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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年卧底追凶路漫漫

作者:利 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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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4月18日下午4时许,辽宁省调兵山市晓明煤矿前,两辆疾驰而来的警车刚一停下,法警即冲向路旁的东风牌货车。这时,一个年逾五旬的妇女也从守在附近的红色出租车里下来,飞奔上前,指着货车司机大喊:“赵亚鹏,我找了你整整8年啦!今天你插翅也难逃!”
  这名妇女是谁?赵亚鹏又是谁?她为何要用8年的宝贵时光捉拿他归案?
  
  一
  
  这名妇女叫史庆娟,原是沈阳市新城子区精细化工建筑材料厂职工。1995年下岗后,开了家小卖部,因为人厚道,生意挺红火。1997年9月9日下午6时许,史庆娟在家里张罗着做饭,准备接待远在法库县的外甥女小南来沈阳团聚。“好几年没见到小南了,也不知这孩子长得多高了?”史庆娟一边做菜,一边同老母亲岳艳秀唠叨着。
  时钟不知不觉中指向了7点40分,开车去接人的史光先还没有回来。“你弟弟咋还没有到家?”老母亲岳艳秀有些着急了。史庆娟的心也拎了起来,随口说:“是呀,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就在这时,搁在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史庆娟吗?请你速到交警队来一趟……”一种不祥之感袭上了她的心头。
  8点12分,史庆娟和丈夫吕强赶到交警大队,一位姓冯的交警告诉他们:“今天下午5点,一辆从法库县方向驶向沈阳的轿车,行至新城子区转盘北侧200米处,突然被后面驶来的一辆大货车追尾……一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当场死亡,司机受伤被送进医院急救。我们从中年男子的口袋里找到了你的电话……”
  史庆娟一下子瘫坐在地放声大哭。“弟弟才39岁啊!他就这样走了,抛下妻子和孩子怎么办呢……”
  时年44岁的史庆娟出生在沈阳市一个工人家庭,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弟弟史光先从小就讨人喜欢,长大后乐于助人,是街坊邻居眼中的热心肠人。史光先在新城子区一家机械厂工作后,与一个名叫孙娟的女工结成夫妻,育有一女,小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
  随后的一周,史家老小怀着悲痛的心情给史光先和16岁的小南办理了丧事。在史光先的遗像前,老母亲岳艳秀和媳妇孙娟哭得死去活来,史庆娟不停地安慰着,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料理完丧事后,史庆娟强忍住悲痛,为惨死的弟弟和外甥女讨说法。她从交警那儿了解到,肇事司机赵亚鹏应承担本次车祸的全部责任,出事当晚即被警方刑拘,随后被新城子区人民检察院以交通肇事罪批准逮捕。
  1997年10月9日,新城子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开庭当天,史庆娟看到赵亚鹏被法警带到审判台前,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旁听席上坐着史家20余位亲朋好友,安静地等待着法官在追诉犯罪嫌疑人赵亚鹏刑事责任的同时,让史家获得一定的经济赔偿。奇怪的是,法官的正义之剑迟迟未落,只是宣布择日开庭再审。
  就在史家众人迷惑不解的当口,有人敲响了史庆娟家的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该案的主审法官。这名法院的工作人员在对史家表示慰问后,笑呵呵地说明了来意,他希望该案能私下调解,“人死不能复生,肇事方家属也对你们家的遭遇表示万分同情,他们答应尽最大限度地赔款……”
  史庆娟与家人商量后,不同意私下调解,一致要求法院再次开庭审理。
  20天后,史庆娟前去法院询问该案的进展结果时,法官告诉她:“赵亚鹏已经取保候审,只同意给死者家属以适当的经济赔偿。”史庆娟当时就懵住了,追问法官:“怎么可能呢?谁同意放的人?”“是你妹夫同意的,我这里有他签的字。”
  史庆娟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里,向母亲讲述案件的进展情况。气愤之极的一家人虎视眈眈地质问妹夫游建民说,“你为什么去法院签字放人?”游建民感到非常震惊:“我以人格担保,我根本没在法院签什么字,更没私自同意放人!”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史庆娟压着一肚子怒火连续数日穿梭在新城子区人民法院,可是对方告知无法查阅签字记录,更不能把法院的相关东西外传。全家人商议后断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去公安局报案!”
  
