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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文愤怒得要爆炸了。他把一碗花生酱朝房间的另一端扔过去。碗是用耐用塑料做的，所以没摔碎。他气哼哼地踢了一脚椅子，结果差点儿伤着脚。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一屁股坐下来。因为生气，他已经感觉不到脚趾火辣辣的疼痛了。
都怪那个讨厌的女警察！她说服了其他人，让他们与他作对！过去他监视了很多次计算机控制中心的会议，从没见过他们这样。要是在以往，他们会抱怨、说怪话、不失斯文地含沙射影。现在这个女人上了台，他们实际上拧成一股绳儿了！在他第一次见到那女警察的时候，她看起来是既呆板又笨拙，不过还真有点儿意思。
现在她不再“有意思”了。
他应该杀了她吗？这倒不难。只要让她使用的设备来一个小小的“故障”。比如说，给她办公室的地面通一下电，或者在她的空气供应中施放点儿毒气，或者干脆把她锁进一间屋子，让她在里面烂掉尬……每一幅画面都非常有趣。不过德文又想：没必要多此一举。反正她最后也会和其他人一起死的。现在杀了她，只是帮她解除了等待末日来临的恐惧。干吗不让她多受点儿罪？
这样的玩法不公平！他是胜者，他们都应该意识到这个事实，而且向他俯首称臣。他们怎么突然敢鼓起勇气抵抗起他来了？
他看着显示器上巨大的地球图景，心里想着：几小时后这里便是一片废墟了。哼哼，必要的时候他会让他的威胁变为现实的。要不然就没人会去相信他的话了。不过实际上他并不想马上把地球人赶尽杀绝。他想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玩物，如果他们死了就不好玩儿了。他想留他们一条命，牢牢地控制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过会议桌边那帮可怜的蠢货真不识相，居然还在拿鸡蛋碰石头！
他完全明白他该怎么做：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他们封锁了这条消息，所以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地球上只有他们知道底细。对他们来说，这是防止出现全民恐慌的明智行动；而从他的角度来看，这是个机会……计算机控制中心的人最终要为他们的行为向公众做个交代。公众需要了解真相。
而且，一旦公众知道他们离末日不远，一定会惊恐万分、手足无措。他一定能看到关于民众做傻事、寻短见和各种灾难的新闻图像。股票交易所的指数降低十七个百分点……嘿嘿……这样的新闻和他的创举比起来简直像个愉快的午间野餐。
如果幸运的话，由于公众强烈呼吁，计算机控制中心只有服从他，让他当统治世界的皇帝。就是没那样的好事，最起码他也能目睹地球人遭受灭顶之灾的惨状，从那里得到好多快乐。
他有点儿高兴了，开始下载他与计算机控制中心的全部对话，发到所有新闻网络的站点……
这是特瑞斯坦的第二次太空旅行，不过远没有上一次那么激动人心。吉尼亚、莫拉和他乘坐的不是舒适的客运飞船。在这儿，没什么可看的，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可做。奥可娜机长是个好人，但脾气有些糟糕。另外还有一个机组成员布莱特曼，他总是沉默寡言的，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这就意味着特瑞斯坦大部分时间都和吉尼亚与莫拉在一起。他原本以为有两位美丽可爱的年轻小姐相陪，感觉一定棒极了，恐怕只比上天堂稍稍差一点儿。
现在他没法这么想了。
莫拉正在给自己补妆。她觉得自己形象优雅，所以心里很骄傲。她的眉毛是精心地修过的，她的脸上化了淡妆，她的嘴唇明亮闪光。她一定很讨厌这鬼地方，没有可口的食物，也没有隐蔽一点儿的安身地方，更别提好好洗一洗，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了。
吉尼亚正相反，她根本不化妆。她任由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就像瀑布那样。显然让她居住在“上界”不太实际——她的头发太多，小偷很容易趁她不觉察时拔几根，从中取得她的ＤＮＡ。好在她没有身份芯片，所以她不用担心这些。她只在穿着方面赶时髦，她爱穿非常光鲜艳丽的服装。现在她便穿着闪闪发光的银色上装和亮亮的黑色长裤呢。这身衣服像是为她订做的，勾勒出她的迷人线条。
假使她没有迷恋比她小两岁的特瑞斯坦……如果她和莫拉合得来……
“没用的。”吉尼亚对莫拉说，“你再怎么化妆也漂亮不到哪儿去。”
莫拉瞪了他一眼，“你倒是需要改变一下尊容。也许用劲儿往砖墙上撞才能让你变得好看一点儿。不过恐怕是没有办法提高你对衣服的品位了。”
“我还没听到特瑞斯坦埋怨我的穿着不合适，”她不甘示弱地回击，“事实上，他好像非常喜欢我的一身打扮，要不然他怎么会不停地朝我看！”特瑞斯坦脸红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这么惹人注意！
“哎呀，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法给别人什么想像的余地！”莫拉大声叫着，“你就不能有点儿分寸吗？”
