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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王恋爱史

作者:浩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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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同山。江苏省苏州市人。从13岁开始行窃、一个曾经7出7进的“惯窃”,在江苏省的7座监狱和劳改农场度过了近40年的时光,绰号“小苏州”。入行不久,就名扬上海滩,偷遍华东各省各市,甚至流窜到贵州、东北、北京、天津、山东、洛阳、广州等地。他扒窃技术高超,16岁时便被人称为“神偷王”……
  2004年元月,王同第7次出狱,在社会各界的帮助关心下,已近花甲之年的他金盆洗手,先在苏州市阳光物业公司做保洁员工作,后调到华东汽车市场卡车区干门卫。
  2005年8月。王同山糖尿病加重,苏州市红十字会和红十字会团体会员单位金阊医院帮助了他,捐了5000元住院治疗费用。金阊医院对他实施系列减免优惠。笔者冒着隆冬的霏霏细雨,来到“人间天堂”,听他讲述了人生中那段苦涩的浪漫传奇。
  王同山,出生在徐州市铜山县、祖籍九朝古都开封市,1949年随军人父亲进入苏州市。14岁时父母离异,父亲脾气暴躁和暴打,为王同山的人生道路做出了邪恶的铺垫。父亲转业后。在一家代号为265的军工厂任工会主席,将儿子送入寄宿的私立念达小学。野性少年在这里结识了大4岁的新加坡华侨子弟张慕天,一个新加坡偷盗世家的后裔。
  张慕天出手阔绰。像“哥哥”一样可靠。他跟着小张溜冰、看电影、吃饭,将他视为唯一的好朋友。第一次发现他是个贼.心里怦怦跳,但一旦穿上用赃款买来的运动服和篮球鞋。“来钱容易”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张慕天成了“入门师傅”。
  师傅的要求是“把我身上的钱包偷到,就满师”。两、三个月后,“师傅”出门洗澡,王进门,两人在门口相撞,钱包到手。他像印度电影《流浪者》中的拉兹偷到扎卡的钱包一样,潇洒地把钱包往空中扔了两下,说:“你是找这个吧?”师傅大笑,“你满师了!”
  从此,那个学习成绩优秀,聪明,在《少年文艺》和《中国少年报》上都发表过文章,喜欢读文学,曾经梦想当作家,还是苏州市第一批少先队员的王同山,变成了扒手“小苏州”。
  上初一时,王同山偷窃时被女同桌发现,父亲将他带回家,捆绑、暴打,倔犟的少年没有流一滴泪,天亮时,挣脱绳子逃了出去。从此“人在江湖,四海为家”了。
  他四处流浪,公园里、大商场门口,躺下就睡,偷到介绍信就住到旅馆里。反正钱自有来源。苏州风声紧了,就跑到上海、杭州,甚至跟随他人到过贵州、广州,以扒窃为生。
  “1961年11月8日下午2点。”多年之后,王同山依然一口气报出了这个时间。在流窜回到苏州后不久,被抓。押解到位于江苏省镇江市句容边城镇小茅山的少年犯管教所(后更名为江苏省未成年犯管教所),劳教3年。如果没有“文革”及以后的15年。王同山相信,他不会一直是一个“贼”。
  1966年“文革”动荡开始,王同山,作为“地富反坏右”中的一分子,再次被押送到小茅山劳改农场“接受社会主义再教育”,没有罪名、没有自由,成了“三铆”……
  
  一
  
  1971年春天,他终于有了与女人接触的机会。
  “我叫刘枚,是来这里看望我爸爸的。你是谁?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在小茅山劳改农场宿舍的自来水旁主动和他搭话的人,居然是一位美丽、清秀的姑娘。
  “我是王同山。”
  “你这样年轻,看样子又是有文化的人,你为什么也关在这种鬼地方?”刘枚心直口快。
  “这……怎么说呢?”王同山没想到刘枚提这种问题。他红着脸沉默了片刻。才讷讷地回答:“回去问问你爸就知道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拎着水桶跑了。
  当晚,王同山在宿舍里坐卧不安。正值青春年华的他,从来没有和女人谈过恋爱,和女性接触这也是第一次。他萌动了青春的欲念,他从没想到一个人心灵深处竟还有这么美好的生活欲望。夜里9点,王同山抱着用为数不多的生活费购买的几包挂面和一袋花生米,向农场安排外地探亲者的住所走去。
  王同山来访,刘枚又惊又喜,她冲他嫣然一笑,王同山许久才回过神来。当着刘枚父亲的面,王同山只能谈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在短暂的接触中他加深了对刘枚的好感,面对刘父那反感和戒备的眼神,王同山没有久留,讪讪地告辞了。
  第二天,好不容易盼到收工,他又给刘枚送去了可口的晚餐。当晚他回到宿舍,在灯下就给她写了一封“情书”,谈到他当年误入歧途和走上扒手之路的经过。倾吐了心里的苦恼后,他连夜把信从窗下的缝隙中塞了进去。又等了一天,王同山竟然接到了刘枚的约见便条:“如有时间,明天清早可到茶叶园等我。因我后天就要回苏州了。刘枚。”
  为在刘枚离开之前和她深谈一次,王同山特别向农场领导请了假。他刻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新上衣,皮鞋擦得锃亮。他把这短暂的相遇,误认为人生的初恋。
  本来他和刘枚还有继续见面的机会,不料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农场管教员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当场就对刘枚一顿不客气的责备:“你不知道王同山是犯过罪的人吗?既然知道他是惯偷。为什么还要和这种人在一起呢?”管教人员冲散了他们的“幽会”。从那以后,王同山写过许多信给刘枚。可都石沉大海。直到8年后王同山获释回到苏州,在一条幽深的小巷与抱着孩子的刘枚再次邂逅,才知道当年他寄出的那些信,她一封也不曾收到。
  
  二
  
  这是一段让他滋生仇恨的岁月,仅仅因为年少的偷窃,承受漫长的煎熬。因此,他出逃四、五次,回来,逃跑,再回来,再逃跑。他的聪明好学在狱中也逐渐显现,随全国摔跤亚军学习摔跤、学习拳击。虽然他只有初一文化,却极其喜爱文学,读老舍、巴金、高尔基、杰克·伦敦、哈代等,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情节和人物的姓名,牛虻的坚强意志,战胜困难的勇气,他津津乐道,甚至最崇拜保尔·柯察金。不过,他的崇拜只在于英雄的个人意志。
  1972年夏天,王同山因为改造表现好被特批回苏州探亲。坐在飞驰的列车上,他翻读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
  “请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书呢?”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姑娘好奇地问他。这是一位娴静的北方姑娘,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格外迷人,胸前佩带的一枚红色的校徽更是炫目耀眼。
  “是一个朋友借给我的。故事不落俗套,描写了男主人公梅思金公爵与百万富翁小姐罗果娜的感情……特别是对梅思金公爵的刻画更为细致入微。这部小说让读者体会到爱情故事原来都充满着人性的真诚,非常感人。”说完,他将书主动推到姑娘面前。
  “哦,真没想到,你的文学修养这样深呀?”女大学生钦佩地说。
  她名叫周纤,是去上海母校办理毕业手续的。在大学读书时,她倾心于巴金、茅盾、郭沫若等国内名家作品,没想到竟然在列车上遇到了知音。周纤对王同山产生了特别的好感。
  列车快要到姑苏城时,周纤主动打探他的家庭、学历以及工作单位。王同山含糊其辞,心中的苦衷不敢向她倾吐,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啊!
  “那么……这本书能不能借我看一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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