  二
  
  当史庆娟向当地公安机关说明情况后,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这是发生在法院里的事,我们无权去管。”她只好去找法院:“犯罪嫌疑人被你们放走了,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人?”法院方面的回答很干脆:“我们没有义务和精力去抓人,除非是你们自己发现了赵亚鹏的踪迹,我们才能出警。”她随即去检察院,检察院表示抓不到犯罪嫌疑人赵亚鹏,无法提起公诉。
  此后,史庆娟在公、检、法机关之间转起了圈子。她断定法院内部有人在袒护赵亚鹏,却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把赵亚鹏捉拿归案,成了史家人面临的头等大事。
  赵亚鹏逍遥法外,极大地刺激着史家人。史庆娟69岁的老父亲气出了一场病,很快就卧床不起;母亲岳艳秀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得撕心裂肺:“究竟还有没有天理啊?”可怜的这家人,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又陷入了一场无休止的扯皮战中……
  史庆娟的泪水早已哭干了,看着老态龙钟的父母,她暗下决心:“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肇事司机给揪出来!”
  再三考虑后,她对丈夫吕强说:“我想把小卖部关了。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司机,否则,弟弟和外甥女永远都不会瞑目的。”吕强赞成她的想法:“庆娟,你是长女,理应担起这个重任,家里有我呢。”儿子亮亮也跟着说:“舅舅和小南死得真惨,那个逃逸的司机太不道德了。妈妈,你去捉他吧,我在家里一定听话。”
  此后,史庆娟毅然关掉小卖部,把调查赵亚鹏的踪迹作为她生活中的惟一内容。遗憾的是,她一直没能发现蛛丝马迹。
  史庆娟的执著,引来了各路说客登门,纷纷劝她私了算了,拿些赔偿金,把日子过得好一些。史庆娟说:“凶手没抓到之前,我们史家人是不会拿一分钱的赔偿金的!”
  1997年12月中旬的一天,史庆娟同法院交涉时,无意中得知赵亚鹏在调兵山市的家庭住址。在回家途中,她激动地给老母亲打了电话:“妈,我弄到赵亚鹏的家庭住址了,他是调兵山市一个个体大货车司机……”母亲说:“好好好。你快去把他抓回来!”
  1997年12月28日早晨,史庆娟踏上了开往调兵山市的客车。沈阳城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已是摄氏零下24度了。恰巧客车的暖风机坏了,史庆娟在车厢里冻了3个多小时,下车时,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当天中午,史庆娟顶着大雪,一路找到赵亚鹏位于红房小区的家,却是铁将军把门。她敲响了邻居家的门,细声地问:“师傅,我是赵亚鹏的一个远方亲戚,这是他家吗?他人在家吗?”“走了,上个月他把房子卖了,带着老婆孩子全走了。”“走了?去哪儿了?”“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一个多月没见他了。”咣 一声,邻居把门关上了,雪地里只剩下了呆若木鸡的史庆娟。
  史庆娟不甘心碰壁,花了一个下午把整个小区打听遍了,却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认定赵亚鹏肯定是跑了,回到沈阳的家里后又气又急,跟着大病一场。
  1998年春节前,史庆娟把所有的亲属都请到父母家里,对他们说:“今天请大家来,是想给各位布置个任务,以后咱们史家人一定要竭尽全力去打听赵亚鹏的消息,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末了,她抚摸着病床上老父亲干枯的手背,泪如泉涌,发誓说:“爸,你放心,只要有女儿在,弟弟和外甥女的事我就会一管到底,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把凶手找到……”
  可在偌大的沈阳市,要找到一个藏匿身份的人,如同大海捞针,况且赵亚鹏还可能已经跑到了别的城市。史庆娟手里既没有赵亚鹏的照片,也不知道他的个人情况,从何找起呢?这些困难并没有吓倒史庆娟,她铁下一条心,要打持久战,无论如何都要把赵亚鹏从茫茫人海里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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