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不好惹
作者:林晓筠
序
快乐最重要 林晓筠一篇想了好几天,真的是比写小说还要难,本来又想写「影评」,但太老套,心情分享……像我们这种熟女,心情起伏其实不大,而我们要求也不多,所以,为了一篇序,白头发铁定又要冒出好几根!
最近流行未婚怀孕,所以晓筠乾脆来八卦一下,发表一下个人看法,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晓筠回到年纪二、三十,那我也会同意女人只要小孩、工作或是自我,别去找麻烦的结婚,更何况都二○○五了,听说小S还打算冠夫姓,真不知是该为她喝采还是……身边很多朋友都离婚,要不然婚姻也是不太好,所以小说是一回事,真实人生又是一回事,天!再写下去,没有人会想看罗曼史了,所以——爱情万岁!爱情小说千古流传!想结婚的就结吧,不想结婚的就不要结,晓筠全都祝福大家找到快乐,就好像……每个人都拥有一颗自己的「七彩幸运石」!
第一章
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先回家一趟去梳洗,白亚丝直接从机场杀到了医院。自从知道才大她两岁的姊姊住院,而且好像还要开刀後,她就一直非常忧心并且惶惶不安。
但是在走进病房前,她伪装出一副乐天的表情,就怕影响了姊姊开刀前的心情。
「嗨!美女检察官,想藉著住院偷懒吗?」边说边走到姊姊的病床边,白亚丝摘下墨镜和渔夫帽,露出美艳而且令人目不转睛的容颜。「妈,你也在!」
「你可回来了!」段静芬这个五十出头,以高雅、冷静而且打遍天下无敌手著名的律师,一颗心是完全放了下来。「你姊姊有你陪在她身边,我才会安心!」
白薇薇看著妹妹,有气无力的—笑。
「美女,你是什么病?」白亚丝拉过病房的一张折叠椅,坐在她姊姊的床边。
「胆囊炎。」白薇薇说出了个医学名词。
「其实就是胆结石。」段静芬补充。「你姊姊三餐不按时吃,又不喜欢做运动,而且超会忍痛的,在照过胃镜、腹部超音波、内视镜後,终於确定是结石的问题,本来我还以为……」
「是癌症?!」白亚丝露出绝不可能的表情。「妈,姊姊三十岁都不到耶!」
「我有个律师朋友,他儿子才二十岁就得了口腔癌,而且是末期,这怎么说?」
「二十岁就口腔癌末期?」
「这世界什么事都有可能!」
「但是才二十岁……」
白薇薇躺在病床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一想到要开刀,她真的是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妈妈和妹妹竟就在她耳边讨论起癌症的事,叫她感到很无力。
「妈、亚丝……」白薇薇慢慢坐起身。「你们可不可以说些比较健康的内容。」
「薇薇,妈没有别的意思!」段静芬说完瞪了小女儿一眼。「都是你起的头!」
「是你的担心令我做出合理的推测!」白亚丝反驳。「你不是律师界最冷静、最理性的大律师吗?」
「白亚丝,你欠打!」
「妈,是你『失态』!」
白薇薇叹了口气,真希望这一刻爸爸没有在美国,他这有名的法学教授正在那做学术交流,如果他在,妈妈和妹妹就不会成天抬杠。
「如果你们是想让我心情放轻松,那抱歉,我没有!」她抗议。「一想到开刀……」
「美女,我会陪在你身边的。」白亚丝马上发挥她的手足之情。
「薇薇,以你的年龄、身体状况,再加上主刀的是非常有名的外科医生,开刀的事你不需要操心!」段静芬都打听清楚了。
「妈……又不是你要开刀!」白薇薇顶了一句。
「你这孩子——」
「美女的心情我了解,一想到自己光溜溜的躺在手术台上,而且昏迷不醒,身边还有一堆医生、护士在自己的身上刀进刀出,那感觉的确……」白亚丝想到都不舒服。
「我会穿手术服,不是光溜溜的!」
「有差别吗?还是被看光了!」
「白亚丝——」白薇薇快气炸了。
「亚丝,」只有在非常严肃的情形下,段静芬才会只叫女儿的名字,平常她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你一定要这样对你唯一的姊姊吗?」
「我是在和她开玩笑,希望她放轻松。」
「但你快把她气昏了!」
「有吗?」白亚丝马上认真的看著姊姊。「美女,你不会这么没有幽默感吧?!」
「如果要开刀的人是你,我不会这么对你!」
「你的确没有幽默感!」
「白亚丝——」白薇薇真想叫她出去,但是……自己真的需要她啊!
「亚丝,这些天我有个重大的案子要开庭,所以薇薇的事要交给你,真正最重要的是手术後的照顾。」段静芬认真的说。
「交给我吧!」白亚丝马上回答。
「幸好你现在没在工作。」
「妈,被你说得好像我是无业游民,我现在是正在准备出国的事,不是在混!」白亚丝也是爱面子的。
「泰国好玩吗?」白薇薇插话问。
「好玩!」
「夏倩瑜是在休年假,傅琳琳有个好老公,你啊……则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白薇薇酸道:「我看全世界最快乐、最没有包袱、最不需负任何责任的人就是你白二小姐!」
「白薇薇,我可没有逼你去做检察官,没人逼你一定要成材、要出人头地哦!」白亚丝平日挺爱和人斗嘴的,所以一听到姊姊这么说,立刻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白薇薇自知说不过妹妹,投降的把头别开。
「亚丝,」段静芬突然一脸正色的抓著小女儿的肩头。「我到底可不可以把薇薇托给你几天?还是我乾脆请看护?」
「我说了交给我!」
「你真的可以?!」
「妈,我只是嘴比较毒一点,但是我很有人性的,白薇薇!」她看著姊姊。「除非你觉得看护会比亲妹妹好,不然你就忍耐一点。」
白薇薇转头看向她,微微的露出一丝笑容。「等我身体好了,我再来考虑要不要掐死你!」
「撂狠话了?」白亚丝也不甘示弱。「当心你手术後半夜要起来上厕所没有人扶。」
「我会坚强!」
「哼!嘴巴坚强而已。」白亚丝又开始「毒舌」了。「小心我去找帮你主刀的医生,要他下刀深一点。」
「亚丝!」段静芬斥道。
「白亚丝,」知道自己不是妹妹的对手,白薇薇求饶道:「饶了我吧!」
白亚丝一脸胜利的表情,不再搞笑,不过她是一定会去找帮她姊姊主刀的医生,理由?当然是和她刚刚说的相反。
这一头倪彻正在大骂护士,不知道为什么他交代下来的事,这些护士总有漏听或是做不齐的,很多事都是关系著病人的生命或是复元的问题,但她们却老是这样漫不经心的。
记得狄若山曾揶揄过他,说那些小护士一看到他那比金城武、木村拓哉还要帅的脸孔时,谁管他是一个外科医生、谁还管病人需要开刀拿掉哪个器官或是切除什么肿瘤,她们的眼中只有他!
说真的,倪彻不是不知道这情形,他知道自己帅、英挺高大,不像个医生,反而比较像是国际巨星或是超级男模,但那只是外表,骨子里,他是一个认真、医术高超、有医德的外科医生。大家注意到这一点了没?他要大家看的是这一点!
「别再发生这种事!」他吼,「病历没有准备齐全就贸然进手术房开刀是草菅人命!」
没有人敢吭声。
「拿错病历更可能要人命!」
依旧是一片的静寂。
倪彻不是一个喜欢发脾气的人,虽然他这个人不风趣、不耍宝,却也不轻易动怒,除非忍无可忍——就像现在。脾气发完了,他用力的拉开门诊室的门,大步要走出,就在此时,他竟听到那些护士不知死活的低呼——
「好酷!」
「好Man!」
「好迷人哦!」
真是……就在倪彻一股气又要上来时,有个女人迎面拦下了他,突如其来的,他差点就撞上了她。
「倪医生?」
倪彻站定,第一眼就被对方的美貌所震慑,她可不是寻常可见的那种美女,浓密卷曲的黑发长及後背,混血儿似的深刻五官令她像是精致的洋娃娃,灵魂之窗仿佛会说话,裹在合身衬衫之下的玲珑曲线使他嘴巴发乾,细细的腰、浑圆的臀部、高耸的胸……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如此的被异性吸引过。
「我是倪彻。」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倪彻立刻回神,报上大名。
「可以谈一下吗?」白亚丝知道这一会可能不是好时机,因为他骂人的吼声和狠劲,她即使在诊间外面也领教了。
「你是?」不会当这是什么飞来艳福,倪彻双手环胸,等著她的回答,
「我是病人家属。」她立刻说。
「哪个病人?」
「白薇薇,她明天下午要开刀,是胆结石。」
「那个检察官啊。」倪彻有印象。「她是明天下午两点的手术。」
「我是她妹妹。」白亚丝说明身分。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只是……」白亚丝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外科医生都这么严肃、一板一眼,好像连身上流著的血都是冰的,像他这么充满男性魅力的男人竟如此的乏味,不禁叫人有些失望。「只是想请你……」
「请我怎样?」
「当然是请你……」白亚丝一副他应该懂她意思的表情。「请你尽力!」
「我当然会尽力!」他有些不豫地回答。
「我知道,我只是再拜托一下。」
「再拜托什么?」
「尽力——」她居然在废话。
「我说了我会!」
「而我只是再拜托你一下!」
「有此必要吗?」他困惑的问。
「不然我该怎么做?问你收不收红包吗?」她有些恼羞成怒。「我担心我姊姊,只是希望你……我只有一个柹姊,而她还这么年轻,也还没结婚——」
「我知道她年轻,而且拿掉结石的胆不算多大的手术,顶多一个小时,至於你的问题……」他的表情非常的冷。「我不收红包!」
「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她澄清。
「那你提红包是什么意思?」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
「你生气了?」白亚丝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但她还是问了。「你的脾气不好?」
「白小姐,我的脾气和我的医术无关!」倪彻不懂为什么如此漂亮的美女竟这么会惹人火冒三丈。「你想表达的都表达清楚了吗?」
「你会不会把气出在我姊姊身上?」白亚丝担心不已,烦恼自己弄巧成拙。
「我没有生气!」
「那明天你会——」
「白小姐,我们可以结束谈话了吗?」倪彻不想再继续这火药味愈来愈重的谈话。「我还有病人等我去巡房,如果你没有任何『疑问』或是『拜托』了的话!」
「我姊姊交给你了!」她仍丢下一句。「你一定要好好的帮她开完刀,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你一定要保证这一点!」
「白小姐……」倪彻一副秀才遇到兵的无奈表情。「我只能保证我尽力。」
「反正交给你了!」说完白亚丝刁蛮的转身就走,完全不理他的反应。
倪彻看著她的背影。这女人连背影都十分迷人、充满撩人意味,但是她的话和自以为是,真是叫人不敢领教。
如果不是懊恼到家,白亚丝不会想要和夏倩瑜及傅琳琳聊聊,而在探视过白薇薇後,三个女人就在病房外低声聊了起来。
「亚丝,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白目!」
「你的大脑放在家里吗?」
只能瞪著好友们,白亚丝想不出任何一句可以为自己辩护的话。
「你姊明天要开刀,你居然挑今天去惹毛为她主刀的医生,我真是服了你!」
「琳琳……」白亚丝有无尽的悔恨。
「你话也不会挑好听的讲,竟然扯到红包去……」夏倩瑜敲了她脑门一记。
「我真的没有恶意。」
