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阳光刚刚倾泻在他们睡的那间冷冰冰的屋子的窗户上时,斯特拉坚持跟珍妮弗说她一定要去看看他们瞥见的那个离这儿不远的那个马塔塔住所。跟其他人一样,珍妮弗反对这么做——因为头天晚上的那一幕幕已使她震惊并感到不安。
但斯特拉却没这种感觉。
马塔塔和盖尔克也都在宗教仪式上贡献牺牲。马塔塔和盖尔克双双相信有时全祖也会要求结束某个人身体的存在,这样他的灵魂才可能返回精神世界。斯特拉理解头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看到牺牲者是心甘情愿的,顺从的。那个人知道他的死会使他在神的眼中提高地位,因此甘愿献出生命。斯特拉明白这一点。神就是神,不管他们的要求有多奇怪——如果欧克利要求她这么做,她也心甘情愿。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珍妮弗也不能明白这一切。
男子汉阿伦本来不想让他们这个奇特的小小队伍中的任何人单独出去,但可能是全祖已下了令。黎明时分泰佐佐莫克进来命令阿伦和芒多一起跟他走。不久,彼得和埃克尔斯也给自己找了某种理由出去了。特拉维斯不想离开,他说得有人留下来照看他们带来的那些闪烁的石头。但斯特拉能嗅到他病得很重、又精疲力竭。她能肯定特拉维斯只是想休息一下,并且只是愚蠢地保持着自尊不愿承认而已。
这种自尊心是人类身上又一点斯特拉不能理解的地方。
珍妮弗仔细察看了斯特拉烧伤的双手,将其重新包扎之前,她用她自己那种奇怪的语言对着那些伤口咯咯地说了一串话。斯特拉,再请她一起去看那个马塔塔建筑时,她勉强答应了。
两位仆人毫不掩饰地跟着她们,但却谨镇地保持着距离——她们离开壮丽的庭园来到广场南端的市场时,那两个家伙一直跟着她们。
对斯特拉来说,人类的这个城市太大了。她本以为他们经过的那些村子就相当大,也太挤了,但这个……
马塔塔语言中没有能数到那么大的数字。一个马塔塔村庄若有二十多个人就已经被看作是相当繁荣的了,尽管她也听说过在遥远的南方有人数三倍于此的村子。然而,直到斯特拉见到这个人类城市之前,她还以为这么拥挤的“村子’,只有旅行者的故事里才有。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的见识多么浅陋。
她所见的每一处,都有更多这些人类。这些人就像森林里的树叶一样无穷无尽,就像她原来居住的山谷里林间走动的所有那些动物一样嘈杂。他们的混合气味就像马塔塔筑巢处的一堆堆沙丘气味一样混沌、奇怪又强烈。斯特拉承认这个城市有它自己的美丽,一条条宽阔的白色街道,一条条运河波光粼粼,周围建筑物的正面雕刻很复杂并已上了漆,其背景都是湖泊和群山。可是……这些建筑的线条粗糙又不能弯曲,不像马塔塔建筑中的那些线条那么柔和、自然。似乎这些人类想向世人炫耀他们自己,似乎他们想说:“瞧呀,我也能创造群山。我比你伟大,我看你不敢压倒我!”
在斯特拉的经历中,那些蔑视神的人通常都会失败。
他们跟马塔塔不同,马塔塔只希望跟世界混为一体。我们对我们的建筑物也是这么说的:“我们是你的一部分,我们对自己成为的这一部分感到满足。”
好像跟她的思想发生了共鸣似的,珍妮弗说话了,“这里跟你的世界完全不同,是不是、”
“是的,珍妮弗,确实如此。”她停了下来,反省似地在她的气味中加了麝香味似的悲痛色彩,她降低了姿势以表达其失去家园的悲痛。“能回到人类世界对你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使斯特拉吃惊的是,珍妮弗像一个刚学说话的小家伙一样哼了一声。珍妮弗说:“几乎不是。”她好像是谦卑地抬起了下巴,但斯特拉认为这什么也不意味着。和平常一样,珍妮弗的气味没有改变。“坦率地说,这个地方几乎比你的世界更奇怪。”
斯特拉真的给搞糊涂了,她问道:“那怎么可能呢?他们是人类,跟你一样呀。”
“他们可能是人类,但他们的习俗、宗教、信仰……”珍妮弗摇了摇头,说:“斯特拉,难道不同的马塔塔部落有不同的情形吗?”
