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只有一个学生的爱心小学

作者:卓 舒 阿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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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清晨。在辽宁省宽甸满族自治县石湖沟村头高岗上的一间教室里。传来一老一少琅琅的读书声。老声铿锵有力,少音稚嫩清脆。这是一所特殊的爱心学校,只有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老师叫王立军,今年57岁。学生叫李竟竟,今年8岁。
  2007年“六一”儿童节前后,这里常常聚集着一群旁听的父老乡亲,听着那抑扬顿挫的琅琅读书声,许多人会感动得眼里浸着泪水。小竟竟一出生就感染上了艾滋病毒,他渴望读书的追求如今得到了全社会的关注。2006年12月1日上午10时。在北京中南海的小礼堂,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微笑着与这个偏远山区爱心小学的老师王立军双手握在了一起。那么,小竟竟为了能够读书,经历了怎样感天动地的故事呢?
  
  一出生就染上艾滋病毒
  
  1996年7月,一封非同寻常的邮件从北京机场艾滋病检测中心,急速发往了辽宁省宽旬县防疫站。报告单上的文字让医生们顿时屏住了呼吸——宽甸满族自治县XX镇XX村李志贤HIV呈阳性。这不就是让人望而生畏的艾滋病感染诊断么!
  当负责任的医生悄悄找到李志贤。并把这一不幸的消息告诉他时。李志贤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欲哭无泪。此前,在海外做了三年海员的他刚刚告别了大海。与妻子团聚。他不敢马上告诉妻子。几个月后。他的妻子柳俊萍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艾滋病毒携带者。
  更令李志贤惊恐的是,柳俊萍已接近分娩。1997年11月1日,他们的孩子竟竟出生了,经有关部门检测,竟竟也是艾滋病毒的携带者。霎时间,李志贤似乎听到自己生命桅杆轰然折断的声音,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恐怖的深渊。“我对不起你们啊……”他万般追悔地哭号起来。艾滋病毒不仅要一点点吞噬自己和妻子的生命,连刚刚出生的儿子也没有放过。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他多么希望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噩梦啊!
  命运的阴影已经开始笼罩了他的会家。最初,他们还希望乡邻们能给自己一些理解和安慰。可不久就发现一些村民坚决地同他们保持距离,甚至冷漠地断绝了与他们的来往,李志贤夫妻只好选择了搬家。
  他们一家人的不幸遭遇,很快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极大关注。国家从县财政中拨出专款补贴他们的生活,并免费为他们提供昂贵的进口药物。然而,他们遭受乡亲冷遇和歧视的境况。并没有随着搬家和政府的关怀而有所改善。尤其是竟竟。从小就与孤独相伴,没有一个小朋友跟他玩。这个一生下来就进入艾滋病潜伏期的男孩,渐渐习惯了人们_的冷漠和白眼。除了父母。没有人愿意在他的头上抚摸一下。他的童年孤独而寂寞。如同一只怯懦的小鹿一样,只能在没有人时出来活动活动。远远地窥视着外面精彩的世界。
  从小到大,竟竟只有一个小伙伴:家里养的一只小花狗。小花狗总是身前身后地跟着他。有时啃啃他的脚后跟,有时跳起来舔舔他的脸蛋儿,也有时蹲在他面前。扬着脸看着他。那直直的眼神好像在问:“竟竟。你怎么不高兴呢?”竟竟非常珍惜这个好朋友。与它形影不离。
  2003年的一天。李志贤夫妇带着竟竟到15公里以外的一个镇上赶集。因离村子远,镇里的集市上没有人认得他们。他们暗自庆幸没有遇到歧视的目光,更没有人恐惧地躲闪着他们。这一回。竟竟平生第一次大胆地看到了那么多的人。吃的、玩的、用的,爸妈也给他买了一大堆,他开心极了。回家的路上,有了些自信的竟竟忽然提出了要上学的要求。听了孩子的话,李志贤夫妇有些惊慌失措,可看着孩子渴求的眼神,他们还是忐忑不安地答应了孩子。
  第二天。竟竟背着新买的书包和妈妈走进了村小学校,可老师却以校长不在为由不敢接收竟竟进课堂上课。怕孩子伤心,柳俊萍没有告诉竟竟老师不收他。校园里,学生们在唱歌跳舞,孤独的竟竟站在远处边看边笑。渐渐地,他的脚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
  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柳俊萍只好抱起他朝校园外走去。可这个只有几岁的孩子突然感觉到了不对,立刻大声哭起来:“妈妈,我要上学呀!”拗不过竟竟,柳俊萍只好把他放下来。谁料,竟竞调头朝校园内跑去。
  空荡荡的校园里,跌倒在地的小竟竟哭哑了嗓子:“妈妈,我想上学啊……”拽不走孩子,可又无计可施的妈妈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痛楚禁不住涌上心头。拉扯着小竟竟也跟着哭了起来……
  
  54名家长联名抗议
  
  一年过去了。到了2004年9月1日,学校又开学了。这一回。竟竟着急了。再次向妈妈哭闹着要上学。孤独的竟竟握着彩笔在自家的墙上作了一副画来表示心愿:画中一个浅蓝色的自己,左边是一个橘黄色的男同学。右边是一个粉红色女同学。俩同学在两旁陪着他玩……李志贤和柳俊萍看过孩子的画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了无辜的儿子,柳俊萍硬着头皮找到了县防疫站吕站长。提出竟竟上学的问题。热心的吕站长对她说:“你别急,我来想办法。”她找到了村小学的校长。校长说:“我们没有理由把一个应该入学的适龄儿童拒之门外。可对于这样一个艾滋病儿如何管理。说句实在话,确实一点经验和准备也没有。我看还是开个座谈会大家讨论讨论吧。”
  于是。乡政府和县防疫站的领导一起来到了村小学与老师进行座谈。座谈会上。有人说无辜的竟竟应该享受教育:也有人说竟竟跟这么多孩子在一起嬉戏、玩耍。一旦出现问题。负不起责任;还有人说应指定教师对他进行一对一的教学。最后。大家统一意见说先让竟竟到班级里上课。让老师注意点儿,如果家长有意见再说。
  听说自己可以上学了,竟竟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知道学校里有许多跟他一般大的小朋友。老师还会教他们唱歌、跳舞。给他们讲故事。
  9月25日,竟竟兴高采烈地到学校上课了。但是听说竟竟来上课了,全校六个年级五十多个学生全部罢课!在一个家长的组织下。54名家长还串联起来到县里、乡里上访,坚决不让竟竟和他们的孩子一起上学。
  压力扑面而来!这是一种集体歧视。也是一种精神伤害。上学的第三天。无奈的竟竟被妈妈拽着。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村小学。
  回到家里,柳俊萍感到心被揉碎了。她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哭成泪人的儿子,希望能把他所有的痛苦都吸附到自己的身上。她想不通啊,医生都说了。艾滋病只有性传播、母婴传播、血液三种传播途径,可家长们为何还对竟竟如此不容。
  为了给竟竟重新上学的机会,县防疫站的同志在乡政府和教育部门的配合下,在村里开展了三次针对性的宣传。在与家长们协商时。县防疫站的一位女同志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在学校里找一个老师单独给竟竟上课,竟竟上学、课间、放学的时间与其他班级的孩子错开。她流着泪恳求家长们能够理解和支持他们的工作。可是群情激愤的家长们仍然是一句话:只要竟竟进学校就不行。
  面对这样的结果,县防疫站和乡里的同志都犯了难。一方面是竟竟有上学的权利:另一方面是村民的坚决反对。他们最终决定单独为竟竟开设一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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