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裸奔裸聊及裸文化

作者:肖 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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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汉语中,“一丝不苟”和“一丝不挂”两者虽仅一字之差,但在公共场合中,文质彬彬一丝不苟者令人心生敬意,一丝不挂者则令人如白日见鬼,大吃一惊。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菲律宾有几位男士在街上裸奔,翌日又见安徽某地一个草台班子跳脱衣舞,第三天又报道一青年作者手举书稿在长沙闹市裸跑,其周围观众莫不是惊诧喊叫,乱成一团。如今,街上有裸奔、网上有裸聊、河里有裸泳、摄影有裸照,诸如此类,给社会治安平添了不少噪音。人们感叹:在有些事情还缺乏应有的透明度时,一些人却带头彻底透明来了个一丝不挂!
  有人说,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睡觉、沐浴、更衣、袒裎,均属人之常情。想当年,雍容洒脱如杨贵妃,也不能衣冠齐整就囤囵一家伙跳入华清池。在大庭广众中,一个人是否着装、怎样着装,不仅涉及健康冷暖,且事关个人尊严与对人的礼仪。人从原始裸体到以兽皮、树叶遮羞,进而单夹皮棉纱,是“两个文明”的重大进步。在出土文物中山顶洞人即有缝衣的石针,倘若如今大家出来进去尽是光溜溜,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就是疾不讳医,患者的隐私也必须受到保护。美军剥光虐俘,马来西亚警察迫人赤身,是野蛮的侵权行为,曝光后立即掀起轩然大波。强迫他人裸体是犯法,在人群中自我裸露,起码是有伤风化。
  《天宝实录》说有一小国“裸人所居,白民之后也”。这是特殊地带特殊人群。有些体温特高的“火娃”就愿光着,个别精神病患者在懵懂中裸跑,均属于可同情的生理异常。澳大利亚马逊海滩上有“天体俱乐部”。荷兰阿姆斯特丹橱窗、剧场里有性展示,这是人家的习俗,不必照搬照做。江南为橘,江北为枳。像那“天体俱乐部”,如有谁不管三七二十千硬搬到北戴河海滩,围观者非得挤死几口子不行。各国各有自己的文化习俗。我国有人到澳大利亚旅游,在马逊海滩毫不客气地对着天体裸露的男男女女,用相机狠拍人家的隐私,令人感到特没出息。
  亵渎神圣拿人体搞笑,古已有之。《史记》里记述穷奢极欲的商纣王“以酒为池,悬肉为林”,驱使男女赤身追逐其间取乐。魏晋名士热衷于狎妓裸奔。唐太平公主蓄面首数千在宫中裸舞。这些糟蹋人权的始作俑者,其乖戾和不义一向为史论所鞭挞。当然,摹绘裸体与充当模特则是美术上的课题,著名雕塑“大卫”、“维纳斯”等均属传世之作,有其深邃的审美和宗教价值,人们早就以开放心态视之。美学家库申在《论美》中说得好:“美的特点并非刺激欲望或把它燃烧起来,而是使它纯洁化、高尚化。”刺激欲望与塑造崇高,大相径庭。一些作者搞“身体写作”,一些黄色网站污染青少年的心灵,并称这是消费时代的裸文化,对此公众嗤之以鼻。有人说,这些人穷得光剩下肉体了!反之,欧洲绿色和平组织有人为反对剥兽皮作衣服愤而裸奔,尽管这是社会矛盾激起的极端化、情绪化思维,公众仍给予评价。举凡塑造或含有崇高意义的裸露,例如红嫂以乳汁救死扶伤,人们只能伏下头颅肃然起敬。在性教育课堂上的人身袒露,更不许给以小家子气的大惊小怪,而应赋予对知识的敬畏。在审美方面一向是百家争鸣,读《红楼梦》还视点不一意见纷纭呢。有的就认为,人体的朦胧美,有如蒙着纱帘的小轿车,风韵无限,富于想象空间。大多的一览无余,如同看敞开的大卡车,索然无味。如是种种,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去吧。
  不管怎样,当众赤裸这一社会转型期间出现的超常行为,确已引起有关法制的争论。近年在兰州市内黄河岸边的中山桥、鸭嘴坦等地,都能看到一些冬泳爱好者赤身裸体地在黄河里游泳。五冬六夏,有男有女,毫无羞怯之态。对此,很多市民看不惯。他们说,在公共场所公然赤身露体,既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不自爱的表现。有人干脆就打110。裸泳者说,我们是锻炼身体,既不影响他人,也不违反法律。这是社会逐步多元化,人们敢于彰显自己个性和爱好的表现。兰州有关当局说,目前国家没有对裸泳是否违法的规定,因此对这种行为进行制止没有法律根据。法不禁止即自由。有些问题在法律方面虽是空白,在道德评价上却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自有公论。有些放浪形骸的裸露,其动机无非是吸人眼球、自我推销,进行低俗的商业炒作。那些专操皮肉生涯的、偷拍他人裸照搞讹诈的,其蝇营狗苟,这里无需多费笔墨。
  且说说最近上海发生的一件奇闻:来自南汇的申某和妻子在上海一超市购物,在出口处被保安拦住,要求他为口袋里的毛巾“埋单”,但看来醉醺醺的申某,却硬说带有该超市标签的毛巾是自己带来的。双方正拉扯中,不料忽有奇兵突出,那个看来外表不俗的申妻,竟当众脱裤撒尿耍泼,连超市保安带围观顾客都吓得纷纷转身而逃。像这种斯文扫地的自我作践,能算是当事者人格的胜利吗?那个为呼吁出书而裸奔的作者,据称其大作的主题乃是“怎样活得像个人”。上述种种与“活得像个人”不恰恰是南辕北辙吗!和谐社会以人为本,追求的是人权、人性与人的尊严。从兽到人衣冠楚楚是进化,无端地自我剥光就是从人到兽的退化了。
  (责编: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