这个问题问得独特,又极其愚蠢,斯特拉几乎回答不上来。她恢复了镇静并向珍妮弗发出了责难的气味。“不,”斯特拉答道,“那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按照古路去做。即使盖尔克也没有什么不同。”
“噢,人类真是太不相同了。我确信如果我在此长大的话,我也会感觉到不同。但我觉得不安全,如果没必要,我不会在这儿多呆一分钟。”
珍妮弗眼睛向上瞥了一眼平平的山腰,头天晚上的仪式就是在那儿进行的,她用手遮住了那双过于敏感的大眼以避开耀眼的阳光。斯特拉知道她在看那儿,因为离开这个世界的路(浮石)就在那儿的某个地方。
斯特拉同情地轻轻效了一声。
这个城市和斯特拉家乡世界的那一小部分间的界限非常分明。似乎一把宇宙刀从泰娜提特兰切出了一个完整的圆圈,并把圈中的那些连根拔了出来,又用斯特拉所在的年代中完全相同的一块来代替了拔出的那块。分界面上,石头铺成的路平稳地终止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大圈土。几棵苏铁属树和其他热带灌木丛也从斯特拉原来生活的世界运到了这儿,但都死了。光秃秃的枝干上,皱巴巴的叶子在干巴巴地低语。这个地方太冷了,空气太薄太旱,太阳也虚弱无力。
在这个异国圈子里,那座马塔塔建筑远离中心。这个建筑是一个相当于三个马塔塔身高的灰色隆起部分,跟其周围那些刻板的方形建筑一样高,但不知怎么看起来却有点小。住在这个地方的人跟住在其他地方的人一样拥挤不堪,但他们对这个地方却是敬而远之。斯特拉和珍妮弗靠近时,有几个人注视着他们。斯特拉尝试性地迈了一步进了圈子,爪上脚趾间那熟悉的土使她感到一阵安慰,她伸出爪子去抚其中一棵苏铁属树,但她一碰,棕色的苏铁属树就散了架,一片片树叶在微风中飘走了。斯特拉角一样的鼻子里发出柔和的音乐一般的声音——这是在低声问好。她没期望会得到任何回答,但她感觉到回音传来时,她的壳皱隆起来了。
“斯特拉,这儿一个人也没有。”珍妮弗说,“这你是知道的。”
“珍妮弗,我知道,”斯特拉答道,“然而……”
斯特拉走到建筑物的拱形入口处,迅速适时低下了头。她停住了,壳皱突然充满血,根根腺里送出悲哀的气味。她发出吹号似的一声吼叫。
珍妮弗在她身后大声减道:“斯特拉,怎么了?”
斯特拉挪到了一边以使珍妮弗能看到那座建筑的内部。
那儿,在原来可能是用来与客人交谈的宽宽的架子上,有人放了一具马塔塔的头盖骨。两个巨大的眼窝里空无一物,两个眼眶透过一条条已成木乃伊的干干的肉发出惨淡的光。这只马塔塔的死亡原因很明显:一条长长的裂缝劈开了头盖骨,伤口四周还染有一滴滴原来的血。嘴张着,下颚又松又歪。头盖骨旁边还放了几块骨头。这几块骨头匀称地斜靠在粒状的堵面上,但几乎所有其他的骨骼都不见了。
这些血淋淋的尸骨前面,像控告似的躺着一只折断的武器——原来是一根阿兹特克人的长矛。
“噢,斯特拉。”珍妮弗在她后面说道。她那人类特有的温暖的手碰了碰斯特拉的一侧,后者感到鼻孔里又充满了那种奇特的甜味。珍妮弗说:“我真遗德……”
她们两个之间落下了一道又冷又暗的阴影。
一个声音说道:“休克特尔!”斯特拉从肩膀上望去。泥土和城市界限的边缘,站着一个阿兹持克武士。由于身后的两座建筑间射来的光线太刺眼,斯特拉看不清他的相貌。但那种气味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就是在桥上向他们挑战的那个人,就是被她扔进湖水中的那个人;此人是阿卡雅卡特尔。他用长矛指了指边上那具头盖骨,又说出了那个奇怪的词:“休克持尔!”接着他拍了拍胸,脸部扭曲成了一种奇特的怪相。这个姿势比任何语言更能说明他的意思:我杀了他。这个意思的表达既傲慢又有挑战性,这是一种无声的挑战:这是我干的。
因为斯特拉是马塔塔,尽管她好长时间拒绝那么做,但由于古路在一系列靠本能反应行事的事上还占据着她的心灵,所以对如此的一个挑战她只能做出一个答复。
斯特拉用左手一把抓起了头盖骨前面的那根断矛。她转向阿卡难卡特尔,降低了姿势,发出了一种接受挑战的香料味。那位武士笑了笑,那是一种满意的表情。
他用右手举起了矛——用这只手拿矛是错的,这又是另外一种侮辱。但斯特拉已开始期待来自人类的这种粗鲁的举止。她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了马塔塔的土地圈里。而他也似乎准备好进攻了。斯特拉能嗅到他的种种意图,并看见他身上的一块块肌肉又集中起来了,她也准备好要一搏了。
此时,珍妮弗一步跨到了二人之间。
泰佐佐莫克带着他们穿过宫殿的庭园时,阿伦问芒多;“怎么回事?”
