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呢?
“跟着绳子。”
什么绳子?
现在我想起了包裹掉在我身边时上边系着一根绳子。摸索了没多久,我的手找到了这根绳子。它是从上面吊下来的,我拉了拉,发现它系得很牢,很可能就系在陷阱的入口。
我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这根绳子虽然细小却足够坚固,能承受几个人的重量。而且我又有了一个新发现——在绳子上有用绳结写出的新的信息。这次我更容易地破译出了这些话。
“把绳子带在身边。那些绳结的前面有危险。”
这就是这条信息的全部内容。很显然这是匆匆完成的作品,是事后补充上去的。
知道了第二条信息的内容,我没有停留太久。虽然我对“那些绳结的前面有危险”这句话的意思还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确定在我前面出现了一条逃跑的道路,我越早利用它,就越有希望获得自由。
起码,我不会比留在这个欲望陷阱里下场更糟。
不过,在我最后离开这个该死的陷阱之前,我发现了如果在这儿多呆两分钟的话,我的下场可能要糟得多。
过了大约两分钟的时候我正爬到离底部差不多五十英尺的地方。这时上面传来的吵闹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懊恼地发现我头顶上的坑盖被挪开了,从院子照进的光芒让我看到几个黄种武士。
难道我费力地前进只是进入某个新的陷阱?难道那些信息归根到底只是一个骗局?我的希望和勇气都降到了最低点,但是此时我看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一个巨大的边挣扎边吼叫的阿普被从陷阱的边缘放下来。
第二件事是,在坑的边缘有一个缝隙,比一个人的身体稍大,而我的绳子就通到这个缝隙里面。
我刚刚爬到这个黑暗的洞里面,那个阿普就从我身边过去了。它伸出巨爪努力想抓住我,张开大嘴,以最可怕的方式呼喊咆哮。
现在我清楚地看到了萨棱苏丝·奥尔为我设计的结局:先用饥饿来折磨我,然后把这头野兽放到我的囚室里,完成这位大王凭其邪恶的想像力设计的计划。
此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已经度过了九天。而在萨棱苏丝·奥尔娶德嘉·索丽丝之前规定有十天的间隔。这只阿普的使命就是在第十天到前来结束我的生命。
我忍不住要笑了。萨棱苏丝·奥尔恐怕想不到他的保险措施会如何消弱他追求的目标吧——如果他们发现在欲望陷阱里只有一只阿普,他们只会想到阿普已经把我完全吞掉了,不会怀疑我逃走了,也就不会派人去搜寻我。
我把带我走过这段奇特路程的绳子卷起来,寻找绳子的另一头。但是我发现不论怎么走,它似乎永远在我前面。原来这就是那句话的意思:“跟着绳子。”
我在一条又矮又黑的隧道里慢慢前进,走了几百码后我的手指摸到了一个绳结。
“那些绳结前面有危险。”
于是我非常小心地往前走。一会儿隧道拐了一个大弯,我看到了一个入口,通往一间巨大的、照得很亮的房间。
我刚才走过的隧道一直是微微向上倾斜的,所以我可以推断出这个房间要么是在宫殿的底层,要么是在底层下面一点点。
我向房间里看去。对着我的那面墙上有许多奇怪的仪器设备。在房间的正中有一张长桌,桌边坐着两个人,正在进行热切的交谈。
面对着我这边的是个黄种人,小个子,有点佝偻,面色苍白的老头。他眼睛非常大,所以瞳孔周围的眼白显得很突出。
和他谈话的是一个黑人。我不用看正面也知道这就是苏利德,因为在冰山以北不会有别的黑人。
我走近去听他们交谈。此时苏利德正在讲话。
