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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多





  北京的曲艺有三多:曲种多,节目多,变化多。以言曲种,土生土长的,如京韵大鼓、梅花调大鼓、单弦牌子曲、快书、相声、莲花落、北京时调、太平歌词等等已然不少,又善于接纳来宾,使在北京安家落户——几十年来,北京的杂耍班社即把河南坠子、山东犁铧、西河、奉调等都列入演出的项目中,演员各尽所长,观众各取所好。
  节目多:单就牌子曲而言,就不知有多少岔曲和整本的“玩艺儿”。在清代末季,曲艺的票友很多。他们不但会唱,而且每每自己动笔编写新词儿,成为风气。我生在寒家,自然无暇及此,可是连我也有几家亲友不但好唱,而且会自己编制曲词。可惜,这些作品在“民国”初年已经丢失了很多!变化多:同一曲种,唱法各有不同,衍为流派。刘宝全的京韵大鼓与白云鹏的不同,德寿山的单弦又与桂兰友、群信臣的不同。唱法不同,就各需适合于自己表演技术的曲本,也就非随时创制新词儿不可。假若刘宝全需要《三国》与《水浒》的故事,白云鹏就托人写《红楼梦》中的片段。德寿山多取材于《聊斋》,群信臣则需《五圣朝天》与《高老庄》等滑稽故事(滑稽单弦恐已失传)。流派变化之外,还有形式的变化:如拆唱快书、拆唱八角鼓,彩唱莲花落等。这种拆唱即是曲剧的萌芽。《翠屏山》本可由一人独唱,改为拆唱则三四演员分扮杨雄、石秀、潘老丈等。演员各奏一种乐器,且作简单化装。由独唱改为拆唱,势必添上许多话白,而这些话白多半参用相声的技巧,以期生动活泼。这样一来,有不少曲子就变成滑稽小戏了。
  解放前夕,北京的曲艺衰落下去,许多老演员因贫困而转业,或死去。不少曲艺形式与节目没有传下来。这真可惜!
  解放后,在党的关怀与领导下,北京的曲艺得以复活,而且有了新的发展。今天,又及时地挖掘出不少传统节目与形式来,有利于百花齐放,推陈出新。这是曲艺界的一件喜事。这几天北京曲艺团所演出的,如拆唱八角鼓、打莲厢等,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们或者还是第一次看见。
  节目多了,形式多了,我们才能多所参考,便于推陈出新。以北京的曲剧说吧,在初一尝试的时候,大家的眼睛多半是看着戏曲与话剧,取得参考。那时候,谁也没有想起彩唱莲花落或拆唱八角鼓来。因此,不管演员们如何努力(他们真下了工夫),所演的曲剧或近于话剧,或近于戏曲,而没有作到叫人一看,就是曲剧。它缺乏着一点由曲艺而来的特殊风格。假若当初编剧、导演与演员都想到了拆唱八角鼓呀,也许一下手就能独成一格,不至于既像话剧,又像戏曲,而不充分像由曲艺发展而来的曲剧。这并不是说,我们应当放下已有的曲剧,而改演拆唱八角鼓。不是!我想今后再编新曲剧的时候,若能参考拆唱八角鼓等,对于树立曲剧的独特风格,一定有益!同样地,借鉴于传统的双黄,而另编新的,双黄还是打击敌人的很好武器。又如:从前的相声演员,几乎都会唱太平歌词;现在呢,几乎已成绝响。我想:若是演员们有时候也恢复旧法,既说且唱,唱些新编的幽默小段儿,未必不更活泼有趣。滑稽大鼓也许久没人演唱了,我觉得有编写新滑稽段子的需要。还有,打莲厢是且歌且舞的,若以传统的歌腔舞步为基础,加以发展,叫小姑娘们表演,一定很有趣;若能运用到曲剧里需要歌舞的地方,或者也能生色。
  我想的不一定都对,我的高兴却是人同此心的。看到许多消沉已久的曲艺形式与节目重现在舞台上,丰富了我们的文艺享受,同时又能有助于发扬传统,推陈出新,谁能够不高兴呢!我们一致感谢党的英明领导,并热诚地去贯彻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我们要使今日北京曲艺的三多远远超过旧的三多,既多且精!

  载一九六一年四月六日《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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