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宫殿的一扇扇开着的窗子突然斜射了进来。他们交替地走在阴影和光亮中。阳光照在泰佐佐莫克那白色的袍子上闻烟闪光,并使芒多的毛形成了一个光轮。这只猿跟在祭司后面边走边吸鼻子。
“他刚才没说。”
“你太爱告诉别人任何事,对吧?”
“他总跟我说话。”芒多如此回答。他脸上那种天真的一笑使阿伦火了。
“是吧,我真敢断定他是这样的。”阿伦回答道。
阿伦似乎没什么事可做只能跟着走。他本来不愿意特珍妮弗和其他人留下,但泰佐佐莫克却坚持要他走。看到头天晚上那种血淋淋的仪式之后,阿伦想他所能做的最好的猜测就是:在人数对比上,几乎是五万比一。此时似乎毫无意义。“嗨,小伙子,”彼得曾经说过,“如果这家伙想要我们死的话……”
“我知道,他可能会这么做。我听你的。”
他们正朝大金字塔走去,但大金字塔也无助于阿伦那种不安的状态。
黎明时,金字塔雄伟地呈现在他们面前。金字塔投下了一个冷冷的阴影,这个阴影似乎能伸展到市里的一半。看起来这个大建筑物白天给人印象更深刻。两级急剧向天倾斜的台阶有点悬崖似的感觉;他很庆幸头天晚上在火把的照耀下,他们没能看清这两级台阶。一队勤奋的人正在清洁、粉刷金字塔:另一群人在用草编的扫帚打扫广场;而第三组用抹布在金字塔斜坡的上上下下擦洗台阶。
此时看到这一幕,阿伦可能更倾向于相信头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某个恐怖的取梦,只是一种幻觉。这个城市洁净、美面,又充满活力;然而他知道这些同样微笑的人们头天晚上也看到了他们其中一个同伴的死亡并为此欢呼过。
两种景象的对比使得阿伦一阵头晕。
他们所经过的每个人都尊敬地朗泰佐佐莫克鞠躬,而后者几乎是不屑于承认他们的出现。
“嗨,芒多,”阿伦招呼道,“泰佐佐莫克到底有多重要?”
“噢,他曾经很重要,”芒多说,“这就是为什么泰克拖佩克和皇帝实际上不喜欢他,但还允许他昨晚帮助完成仪式的原因。但这没关系。泰佐佐莫克曾经显赫过,而且人人都说很快他还会再度显赫。况且他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昨晚冷血地帮助了杀人,难道你不为此担忧吗?”
芒多耸了耸肩,说道:“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一切;我既是猎人又是被猎对象,既是捕食者,又是被捕食的对象,既是杀手又是牺牲者。我出生了,死了,又出生了,生、死。就这样无尽地轮回。一切只是生命轮回的一部分。”
“现在,你不是在你的世界里。如果你在这儿死了,一切就完了,结束了。我似乎注意到自从我们把你拖出你的时间之后,你形成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意识,你太注重自我利益,你还敢说你不为此担忧?”
