个直向峡谷边缘扑去,也已无影无踪了。
  音乐停了,记分牌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片静寂和蹈陀的风响。
  不久,整个场地又一片沸腾。所有的人都在欢呼、喝彩。这些平时稳重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高兴得上下跳跃,互相拥抱,紧紧握手,彼此拍打着对方的背部。体育场的灯光又全亮起来,身穿工作服和文职人员服装的人开始走出各自的小室,似乎一切已经结束。
  接着,技术人员也走下来,寻找拉孔布和队长。
  “太美了!”他说,“太美了。”
  拉孔布用英语对大卫·劳克林说;“我今晚太高兴了。”
  队长同他们一一握手,其中也有“莎士比亚”。“祝贺你们,实在太伟大了!”

  在这欢腾场面的上方,尼亚里和吉丽安还在那块崖石上。
  尼亚里兴高采烈极了,而吉丽安却满眼泪水。
  “我熟悉那声音,”她说了又说:“我熟悉它,我曾听过,我熟悉那声音。”

  下面,在一间雷达通讯小室内,荧光屏上又开始显示目标。深凹的抛物面雷达天线又停止了转动,集中对着尼亚里和吉丽安上面的那座山。魔鬼塔后方的天空上又有东西出现了。
  在体育场上,一位技术人员走近法国人,说:“拉孔布先生!”然后向上方一指。
  拉孔布和劳克林走了几步,朝天空望去。
  “那是什么?”大卫·劳克林问,“发生了什么?”
  “我不晓得。”

  尼亚里和吉丽安转过身,顺着下面人们所指的方向往后上方看去。一会儿,他们也发现了目标。
  山顶上空浓云密布,在云内闪烁着异常的五彩缤纷的颜色——这是他们从来见过的令人惊心动魄的风暴。而且它的规模和势头显得特别吓人。
  尼亚里和古丽安都没有开腔,但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到必须跟天空出现的异常景象拉开一些。因此,他俩开始冒险往下爬。当吉丽安瞥见刚才闪电的乌云,突然联想起巴利被带走那天的可怕情景,感到十分恐惧。

  乌云压到了山尖。云层越积越厚。突然,从积云中冲出一个发出耀眼光彩的飞行物。它是云层内许多飞行物中的一个。它往下掠过场地,悬在刚才盘旋过的上空。不久,又开始盘旋,接着又突如其来地亮起全部灯光。红色的光,闪了三次。
  很明显,这是某种信号。
  最大的那片积云闪了三次红光,接着白光、蓝光又连闪二次。
  这当儿,所有技术人员都在焦虑不安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天晓得下一步还会出现什么花样呢!
  片刻之后,闯入开始了。
  五十个光点形成一团,猛然冲出积云,迅速变成为在火红的平面上凸出的圆球状,发出令人目眩的光彩。后来又表演了一些精巧动作,这些技巧高超的飞行物正在为下面的观众演出低空特技。
  其中三个飞行物停在半空,接着往地下掉。正当它们似乎快要与地面发生可怕的碰撞时,却猛然停住了,那雷霆般的轰鸣,震撼着整个峡谷。
  其实,飞行物本身并不发出声响,由于它们的反引力运动,便产生雷鸣般的响声,震得小舱室内的仪器咯咯作响,以致几架计算机短路,还把人们的脑袋弄得嗡嗡直叫。
  当飞行物从超低空嗖嗖地掠过场地时,所发出的光和热竟使一些纸碎燃烧起来!

  看,它们又在玩新花样:两个飞行物不顾危险地迎面对飞,眼看一场相撞已不可避免,但它们却从旁掠过,跟着又往上升,打个翻滚,又朝下方扑去。
  渐渐地,一个象电烤盘底部的新玩意出现在上空;闪烁着夺目的红色,以每小时五英里的速度,慢吞吞地飞越基地上空。它飞得很低,并把所有松动的金属物品都吸上去,如:夹纸板、钢笔、眼镜、汽水罐等,连技术人员头上的耳机、口袋里的打火机也吸走了。另一个工作人员正捂着嘴巴,因为他镶的假牙上松动的一块也给吸走了,贴在那电烤盘的底部。
  突然,飞行物闪出蓝光。随后,它吸起的所有东西全部掉到地上,足有那么一堆。

  当飞行物放下它的战利品时,拉孔布随便走了过去,并把手向上举起。法国人一直走到怪物下面,伸手摸到了它的底部。它并不热,但似乎有点怕痒。当拉孔布碰上它时,它马上弹跳起来,弄得跟在拉孔布后面,带着照相机和热量感应器等仪器的技术人员四散奔走。由于它忽然直冲高空,引起一阵震天的雷鸣,把一些小室窗上的玻璃震碎。吓得人们魂飞魄散。

  这一着,与其说使尼亚里害怕,不如说使他激动。“我必须走近些。”他告诉吉丽安。
  “我知道你会这样,”她说,“我已经够近了。”
  “我必须下到那里。你不愿更靠近点吗?”
  “不,尼亚里。我在这儿等你。”
  “我必须下到那里去。”他用抱歉的口吻说。
  “我知道,”古丽安说,“我真的知道。我确实知道你想干什么。”
  两人悲哀地互相凝视着,情不自禁地接起吻来。这是他俩认识以来破天荒第一遭。
  然后,两人分手了。
  吉丽安往回爬了三十英尺,到达一处小灌木丛。她认为这儿可隐蔽得好些,以免被下面的人发现。
  尼亚里不顾山路险阻,开始一步一步地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