吉尼亚开始大笑，对着莫拉的棕色宽松无袖套头衫指手画脚。“我想你的分寸够咱俩用的了，‘千金’小姐。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谢谢你的忠告。”
特瑞斯坦现在学聪明了，不再介入她们的争吵。因为如果那么做的话，她俩会一起向他开火。所以，让她们吵去吧。他连接上地球网络，像一个渴得要命的人那样读起新闻来。
他大惊失色，差点儿把椅子坐翻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他命令道。让他惊讶的是，她们俩居然真的停止了斗嘴，转过来看着他。“快来看！”
他把屏幕转向她们，在她们看的时候他不断翻开新的页面。她们屏息静气，读着德文向地球网络摊牌的新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们三人只是默默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会这么做吗？”吉尼亚最后说。她的声音沙哑得要命。
“会的，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威胁的。”特瑞斯坦还算冷静，“他傲慢又任性，但不会说谎，他也不需要说谎。”
“你说计算机控制中心能阻止他吗？”莫拉问。
“不能。”他的心沉到了冰点，顾不得掩盖自己的想法了，“他们会想办法的，这个我一点儿也不怀疑，但他们永远没法和他斗。”
莫拉盯住他，“只有你能拯救地球，对不对？”她急切地问。
“我战胜他的机会最大。”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按计划被克隆出来的和他一样聪明能干的人。如果他能破坏地球，我就能拯救地球。”
“而且你有我这样的助手，而他没有。”吉尼亚又添上一句。她瞥了瞥莫拉。“当然了，我们有她这个绊脚石，而德文没有。所以我想这样也就扯平了。”
“现在不是你们俩拌嘴的时候。”特瑞斯坦的脸绷了起来，“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工作。如果我们想出什么方案的话，还需要奥可娜机长的帮助。吉尼亚，你能不能去机舱把新情况通报给她？看看她能不能通融一下，在必要的时候给我们一点儿方便。”
“为什么让我去？”吉尼亚问，“为什么不让那个‘没用小姐’去？”
“因为你更善于跟人解释情况和说服他们。”特瑞斯坦说，“你毕竟是职业小偷和骗子，劝她帮我们对你而言该是小菜一碟喽。”
吉尼亚表示赞成。“说得好。”她大步向外走去。
莫拉撅起小嘴。“你真的对她很感兴趣，是不是？你刚才没把那个工作交给我做。”
“因为我不想让她在这儿碍事。”特瑞斯坦为自己解释，“我知道她会反对我马上要做的事。”
他回到屏幕前，键入了他从希默达那里偷来的密码，进入了警察的电脑系统。他向希默达发出信号。
“怎么？你觉得和警察联系明智吗？”莫拉问。
“我是他们通缉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讲这样做挺傻的。”特瑞斯坦说，“不过事到如今，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来了！”
希默达回应了，屏幕由暗变亮。她惊奇地看着特瑞斯坦。看上去她好像正在一个饭店里进餐，不过也不一定。
“特瑞斯坦！”她叫了出来，“没想到是你！”
“我并不想这么做。”他说，“不过我没辙了。你看到德文公布的消息了吧？”
“是的。”她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没有，“他想要的效果出现了。这儿一片大惊失色，形势糟糕透顶了。我估计他想通过这个来让我们听他的。”
特瑞斯坦摇着头。“别听他的。”他提醒她，“他只会让地球人生不如死。”
“我们已经预料到了。”她的表情放松了一点儿，“你找我有什么事？”
特瑞斯坦顿了顿，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这是个真正艰难的决定。吉尼亚知道了也许会用硬东西敲他的头。
“我愿意自首，”他说，“不过你得先信任我，让我来帮助阻止德文。”
这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许做交易。”希默达往旁边挪了两步，屏幕上出现一个比她年纪大一点儿的英俊男士。
特瑞斯坦呆住了：他本来指望他们愿意和他讲条件的。现在他该怎么办？
那位男士的脸上有一些微微笑意。“特瑞斯坦，你作为天才考虑问题还不那么周全。德文承认是他设置了末日病毒。你自由了。我们正式宣布你无罪，你不再是我们追捕的对象。”
“什么？”特瑞斯坦已经逃亡了这么长时间，一时间居然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能得到你的帮助我们非常高兴。”希默达进一步确认了那位男士的话。“我们也会尽力帮助你。稍等一下，好吗？”
图像好像凝结住了。大概过了三十秒吧，有一个新图像出现。特瑞斯坦意识到他们来到了餐厅的女洗手间。
那位男士乐了。“我一直在猜想这种地方会是什么样的。”
“把心思放到工作上！”希默达警告他说。然后她转向特瑞斯坦，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你知不知道那艘要撞毁地球的飞船位置？”他问，“还有，德文所乘的飞船在哪儿？我只知道两艘飞船都在向地球飞来，不过太空太广阔了。”