“只要杀死的不是我就行。”
“芒多,我实在搞不懂你。”
“那我们就扯平了。”芒多说。他的鼻子皱了起来,一根根长长的手指在弄干胸前的毛。“因为我也实实在在搞不懂你。”
泰佐佐莫克朝后看了他俩一眼。他皱了皱眉,说了些什么。芒多鞠了一躬并始起一根手指放到了双唇上,说:“他说在神面前,我们应该虔诚。”
泰佐佐莫克又将他的注意力移开了,开始上那些长长的台阶。阿伦叹了口气,拾头朝着远处的金字塔顶望了一眼。他摇了摇头,蹬着上了台阶。
头天晚上,由于兴奋,他不记得上这个人造的山有多难爬。到达顶部时,他两个大腿生疼,浑身流汗。由于空气稀薄,他拼命吸氧。胃也疼了起来。阿伦双手放在膘上,弯下了腰。他再抬头看时,几乎又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眼前展现的场面十分宏伟。向下他看到了白色的城市,一条条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又多姿多彩,远处则是蓝色的湖泊和群山。阿伦明白了为什么阿兹特克文化,阿兹特克的财富及其文化的深度给西班牙人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阿伦想:真是一幅极好的明信片画面。惟一大煞风景的就是位于教堂广场一侧的那个移来的圆形马塔塔世界。珍妮弗曾说过当天上午她跟斯特拉要到那儿看看,但此时那儿却空无一人。
有只手碰了碰他的肩膀,阿伦跳了起来,满面通红、双手不由自主地提成了拳头转过了身。泰佐佐莫克从阿伦身边往后退了一步,他默不作声看着阿伦——阿伦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悲哀。这位祭司低头朝两座教堂中北面那座看去。芒多已在那儿等着了。
阿伦的视线离开了泰娜提特兰的全景,与此同时,那个鹰形容器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个雕塑的碗里有一滴既暗、又难看的污点。从其身边经过时,阿伦确信他不会太仔细地去看它一眼。
他看到的位于教堂一侧的祭坛使他的心理放松不下来。饰面墙上饰有一排排用灰浆固定的头盖骨,至少有两百具。阿伦哆嗦了一下,但并不全是因为他走出了阳光的照耀而走进了教堂里面的阴影。
好一会儿,他的双眼才适应了里面的黑暗。教堂里,靠外面的那个大屋四周场上的烛台里一个个火把在滴蜡。房间四周的一个个壁龛里陈列着一个个闪闪发光的珠宝、一副副面具、一尊尊小雕像、一条条项链、一个个贝壳还有一千多个其他的小玩意儿。
但屋子中心部位两个燃烧的火盆中间放置的东西立刻吸引了他的视线。一个褪了色、不完整的塑料矩形在盘旋:原来是浮石。阿伦根本不在乎泰佐佐莫克正用一双鉴定的眼睛看着他,他立刻走到那一块路前面,用一只手摸了摸它。
阿伦对芒多说:“你问问他浮石是怎么到这儿的,再问问它又要到哪儿去。”
泰佐佐莫克通过芒多告诉他:“这是第一次幻象暴雨后发现的。”火光中祭司的双眼闪着暗光,而其皮肤则呈敲平的、燃烧的铜色。“就是在这儿发现的。幻象暴雨毁掉了教堂,随后留下了一片荒凉的沙地和四个黑糊糊想攻击祭司的人——这是几个梦幻暴雨没有偷偷带走的人。我们把这个黑糊糊的人抓来做了俘虏,并为特拉罗克教堂建了一座新教堂。为了使新教堂神圣,我们用这些俘虏的血和了灰浆。
听完这些话,阿伦又一次全身发冷。泰佐佐莫克看着他,停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当时,我就住在泰娜提特兰,是特拉罗克教堂的大祭司,地位仅次于昨晚你们见到的那个大祭司泰克拖佩克。我跟泰克拖佩克当时是对手,但我很骄傲,因为关提莫克皇帝已开始听我的话了。当时我知道有一天我会夺过泰克拖佩克穿的那件袍子。而且,当时我在深深地恋爱着。她叫钱蒂格——她简直好极了。她的和气,她回报我的爱情的方式总让我惊奇。她的头发穗丝一般,黑如夜幕,声音如笛声一样令人心旷神怡,她的皮肤又光滑又温暖……”
泰佐佐莫克停了下来,他的视线离开了阿伦和芒多,他看了一会儿火盆中滴蜡的火苗,又看到了阿伦身上。他问道:“或许你能明白?你和那个满头金发的姑娘——是在恋爱吗?”
