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森

 




  勇敢的尝试

  1861年南森生于挪威的奥斯陆附近,他年轻时勤奋好学,成绩优异,1888年在他27时,获哲学博士学位,同时兼任卑尔根博物院动物学馆长。

  1888年,为了对尚未为人知的格陵兰岛的内陆进行勘查,他建议滑雪横越格陵兰。然而他这一提议不为世人所理解,很多人认为这是沽名钓誉的鲁莽举动。卑尔根的一份幽默报纸还极尽调侃之能事对他进行讽刺:“好一场表演!博物馆长南森要去格陵兰做一次滑雪表演,冰缝里有的是好座位,用不着买来回票。”世人的轻视更坚定了他的信心,挪威政府拒绝资助他,他就去丹麦募集资金。这年5月,他同5位助手乘坐一只海豹捕猎船登上了荒凉的格陵兰的东海岸。这一年7月他们到达了格陵兰岛西海岸的戈德霍普港,一路上他们战胜了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翻越了一个又一个覆盖着格陵兰大部分内陆的光秃秃的冰帽,在这个“绿色之地”(“格陵兰”意即“绿色之地”)中寻找每一片新奇神秘的地方。经过400多英里的长途跋涉,他们最后终于精疲力竭地抵达了目的地,第二年春,他回到挪威,国人的态度一下子就改变了,因为他做到了前人从未过分的事,他是一个英雄。

  南森的这次探险不仅改变了国人对他的态度,赢得支持和信赖,更重要的这是一次绝好的实习锻炼。早在1884年11月的某一天,当他还是一位年轻科学家时,他在当天的报纸上读到一篇有趣的文章;文章报道说:最近在格陵兰的西南沿海发现了一艘三年前沉没在西伯利亚近海中的北极探险船

  “珍妮号”的残骸。是什么力量使这些残骸从远在2000英里以外的北极的那一头漂到这里来的呢?当时文章的作者作了这样一个大胆的设想,认为这是由一种尚未查明的洋流造成的,南森对这个假设很感兴趣,对此找了大量的资料来加以证明,其中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是在格陵兰近海也曾发现过从西伯利亚森林中漂过来的木头和阿拉斯加北部爱斯基摩人制造的一种木兵器,为了实地证明,于是他决定到北极进行一次探险,决定利用洋流来自行漂流,以验证是否会出现和“珍妮号”一样的结果。

  “前进号”驶向北极

  在探险格陵兰取得成功之后,他得到了充分的在极地附近生活的经验,同时也赢得了上至国王下至普通百姓的支持,趁此时机,南森在1890年2月向克里斯蒂安娜地理学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专门建造一只船,让其在西伯利亚的海面上封冻,然后向北漂移越过北极,并用这个机会探清广大北极地区的奥秘,这个航程约需 2~5年,起初,这一建议同样遭到一些怀疑家们的讥讽。但由于南森在上一次探险中的神奇经历,广大公众对他寄予厚望,他这个新颖独特的方案可能会使挪威人成为第一个到达北极的人,那将不仅仅是南森个人的事,而将是整个挪威人的骄傲,于是他们纷纷解囊资助这次探险。当时挪威政府提供了大部分资金,公众捐助占三分之一多,甚至国王奥斯陆也为此捐献了20000克朗,这样一来资金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

  下一步便开始着手具体的措施,首先得有一艘特别的船,这种船必须经得起流水的碰撞,为此,南森与著名的苏格兰造船家科林·阿切尔共同设计一只粗短而坚固的船,这只船的船头,船尾和龙骨都做成流线型,使冰块无法抓住船的任何一部分,按照南森的说法,整条船应像鳗鱼一样能挣脱冰块的怀抱,当冰块一向它压过来,船将被冰的压力抬起来,而不是被压碎,因为在北冰洋上航行,怕的不是夏季冰雪消融时的散缀在北冰洋外缘的流冰,而是杂陈在北极附近的巨大的浮冰块。它们顺流漂移随潮上下,时而冻结,时而分离,互相挤压,不经特殊设计的船只是经不起这种冰的压力的。

  这只新设计的船长128英尺,三桅帆,能容纳13个人和够5年用的燃料和食物,随船还配备了一台蒸汽机做为补助动力,船上还装有一台可由轮机、手摇或风车带动的发电机,供在北极圈内过冬时使用,这艘命名为“前进号”的探险船于1892年10月26日下水,当时前往观礼的人成千上万,人们都把发现北极的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