“哎呀，很抱歉，我们没法查到。”希默达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早就把它们击毁了。我们已经从仓库里取出一些核导弹随时准备发射。可是目标失踪了。”
特瑞斯坦听到这些，心里抽搐了一下。这可是很长很长的射程呢，不过但愿付出这个代价是值得的吧。“我想必须得啃这块硬骨头了。我们到底还有多少时间？”
“从现在算起吗？五个半小时。”希默达的脸苦巴巴的，“我们还不能把这么长时间全用在寻找目标上。”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特瑞斯坦说，“我不知道能否阻止他，但我会尽力而为的。”
“祝你好运。”希默达停了一下又说，“特瑞斯坦，很抱歉我没有早一点儿信任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非常抱歉。”
特瑞斯坦微微一笑。“别不自在了。如果我拯救了世界，我可能会起诉你呢。”
他关掉屏幕，叹了口气，看着莫拉。“我说，看来我们得加紧了。”
“我们？”莫拉仍是气愤难平，“你的那位女朋友认为我像年的苹果机一样派不上用场。”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特瑞斯坦这回不答应了，“我和她在每件事上都意见相左。我相信你能帮我的忙。”
“如果她不是你的女朋友，”莫拉抱怨说，“她怎么一副已经拥有你的样子呀？”
“那是因为她是个小偷，她习惯于对还没搞定的事吹大牛。好了，我们去看看她是否已经说服机长。”
他们向机舱走去。
奥可娜和布莱特曼脸上的严肃表情说明吉尼亚至少已经叫他们动了心。
吉尼亚看到了特瑞斯坦和莫拉，问道：“有新情况没有？”
“都是些坏消息。”特瑞斯坦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他们三个。“他屏蔽了雷达信号。”他最后总结说，“我们没法查到两艘飞船的踪迹。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想方设法在不知道它们方位的情况下拦截它们。”
机长根本不同意。“你们这些对太空外行的人总爱犯这样的毛病。”她说，“你们总是用死脑筋来考虑太空中的问题。实际上你并不了解它，对不对？”
“对。”特瑞斯坦老实承认。
“我打赌你的克隆哥哥也和你一样无知。”奥可娜叹了口气，开始敲击她的键盘，“从我们掌握的数据看，从月球到地球的路线可以有很多。我们知道飞船从月球上发射出来的时间，也知道它离开月球轨道的时间。这就是解决问题的突破口了。我们知道它将何时到达地球，它的最大推动力有多大。有了这些数据，就能找到它留下轨迹的方位。相信我吧，不需要用雷达来搜索。”她的手指飞快地跳跃着。屏幕上显现出一个从地球上延伸出来的短短的圆锥体。
“这个范围还是太大了点儿。”莫拉看了看屏幕，表示异议。
“还可以缩小。”机长说。她继续敲打着键盘，那圆锥体的尖端部位出现了一个发亮的区域。
“这是太空站。”她讲给他们听。“德文不会让飞船离这儿很近的，否则它就会被发现。所以呢，我们可以把这块地方除掉，那么剩下……”
圆锥体大大地缩小了。“好，根据飞船的时速，它的位置应该在……这儿。”他们看到一个红色的东西闪闪烁烁的。“我们只要在大概一百立方英里的范围内进行搜索就没问题了。要是运气来了，就可以找到它的推进器。倒霉的话，我们还得再搜索。”
“不能向那个区域发射一个信号吗？”吉尼亚说，“我们可不可以通过反射光来确定飞船的位置？”
“它可是有雷达屏蔽装置的。”莫拉说。
吉尼亚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并不是非用雷达不可呀。飞船上装满了放射性矿石。我们可以发射很小的一束电磁波，它应该会被飞船吸收，要么被部分反射。这样不就可以发现飞船了吗？”
奥可娜显然非常赏识她的建议。“孩子，这可能会管用。你和布莱特曼一起商量一下具体细节，好吗？我得赶紧计算拦截这个飞行炸弹的大致路线。”她开始计算他们的方位和路线，这时候又看了看特瑞斯坦：“如果我们接近目标了，你有办法阻止飞船前进吗？”
“我不知道。”他说得很诚实，“不过既然德文有能力设置这个程序，我希望我也有能力去解除它。”
“好哇，我们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奥可娜说，“不过……”她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如果我们找到飞船，我可不能让它继续飞行。假使你既不能拆除它的爆炸装置，又不能改变它的运行轨道，那我们就必须在它到达地球之前击毁它。我们几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特瑞斯坦一边用脑子整理她这番话，一边慢慢地点头。
如果他阻止不了飞船，奥可娜会用他们的“西蒙·玻利瓦尔”号自身做炸弹，毁了那艘要撞毁地球的飞船。
要是那样，他们所有人就会命丧太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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