“是的。”
泰佐佐莫克点了点头,说:“那天,时间暴雨那天,我和钱蒂格在一起。看见时间暴雨的闪电击中教堂时,我们俩跑到了这儿。我们两个都跟那几个黑糊糊的人搏斗并协助抓住了他们。泰克拖佩克命人将浮石搬走时我俩都在这儿。泰克拖佩克认定是神在跟我们说话,井认定特拉罗克将这个魔力的浮石作为礼物给了我们。当时你一碰它,你就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它会使你的手指感到刺痛。”
“那本来是时航机……,呃,它下面的那块有魔力的‘绿石头’,能使人感到刺痛。”
泰佐佐莫克同意他的说法,他说道:“我们发现了这一点。那天,我们试图把那块石头从特拉罗克教堂的残存物中移走时,为了迅速到达另一边,钱蒂格跳到了石头上。可是……”泰佐佐莫克又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死盯着那块石头,眼里只剩下了憎恨。“她只喊了一声,好像是很吃惊,接着……钱蒂格好像是从一扇看不见的门里走了。她……我的情人……消失了。”
“你没去追她吗?”阿伦急切地问道,“那块石头到娜儿去了呢?”
泰佐佐莫克脸上一块块肌肉绷紧了。“我不知道。钱蒂格想从石头上跳过去时,石头晃了一下。她消失时,这块绿石头也同时从下面掉了出来。一听见钱蒂格喊,我就跳到了石头上,——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头昏目眩还有点冷。我好使在梦里一般看到了一幅奇怪的风景,但它却来去匆匆。我只是在站在石头顶上。泰克拖佩克已捡起了那块绿石头,畏惧地将其拿在手里。当时,我知道,我确实知道,魔力就在这块绿石头里。我请他——不,我是命令他——将其放回原处,那样我就可以去追钱蒂格了,但他说什么也不肯。”
泰佐佐莫克突然砰地一声将拳打在了浮石上。随着这一声响,阿伦跳了起来,而那块石头作为回答也轻响了一下。“泰克拖佩克说绿石头是持拉罗克教堂给他的扎物,这块石头也是。钱蒂格只是使这一切发生所需要的一个牺牲品。”
“你怎么做了?”
“我大喊,我争辩。我告诉他我瞥见了石头那边的另一个地方,我告诉他钱蒂格只能是去那儿了,我告诉他如果他把那块灼热的石头放回去,我很可能能找到她。泰克拖佩克不听我的。我愤怒地去找关提莫克·阿卡玛皮特里皇帝,生怕浪费一秒钟。当关提莫克以其智慧说此事必须由祭司们做决定,他不能干涉时,我就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她。泰克拖佩克已将那块亮闪闪的绿石头给了工匠们要做成一条项链。我跟他争辩,告诉他如果这块石头当时是特拉罗克教堂的,那很明显神是要我们用它。但他坚决不听。
“没有了钱蒂格,我也就没有了要呆在泰娜提特兰的愿望;没有了要代替泰克施佩克的野心。当天晚上,我献出了血,我祈求特拉罗克能理解我。我看见来了另一阵梦幻暴雨,并看见自己站在群山之间。梦似乎告诉我:‘到那儿去吧。到那儿去我会进一步给你征兆。’于是,我听命了,我离开了泰娜提持兰。”他看了看芒多,又看了看阿伦。“然后,特拉罗克把你送了来。”
“不,”阿伦说,“你错就错在这儿。哎,关于钱蒂格和所有一切,我真的很难过。但你的脑子里不能老想着钱蒂格这件事。我们跟你或钱蒂格或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毫无关系。我们所想要的是——”阿伦停住了。我们所想要的一切只是用你们所拥有的那块浮石上我们的一个时肮机碎片。但我不想将此事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相信你,我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
“芒多告诉过我你想要什么。”阿伦正在犹豫时,泰佐佐莫克说话了。
阿伦看了看芒多。芒多又咧开了嘴好像他刚才已读了阿伦的心——阿伦意识到,这是很可能的。阿伦问道:“芒多,你刚才究竟告诉他我们要什么了?”
芒多耸了耸肩,抓了抓毛,但他根本没说出答案来。
阿伦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很明显是马塔塔发出的吹喇叭似的叫声。一声巨大的痛苦喊声盖过了城里所有的喧嚣。
“是斯特拉!”阿伦说。他一个箭步,从教堂里窜了出来。
接近台阶时,他向下可以看到那个马塔塔建筑矗立的地方。尽管离得很远,但他仍能清楚地看到斯特拉和珍妮弗正站在那个马塔塔建筑的入口处。那儿还有一位阿兹特克武士,阿伦正默默而绝望地看着时,那个人缩回了一只胳膊,而后扔出了长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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