「但你侮辱到人了!」
「那真的算是侮辱吗?」白亚丝喃喃说著。「我的真正用意是要拜托他,请他……不要出任何的差错,不是有很多人手术後却发现什么手术刀、止血棉、针啊的还留在体内。」
「亚丝,你没有和他说这些吧?」傅琳琳很夸张的抽了口气。
「来不及说!」
「白亚丝,你应该捧他、夸他,把他看成是你姊姊唯—的救世主,结果呢?」夏倩瑜受不了的摇头。「你不只讽刺他还威胁他!」
「我没有!」
「你有!」她们异口同声。
「所以……我会害死我姊姊?!」
「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傅琳琳拍了拍白亚丝的肩。「我叫仇磊打听过,这个叫倪彻的外科医生口碑很好。」
「你找人打听了?」
「年轻、尽责、医术一流,而且从不收任何的红包或是好处,很多达官贵人或是影剧圈的人只要有开刀需要的都找他,他很红!」傅琳琳下了结论。「我想他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白亚丝闻言比较放心。
「况且开刀的是你姊姊,又不是你。」
「我怕拖累她啊!」
「亚丝,我想你是操心过头了,以你的美貌……」夏倩瑜故意一脸色迷迷的盯著她。「我相信即使你是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也会原谅你的,毕竟长得美就是吃香!」
「倩瑜,他是个超级帅、超级酷的女性杀手。」白亚丝投给她一记嘲弄的目光。
「你是说他和你旗鼓相当?」
「我是说,人家应该很抢手,还不至於见到我就会想扑过来。」白亚丝自我解嘲。
「你的七彩幸运石呢?」夏倩瑜突然问。
「什么?」
「你把那颗幸运石放哪了?」傅琳琳跟著急问。
「我放在一个专门放饰品的盒子里。」白亚丝说著,然後恍然大悟。「喂!你们想到哪去了?他是我姊姊的主治医生耶,虽然他是很有魅力没错,但是我和他不太对盘。」
「把幸运石放身上,你要随身携带。」夏倩瑜提醒著。
「神经!」
「有了琳琳的例子,你还不信邪?」
「倩瑜,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相信缘分,但是那颗石头……」白亚丝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还想出国深造,你们忘了吗?所以我不需要那颗石头,倩瑜,我乾脆把那颗石头交给你。」
「亚丝,不要小看那颗幸运石。」傅琳琳正色道:「很多事是很玄的!」
「对,不要铁齿!」
「琳琳、倩瑜,我在担心我姊明天开刀的事,你们却在和我扯那颗七彩幸运石?」白亚丝一脸的无法置信。「真是胡说八道!」
「才不是胡说八道,真的很灵的!」夏倩瑜还没有拥有幸运石,却深信它的魔力。
「反正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白亚丝一副凶狠状。「我一定拿手术刀亲自解剖他!」
「亚丝,你疯了。」
「我看那个外科医生要小心了。」
因为手术的时间不长,在恢复室的时间也还OK,现在的白薇薇,除了有些麻醉剂退後的昏沉感,其他方面都很正常。
「美女,有什么状况你一定要说!」白亚丝很在意的表示,平日说话可以没大没小,但是真正有事时,她可是比谁都认真。
「上厕所……」
「你的身上接了尿袋,所以不用担心上厕所的事。」
「不习惯,」白薇薇有些迷迷糊糊的说:「伤口其实不痛,只是有些刺刺的感觉而已。」
「那就好,尿袋一、两天就会拿掉,另外,护士有替你吊上装有止痛剂的点滴,觉得痛就按两下。」她很温柔的对姊姊说:「你现在可是『无胆之徒』。」
「不好笑!」白薇薇闭上眼。
「好笑!」
「白亚丝,等我拆了线,有力气可以踹你时,我一定会踹你两下。」白薇薇要她记住。
「我等著!」
话声才落,倪彻已带著三个像是实习医生的人走进病房,很显然他也听到了白薇薇的话,所以挑眉的瞄了白亚丝一眼。
白亚丝亦回看他,反正手术已经结束,她不用再担心他公报私仇。
「手术很成功。」倪彻对著白薇薇说。
「谢谢你!」她虚弱的睁开眼回答。
「伤口不能碰到水,会有实习医生每天来替你更换纱布、清理伤口。」他又说。
「谢谢医生!」
「好好休养,大概一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很感谢你!」
倪彻这会该带著那三个实习医生离开的,但是他没有,只是看著一声都不吭的白亚丝,很奇怪她会如此安静,昨天她还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母豹,今天却沉默得像只小绵羊。
「你没有什么要问吗?」他主动开口。
「问什么?」白亚丝很酷的回。
「任何问题都可以。」
「你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没有任何问题!」白亚丝的口气有点冲。
「亚丝!」白薇薇轻声喝斥。「你讲话可不可以稍稍有礼貌一点?」
「我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啊!」白亚丝看著倪彻。「你自己说了手术成功,然後实习医生每天会来换药,一个星期左右可以出院,我都听到了啊!那还叫我问什么?手术刀会不会不小心还留在我姊姊的身体里之类的吗?」
「白亚丝……」白薇薇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
三个实习医生这会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病人或是病人的家属敢对倪彻说这样的话。
从来没有!
倪彻微眯著眼,不知道是自己一向被捧惯了,还是这个叫白亚丝的女人说出了大家的真心话。
「你在担心这个?」他平静的问,看不出他此刻心中的情绪反应。
「我神经质,可以吗?」
「如果我跟你保证没有呢?」
「那……我相信你吧!」
「很勉强!」
「不然要怎样?」她气焰嚣张的说:「我说了我神经质,除非我姊真的如期出院,真的从此健健康康、没有任何的病痛,那我就完全相信。」
「但只要是人都会有病痛,只差在轻重的程度和致命与否。」他严厉的道:「你这是在刁难我。」
「我就是这样!」
「亚丝,你给我安静!」白薇薇真的是忍不住了。「倪医生,真是对不起,我这个妹妹……」
「她只是很直接。」倪彻只是简单回应,然後看向白亚丝又道:「这种人愈来愈少了。」
白薇薇不好意思的说:「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白薇薇,你帮外人啊?!」
「白亚丝,我想和我的医生交谈,你可不可以沉默个三分钟。」白薇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主治医生和妹妹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但她清楚不能这样下去。
白亚丝一副好心没有好报的表情,侧过脸去看著点滴架,闷闷不乐的。
「倪医生……」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谢谢,麻烦你了!」
一直到所有的脚步声远离,白亚丝才看著姊姊,一脸的委屈,好像她吞了多少苦水似的。
「亚丝,你是想害死我,我们有仇吗?」
「我只是——」
「以後只要倪医生来巡房,你就给我闭上嘴!」
「我乐於遵命!」白亚丝不悦的回答,「求我,我还不想说呢!」
第二章
几天下来白薇薇的复元情况都很理想,除了努力避开倪彻之外,白亚丝是全心全力的照顾姊姊,现在只等倪彻说可以出院,一切就功德圆满。
但是这个傍晚,白薇薇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明明室温是二十六度,可是她却感到自己好像身处严冬,不舒服极了。
「亚丝,给我棉被……」她牙齿打颤的说。
「美女,现在是七月,外面热得可以煎蛋,你却要棉被?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白亚丝警觉性很高的问:「你不要吓人!」
「我真的好冷……」她发抖道。
闻言,白亚丝马上按铃请护士来。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不然太热天怎么会喊冷?
护士进来了,她看著白薇薇问:「怎么样?」
「我好冷……」
「还有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太对劲。」
护士拿出耳温枪为白薇薇量体温,这一量居然有三十九点一度,算是发高烧,别说白家两姊妹吓到了,连护士都有些意外。
「倪彻呢?」白亚丝很急的说:「快点通知他啊!这情况不寻常!」
「倪医生在高雄。」护士说,没有什么表情。
「高雄?!」
「他去参加一个外科手术会议。」
「那总有人可以处理这情形,」白亚丝的语气非常紧张。「你最好快点找个医生来!」
「我们会处理。」护士不疾不徐的表示。
「请你们快一点,不然……」
「亚丝,不要急,相信他们的专业。」白薇薇一脸很不舒服的表情,
护士走了出去,白亚丝则紧紧的握住姊姊的手,想要给她力量。一定是手术哪里出了问题,她绝对要找倪彻算帐。
十分钟之後,一名身形削瘦,看起来颇高的男人走进来,他的身後亦跟了三名实习医生。
「先抽血、验尿,然後照张X光片。」狄若山镇定自若而且熟练的命令著。
「医生,我姊姊她……」
「目前情况还不确定,但很有可能是因为感染。」
「感染?!」
「这种情形很普遍,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心,等血液报告、尿液报告出来,我会做处置,不会有事的。」狄若山看著这对姊妹肯定说道。
「真的不必操心?」白亚丝有些害怕的口吻。「本来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
「交给我!」狄若山坚定如山的表示。
「您是……」白亚丝虚心的问。
「狄若山。」
「狄医生,麻烦您了!」白亚丝充满恳求的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狄若山淡淡的回应。「我会和倪医生联络,让他了解状况。」
「谢谢您!」
倪彻连夜赶回台北时已是凌晨两点,他和狄若山通过电话,知道白薇薇的情况已经掌握住,但他仍不放心的来到病房。
白亚丝突然惊醒过来,事实上她没有熟睡,只要有人进病房或是护士来给药,她都可以马上的知道并醒来,一看到来者是倪彻,她有些意外。
「你不是在高雄?」她的口气带了些质问。
「我回来了。」他说,然後看向病床上已然熟睡的白薇薇。「你姊姊退烧了。」
「狄医生都处理过了。」
「我知道。」他对著白亚丝说:「你姊姊的肺部有轻微的发炎,所以才会发冷又发烧,白血球的数目还好,现在施以抗生素的治疗就没事,你不要操心,一切都在控制中。」
「很吓人!」她心有余悸的说。
「手术本来就会有一些风险。」
「我以为你很高明!」她不太友善的看他。
「我是高明,但我不是神,很多状况不是我所能预料的,再加上每个人的身体都有其独特性和不同的反应,有些人手术後没事,有些人手术後反而才是麻烦的开始。」他耐心的解释。
「你在暗示我姊姊的手术并不成功?」
「不!我只能说还需要观察。」
「抗生素要打多久?」
「一个疗程是一星期。」
「你是说我们还要再待上一个星期?」她不是故意想要大惊小怪,而是二十四小时待在医院里,她已经待到快自闭了,先前以为可以准备出院了,结果他却说……还要待上一个星期?!