“你听着,索兰。”他说,“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风险,只有巨大的回报。你恨萨棱苏丝·奥尔,能够阻止他实现其美好愿望将是让你最开心的事。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和氦族的美丽公主结婚。但是我也想得到公主,如果你帮助我我就能得到她。
“当我向你发出信号,你只需要走出这个房间一会儿,其他什么也不用做。我会做剩下的事。我走了以后,你可以回来把那个开关恢复原状,一切就和以前一样了。我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好摆脱你在这里控制的那个摧毁性力量。你看看,一切就这么简单。”说着这些话,这个黑祭司从座位上站起来,穿过房间,把手放在那面墙上突出的一个又大又亮的控制杆上。
“不要!不要!”那个小老头跟着他冲过去,尖叫道,“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做!那个开关是控制太阳能池的,如果你按得太下,整个卡达布拉都会被热能毁掉,根本来不及修复。过来,快过来!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玩弄多危险的东西。看,这才是你要找的控制杆。看清楚乌木表面上嵌的白色标志。”
苏利德走过去,仔细查看那个控制杆。
“啊,是块磁铁。”他说,“我记住了。我需要用的时候就会处置好的。”
那个老头犹豫起来。他并不怎么好看的脸上浮现出既贪婪又忧虑的复杂神情。
“加一倍钱。”他说,“就是这样,相对你需要的而言这也是个小数目。想想,我是在冒着生命危险。我甚至让你进入我工作的这个禁区。如果萨棱苏丝·奥尔知道了这件事,他今天就会把我扔到那堆阿普里面去。”
“他不敢这样做,而且你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苏利德反驳说,“你控制着这么巨大的力量,足以决定卡达布拉人的生死,哪怕只是用死亡来威胁你,谅他萨棱苏丝·奥尔也不敢冒这个险。他的奴才还来不及把手碰到你,你就可以抓住你刚才警告我不要碰的那个开关,毁灭整个城市。”
“这样我自己也同归于尽了。”索兰发抖着说。
“但是如果你注定要死去,你就有勇气这样做了。”苏利德答道。
“是的,”索兰咕哝着说,“我也常常想到这件事。好了,第一族,你的红种公主是否值我开出的价钱?或者你宁愿抛开她自己走掉,让她明晚投入萨棱苏丝·奥尔的怀抱?”
“拿你的钱吧,黄种人。”苏利德咒骂着说,“现在先给一半,剩下的在你完成了约定以后给你。”
他把一个鼓鼓的钱袋扔到桌上。
索兰打开钱袋,双手颤抖着开始数里面的钱。他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目光,他的嘴唇和下巴都在颤动,带着蓬乱的胡须也一抖一抖的。甚至他的手指像鹰爪一样的攫取动作都显示了这个守财奴的极度贪婪。很显然,苏利德猜出了这个人的弱点。
看到钱数正确,索兰很满意,把钱又放进袋子里,从桌边站起来。
“现在你确信你明白了去目的地的路线?”他说,“你必须迅速从地下走到那个洞口,然后去巨塔那边。这些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我不敢给你更多的时间。”
“让我对你重复一下路线,”苏利德说,“这样你就知道我是否明白了。”
“开始吧。”索兰答道。
“我穿过那边那扇门,”苏利德指着房间远处一扇门开始说,“然后沿着一条走廊走,一直经过三个右拐的岔口,进入第四个往右的岔路,直接走到三条走廊相交的地方,在这儿再次往右走,此时要紧紧贴着左边的墙以防掉进陷阱。
“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我碰到一个螺旋跑道,现在我必须往下走而不是往上。这条路到头后我只要沿着一条无分岔的走廊一直走就可以了。我说得对吧?
