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勒边跑,边看着前面的河水。他的视线不时被马路上的人来车往所遮断。
他面前有一个向西直伸入河水的码头。
他放慢脚步,四处观望着。他越过马路,接着又跳过护栏,然后继续朝前跑去。
码头尽头有一堆东西。赫勒疾奔过去。
地上有一件夹克、一副仿角质镜框眼镜。
新泽西那边的河岸上是一片黄色的污浊雾霭。而哈得孙河的水面尽管覆满油污,却依旧映出湛蓝的天空。
赫勒沿河上下寻找。斑斑点点的垃圾弃物滞留在河中,显然是海水的涨潮阻住了河水的流动。
一顶帽子!
一顶深蓝色的破旧帽子,因为里面有空气,仍在水面上飘浮着。
赫勒脱掉外衣,扒下鞋子,褪去裤子,将帽子也扔在码头上。
他一个猛子扎入那满是油污弃物的河水中!
他用手拨着水,一直往河底潜去。
他扎得好深!水下的光线从灰黄变成灰暗。
哎呀!这河有多深哪?
他往下潜啊,潜啊,潜啊,眼睛透过污浊的水左右搜索。
软泥!
他碰到了河底的软泥!
他身子一挺,浮上来。
他冒出水面。他踩着水,左右看着。
他又长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他潜下去,潜啊,潜啊,潜啊,边下潜边向左右顾盼。
黑软泥!
河底有一堆废弃物,是些旧轮胎和空罐子。
上浮,上浮,上浮!他又冲浮水面。
他吸口气后又潜入水中,在水中搜索一会儿后又浮出水面。
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我在这边。”
赫勒踩水朝码头望去。
码头边的水际露着一只手和一个脑袋,那只手正紧紧攀住一个嵌在水泥坝上的铁环。
赫勒朝码头游去。
一两分钟后他来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人满脸油污,只看得清一双眼睛。
“我是个失败者。”这可怜的家伙哀叹道。他咳嗽起来。
“我顶不住。我想死,可我又没办法把头淹在水里。”
“你是易泽·埃普斯坦吗?”赫勒问。
“是的,很遗憾不能和你握手。一握手我就会沉下去。”
赫勒观察着这家伙的悲惨境况,他头顶上方是一片光秃秃的陡峭坝基。
一艘轮船驶过,荡起一股巨浪将他们吞没。埃普斯坦手一松,撞到坝基上。
赫勒将埃普斯坦的手重新拉到铁环上。
“抓住!”
“我爬不上去。自杀时我是个失败者,自救时我还是个失败者。你最好走开吧,别管我。我不值得你来救我。”
“别急,你等我。”赫勒安慰他。
赫勒沿着码头游了一圈,找到一处铁梯。他爬上去。
他拿起自己的外衣,从里面掏出一捆鱼线。他回到埃普斯坦头顶的码头边上。
“坚持住!”他朝下喊道。
一艘拖船驶过,一般浪头又盖过埃普斯坦的头顶。
赫勒的双手飞速面有节奏地做着同一个动作。他正将纤细的鱼线编成一根粗绳!
他在绳端打了一个防滑结,然后将绳子放下去,对埃普斯坦说:“把一条腿插进绳套里,骑上去。”
埃普斯坦做不到。
赫勒把绳子的另一端固定在一个旧铁环上,然后从坝上又扎入河水中。他划水游到埃普斯坦身边,摸到一块木板,将它劈开,插入绳套中,然后将它塞入埃普斯坦的两条腿中间,又嘱咐他用手抓住上面的绳子。
“你不该费这么大力气,”埃普斯坦说,“我只会再过一段苦日子罢了。”
赫勒四处拨打着水花,将油污废物暂时排开,然后用这一股难得的清流冲掉埃普斯坦肩上和头上的油污。
“好,别放松啊!”赫勘说。他游回梯子,爬上码头。
过了一会儿埃普斯坦便被平安无恙地拉上了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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