倪彻没有多想,因为怕吵到病人,所以他本能伸手扯著白亚丝的手臂,把她拉到病房外,并且轻轻带上房门。
「你想吵醒你姊姊?」
「一星期!」
「有人医院一住就是三、四个月,对那些慢性病或是长期需要住院的病患而言,一星期算什么?」倪彻数落她。
本来想骂他庸医但一想到姊姊还要他照料,白亚丝忍住了。
「如果你觉得累,可以找人和你轮流照顾你姊姊。」倪彻建议,这种情形他看多了。「或者请看护。」
「看护不是自己人!」她顶嘴道。
「那其他的家人?」
「我妈要开庭,而且她不适合照料我姊。」
「没有其他手足?」
「就我们姊妹俩。」
「那,」倪彻也不知道能再建议什么。「如果你需要回家就交代护士一声,我想你姊姊的情况还不需要二十四小时都有人陪在身边,你有在工作吧?」
白亚丝不语,她没有工作,那是因为她打算出国深造,可是如果她点头,好像在告诉他自己是个无业游民,不知怎地,她不想他这么认为!
「有吗?」他追问。
「有没有工作是我的事!」
「如果你没有工作,那么——」
「倪彻,不管我有没有工作,那和我姊姊康复、出院都是两回事,本来我以为明天就要回家了,现在……」她沮丧又迁怒的说:「你每天只要来巡房两次,你知不知道二十四小时待在这里的家属的心声。」
「病总要治的。」
「废话,但是时间不该拉得这么长!」
「我可以明天就让你姊姊出院,但是如果出了任何状况,你敢负全部责任吗?」已经是拿出圣人的耐性了,倪彻不曾对任何一个病人的家属如此包容。
「你在威胁我吗?」白亚丝不爽的表示。
「我在告诉你事实!」
「你想把责任都推给我?」
「如果你坚持明天出院的话。」
白亚丝这会是又倦又气又头脑不清楚,她想念自己的小窝,想好好的泡个加了玫瑰精油的热水澡,想要舒舒服服的挑一片自己喜欢的DVD来看,更想要裸睡,想二十四小时只要发呆就好。
「倪彻,我想揍你!」她突然说。
「你说什么?!」他闪了一下神。
「你害我困在这里!说什么胆结石开刀只是小手术,又不是癌症还是什么重大意外,还说五天到一星期就可以出院,现在……」她抡起拳头。「我真的是想给你几拳。」
倪彻碰过仰慕他、爱上他、为他疯狂的女性,但是想要打他的,这还是第一次碰上,他感到有趣极了。
「白亚丝,」他知道她的名字,但这是第一次叫出来。「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是不能,但是我会消气,心里会好过很多!」她充满戾气的回答。
「真的?这样可以让你消气、好过?」
「当然!」
「好,你打。」他爽快道。
「你说什么?」白亚丝反倒怔了下。她没有听错吗?还是她的脑子传达了错误的讯息?
「我让你打。」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倪彻知道这有些荒谬,而且随时会有值班的护士经过,他没有理由这么纵容病人的家属,但他就是忍不住这么做,「真的!」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他激到她了。
「我说了要让你打,就不怕你真的打我。」
「倪彻!我真的会打!」她赌上了自己的面子。
「打吧!」
「别逼我!」
「我不会把气出到你姊姊或是任何一个病人身上,所以你想打就打,让我看看你只是说说还是讲真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白亚丝一拳就击到他的胸口上,她可是使出了全力,不是在唬他的。
有痛的感觉,但倪彻只是微皱了下眉,然後露出微笑。「还想再来第二拳吗?」
「可以吗?」她下巴一抬的问。
「只要你想。」
「我想!」才说完话,她换了只手,当然左拳的力道比不上右拳,可是她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的挥出,她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痛了。
挨了两拳,倪彻依然保持著绝佳的风度,这辈子活到现在,他第一次觉得女人有点意思。
「够了吗?」他客气的问。
「可以了!」白亚丝也节制的道。
「消气了?」
「好多了!」
「你知、我知?」他又说。
「你以为我想昭告天下?」她哼了声。
「好!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倪彻不自觉的朝她眨了下眼。「我现在要去照一下X光,说不定我有了内伤或是内出血。」
白亚丝没有预期他会有任何的幽默反应,听他这一说,竟忍不住的噗哧一笑;但马上又绷著脸。
「你应该是高兴了。」他淡淡一句。
「只是两拳。」
「如果帮你验个血,搞不好会从你身上验出很多暴力因子。」他是有幽默感的。
「倪彻,够了,我们扯平了,别再惹我。」她意有所指的说。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还真令他想要好好的推敲一下。
倪彻和狄若山是外科医生中最有潜力争夺外科主任位子的两个精英,平日他们似朋友又似彼此较劲的关系,颇耐人寻味,他们可以一起打球、喝酒,但一碰上公事,两个人又成了对手。
和倪彻的帅劲不同,狄若山更为沉著、犀利,他不像倪彻那么受到女性的注意与倾慕,可是只要出手,还是可以迅速的迷倒对方,是那种深藏不露型的熟男。
在手术室前不期而遇,一个刚结束手术,一个正要去开刀,倪彻先朝狄若山点了下头。
「谢了。」他表示。
「谢什么?」
「白薇薇。」
「换作是我的病人,我相信你也会做一样的事。」狄若山并不想邀功。
「我当然会,只是还是欠你一声谢,如果你没有帮我处理好,搞不好我会被病人的家属给骂到臭头。」倪彻微讽道。
「白亚丝?」狄若山想到她就不觉泛出一丝笑容。「她的确很辣,而且很美。」
「你注意到了?」倪彻有些不悦。
「如果我没有注意到,那么我就该去眼科挂号。」狄若山答得直接。「她们姊妹俩都是美女。」
「我倒没有注意。」倪彻淡然的说。
「白亚丝老叫她姊姊美女,其实她姊姊没有她漂亮、艳丽,但是白薇薇另有一种如白玫瑰般清新的气质,所以白亚丝叫她美女也没错,特别是她现在是在生病中,如果上个妆,应该会更亮量。」狄若山和她们的接触就那么一回,但他都注意到了。
「你真是观察入微!」倪彻有点讽刺的说。
「我是外科医生。」
「那不表示你需要对女性如此注意。」
「倪彻,你想表示什么?」狄若山有些好笑的问。「我不能注意两个美女的特色?」
「白薇薇是病患!」倪彻怏怏不乐的说。
「那白亚丝呢?」
「她是家属。」
「所以呢?」狄若山追根究底的问:「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把她们吗?」
「你有这意思吗?」倪彻冷然反问。
「如果我就这意思呢?」狄若山的宣言有点挑战他的味道在。「倪彻,她们只是你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就算我想怎么样,也不需要你的同意或是认可,你搞清楚!」
倪彻酷著一张脸不语。
「如果我想,我就可以追你的病人或是你病人的妹妹。」狄若山就是要呕死他。
「你不会和病患乱来,你一向很有原则的。」
「你在夸我?」
「你只是想要激怒我。」
「激怒?除非你对白薇薇或是白亚丝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不然你为什么会被我激怒?」狄若山眼神像是要看透他。「你心动了?」
「狄若山,你别想我在你面前胡言乱语。」倪彻镇定的笑。
「说真的,你对哪个比较有感觉?」狄若山好奇道:「如果把她们当一般女性,没有任何医病的关系。」
「那你先回答我。」
「白亚丝。」狄若山没有规避。
「但你才说白薇薇像是一朵清新的白玫瑰?」
「可是白亚丝有个性又美艳。」
倪彻有同感,但是他不想和狄若山有同样的答案,於是保持沉默。
「倪彻,你还没有揭开你的底牌。」
「现在是在赌博吗?」倪彻不予置评。
狄若山眼睛一眯。「不敢回答?」
「答案是什么没有意义。」
「才怪!」狄若山笑咧嘴,投以一记锐利的眼神。「是你心里有鬼!」
为了避开中午的用餐人潮,白亚丝总是下午两点才到医院内附设的餐厅吃午饭,而她总爱点一份微辣的虾仁扁食抄手,一个人孤单却愉快的进食。
但这会她有了同伴,一个陌生的女人,餐厅里明明有很多的空桌子,但是她却选择坐在白亚丝对面,一副兴师问罪的冷硬表情。
「白亚丝?」陌生女人开口问。
「你是哪位?」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只要把我的话听进去就可以。」田珍梅跋扈的说,完全不管白亚丝怎么想。
白亚丝看著她,她化了妆,穿著很性感,如果以一般人的评分标准,她可以拿到八十分,但是白亚丝直觉就不喜欢她。
「你不让我知道你是谁,却要我把你的话听进去,你以为你是谁?」白亚丝从来就不是小媳妇型的女人,而且她深信有理走遍天下。
「你很嚣张哦!」田珍梅表情冷然的说。
「嚣张的是你,你有没有找错人啊?」
「你姊姊是白薇薇,没错吧?」
「对。」
「她的主治医生是倪彻?」
「是。」
「那就没错!」田珍梅发现来硬的似乎效果不佳,所以语气软化了些,毕竟她是要来解决问题,不是制造敌人。「你的态度要修正一下。」
「修正我的态度?!」
「你对倪医生很不礼貌。」
「你是……」白亚丝猜测道:「你是护士还是医生?」
「这你不需要知道!」
「但是——」
「白亚丝,你居然表现得比倪彻还要傲慢,你有没有搞错?」田珍梅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姊姊是检察官,妈妈是律师,但是在医生面前,你们都是普通人。」
「我们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普通人。」突然没了胃口,白亚丝放下筷子。「我们没有仗势欺人,如果这是你要暗示的。」
「有人看到你打倪彻。」田珍梅指出事实。
「那是……」她语塞。