  第二步工作就是选择合适的探险成员,这些成员应该是高级的海员和科学家,当时报名者有上百人,最后确定了13人,准备好了供应品和设备;征求专家们的意见,制定出详尽的探险计划;在西伯利亚的一些海岛上设立应急的食物供应站,在一个集合点准备好34头拉雪橇的狗,以备不测,9个月后,这些准备活动才完全就绪,因为这是一个万人瞩目的大事情,准备工作越充分越好。

  1893年6月24日,“前进号”正式开始向北极区航行,当他们的船沿挪威海岸北上时,受到过往船只和岸上的人民的热烈欢迎,从他们身边过的船只都鸣炮或升旗向其致意。轮船载着满甲板的乘客,向其高歌欢迎,岸上的农民和海上的渔民向其欢呼,挥手送行,“前进号”是载着挪威人民的希望驶向北极的。

  花了差不多一个月,前进号已从挪威的最北端骁过,驶上北极海域,一路上战逆风,劈恶浪,不停地向东驶去,在浮冰群中迂回了几个星期后,驶完了俄国北部海岸3/4的路程,这时按计划掉头向北,勇猛地向北极驶去。不久后,在远处海平线上透过海雾隐约地显出一条细长而致密的冰缘。南森从浮冰群中找到一个缺口,命令把船头朝向冰堆驶去,关掉发动机,似观动静,这就是考验“前进号”的时刻。

  9月24日,前进号已被厚厚的冰块围住了,浮冰之间夹有能迅速冰冻的融冰浆,南森曾在日记中写道:“我们越来越快地被封冻在中间了,现在冬天就要来了。”言辞之中透露着一种喜悦,可这也是关键时刻了,四面看不到海水,只见一望无际,高低不平的冰原。这都是些缓慢漂移的巨大的浮冰块,但它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发生碰撞,一块滑到另一块上面,堆积成高达了15~25尺的压力巨大的冰脊。处在其间的“前进号”随时都有被挤破的危险。10月9日,这种情况果然发生了,南森日记中这么记载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船体摇晃,像是发生了一场地震,冰堆上下起伏着,向前进号挤压过来。……但是船没有被压垮,冰只是把船抬起来;……当压力缓解时船又慢慢地降落下去。”浮冰块几乎每天都来以这种方式拜访前进号。船边垒积的冰堆几乎触及了桅顶,前进号就像是行进在一个冰的峡谷之中。

  “前进号”在缓慢而艰难地行进,有时候甚至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移动,探险队员们只有耐心等待洋流把他们漂送到北极,他们也只得安下心来读书,唱歌、打牌;天气晴好时则到冰上打猎,捕捉北极熊。他们根本不像是探险,而更像旅游,路上的每一个美丽的去处都让他们惊叹不已,尤其是美丽壮观的北极光,更令他们神往不已,现在,科学家们已经弄清楚,北极光是高层大气受到来自太阳的带电粒子轰击而产生的,北极光几乎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但在春秋两季最为美丽,其呈现的色彩决定于大气中受轰击分子不同。比如,最常见的黄绿色光是太阳粒子与氧气作用的结果,红光则见于磁暴期间。北极光变化多姿,有弧形,光束形,面纱状和片状等,但最常见的是一系列多褶的波状长带子,在天幕上由70英里高度一直向上延伸到500英里的高度,北极光的神奇美丽令南森心折,他曾雕了一帧木刻来描绘它。

  在船被封冻期间,船员们的主要工作还是认真地进行各项考察项目。每4小时就记录一次天气数据,隔一天进行一次天文观测。他们还测量海洋的温度,盐度、深度和洋流,从海底挖取样品,仔细测绘前进号航线。