“很正确,祭司。”索兰说,“现在走开吧。你在这个禁止入内的地方已经耽搁太久了。”
“今晚或者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信号了。”苏利德一边说,一边起身走了。
“今晚或者明天。”索兰重复着。
当他的客人在身后关上了门,这个老头走回桌边,开始咕哝。他再次倒出钱袋里的一切,用手抓弄发光的钱堆,把硬币堆成小山,数一遍,又数一遍,这样玩赏这笔财富,同时还不停地低声嘀咕。
现在他的手指停止了玩耍,他的眼睛睁大了——比刚才盯着苏利德离开的那扇门时还大,低声嘀咕变成了愤怒的咕哝,最后变成了难听的咆哮。 这个老头站起来,对着那扇门猛摇拳头。现在他提高了声调,我也清楚地听到了每个词。
“傻瓜!你以为索兰会为了讨好你而放弃生命?如果你逃了,萨棱苏丝·奥尔一定会知道只有我的帮助才能让你成功逃走。然后他就会派人来抓我。你希望我怎么做?让我自己和城市一起成为灰烬?不,傻瓜,我有更好的办法。索兰有更好的办法,既保住钱又报复了萨棱苏丝·奥尔。”
他用无赖的腔调大笑起来。
“真是个大傻瓜!你可以扳下开关,好让你自由地离开奥卡的天空。你将带着自以为是的安全感,带着你的红种公主,一起奔向自由——死亡的自由。当你飞过这个房间上空,索兰将把开关扳回,调到你的脏手没碰过之前的状态。谁能阻止我这样做?没有人!然后‘北极之警’将宣告你和你的女人的死亡。而萨棱苏丝·奥尔看到你们的尸体,就做梦也想不到索兰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他的声音再次低下去,变成我听不清的咕哝。但是我已经听到了足够多的东西,能猜出更多的东西。
我感谢仁慈的主让我在这个对我和德嘉·索丽丝极端重要的时刻来到这个房间。但是现在我怎么经过这个老头?
在地板上几乎看不见的绳子一直穿过房间通往那一端的一扇门。
现在没有其他我知道的路,我也不能漠视“跟着绳子”的告诫。我必须穿过这个房间。但是我怎么能做到这一点而不惊动房间中间的这个老头?我真的为难了。
当然我可以直接冲过去,用双手让他永远安静。但是我刚才听到的东西告诉我,如果让他活下去,在将来某个时刻将会对我起到帮助。如果我杀了他,另外一个人将接替其职位,苏利德就不可能按他希望的那样带德嘉·索丽丝来到这里。
我站在隧道尽头的阴影里,迅速开动脑筋,试图找出可行的办法。同时我像猫一样察看着这个老头的每一个动作。我看到他拿起钱袋,走到房间的一端,弯下腰,摸索墙上的一个面板。我马上想到那儿是他秘密隐藏财富的地方。
他弯着腰站在那儿,背对着我。我踮起脚尖走进房间,以最秘密的方式前进,试图在他完成工作并转身之前走到房间那一边。
我走了三十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看上去远处那堵墙还在几里开外。
但是最后我还是走到了。这段路程里我的眼睛一次也没离开那个老守财奴。
我的手按到了控制这道门——我要穿过的门——的按钮,他回了回头。
我穿过了门,轻轻关上了门,他又转过身去。
我停下脚步,耳朵靠着门板,想发现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但是里面没有任何追踪的声音。于是我转过身,沿着这条新的走廊前进。我一直带着那根绳子,前进时把它卷起来带在身上。
但是没走多远我就走到了绳子的尽头。
这里有五条走廊交汇在一起。
我该怎么办?我该走哪条路?我完全糊涂了。
我仔细检查了绳子尽头,发现它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直接砍断的。我又想起那句提醒我的话说:“那些绳结的前面有危险。”
这两点合起来告诉我们绳子是在我的朋友安置好之后被砍掉的,因为我只经过了一个绳结,而显然整个绳子上应该有两个或更多的绳结。
现在我处在了真正的困境中——我既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也不知道前面路上何时会有危险。但是除了选择一条通道,我没有别的事可做,因为停在原地不动我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我选择了中间那条通道,走进其昏暗的深处,边走边祈祷。
这条通道的地面迅速地上升,不久就在一扇厚厚的门前面到了尽头。