「我不知道倪彻为什么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但是……」田珍梅凌厉地瞪著她。「你不要以为你可以钓到倪彻,告诉你,你还得慢慢排队,还有得轮呢!」
「你在说什么?」白亚丝一脸摸不著头绪。
「白亚丝,别动倪彻的脑筋。」
「我?」白亚丝手指著自己。「原来你是要来示威兼呛声的,你以为我喜欢倪彻?」
田珍梅冷眼望著她,她相信只要是正常的、视力还可以的男人,一定都会被白亚丝的美色所迷惑,有些美女的美并不耐看,但是白亚丝真的是叫人愈看愈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白亚丝,别告诉我你与众不同!」
「我是不太跟流行,而且,别把我和你摆在同一个天秤上。」她直言。「你想怎么迷倪彻是你家的事,别把我扯进去。」
「你真骄傲!」田珍梅冷笑。
「那是因为我理直气壮。」
「你姊姊突然感染发烧,你一定很高兴,因为又可以留下来了。」田珍梅冷哼道。
「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姐,」白亚丝闻言动了肝火。「告诉你,我巴不得马上出院,如果不是我姊姊、我妈妈都持反对意见,我还想换主治医生呢,你为什么不说我对狄医生有意思?」
「狄若山?!」
「是啊!为什么不说我和他?我对他还比较有好感呢!」白亚丝露出嚣张的表情。
「你和狄若山?!」
「不行吗?他结婚了?」
「狄医生仍单身,但是……」
「但是怎样?」
「但是和倪彻比起来,狄医生他……」田珍梅怎么也没有想到白亚丝的回答会是这样。「倪彻比较帅又有型,他像是天神、更像是上帝恩赐给女人的礼物。」
「肤浅!」白亚丝简短评论。
「你——」
「长大些吧!外表能当一切吗?」她拿起放在桌上的小钱包。「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得到这些讯息,因为我没在我姊姊病房里看过你,但是请你罩子放亮点,我和倪彻没有什么。」
「现在还没有……」田珍梅不相信她。「你最好保证以後也不会有!」
「你该去看医生了。」白亚丝起身。
「白亚丝,你不适合倪彻!」
「哼,是他不适合我!」
田珍梅不甘心的撂下狠话,「总之,你和他保持距离。」
第三章
白薇薇以细腻的心思察觉到情况有些微妙,但是倪彻在时,她什么也没有说,等到他和那些实习医生走出病房,她马上像是在办案似的紧盯著妹妹看。
「白亚丝,给我从实招来!」
「招什么?」她装笨。
「倪医生的视线为什么老往你那里飘?」
「美女,病人又不是我,他的视线怎么会往我这里飘!」白亚丝坐下,眼睛看著点滴瓶。「总算快要可以出院了,我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白薇薇,你是怎么了?」白亚丝瞪著姊姊。「身体好了,有体力和我斗嘴了?」
「你太安静了。」白薇薇不是呆瓜。
「你一向嫌我吵,我安静不好吗?」
「但就是太安静了,我才会觉得有鬼!」身体已复元得差不多,白薇薇也比较有力气去把事情弄到水落石出。「而且你和倪医生之间好像暗潮汹涌。」
「美女,你八成是抗生素打太多,脑子有点透逗了。」白亚丝死不承认。
「你瞒不了人的!」
「少八卦了,明天你就要出院,你以为故事还会有後续发展吗?」她嗤之以鼻的哼道:「没有了!」
「但我还会回来复诊。」
「那你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不陪我?」
「白薇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独立?」
「白亚丝,你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肠?」
「妈可以陪你。」她酷酷的回答。「复诊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你最闲。」
「少侮辱人了,我哪里闲?!我还有很多书要看、很多事要准备,你以为我—天二十四小时都无所事事啊?」白亚丝明显是在逃避,也明显还有些气在。
「亚丝,有些火花是藏不住的。」
「白薇薇,你可千万别成了八卦女王。」
「我是关心你!」
「那感激不尽。」
「我有眼睛可以看,倪医生对你似乎也有点什么。」白薇薇笃定的道。
「当然有什么!」白亚丝很快回答。「他一定觉得我是个难搞的病患家属。」
「亚丝,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你们之间很不寻常。」白薇薇没有放过妹妹。「在面对狄医生时,你是可以谈笑风生的!」
「那当然,你不是他的病人,但是他有空仍会过来关心一下你的情形,这怎么不叫人感动,我和他聊几句是人之常情。」白亚丝坦荡荡的说:「这才是真正的好医生。」
「你欣赏他?」白薇薇接著问。
「我是欣赏狄医生,他有种令人放心的特质在,有这样的医生来帮我开刀或是治疗,我会感到放松而且没有压力。」白亚丝夸赞道。
「倪医生也是一流的!」
「我没说他二流。」
「但你从头到尾没有夸过他一句。」
「白薇薇,我想你不是很清楚倪医生在这家医院有多红、多抢手,不管是女病患、护士或是女医生都哈他,他并不需要锦上添花,我也不屑再多说一句他的好话。」白亚丝摆明了要和大家不一样。
「但你也不必当他是仇人。」
「我才没当他是仇人!」
「好啦!」白薇薇放弃投降了。「从小明明是我在拿辩论比赛的冠军,可是每次一和你杠上,我从来都没有赢过。」
「因为我站在『理』字上。」
「别羞辱那个字!」
「白薇薇,不要输不起。」
「真像你说的也好,倪医生和你最好没有一点瓜葛,因为哪个男人爱上你,都是在自讨苦吃。」白薇薇嘲弄的说。
「我没那么差或是那么糟吧?」白亚丝皱眉的看了眼姊姊。
「你不好驾驭。」
「我又不是一匹马。」
「反正别惹上你才是上上策,漂亮、美艳都是包裹毒药的糖衣,你不好伺候。」这是白薇薇的最终结论。「我并不希望我的主治医生惨遭你的毒手。」
「白薇薇……」白亚丝的头顶在冒烟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到底有没有姊妹情?」
「有!」白薇薇笑眯了眼。「在这世上我只你这一个亲手足,可是,聪明的男人还是离你远一点好!」
买了面包准备当消夜,在医院的最後一晚,白亚丝决定好好享受一下,边吃面包边把那本快要看完的英文小说给结束。
快走到病房的入口时,远远发现走廊另一头狄若山的身影,她朝他挥了挥手,脸上堆满令男人怦然心动的笑容。
狄若山亦朝她挥了下手,然後走向她,好像他们之间很熟似的。
「狄医生。」白亚丝对他可是很尊敬。
「恭喜,你姊姊明天就要出院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托你的福。」
「你说错了,是托倪医生的福,我只是中间插了一下花,可不要让倪医生觉得我抢了他的功劳。」狄若山风趣的说。
「你也有功劳。」白亚丝对他友善得不得了。「现在才巡房?」
「嗯,过来看一个病人,我刚刚才结束一个手术,到现在才有空。」狄若山解释著。
「那你一定还没有吃晚饭,都十点多了!」她低呼,并且感到佩服的说。
「习惯了。」
「我这里有两个面包。」白亚丝忽然把面包袋塞到他的手里。「先填填肚子吧!」
「白亚丝……」他—脸意外。
「小东西,千万不要跟我说谢谢。」
「但是你的心意令人感动。」
「狄医生,别这么客气,本来我是该请你去好好吃一顿的,但你一定很忙,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所以,」她俏皮的眨了下眼。「我就用两个面包代表我的谢意。」
「今晚当然不行,但是改天只要我们约好时间……」狄若山顺势的说。
「你的意思是?」
「可以。」
「你真的要让我请?」白亚丝以为他一定没有空。
「我请你也可以。」
「不!当然是我们请。」白亚丝马上正色的拒绝。「白薇薇是检察官,薪水很高,而且我们现在都还可以向父母伸手,所以你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让我们出钱,不然就别约了。」
「好!」他笑著答应。「那我等你电话。」
「狄医生,你不是说著玩的吧?」
「和一个美女……」他摇头一笑。「和两个美女说著玩?白亚丝,你会发现我这个人对所承诺过的事都是认真的。」
「那我们出院後就安排。」
「没问题。」
「面包要记得吃哦!」她叮咛。
「绝不会忘。」
倪彻发现原来自己没有想像中沉得住气,当狄若山向他炫耀白亚丝给他的面包,还有她和他的约定时,倪彻发现自己像是挨了数记闷棍,有气却不知要往哪里出。
打了病房专属电话,倪彻把白亚丝叫了出来,约在医院的停车场碰面,这里愈近深夜车子愈少,而且进出的人不多,不会引起注意。
白亚丝不知道倪彻为什么会突然叫她出来,心想不会是姊姊又出了什么突发状况吧?
「怎么了?」她匆忙的跑来。「是不是我姊姊有什么状况?」
「状况?她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你……」一颗悬著的心放了下来,她很想踹他一脚似的看著他。「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想要求证一些事。」
「求证?」她仰头看著这个帅得有点不像话的男人。「夜深了,你叫我到停车场来,只是想要向我求证一些事?这……可以这样吗?」
「如果你不爽,你可以向医院投诉我!」
「但投诉你我又有什么好处?」白亚丝是一个实际的人。「你到底想求证什么?」
「你是不是买了面包给狄若山?」
「你只是要问这个?!」
「你们还约了要吃饭?」
「犯法吗?」
「这么说,狄若山并没有骗我?」倪彻心里不平衡到了极点,觉得胸腔里冒出很多愤怒的小气泡,他不敢相信白亚丝会对狄若山那么友善。
白亚丝有点摸不著头绪,不懂他追问这些小事的目的是什么,他大半夜的找她出来,只是想要问清她和狄医生之间的一些互动而已?
