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7期

我的身体我作主

作者:王增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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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到医院就医都有被当作实习医生教学“靶子”的遭遇,有时连患者的隐私也得不到避讳。一天,山东青岛市一家医院人流手术台上躺下一名叫梁丽的未婚女子,自此,医院的麻烦就来了……
  
  一
  
  23岁的梁丽出生在山东省定陶县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父亲是一名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战的退伍军人,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自打梁丽上小学时起,父母就教育她“人活世上,要给自己争口气”。稍大些,父母又经常给她讲“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故事,勉励她任何时候都要自强、自尊、自爱。
  2001年4月,父亲因单位经营不景气下了岗,邻居劝他利用国家功臣的招牌到上面闹一闹,说不定会给安排一个更好的工作。父亲婉言谢绝说:“单位的员工差不多都下岗了,我要倚功卖功的话,大家不戳我的脊梁骨?”从此,父亲在街头摆起了地摊,虽然忙碌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但仍感过得挺滋润。这件事给梁丽留下很深的印象。
  2003年7月,梁丽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便回家待业。10月,母亲查出患了心脏病,家中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懂事的梁丽向父母提出外出打工,挣钱给母亲治病。父母一直把梁丽捧在手心当宝贝看,不愿让美丽得如同一朵花的女儿过早踏上社会。梁丽清楚他们担心的是什么,扮着鬼脸道:“女儿知道现在社会上花花绿绿的事很多,但女儿保证做到一条:绝对不做有损自己人格尊严的事,也绝对不允许别人侵犯自己的人格尊严!”父亲被她逗笑了,欣慰地说:“俺家女儿懂事了,这样家里就放心了。”
  2004年2月,梁丽随初中同学李艳到青岛市一家日资电子企业打工,活泼漂亮的梁丽一走进车间,好似一缕春风吹进一潭死水,整个水面荡起阵阵涟漪。许多男工友竞相找机会同她搭讪,都说“天上掉下个章子怡”,就连车间主任老丁也对她说:“你是我们车间的骄傲!”
  面对众多男人的赞誉,梁丽心中十分清醒:“我像章子怡又怎么啦,又能当得饭吃?!”在这儿打工三个月,梁丽一直安安分分地干好手头的工作,对其他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不料,老丁却将她记在了骨子里,不断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接近梁丽,有时还单独约她外出吃饭,但都被梁丽谢绝了。一天,老丁以谈工作为名将梁丽一人叫到他的办公室,冷不丁将她紧紧抱住,要她做他的情人,保证今后一定有她的好处,还说车间好几个女工都这样做了云云。梁丽既羞又怒,反手给了老丁重重一巴掌,并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吓得老丁再也不敢打她的歪主意了。这件事在全公司引起很大轰动,很多人都对梁丽暗暗竖起大姆指。梁丽在老丁的明暗报复下,工作越来越不好干,不得已在2004年6月选择离开公司。
  李艳劝她说:“找份工作不容易,你去找老丁求求情,不行就……”梁丽当场就火了:“要是这样,我还有一点做人的尊严吗!”离开公司的时候,大家慑于老丁的淫威,没有一人送她。
  在距厂门还有十几米时,同车间的工友时军冲了过来,一把将梁丽手中的行李夺过去:“我送你一程……”
  梁丽的心猛地一热,没想到今天唯一送她的男工友会是他,原来那些整天围着她转,恨不能把她捧上天的男工友们全不见了。时军她也认识,原来除认为他长得蛮帅气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想到他关键时刻竟这么仗义。
  临别时,两人互换了手机号,并相约经常联系。不久,梁丽又在青岛市四方区一纺织厂找到了工作,闲暇之余,两人经常约会。后来,征得双方父母的同意后,两人正式确立了恋人关系。2005年3月,这对热恋中的人在外租房同居了。
  2005年7月底,梁丽发现自己怀了孕,心中一阵恐慌:两人还没有一点积蓄,拿什么养活孩子,又怎么能继续工作积攒结婚费用?并且,以她的性格和家庭背景,都绝对不允许抱着孩子举行婚礼。两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还是赶紧流掉。
  梁丽这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流”,竟“流”出一场冲天大波!
  