我听不到门里面的任何声音。于是,我像往常一样,鲁莽地把门推开,走了进去,走进了一个满是黄种武士的房间。
第一个看见我的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同时我的手指感到了刺痛,告诉我房间里有一个戴指环的朋友。
那个人也看见了我。
所有人都冲上来向我伸出手——这儿都是皇家卫队的成员,都认识我。
第一个抓到我的就是那个戴着和我一样的指环的人。他靠近我,低声说:“向我投降!”然后他又高声叫道:“你是我的俘虏,白种人。”同时用他的两件武器逼住了我。
于是氦族亲王约翰·卡特向一个敌人温顺地投降了。现在其他人都挤在我们身边,问了许多问题,但是我什么也不想说。最后逮捕我的人宣布他将把我押回牢房。一个军官指派另外几个人跟他一起押送。
很快我们就沿着我刚才来的路走回去。我的朋友紧紧靠在我身边,问了无数关于我来自的那个国家的愚蠢问题。最后他的同伴对他和他的唠叨都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他说话的时候逐渐降低声音,所以现在他可以以很低的声音和我交谈,而不引起注意。这真是个聪明的计谋。可见塔鲁派他从事这个危险的使命,没有看错其能力。
当完全确信其他卫兵没有在听,他问我为什么不跟着那根绳子。
我告诉他绳子在五个走廊交汇的地方断了。他说一定是谁需要一段绳子,所以砍掉了,因为他肯定“这些愚蠢的卡达布拉人永远也猜不到绳子的用途”。
在我们走到那个有五条走廊的地方之前,我的马仁提那朋友成功地带着我掉到了队尾。
看到那个交叉口,他对我耳语说:“跑进右边第一个入口,那条路直接通往南墙上的了望塔。我会把他们指向第二条走廊。”
说完后,他猛地一推,把我推进那条黑暗的走廊,同时假装痛苦而惊慌地叫起来,自己倒在地上,似乎是我把他推倒在地。
我身后传来卫兵惊慌的叫声,在走道里回响。但是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看来是塔鲁的间谍把他们引进了错误的入口,徒劳地追我去了。
如果有人能看到我在萨棱苏丝·奥尔宫殿地下的阴暗走廊里逃生的样子,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虽然死亡的阴影还笼罩着我,我的脸上却带着明显的笑容。
我这样是因为我想到了那个拯救了我的生命的马仁提那无名英雄的足智多谋。我深爱的氦族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当我碰到和他们一样的人,我的心就和他站到了一起,不论其是什么种族和肤色,就像现在我的心就和我这个新朋友在一起了——他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仅仅因为我戴着和他的统治者戴在他手上的那个一样的指环。
我沿着走廊飞奔,直行了相当长的距离,最后到了一个螺旋梯的下面。我爬上去,走进了一座塔底层的一个圆形房间。
在这个房间里有十几个红种奴隶,正在磨光或修复黄种人的武器。房间的四壁上排列着格子架,上面放在几百件直的或钩状的剑、标枪和匕首。显然这是个军械库,而看守这些工人的只有三个武士。
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切。这儿有大量的武器!这儿有强壮的红种武士去用这些武器!
而且这儿有氦族亲王约翰·卡特,他正需要武器和武士!
当我走进房间,卫兵和囚犯同时看见了我。
紧靠着我站的入口有一架子直剑。我抓住了其中一把,同时我的眼睛却落到了两个并肩工作的囚犯的脸上。
一个卫兵瞪着我,问道:“你是谁?你来这儿干嘛?”
“我来找氦族大王塔多斯·莫斯,和他的儿子卡加克·莫斯。”我喊道,同时指着那两个红种囚犯——他们都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地认出了我。
“起来,红种人!在我们死之前让我们在奥卡统治者的宫中留下点纪念,这将永远留在卡达布拉的史册中,为氦族增添光辉!”
我这样喊,因为我看到这儿所有的囚犯都是塔多斯·莫斯舰队里的士兵。
这时第一个卫兵已经冲到了我身边,战斗开始了。但是战斗还没开始,我已经惊恐地发现所有的红种奴隶都被铐在了地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