「倪彻,现在是什么情形?」她真的被搞糊涂了。「狄医生——」
「你叫他狄医生,却直接喊我倪彻?」
「想怎么称呼都随便我吧!」
「你还帮他准备面包!」
「那是……」她不想多解释。
「我也刚结束一个手术,从中午到现在除了喝了杯水,其他什么也没有吃,你会怎么做?」像是一个吵著要糖吃的暴怒小孩,倪彻没有想到白亚丝会大小眼得这么厉害。
「叫你去吃东西啊!」她随口答道。
「只是叫我去吃东西?」他狠瞪她。
「那不然呢?」她不懂他在发什么脾气。「我已经没有面包了。」
「这是重点吗?」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吼了出来,
「如果你饿了,就去吃东西啊!」
「白亚丝……」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把他气到这个地步,从来没有!她创了纪录。
「一定还有一些店是开著的,」她不知死活的道:「有很多小吃摊……」
「你还约了他要吃饭!」倪彻打断她的话。
「是有这么回事。」她承认。
「那你要约我了吗?」他冷问。
白亚丝只是微睁大眼的看他。
「我是你姊姊的主治医生。」怕她忘了似的,他特别的加重语气。
「我知道啊!」她不耐烦的说。
「那约我啊!」他命令著。
「我……」
「不约吗?」他凶恶的说。
「倪彻,这种事可以勉强的吗?」白亚丝故意没有表情的看著他。「要彼此心甘情愿啊!」
「所以要你约我,你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喽?」倪彻把这视为奇耻大辱,没有一位女性同胞曾这么对待过他,他是哪里做得没有狄若山好?是哪里被狄若山给比下去了?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白亚丝自作聪明。「等我姊姊回医院复诊时,我会要她送礼给你的。」
「我不要任何的『礼』!」他这一刻非常想掐住她的脖子。
「那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他顿了一下。「你的尊重。」
「尊重?」
「我对白薇薇是尽心尽力了。」
「没人否定这一点啊!」
「那为什么你表现出来的态度差这么多?」硬是压下那抹醋意和不悦,他逼自己淡然处之。「狄若山不过是帮我处理了下突发状况,因为我人在高雄,只是这样而已!」
「但他令我感到放心。」白亚丝总算知道倪徽在计较什么了。「而且也没有他的Fans跑来找我呛声。」
「有人找你?!」倪彻错愕不已。
「是啊!还叫我别动你的脑筋呢!」
「真有这种事?」
「不!是我虚构出来的。」说著风凉话,白亚丝注视著倪彻。她知道他是男人中的极品,可不是每个女人都非名牌不用的。「倪彻,我姊姊明天就要出院了,我和她讲好复诊时她自己来,所以我们不会再碰面了。」
「你这么有把握?」
「如果哪天我也胆结石需要开刀,我想……」她存心要气死他似的。「我会找狄医生。」
「白亚丝……」气到哑口无言,倪彻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她的话可以把圣人逼疯。
「我可以回病房了吗?」
「再见!」他冷冷道。
「那么明天不会再见到你了?」
「应该不会!」他咬牙道。
「那么,」她终於有笑脸给他。「谢谢,并且再见了。」
田珍梅和倪彻是同一年来到这家医院服务的,所以论资格,虽然她不是护理长,可是她是有一点影响力的,而且很多小护士都得叫她一声珍梅姊。
自认可以和倪彻乎起平坐,所以当她确定他在他科办公室里时,只轻敲了下门就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田珍梅。」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穿著便服,瞄了一眼腕上的表。「你今天值小夜班?」
「对,要不要一起走?」她一副好像和他很熟稔的口吻。「顺便吃个消夜。」
「我没有这么快。」他婉拒。
「那我等你。」她在他办公室的一张椅子上坐定。
「田珍梅,你才上完八个小时的班,一定很累了,我建议你快点回家休息。」这会没有心情应付任何人,倪彻稍早才被白亚丝呕到想吐血。「你不必等我,我也吃不下消夜。」
「那和你做个伴呢?」
「我习惯一个人。」
「倪彻,我们做同事好久了,从你刚到这家医院,一直到你现在是个知名的外科医生,整个过程我都参与了,如果说我们俩有革命情感,你说算不算?」田珍梅套关系的说著。
「算吗?」他反问她。
「我们应该算很熟吧?」她轻笑。「你我认识都有八、九年了。」
「好像有。」他漫不经心地回应。
「那有没有一点意义?」她再次轻笑。
「哪种意义?」
「我不知道,这应该问你。」她有所保留的表示。「医生和护士似乎很顺理成章。」
「医生和病人或是和病人的家属,好像也是理所当然。」他看了她一眼。「我还有几份检验报告要看,明天还有几个刀要开,我真的必须全神贯注,不好意思,得请你……」他指指门。
「白薇薇明天出院?」田珍梅突然说。
「你知道?!」倪彻有些吃惊。「你这个月又不在她这一区的病房!」
「但她是个年轻又漂亮的检察官,所以自然会有些骚动传到我耳里,你自己刚刚也说了,医生和病人有时会『理所当然』。」她眼中有抹受伤的落寞神色。
「难道有人在传我和白薇薇的流言?」倪彻失笑,一副大家都疯了的表情。「我和她……」
「不是白薇薇,而是她妹妹。」
「白亚丝?!」一提到她的名字,倪彻马上觉得胸口有把无明火在烧。「我一直以为护士的工作繁琐又忙碌,是没有空七嘴八舌的。」
「也许是你做得太明显?」她不想惹恼倪彻。「你有差别待遇?」
「我对待病患一向一视同仁。」
「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
「田珍梅,你想说什么就说!」倪彻有些余怒未消。「不过根据最新的情况,白亚丝似乎对狄若山比较有好感,」
「是狄医生?!」田珍梅暗自窃喜。
「所以你的讯息似乎太落後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起身。「那我不吵你了,为了健康,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倪彻不语的盯著她。
「狄医生和白亚丝啊……」她满意的点头,准备要离开。
「等等!」倪彻叫住她。「你怎么知道白薇薇妹妹的名字,而且叫得这么顺口?」
「我有超强的记忆力,其他护士一提过她的名字,我就记住了。」田珍梅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
「你没有……」他话只说一半。
「我有没有什么?」她镇定的看他。
「没有最好!」他一副你自己知道的表情。「很多简单、该摊开来说的事,就不要搞得乌烟瘴气。」
「是该如此。」她亦同意。
「那我们说清楚了。」
没有一定要出现的必要,倪彻可以交代护理站或者手下的实习医生代劳,而不必再来看白薇薇,反正她一个星期後就得回诊,而且他确信她复元的情形良好,但他还是来到她的病房。
白亚丝比白薇薇还要吃惊,但是她不动声色的收拾著东西,一会她们的妈会开车过来载她们。
「如果有发高烧的状况,要马上回来挂急诊。」倪彻吩咐道。
「我觉得自己很好。」白薇薇开心的说。
「那最好,药要按时吃。」
「一定。」
「记得回来复诊。」
「当然,我绝不会忘。」
「那希望你满意这次的治疗。」
「虽然讲救命恩人或是华陀再世狗腿又谄媚了些,但是倪医生,还是谢谢你!」白薇薇能说的也只有这些,回诊时,她决定买个礼物,聊表心意。
「你也该好好谢谢你妹妹,如果不是她的悉心照料,你可能不能这么快出院。」把话题拉到白亚丝的身上,他不打算让她置身事外。
既然提到自己,白亚丝也不能再装自己是木头人,只好看向他。「还要谢谢狄医生。」
倪彻的目光倏地变得冷硬。
「你感染发高烧时,如果不是他……」
「亚丝!」白薇薇斥道。
「你们当然也要谢谢狄医生。」虽然白亚丝的态度很失礼,但是倪彻不能没有风度。「多亏了他。」
「我妹妹讲话一向不经大脑。」
「白薇薇,少讲我的坏话,我说话一向经过大脑!」白亚丝严正的反驳。
「你……」
「我同意。」倪彻出来打圆场。「你们姊妹不需要为这一点争执,白亚丝,我会和狄医生一样等电话。」
「你也要等电话?!」她狠狠的抽了口气。
「既然你要谢狄医生,那我想我这个主刀的医生……」倪彻强迫人家中奖的说著。
「我们一定会谢你的!」白薇薇赶快接话。
「那後会有期了。」倪彻特别看了白亚丝一眼才定出病房。
白亚丝气得往病床上一坐,有那么一会是嘟著嘴没有吭声的。他明明是在恶整她,他知道她并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或是联系。
「白亚丝,你还敢说你们没什么吗?」白薇薇看好戏的说:「你还真是魅力无穷啊,一下子就电到两个医生,人美真的吃香。」
「闭嘴,白薇薇!」她警告道。
「你要请狄医生?」白薇薇没有闭嘴。
「还不是想替你谢谢他。」
「那倪医生呢?」
「哼!」
「白亚丝,这声哼代表了什么?」
「代表倪彻那个人是无赖。」她赌气的说了重话。
第四章
终於可以回到正常生活,白亚丝决定到夜店稍稍放纵一下,当然她的姊妹淘傅琳琳和夏倩瑜是说什么都要舍命陪君子。
没在舞池里跳舞,因为她们不想被搭讪,特别是她们之中已有已婚妇女,所以她们只是喝喝小酒,感受一下夜店热闹、颓废、放松的气氛。
「亚丝,说说你的艳遇。」夏倩瑜多喝了两杯酒,心情是完全的放松。
「倩瑜,我是在医院照顾我姊,又不是出国度假!」白亚丝抗议的说。
「但医院里有一堆年轻有为的医生,以你的外表……」夏倩瑜狡黠的看著她。「你八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迷倒一大票的医生。」
「倩瑜,你真的喝多了。」
「有没有嘛?!」
「当然没有。」
「骗人。」夏倩瑜嘟囔著。
傅琳琳正好讲完手机,仇磊大概每隔十分钟就打一次电话来,一直在询问她何时回家,他要来接她,对他这个大男人而言,老婆不在家等他回来已经够过分了,居然还泡在夜店里。
「仇磊到底想怎样?!」白亚丝看著好友。「你是和我们在一起,他不放心什么?」
「他只是关心我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他怕你会被别的男人拐跑吗?」夏倩瑜口气羡慕又嫉妒。「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倩瑜,他只是……」
「只是想要你在他身边?」
「知道就好,说出来干什么。」傅琳琳居然还会害臊。「如果今天是他和他的哥儿们泡夜店,我也会夺命连环Call的要他早点回家,外面的妞都又辣又骚,我也不放心啊!」
「琳琳,」夏倩瑜一副要起鸡皮疙瘩的表情。「你们还在新婚期吗?」
「我们深爱彼此。」
「亚丝,你想吐吗?」
「我还好。」
「我要吐了!」夏倩瑜摇头。「当时你们还分开了半年,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结果……」
「倩瑜,不要酸葡萄了。」
「太幸福会遭天谴的。」
怒瞪了夏倩瑜一眼,傅琳琳的视线定在白亚丝的身上。「亚丝,我相信以你的魅力一定不乏追求者,其实嫁给医生也不错,起码他们还是很多女性心目中的首选。」
「琳琳,嫁给医生有什么好?」白亚丝以前还不是很了解医生的作息,经过这近两星期的接触,她不禁可怜起他们。「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忙,工作的时间有多长。」
「既然是高所得,就要付出代价。」
「话是没错,但是他们能有多少时间、精力可以贡献给老婆或是家庭?」白亚丝没好气的道:「做他们的老婆会很累。」
「但也自由啊!」夏倩瑜插进一句。
「也是,可如果要自由,那么单身不是更好吗?」白亚丝回道。
「起码可以有台提款机。」
「倩瑜,自己赚的钱比较实在。」
「亚丝,不要糟蹋了那颗幸运石。」夏倩瑜一再提醒。「你可以有好归宿的。」
「我马上把那颗石头给你。」
「不行,我一定要先看你找到幸福。」
白亚丝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倩瑜,那你有得等了,我要出国念书哦,目前我不会谈感情。」
「亚丝,你还没打消念头?」傅琳琳问著。
「琳琳,我爸是法学教授,我妈是大律师,我柹姊是最年轻的检察官,请问一下,我白亚丝是什么?」她看著两个好友,表情没有一点玩笑的成分在。
「你就是你。」
「你是独一无二的白亚丝。」
「谢谢你们,但是,」她是有一些压力在的。「我不能太丢他们的脸,而且现在光有一张大学文凭也不好找工作。」