  地面前进

  随着前进号缓慢地移动,日子一天一天地在过去,冬去夏来,已过了一年多了,在第二个冬天到来时,南森向船员们提出这样一个想法,由他带一个助手离开前进号,用冰屐、滑雪鞋、狗拉雪橇和兽皮船从冰上直奔北极,然后再从北极向南走,那样也和前进号的目的一样,只不过不再是被动地靠洋流,而是主动地靠人自己,他还向船员们说明了原因:他曾放下长达1000英 的测深线,然而未能触到北冰洋的海底,这样的话,北冰洋就要比估计的深多了,那实际洋流也要比原先指望的弱得多,而风的影响则较大,并且他更为前进号的速度纳闷,虽然船的航向一直朝着西北,但船的移动时快时慢,时停时续,甚至倒退向南走,这样一来,原来估计的2~5年很有可能拖长到7年或者8年,而且船最后还可能偏离北极。南森为此忐忑不安,曾在日记中流露:“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消极被动的生存,使我感到气憋,唉!边灵魂也会冻结,我宁愿选择去拼搏,去冒险,即使只给我一天片刻。”于是他有了这么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的计划得到大家的赞同,好几个人自愿要求陪同南森前进,南森最后只选定了一个预备役海军军官约翰逊做助手。南森决定在2、3月份出发,因为上一年他曾观察过,这时冰面最平坦,最适于狗拉雪橇行走,而到了5月,冰原将开始融化为一块块浮冰,前进将会受阻。

  1895年3月14日,南森和约翰逊离开前进号,踏上征程,在临行前,南森作了认真细致的准备,他们先到冰上试着生活一阵,试用了各种鞋具、衣服、食物、帐篷和睡袋,检查了雪橇和拉雪橇的狗,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在他们离开前进号时,距离北极只有350英里,这在历史上还是一个记录,以前从未有一只船这样靠近过北极呢。

  南森和约翰逊在一望无际、似乎可以一直通到北极的平坦的冰原上疾驰。最初几天,他们往往每天可以前进14多英里,如果能保持这个速度,不久即可大功告成。然而好景不长,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由无数冰脊组成的迷宫:一堆堆冰砾布满了冰脊之间的通道,雪橇经常翻车,因而不得不花大力气把它们扶起来,甚至有时还要抬着它们翻越冰包,狗有时拉着沉重的雪橇翻越高耸的冰脊显得特别吃力,他们只得从雪橇上下来帮狗一起拉,在这连绵不断的冰石流中前进,连神话中的巨人也会被累垮,他们经常在滑行中睡着,脑袋一沉,猛地撞在自己的滑雪鞋上才被惊醒,他们根本都没时间去欣赏这白色大理石的星球呈现的难以言状的诡异的美了。

  他们汗湿的衣服在晚上便被冻凝成铁衣甲胄,举手挪步,毕剥作声;南森说如果能把衣服脱下来放在冰上,一定也能笔挺挺地站着不倒。他的腕部甚至被冻硬的袖口磨出了深深的血口子。

  这段时间里,白天融化成的一潭潭冰水一到夜间便结成冰,并且冰情还有越来越坏的趋势,南森又开始疑惑了,他们似乎没有向北极靠近,而只是在原地打转,虽然他们每天都向前跑了几英里,但到晚上对照星座一测量,发现仍停留在昨晚的位置,原来他们像是在踩踏一只巨大的转磨,他们拚命向北跑,而浮冰却向南移,两者一抵消,他们便只得在原地不动了,这个一向善于利用自然力的科学家,终于发现了自然力的伟大和人类的渺小了。

  于是他们再度改变自己的计划,决定掉头向南退却而放弃了向北极挺进的想法,这个时候,他们已在北纬86°14′,从离开“前进号”起的26天内,他们一共走了124英里,离北极只差224英里了,这也是前人从未达到过的一个记录,带着遗憾,他们于4月9日掉头朝南面大约400英里的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出发,南森回头向北极方向深情地看了一眼,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来一趟。”他的愿望被后来美国一个探险家皮尔里实现了,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在回去的路途上,他们仍得与同样的冰原打交道了,每当他们看到面前的冰原是一个杂陈着无数冰脊、冰巷、冰砾和巨冰块的走不通的迷宫时,他们的心都凉了,认为看到的是无数突然冻了的巨浪,看起来除非是插上翅膀才可以前进,值得庆幸的是最后总还是能找到一条路。

  时间进入5、6月,北极区短暂的春天开始了,随着午夜的太阳在天上越升越高,气温也越来越高,可是麻烦却越来越多,覆盖在冰上的新雪由于气温升高都化为深可及膝的雪浆,使行进更加艰难。在缓慢移动的冰块之间,有时会出现数英里长的裂缝,继之又冻结成冰,它的厚度不足以支持雪橇的重量,却能把兽皮船割成碎片,他们只有望之兴叹,无可奈何地绕道而行。

