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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京当“闻臭师”的中国女孩

作者:万红蕾 张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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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万红蕾,是一个时尚爱美的青海女孩。2003年8月,读化工及环保专业的我大学毕业后,决定趁年轻到经济发达的日本去闯一闯。
  刚到东京,我就遇到了许多怪事。在很多外国人印象中,东京这个时尚之都的街头,各类前卫服装一定是争奇斗妍。可是到这里后才发现,在东京想穿得与众不同实在很难。大街上的年轻男女都染着同样颜色的头发,服装样式也大同小异,原来这城市只要流行什么,满街就炒来炒去卖着类似的商品,不但缺乏创意,而且如果你不打扮得和大家一样,他们反而会觉得你不够时髦。因此,如果想在短时间内了解现在东京流行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服饰发型,只要到东京街头走一遭便知分晓了。
  深夜时分,灯红酒绿的东京街头,一名浑身名牌的男士醉醺醺地倒在路边,人来人往无人理会……这样的情景在东京是夜夜可见,被人称为东京独有的时尚。面对这样的情形,不会有人过去关心,不会有人叫救护车,似乎人人都会对男人的夜夜笙歌、醉宿街头习以为常,反正醉汉翌日酒醒自会回家……
  东京还有一群独特的流浪汉,他们中有的还是艺术家和公司白领呢,平时不行乞也不卖艺,只是想提个皮箱过“住址不定”的生活来寻求刺激。过去东京新宿车站的西口是流浪汉的大本营,在政府强制清场后,这些行为怪异的年轻人换了地方,夜深人静时又跑到闹市区的公园或新桥、银座等大地铁站。更令人惊奇的是,现在一些渴望自由的时髦女孩也纷纷加入这个时尚行列。
  在东京街头,更令人注目的一景是“辣妹背着小娃娃”。想象一下,如果一位穿着厚底高跟鞋、露背迷你裙,染着金发的辣妹,手里抱着婴儿得意洋洋地走在大街上,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画面?她们就是东京的新族群——“女孩妈妈”,年龄在十八九岁与二十一二岁之间,穿着打扮似高中辣妹,却已结婚生子。
  在东京,你经常可以在电视上看到,这些辣妹们带着宝宝让参加节目的来宾猜其中谁才是真正的“女孩妈妈”、闲聊她们有趣的每一天或是谈论“女孩妈妈”经。似乎她们对这个名词非常满意,并喜欢强调自己也仍是“宝宝”,需要被宠爱。关于“女孩妈妈”,有些少女还不懂母性的真谛,却将怀孕当作时尚,造成孩子出世后不知如何带,甚至不愿负责的混乱局面。
  最初为练好口语,我到一家日本料理店打工。同批应聘进去的还有两位中国留学生,厨房里的活被这两个男孩抢光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当侍应生。因为口语不够准确流畅,平时我总是微笑着主动对客人说:“我日文不好,您要点什么菜请对着这个菜单指一指。”没想到不仅没有人欺负我,自己还交了不少朋友。闲下时,就在餐馆里高唱我国西北民歌,优美的异国曲调竟博得顾客的阵阵掌声,小小的餐馆也因为有我这个歌声和笑容一样甜美的中国小姐而生意兴隆。
  那两位在厨房打工的帅哥就没这么幸运了,老板要求把碗洗7遍,其他国家的留学生都洗7遍,他俩却自作聪明只洗5遍,结果被老板用试纸检测出来,得出结论:不诚实!洗碗这活虽然累些,但报酬也不算低,每小时的工资相当于人民币80多块呢!干嘛偷懒耍那点小聪明,白白丢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真是得不偿失。
  日本是个做事认真而又十分重视数据的国家,到这里后我发现他们几乎把任何事物都精确到数据化了。无论坐哪趟车,新干线、电气火车或地铁,站台上都标明了每节车厢的车门位置;连卖的水果糖,都要标明甜度指数。这个甜度指数是用仪器测定的。
  然而,近年东京市发生过几起空气臭气超标事件,环保当局派员用空气分析仪测量得出的结论是,空气臭气指数并不超标。后来又有辆载着猪骨粉饲料的车倾覆,骨粉臭得附近居民几乎要呕吐,仪器测量的结果却还是不超标,因而未能及时采取除臭措施。这两起事件经媒体披露后,舆论大哗,纷纷指责环保当局以不精确的仪器来搪塞人。
  事实上臭气污染的检测除必要的仪器外,主要还得靠人工用鼻子去嗅。用鼻子鉴定臭气,主要是识别臭气对人感官的一种刺激感受,这是任何高科技仪器也取代不了的。从事这一新职业的人在美国叫嗅辨员,欧洲人称之为闻臭师。平时哪里发生臭气污染,他们会最早发现并及时采取措施,使空气清新洁净,是名副其实的“空气卫士”!