「所以才要找一个好老公。」夏倩瑜看著傅琳琳。「学学她啊!」
「倩瑜,说得好像我是拜金女郎似的。」傅琳琳瞪人。
「你不是,你只是有七彩幸运石,而现在七彩幸运石在亚丝的手里,她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很棒、很有钱的丈夫。」夏倩瑜一脸的深信不疑。
「撇开幸运石,亚丝,一定有医生对你有好感吧?」傅琳琳眯起眼睛问道。
白亚丝只是耸肩。
「一定有。」夏倩瑜笑著说。
「你们想太多了。」
「亚丝,保密工夫不必做得那么彻底。」
「真的!」她回避。「我要出国念书,不想谈感情,你们听清楚了吗?」
此时傅琳琳的手机又响了。
「叫仇磊过来接你吧!」白亚丝很有良心的说:「能有一个男人这么爱你、珍惜你,是你的福气,不要不当一回事。」
「我本来就要叫他来接了。」傅琳琳甜甜的说。
「这些已婚女人……」夏倩瑜咕哝。「亚丝,你不谈感情也好,免得剩我一个人孤单又寂寞。」
从来就是一个讲信用的人,白亚丝没几天就和狄若山联络,她不喜欢欠人家人情,而她觉得自己……不!是她和她姊欠了狄若山一个人情,於是她挑了一家很高级的法国餐厅来表现诚意。
狄若山准时的赴约,但是当他发现来的只有白亚丝一个人时,除了惊喜,还是不免关心地问道。
「你姊姊呢?」
「临时被派去警察局询问一个犯人。」
「但是她的身体可以吗?」
「她是个工作狂,讲不听的。」
「所以只有我们俩?」
「失望吗?」她打趣的说。
「你看我的表情像失望吗?」他亦打趣地回她。
白亚丝不会去想太多,正因为心里坦然,她可以正大光明而且自在的和狄若山相处。
「那点餐吧!挑贵一点的哦!」她要求他。
「不必这样吧?」
「我坚持。」
「我不想你破费太多,除非……」他露齿微笑。「你让我回请。」
「但如果我让你回请,我又得再请你一次。」
「那就再请我一次。」
「那不就没完没了?」
这的确是狄若山的目的,他就是要没完没了。经过相处,他对白亚丝的好感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白亚丝,如果我就是希望没完没了呢?」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狄医生,我想……」
「叫我狄若山吧!」
「狄若山。」她有些不习惯,但是一直叫他狄医生也有些别扭。「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你是说你没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白亚丝不想去弄拧对方的意思,但她直觉他误会了。「我不是要倒追你或是想和你发展感情,我只是……你该不会以为我姊姊是蓄意不来,而我想为自己制造机会吧?」
「我没这么想。」他有点沮丧的回答。
「那你怎么想?」说穿之後,白亚丝更加的没有包袱。「狄若山,有时候友善只是一种礼貌的表现,我从来不曾倒追过男人,更不会从你或是现在开始。」
「所以,」他觉得糗大了。「这一顿只是无比单纯的谢礼?」
「如果你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医生,是不是就不会有任何的误会?」她转了下眼珠,「狄若山,我不知道你想了那么多。」
「只是朋友?」他苦笑。
「如果你愿意。」
「白亚丝,我差一点以为自己迷倒你了。」狄若山总算恢复了他的幽默与风趣。「原来是一场美丽的错误。」
「如果这么说你会好过一些……」白亚丝轻笑一声。「我有出国深造的打算,现在不想谈感情。」
「那么,不是我条件不够好?」
「你的条件好极了。」
「那你别出国了,我们来谈场恋爱。」他对她挑眉。
「我也希望,」她给了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你就不要为难我了,白家不能出我这只黑羊。」
「这么说,」狄若山突然有些邪恶的笑了。「白亚丝,倪彻也没有希望喽?」
「你为什么提到他?」白亚丝不解的问。
「你真的感觉不到?」
「感觉什么?」
「倪彻对你的感觉。」
「我和他又不对盘。」她诚实的说:「我和他甚至无法和平的面对彼此。」
「为什么?」狄若山好奇的问。
「八字不合、星座不合、感觉不合、讲话不合,好像什么都不合。」她狐疑的看著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应该没有想错。」狄若山的笑容加深。
「这么对一个将付这顿昂贵晚餐费用的人,是很没有人性的。」白亚丝当他是朋友,所以不客气的说:「我和倪彻根本是两条平行线,和你还比较可能有交集。」
「但你当我是朋友。」
「你是朋友没错啊!」
「那倪彻是什么?」
「医生。」她的口气不是很温柔。「一个帮我姊姊开刀的人,一个我应该不会再见到的人,如果我哪天需要一个外科医生,那么我找的人会是你,不是他。」
「没有半句虚言?」他正色。
「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那好玩了。」狄若山慢慢露出白牙——一抹邪气却也颇富魅力的笑容出现,「真的太有趣了!」
倪彻不知道狄若山到底在搞什么,只是一场医院内部的外科会议,他却三不五时的往他这里瞧,他的目光叫倪彻很介意,所以会议一结束,他马上走到狄若山的身边。
狄若山似乎算准了他会过来,两人於是并肩走出外科会议室,狄若山比较贼,硬是要等倪彻先开口。
「你想说什么?」倪彻歪过头问。
「我想说什么?」他装蒜。「倪彻,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敏感?」
「我马上要去门诊了,你有话就说。」他有点不耐烦。「狄若山,快点!」
「我想介绍你一家法国餐厅。」狄若山佯装随意道。
「什么?!」倪彻变脸。
「虽然贵,但是好吃。」
「狄若山——」
「前两天我和白亚丝一起去的。」他刻意露出满足的笑容。「那里的鹅肝酱真不是盖的,还有鱼子酱,虽然点一客主餐起码要两、三千元,可是吃得可过瘾了,你一定要去。」
「你和白亚丝?!」
「就我们俩啊!」
「狄若山,如果你唬人……」
「倪彻,我唬你干么?」他的声音热情又真诚。「我们从七点吃到十一点,老天对我真是仁慈,没被什么突发状况给Call回医院,我已经很久没那么舒服而且愉快的吃过一顿饭了。」
倪彻相信他,所以表情瞬间变得硬邦邦,看狄若山的目光锐利得好像可以将他刺穿。
「白亚丝真的很迷人。」狄若山火上加油的补充。
「多迷人?」倪彻讽刺的问。
「本来我以为她只是漂亮的洋娃娃,但是深谈之後,我发现她脑袋里真的有东西。」狄若山极尽吹捧之能事。
倪彻用一声哼来回答。
「她还有出国深造的打算。」
「很有理想嘛!」
「是叫人很佩服,这年头上进、乐於充实自己的女人不多了。」他的语气充满感情。
倪彻深吸了一大口气,因为他如果不冷静下来,他就会失控的殴打狄若山,他们一起上过健身房,如果要比力气,他确信自己可以撂倒他。
「倪彻,我告诉你那家法国餐厅的名字……」
「省省吧!」他打断他。
「你可以带你喜欢的女人去光顾。」
「我没有喜欢的女人。」倪彻从牙缝迸出话来。
「那带疯狂喜欢上你的女人去好了。」狄若山一副两者意义差不多的表情。「你们一定会吃得很尽兴、满意。」
「狄若山,你和白亚丝到底是什么关系?」喉头发紧,倪彻微微眯起眼睛。「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我和亚丝的关系需要向你报告吗?」狄若山分明是在激他。
「亚丝?!」
「是啊!叫白亚丝显得太生份,我和亚丝很合得来的,你知道吗?我和她居然是同星座,都是双子座的,巧不巧?」狄若山唱作俱佳,可以改行去当演员了。
倪彻停下脚步,再多听他讲一句,他一定会抓狂,他不该在乎,但是他发现自己好生气、好介意、好想……找白亚丝算帐。
「狄若山,你说得够多了。」
「够了吗?」他笑得潇洒极了。
「你不要得意得太早。」倪彻冷冷道:「很多竞争……现在才开始!」
白亚丝边听著歌剧魅影的原声带,边哼著All I ask of you,不管听了多少次,她仍为这首男女合唱的歌曲感动万分。
手上虽然拿著一本原文书要K,但是心情……偶尔她会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念了硕士回来又如何?替自己挣了面子又怎样?如果这过程不快乐,那么即使得到她想要的文凭……
门铃声打断她的思绪,不知道谁会在这时来找她,楼下有管理员,所以她并不担心,有可能是她姊姊,也有可能是夏倩瑜想来她这窝一晚。
不带警觉性的把门一开,发现门口站的人是倪彻时,她著实大大的抽了口气。
「是你?!」
「我知道你很意外。」他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你姊姊今天回诊,我和她聊了一会。」
「所以是她出卖我的?」没有打算让他进门,白亚丝甚至把原文书捧在胸前,一副她随时可以拿它来当武器的模样。「管理员那里呢?」
「我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但你不是!」
「他无从知道,不是吗?」倪彻捺著性子说。
「你的来意是什么?」
「我能先进去吗?」他礼貌性的问,把所有的情绪都先放在心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我才不怕你会怎样,问题是……」她姿态高傲的诘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他斩钉截铁的说。
「什么必要?」她不耐的吐口气。
「让我进去再说!」
「现在、这里,你给我马上说清楚。」
可是倪彻没有开口,只是望著她,虽然眼神疲惫,但是他的背挺直,虽然有很多的不悦,不过他没有发作,他甚至不曾试图强行闯入,就像个巨人铜像似的站在她面前。
想到他是姊姊的主治医生,以後姊姊还需要他,白亚丝不打算搞得太僵,更何况她看他这模样,也知道他八成被操了一天。
「十分钟够吗?」她退让了一步。
「我不知道。」
「你是想说什么?」她心烦的问。
「你让我进去不就知道了。」
一想到在她的地盘他还可以比她更坚持,白亚丝就想发飙,但更令她自己意外的是,她竟然让他进来了。
一进到屋内,倪彻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般,没有特别去看她家的装潢或是家具,他只是挑了张看起来最舒服的椅子放松自己的坐下,接著解开西装的扣子,拿掉领带,虽然看似随意,但仍有一份分寸在。
「可以说了吗?」她尖声质问。
「有白开水吧?」
「谁家没有白开水?」
「那麻烦你给我一杯。」他客气的要求。
「倪彻,你是专程来喝我家的白开水吗?」
「我口渴。」他的理由充分。
白亚丝很不耐烦,但既然都让他进来了,她也不能太小家子气,放下书,她脸臭臭的去给他倒了杯水,而他果真是一接过手就猛地往喉咙里灌,好像他真的很渴,然後把空杯子交还给她。
「再一杯?」她口气软化了些,有点为他感到……心疼。真的有渴到这种地步?他真的忙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吗?
「可以了,你这有吃的吗?」他又淡淡的问。
「你还没吃?!」白亚丝看看墙上的Hello kitty时钟,都十一点三十分了。
「没空。」
「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你该去餐厅的。」白亚丝不想对他心软,他的死活又不关她的事。
「餐厅?」倪彻重复,表情尽是嘲弄、指责。「你和狄若山去的那家法国餐厅吗?」
「你知道?!」白亚丝用手捣住胸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喂,我是去吃饭,不是去作奸犯科。」
「白亚丝,你为什么要这么呕我?」倪彻看起来很不能理解。「你知不知道当狄若山若有似无的向我炫耀时,我是什么感觉?」
「你不该有感觉。」她低吼。
「但我有!」他亦吼回去。
「那么,你该去看精神科。」
「我没有精神或是身心方面的问题,我不需要看医生,我的问题来自於……」他猛地站起身。「是你!白亚丝!」
她瞪著他,无法回应。
「白亚丝,不要假装我们之间没有什么。」
「你……莫名其妙!」她脱口而出。
「你对我真的没有任何意思?」
「我知道你有可能是全台最帅的外科医生,但那代表什么?每个女性都必须喜欢你、爱慕你,为你倾倒……」她摇头。「才怪!」
第五章
倪彻很想将白亚丝拉进怀里,然後向她施展自己的魅力,要她承认她不可能对他无动於衷,但是……这有什么意义?