  二
  
  到哪儿去做人流手术呢?梁丽建议去小医院,说这样花钱较少,而时军非要到大医院,说这样会更安全一些。梁丽幸福地看了时军一眼,同意了。2005年8月12日,他们来到青岛市一所医学院附属医院,做过必要的术前检查,梁丽要上手术台了。时军一再叮嘱手术医生:“我对象怕疼,请多使用些麻药……”
  手术医生是个40岁上下慈眉善目的大姐,在等待助手注射麻药的空儿,她似有意无意地对梁丽说:“我们是教学医院,手术过程可能要做一些研究……”梁丽不清楚研究是什么意思,头脑中此时因紧张已一片空白,对医生的话没有任何回应。手术要开始了,时军被请出手术室。他站在走廊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祈盼手术早点结束,女友安然无恙。
  不大会儿,刚才给梁丽打麻药的那名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招呼了一声,七八名实习医生模样的男女青年便随她鱼贯进入手术室。时军纳闷了,这么简单的手术,需要这么多的医生吗,并且还有三四名男实习医生在内,医院在搞什么名堂?
  他悄悄地走到手术室门口,掀开门帘一角,但见女友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下身赤裸,在麻药的作用下,好像正沉沉睡去。那位手术医生一边做手术,一边小声地向其他人讲着什么,其他人都在一旁看着,有两个男实习医生还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人甚至还露出一副轻浮而贪婪的样子……时军的头一下子就大了,他真想冲进去,又怕影响手术,只好强忍火气,退了出来。
  又过了约10多分钟,在时军度时如年的等待中,手术终于结束了,那几个实习医生离开了手术室。时军如果不是急着进去照顾女友,真想拦住他们问个究竟。
  “你们这么多人这是在干什么?”时军帮梁丽穿好衣服,搀扶她走下手术台,乘她在外间休息的当儿,又返回手术室,气愤地质问那位手术医生。本来,他的话还有下半句:“甚至还有两个男医生!”怕人家讥讽他“怕让男医生看就别生病嘛!”因此话临出口又咽了回去。
  “这是现场教学观摩!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大姐一边收拾器械,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在她看来,这如同喝了一杯水,吃了一顿饭一样,再正常不过了。
  “教学观摩不是不可以,可是……可是也得分什么样的手术呀,再说,你们这样做不也人为地延长了手术时间,增加了病人痛苦么……”时军涨红了脸,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但仍表现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大姐可能意识到麻烦来了,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还有找男医生接生和做流产手术的呢,我工作这么多年,这样的事见多了……何况,我们事先也征求了病人意见,她是同意了的。”
  时军怕争辩下去被女友听到,又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授权医生这么做了,心想眼下还是女友的身体要紧,就等梁丽休息片刻后,陪她离开医院回到租住的小屋。安顿好女友后,他忙买来鸡蛋、红糖和几只用来熬汤的老母鸡,变着花样为女友补身子。
  十几天后,时军见梁丽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将她人流时的遭遇告诉了她,梁丽极为震惊:“她们手术前只说要做些教学研究,我根本没有答应她们这么做呀!”她下意识地用被子裹了裹下身,一股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伏在男友的肩上哭了起来。
  从此,梁丽一直闷闷不乐,还常常躺在床上轻轻啜泣。时军这才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抖出真相,如果气坏了月子中的女友,自己将后悔一辈子。现在只好祈求时间是最好的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等过些时日,梁丽也许就会慢慢忘记了这件事。
  然而,一周过去了,两周也过去了,自尊心很强的梁丽仍然为此而痛苦不堪,人憔悴了许多,饭量也减少了七成以上,并时常念叨:“我的身子是我的,不经过我的允许,医生有什么权利拿来‘展览’,我是个可以随意供人玩耍的猴子吗?我非出这口气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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