  无奈,东京环保当局只得招募“闻臭师”。由于日本人大多爱清洁,尽管开出的条件十分优厚,但应聘者却寥寥无几,而有的报名者连起码的环保及化学知识都不懂。其实从事这一职业并不需要什么特异功能,只要身体健康,鼻子没毛病,嗅觉灵敏即可。从《朝日新闻》上看到这一消息后,我马上就去报了名,决定尝试一下“闻臭师”这一时尚职业。再说在美、法和比利时等国,这个职业同医生、法官和艺术家一样,是十分受人尊重的。
  参加测试前,对方专门打电话告诉我,在3天内不能喝酒、抽烟,不能吃辛辣和刺激性的食物,不能使用香水、化妆品等。日本人做事的认真的确令人敬佩。测试在一间很干净的屋子里进行,桌上放有五条干净无味的纸条,工作人员先把纸条拿到隔壁的屋子,将其中3条的一端浸入极淡的各种气味中,然后将5条纸条按一定距离平放,叫被测者嗅辨。几轮下来,我都顺利地过关了,从此开始了有趣的闻臭生涯。
  2004年3月,我和另外50多名来自日本及亚洲几个国家的闻臭人员参加业务培训。培训由环监公司技术主任日本人井上松负责。这个毕业于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对学员的要求异常严格,不准吃这吃那,尤其是烟、酒和辛辣刺激的食物,若有谁敢违犯,对不起,立马就得卷铺盖走人!学员们背地里都叫他“魔鬼松”。我对这家伙虽没什么好感,但没办法,每天只能咬紧牙关做闻臭训练,识别各种气味。臭的,来源何物;香的,什么品牌的香水等。为期4个月的集训结束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闻臭师执业资格。庆幸,终于可以正式上岗了!
  闻臭师的工作看似简单,在地铁、车站、公厕周围闻行人身上发出的异味,嗅社区空气之中发出的异味,主要是警惕臭味超标。一旦发现,立即向环保当局报告,以责成专人限时除臭。为此,环监公司专门给我办了张坐地铁的月票。然而,刚过了一个月,我管辖的地段就因臭味超标而被投诉,自己这才意识到闻臭师的工作其实不简单。环监公司雇的便衣巡视员也令人头痛,你根本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监视你是否认真履职。
  遭到投诉后,我很快被叫到环监公司井上松的办公室,他用严厉的目光注视了我两分钟后,拿出12个瓶子,告诉我其中有一个瓶子是清水,其余的都是有臭味的液体,待找到那个无味的瓶子时,我差点要呕吐了,但一看到井上老师用手指蘸到那一个个瓶子里的水去尝时,我不由得愣住了,随后井上告诉我说:“万小姐,通过品尝,也能找到那个清水瓶子的。”从此,我喜欢上了这个敬业的井上老师。一有空便去向他请教,而自己的闻臭水平也迅猛提高。
  我的薪水是由固定工资加活津贴组成,津贴则由执行任务的多少来定,月收入约合人民币2?郾5万元,业绩出色会拿到更多。为此我需要经常保持良好的状态,争取能多执行鉴定任务。当然,不是所有的任务都很轻松。有一次,在对一个养殖场的臭气作鉴定时,也许是工作人员弄错了,把一袋原装的臭气放在那儿,没有经过稀释,我一打开气袋,一股浓烈的恶臭散发了出来,直串鼻腔,熏得我胃肠翻江倒海,当时就扭头大吐起来,过后好几天想起那股味道还想吐。
  此外,由于人工鉴定臭气,没有严格的标准来遵循,只能靠闻臭师加强职业道德修养,摸着良心说话,所以在工作中也有来自外界的干扰。有一次我给一家屠宰场作臭气鉴定,屠宰场的老板便私下电话请我“鼻下留情”,在臭气超标时就说闻不出臭味,报酬是10万日元,否则就叫我鼻子“开花”。我迅速将情况向环监部长官做了汇报,并在鉴定时实事求是,结果那家屠宰场的臭气严重超标,被罚了14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0万元),并停业整顿。我也因此受到了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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