「好!你不需要喜欢我、爱慕我、为我倾倒,可是你也不要拿狄若山来折磨我!」
「折磨?」
「你就这么想看到我为了你和他的事而勃然大怒?」他狠狠问道。
「我和狄若山?!」
「你和他搅和什么?」
「搅和?!」她连连惊讶,语气提高不少。
「他根本不适合你!」倪彻知道自己太霸气、太专制,可是他不能坐视这一切再发展下去。
「这是由你来决定的吗?」白亚丝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出去!」
「我话还没有说完。」
「我懒得听。」
「你要听!」他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捏著她的下巴。「我又累,又渴、又饿,还想倒头就睡,我体力透支,我想真正的休息,但是我不能,白亚丝,你害我不能放下心休息。」
这算什么?告白吗?白亚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他。
倪彻收回手,他从来就不是暴力男,他只是……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结束了吗?」她小心的看著他问。
「你认为我们有开始过吗?」
「我是问你要离开了吗?」
「白亚丝,你的心是铁打的吗?你没有一点的同情心或是人道关怀吗?」他气愤的又坐回他刚刚坐的那张椅子。「我很饿了。」
「我这里没卖吃的。」她强调。
「随便什么都好。」他不苛求的提出。「剩菜、剩饭也行。」
「你真的那么不挑?」
「当一个人真正饥饿的时候,他是不会去挑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你对女人也是持这种论调?」她揶揄。「难怪你有一大票的Fans!」
没有回以任何辩护的话,倪彻快饿昏了。
想到冰箱还有几个冷冻包子,她於是决定微波加热一下,是他说了不挑,而且他看起来真的是饿得吃什么都无所谓,而为了表示她极有人性及人道关怀的情操,她还给了他一瓶可乐。
也真的没有挑,倪彻几乎是狼吞虎咽般的把包子给吃下肚,加上可乐,他就在很短、很简单的情况下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
「我从来不觉得包子好吃。」白亚丝忍不住的评论,因为如果好吃,她冰箱的冷冻库就不可能还有那东西,但他却……照单全收。
「的确不是很好吃,里面的馅还是冰的。」他本来并不想说出来的。
「但你还是吃下去?」她微张了嘴。
「饿了。」
「你可以要我再加热!」
「那不是太找你麻烦了?」
「你……」白亚丝突然觉得好丢脸,起码他是她姊姊的主治医生,那两个星期……他尽了心力。「这就是你的生活品质?」
「外科医生哪有什么生活品质,重要的是病人和手术。」他微笑道。
「你一天睡几小时?」
「有五个小时就很不错了。」
「你……可以忍受?」
「有什么不能忍受的,我自己选的职业,没有人拿枪逼我,我乐於当一个外科医生。」他不曾後悔过。
白亚丝知道自己不该被打动,她是要出国再深造的,她不能。
「如果你吃饱了,那是不是该……」她用下巴指了指大门。
「我可不可以再坐个五分钟?」
「倪彻,我家不是休息站。」
「今天如果换作是狄若山在这里,你会这样赶他吗?」倪彻不想比较,但是他太疲倦的脑子根本不受任何理性的控制。
「不会。」她诚实回答。
「那表示什么?他对你是任何威胁性都没有,还是你接受他、喜欢他?」倪彻又紧绷起脸。
「我拒绝回答。」
「你……可恶!」
「我现在去上个洗手间,等我出来,倪彻,你一定要给我消失。」不是在和他随便说说,她的眼神很坚决。
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脸倦容的看她。
白亚丝真的去了洗手间,除了上厕所,她还好好的洗了下脸,心想或许出来时,他已识趣的走了,不需要她再轰他,但是……
但是当她来到客厅,她发现倪彻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就在椅子上睡著了,他一手撑著太阳穴,头偏著,似乎已找了个最舒服的坐姿,允许自己去和周公约会。
心再狠,白亚丝这一会也软化了。
去卧室拿了条薄被,她有些粗鲁的往他身上一盖,然後安静的朝房间走,带上房门。
第二天醒来,白亚丝没有把握倪彻是不是还在客厅,她已做好打仗的准备,如果他还在,她一定要他立刻走人。
但是除了一条叠得整齐的被子,客厅里根本没有他的踪影,她走到大门,发现他竟然还细心的替她反锁了门,这男人……充满了危险,让女人很容易会失足。
走了最好。
而就在白亚丝吃过早饭、看完报纸,正想K书时,电话响了,她很快的拿起话筒。
「起来了?」倪彻充满活力和精神的声音传来。
「早。」她故意带著讽刺的说。
「谢谢你收留了我。」他带著笑意的说。
「有人脸皮厚。」
「晚上我请客。」他提出邀约。
「抱歉,有事。」
「消夜?」
「没吃消夜的习惯。」
「那我带冰淇淋过去?」
「没有人会给你开门。」
话筒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然而倪彻并没有放弃,对女人从来不坚持也不花精神的他,这一次真的踢到铁板,栽了。
「白亚丝,我想谢谢昨晚……」
「那没什么,当扯平吧!谢谢你对我姊的照顾。」她盯著自己的指甲说:「我们谁也不欠谁了。」
「我欠你。」
「你没有!」
「这个人情我一定要还!」
「只是一杯白开水、几个包子、一瓶可乐、一条薄被,一张椅子而已,我没有提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所做的真的不足挂齿。」白亚丝还不忘消遣自己。「特别是包子的馅还是冰的。」
「一顿饭。」他锲而不舍,语气有些急躁。
「免了!」
「一顿饭……我就不烦你。」
「真的?」她立刻动摇。如果一顿饭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那为什么不吃?「你讲话算话?」
「你自己判断。」他的回答有很大的想像空间。
「好,几点?」她信了他。
「晚上九点,那家法国餐厅,你订位。」
「九点才吃晚饭?」她讶异的问。
「没办法,约你的是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又怎样?不是人吗?」她挖苦著。
「不是普通人。」他笑。
她的回答则是狠狠的挂上电话,一顿饭就一顿饭,晚点吃就晚点吃,如果能就此摆脱他,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相信自己会被倪彻耍,因为他实在没有耍她的理由,是他非要约她,又不是她死皮赖脸的逼他非请她吃饭不可,但是……他没有出现。
白亚丝准时的从九点就开始等他,毕竟是她订的位,她不敢迟到,可是九点半、十点、十点半、十一点……一直到十一点半,这家法国餐厅都要打烊了,倪彻还是没有出现。
白亚丝想杀人了!
她想杀了倪彻,就用他的手术刀。
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和毅力,她没有回家,就站在打烊的法国餐厅门口,死都要等到倪彻来。
而另一头的倪彻在手术房里心急如焚,但是刀开到一半,他不能丢下病人不管,这个手术比他预期的复杂,所以超出了他估计的时间很多,多到……他的汗不是因为动手术而流,而是……
一开完刀,他冲出手术房,再朝他的车子飞奔而去,他知道手术服还穿在身上,但是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争取。
先去了白亚丝家,但是管理员说她没有回来,本来以为是她和管理员讲好,不过,从外面看她的屋子是一片漆黑,家里电话没有人接,她是在呕气,还是……她有可能真的不在家?
为了保险,他决定去一趟那家法国餐厅,心想她有留话也说不定。
远远的倪彻就看到白亚丝的身影,她一个人孤伶伶的站在已经打烊的餐厅门口,她穿了一件银色针织衫、一条黑裙,看起来秀丽、出众,他的心真的全揪成了一团。
白亚丝看到倪彻的车,看著他快速的停好车,穿著手术袍朝她冲来,她原本已经冷了的心,这一刻又掀起惊天波涛,她发现自己的怒火足以烧掉整个亚洲。
「白亚丝,我可以解释……」他喘著气道。
「现在几点?」一开口就是又冷又可怕的声音。
「十二点……十五分。」他艰难道。
「我们约几点?」她苍白又麻木的问,
「九点。」
「那你迟到多久?」
「三小时又十五分。」
「你的数学没有问题。」白亚丝的眼神叫人望之全身发冷,她直视著他问:「问题出在哪里?」
「有个手术……」
「我看到了!」她指了指他身上的手术服,他就连鞋子都来不及换。「我不得不打断你,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我不能丢下病人不管。」
「所以我必须一等就是三个多小时?」她想抓花他的脸,也想咬得他遍体鳞伤。「倪彻,一定要这样吗?不能请人通知我?」
「当时的情况真的不允许。」
「你是在整我吗?」她轻声的问,目光带著酷寒冬天里才会有的寒意。
「当然不是!」他大吼了一句。
「你在手术室里,你有很多人证。」她替他说,眼中泛著委屈、可怜的泪光。
「白亚丝,我……」他知道这不是说抱歉或是对不起就能过去的事。
「一个晚上法国餐厅里的服务生和老板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连他们的大厨都特别由厨房出来看这个被人家放鸽子的女人是谁!」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糟蹋。
「亚丝……」
「你怎能这样对我。」她突然哭喊出来。
「情况真的……」
「我像个没人要的白痴。」
「你不是!」他想上前拥抱她,但是她的眼神、她全身所散发出的怒气令他不敢造次,他怕自己会把她给活活气死。
「倪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看著他吼。「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等在这里吗?」
「为什么?」他丧气的问。
「我要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病人……」
「对!病人是你的一切,你是他们的神!」话说完,白亚丝准备回家,她扬起手要叫计程车。
「亚丝!」他拉下她的手。
「放开!」她扯破喉咙的叫。
「我知道你有理由杀了我,也知道你可以一辈子恨死我,但是,」他仍牢牢的抓著她的手臂。「请你冷静想想,你其实可以不必等我这么久,你可以打通电话到手术室来询问的。」
「照你的意思,好像错的人是我,搞不清状况的人是我!」白亚丝死命的想要抽回手,她边试著抽手,边伸出脚去踢他。
「亚丝……」他没有闪躲。
「去死!」
「冷静点。」
「你可以死一百次!」
「我死一百次能让你消气?」
「我永远不会消气。」
突然的,他紧紧的抱住了她,他的喉咙发痛。全身肌肉也都酸疼不已,七、八个小时的手术下来,他的体力与精神也到了一个极限,他快撑不住了。
「亚丝,我先送你回去,我们……我慢慢再补偿你,随便你想要什么,随便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依你!」这一刻为了安抚她,他已豁出去了。
「你都依我?」她突然不挣扎、不闹了。
「依你。」
「放开我!」她命令。
他照做了。
「依我……」她立刻後退一大步,眼中射出熊熊烈焰。「倪彻,我希望你烂死在最底下一层的地狱。」
接到主治医生的电话,白薇薇当然不可能置之不理,但是当她了解所有的状况,才发现他简直是要她去跳火圈,因为他交托给她的任务……太「不可能」了。
可是她还是答应了,她买了妹妹最爱吃的巧克力,一盒不过十几颗就要上千元的高档货,有了它,她的胆子才可以大些。
白亚丝不知道姊姊的来意,但是姊姊带来的巧克力,的确可以抚慰一下最近她受创的心灵。
一直到妹妹吃了大半盒,白薇薇才敢稍稍的谈到今天上门的目的。
「亚丝,我是受人之托。」