  食物逐渐缺乏了,饿狗开始啃吃所有能吃的东西,南森只好把一些弱狗杀掉,给其余的狗充饥,直到只剩最后3头,不久出现了一些好的征兆,有时可以在冰上发现北极熊的足迹,甚至还可以打死一头北极熊来补充食物储备。

  人夏以后,海鸥和其他水禽更是经常地在头顶翱翔,这给南森和约翰逊带来了福音——陆地就在不远了。

  但由于他们两人在行进时忘了给手表上发条,又没有其他掌握正确时间的方法,也无法计算出自己的位置,再加上他们的位置又很接近磁北极,指南针的偏差很大,以至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找不到本来只有400英里距离的目的地,直到7月24日,即在他们向南走了3个半月后,才在远处地平线上看到一个海岛。这就是他们所要寻找的法兰士——约瑟夫地群岛,到8月7日,他们才从冰原上到达海边,他们改乘兽皮船驶向这个海岛,9月登上这个海岛。他们在各个海岛上进行勘测,收集地质标本;当他们踩着坚实的岩石,看到岩缝中盛开着罂粟花,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他们忽然觉得,大地是那么的宝贵,在再坚实的冰块上,也会感到不踏实,他们不禁暗暗替前进号上的伙伴们担心。

  他们不得不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岛上度过他们在北极区的第三个冬天。他们两个在岛上避风的地方盖了一座石砌的小房子,用苔藓堵塞壁缝,用不透水的厚海豹皮做屋顶。他们又去捕猎海豹,用海豹皮做遮风御寒的衣料,用海豹的膏油做燃料,他们还去捕猎北极熊,解决了一冬的食物和用作垫褥的熊皮,他们就在这里安心地度过了好几个月,没有风时,他们就出去打猎,在雪地上散步,或者欣赏北极光和流星的精彩表演,而当狂风怒号,大雪纷飞时,他们就呆在小房里,偎着油炉而睡,由于整日无所事事,而吃的尽是营养丰富的熊肉汤和煎熊排,结果他们都长胖了,南森发现自己的体重增加了23磅,而约翰逊则增加了13磅多,慢慢地冬尽春来,1896年的2月25日,他们看到了第一批候鸟从南边飞来,都欣喜若狂,在经过漫长的寂寞的等待之后,终于迎来了“生活的第一声问候”。他们高呼:“吉祥的鸟儿啊,欢迎你们!”

  殊途同归

  5月19日,他们又开始了新的航行,他们把用品装在兽皮船上,再把兽皮船绑在雪橇上既可在冰上行走,又可在水面上行走,然而不幸有一天船被海生动物撕开了侧板,他们不得不登上附近的一个小岛,在小岛上露宿后,南森在海岛上散步,这时鸟儿成群在头顶回旋,啁啾鸟语不绝于耳,真是太美了,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那里一定有人!南森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一年来,除了约翰逊,还根本没有见过另外的人,又重回到了人间了!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陌生人,他还向南森打招呼哩,南森一下子愣住了,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吗?走过来的正是他认识的英国北极探险家弗雷德里克·杰中逊,他冲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了杰中逊,激动的泪花在他眼中闪烁,杰中逊经过这里是准备去探索一条抵达北极的陆上通道的。能在这里遇上南森他也觉得特别的惊奇,于是南森和约翰逊就搬进了杰中逊的讲究的营地,在他这里舒舒服服地过了几个星期,最后搭一艘来自挪威的货船回国,国内人们原以为他们早就死在北冰洋上了。

  南森回国一个星期后,前进号也安全返回,正如南森预料的那样,前进号后来继续随着洋流漂移,尽管最后偏离了北极,但还是安全地通过了北极海区。

  整个挪威都被南森和前进号的成功轰动了。到处都有热烈的庆祝活动。但南森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他回到了自己家乡,一天傍晚,南森独自站在家乡的海滩上,一边听着脚下海涛的拍击声,一边回顾自己这一段经历。他回忆说:“那冰原和极地上漫漫的月夜多么令人神往,但如今已像一个来自另一世界的遥远的梦——一个转瞬即逝的梦。但是,生活中要是没有梦,那生活又有什么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