「受什么人之托?」白亚丝一时没有领会过来,等她想通,她差点把刚刚吃下的巧克力全都给吐出来。「白薇薇,你……」
「情有可原啦!」她代为说项。
「你已经出卖过我一次……」
「倪彻真的是有理由的。」
把还没有吃完的巧克力全扔到垃圾桶里,白亚丝做出最强烈的抗议。「你可以回去了,我有书要看,你也一定很忙。」
「他是因为病人才迟到。」
「我的耳朵最近好像有积水,你在说什么?」白亚丝一副她什么都听不清楚的表情。
「原谅他。」
「白薇薇,你太小声了。」
「亚丝,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白薇薇,如果你这么挺他、这么站在他那一边,」白亚丝送她一记冷冷的白眼。「你去和他凑成一对好了!」
「他只是我的主治医生,我和他……」
「如果你和他没有一腿,那么少插手他的事。」白亚丝凶巴巴的说。
「白亚丝,你说话怎么这么低俗?」
「去告诉倪彻,我说话就是这么的低俗,而且叫他不要再白费工夫,我恨透了他!三个小时又十五分,白薇薇,我或许创下金氏纪录了。」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淡忘这件事。
「所以……」
「告诉他,」白亚丝露出一个奸笑。「我和狄若山正火热的交往中。」
「真的吗?」白薇薇的眼神一变,心里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一般。
「这么告诉他就是了。」
「白亚丝,少玩火,那是幼稚的行为。」
「幼稚?」白亚丝不以为然的笑了。「我高兴!」
白亚丝又和狄若山约了吃饭。
而狄若山这次也不会再搞错了,他知道白亚丝只当他是朋友。
「狄若山,我好像没有认真的问过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她绝口不提倪彻。
「你要帮我介绍?」
「你不需要人家介绍吧?」她挖苦他。「即使没有潘安的外貌,可也算是相貌堂堂,你应该很热门的。」
「我不是倪彻。」不认为自己和倪彻有瑜亮情节,但狄若山却常忍不住拿自己和他比。
「狄若山……」白亚丝的回应是一记巫婆的眼神。
「对了,不能提他。」
「你故意的!」
「他是我的同僚,又是朋友,所以说话时难免会提到他。」狄若山有些无辜的回答。
「他和你是朋友?!」
「亚丝,我和倪彻在工作上是合作及竞争的关系,可下了班偶尔也会一起喝酒、打球,所以我和他的关系,」他坦然一笑。「有点微妙。」
「那是你们的事,我刚刚和你谈的是你的女朋友。」白亚丝把问题给拉回来。
「真的没有!太忙了。」
「再忙日子还是要过。」
「亚丝,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要一个对的女人在对的时间出现有点困难。」他说出真心话。
「你信这个论调?」
「当然,如果是个对的女人,但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一定会失之交臂。」
「而如果是对的时间,但却是错误的女人呢?」
「还是不能成。」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不由得哇哇叫。「搞不好你牙齿掉光了,头发都白了,想要有生理反应也力不从心时,那个对的女人出现了又如何?你已经『不行了』。」
「白亚丝……」狄若山差点笑岔了气。
「我是认为你该努力试试。」
「我的工作……」
「藉口!」
「好!我曾经小小的以为那个在正确时间出现的对的女人是你。」他一个耸肩。「结果你没那个意思。」
「我们比较适合当朋友啦!」白亚丝再次强调。
「狡辩!」他亦回道。
「狄若山,你觉得白薇薇怎么样?」白亚丝带著期待的问,想要当红娘。
「你姊姊?」
「废话,我只认识一个白薇薇,而且刚好是我姊,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白薇薇啊?」她瞪他。
「她很好啊!」
「这句话很没有诚意。」白亚丝不客气的说:「就好像是在说她普通、平凡,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你说的,白亚丝,我没有一点这个意思。」狄若山马上高举双手。「不要陷我於不义,我对白薇薇的印象很好。」
「多好?」她追问。
「你想当媒人啊?」
「我只是觉得你可以试试。」她真心道。
「但是我忙,她身为检察官……工作好像也不轻松,我甚至不知道我们哪时可以凑在一起。」他很实际的说。
「照你这说法,」白亚丝不能苟同的摇头。「外科医生和检察官都不用正常生活、不用结婚了?总之狄若山,我可是点过你了!」
第六章
倪彻有种坐困愁城的感觉,他更痛恨那种一筹莫展的感受,白薇薇那边他已经拜托过了,可白亚丝还是和狄若山出去,一想到自己和狄若山的对话,他更是气到几乎要爆血管。
「你真的和白亚丝碰面了?!」
「你嫉妒?」
「你们去哪?」
「我们高兴去哪就去哪。」
「狄若山,如果你当我们是……」倪彻话都没能说完,狄若山很快的打断他。
「倪彻,追白亚丝这事我们俩就像兄弟登山,各自努力,不要套什么交情。」
「你在追白亚丝?」
「你不是吗?」
「如果我是,你还要跟我争吗?」
「如果你真的是,我更要跟你争。」
「狄若山——」倪彻目露凶光。
「没得商量。」
所以倪彻的情绪一直处於暴怒的边缘,但做医生有其职业道德,在面对病人或是病患家属时,他必须是个外科医生而不是倪彻,很多情绪他必须压下来。
田珍梅可没有这么幸运,或许是她太不会看人家脸色,也或许她太自以为是,以为倪彻对她是另眼相看的。
等在门诊室外,见到他出现,她笑容可掬的迎上前,和他并肩而行。
「垦丁之旅,三天两夜!」她兴奋道。
倪彻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下。
「我已查过你的班表,你这个星期有假。」
「我有假吗?」他自言自语。
「有!我有个朋友在垦丁开民宿,他的屋子既乾净又独立,他很欢迎我们去。」田珍梅自顾自的说。
「田珍梅,我没说我要去垦丁。」倪彻停下脚步。「但是很谢谢你告诉我我有假期。」
「那你想去哪里?」田珍梅又误会了他的意思。「我都陪你去。」
「我们不会一起去!」
「倪彻,我特别排了假和你……」
「我们为什么要一起去?」他插进话。
「我们……」
真的是没有一点和她说话的情绪,但他们是同事,又共事很多年,在工作上,她始终和他配合得不错,不像有些护士叫不动又一张脸比母夜叉还要可憎的,所以他勉强自己和她说清楚。
「田珍梅,为什么你总要把自己和我连在一起,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样子!」他铿锵有力的说:「我们不会一起出游的。」
「为什么不会?」她颓丧又失落的低下头。
「我不想!」他果断又简单的回答。
「可是……」
「田珍梅,两人单独一起出游,那是有感情基础或是互有好感的男女才会做的事,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和她。「合乎这条件吗?」
「我喜欢你!我们……」
「那是你单方面的感觉。」
「倪彻,我们可以是一对恋人的。」田珍梅一直认为自己和倪彻可以成为一对。
「田珍梅,我们同在一家医院工作,不要弄到大家连碰到面都觉得尴尬,我已经很明白的对你说过,我们不会有发展的!」他的忍耐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永远不会!」
「永远不会?!」她脸色一白。
「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更直接的说。
「不可能……」
「可能!」他强调。「我不必告诉你她是谁,更不必经过你的认可,我只是要你清楚的知道,你跟我不可能有什么,田珍梅,医院里这么多的医生,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人选。」
田珍梅一张脸是完全的失去了光彩,她有些呆滞地看著他。
「聪明点,不要浪费你的黄金岁月在我身上。」
「但如果我已经浪费……」她拚命掏心掏肺地表示著,「而且不在乎再浪费呢?」
「你看起来明明很精明的。」
「谈感情是不讲精明的!」她对著他吼叫。「我是真心在付出!」
「那又如何?如果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他直接道,没有任何的修饰。「那叫单恋!」
「倪彻……」她的心碎成千万片。
「抱歉!」他又说:「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欠你一声道歉,可是如果这能令你好过一点……」
「我不会好过!」她的眼里燃烧著熊熊怒火。
「那我也无能为力。」
「倪彻,你一定会後悔这么对我的。」她向他开战的宣示。「你不能这么对我!」
「田珍梅,为了你自己好,想开一点。」
「你会看到我想得多开!」
白亚丝提了两袋的东西走出超市,她一向是一星期采购一次,然後一次买足,不太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超市里。
一手提一袋东西还好,但因为其中有一个袋子里有一包米,稍稍吃力了一些,可好在只要十分钟就能走到家。
突然间,她发现比较重的那一袋的居然被人抢了过去?!
这年头治安已经坏到这个地步吗?连超市买来的日用品都有人要抢?这是什么世界?!
白亚丝才要扯开喉咙之际——
「我不是抢匪!」倪彻赶紧出声。
马上踩了煞车,闭上嘴,白亚丝歪著头看了下「帮」她的人,但没有任何的道谢或是感激的目光,她是完全不领情的。
「东西还我!」她的口气很不屑。
「一点路,我帮你拿回去。」
「我有手,不劳费心。」
「但既然都有人自动帮忙了,你又何必虐待自己的手?」倪彻不曾这么主动过,可是他都曾让她等上三个多小时,那么为她服务或是受一点气,又算什么?
「倪彻,你不适合死皮赖脸。」她冷冷道。
「那就替我留点面子。」
「谁管你啊!」
「那我就只好死皮赖脸。」
不是没有说服自己原谅他,但是……那三个多小时的煎熬、怒气和羞辱,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遗忘的,她不是那么温驯、逆来顺受的女人,有些女人可以轻易原谅男人所犯的错,但她白亚丝就是做不到。
「没有用!」她严厉的表示。
「那如果我也等你三个多小时呢?」
「你有这么无聊?这么神经?」
「一报还一报啊!」
「你——」白亚丝不理他的往前走。
倪彻随即跟上的走在她身边,如果他们俩的表情都和颜悦色些,那看起来真的有像是一对夫妻,怎么看怎么顺眼。
「倪彻,离我远一点!」她斥道。
「路是大家的,大家都可以走。」
「你今天……今天医院不需要你吗?」她讽刺道。
「我休假。」
「你有假?!」
「除了外科医生的头衔,我依然是个普通人。」
白亚丝又站定,一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怒气尽往脑门上冲。「你有假?!你明明有不用去医院上班的日子,为什么你不安排等你放假时再约我吃饭?你为什么要挑你无法掌握的时间?」
「我……」他凝视她。「我只是不想等。」
「所以你让我等?!」
「白亚丝,那是突发状况,手术的时间……」
「闭嘴!你在整人。」
「我没有!」他忍耐的叫道:「如果我想整你,那事後我又何必这么低声下气?」
「你低声下气?」
「我得请白薇薇当说客,不顾面子和尊严的拜托她,幸好她没有嘲笑我,不然我真不知道以後怎么再面对她。」他真的觉得白薇薇是一个成熟、理性的女人。
「有用吗?」白亚丝冷笑。
「我还得面对狄若山有意无意的夸耀,好像他和你有多熟……」他摇头。「他连这个都要和我争。」
「倪彻,那你是输了!」她强硬的泼他冷水。
「不!」他简洁的回答。
「裁判是我。」
「我没有输,白亚丝,你只是还在气头上,一时还不肯原谅我而已。」他的眼神坚定。
「我是还没有原谅你,而我也没有打算原谅你,如果你再骚扰我,当心我去你们医院投诉,说你对病人的家属……苦苦相逼。」她明明不会这么做,只是在逞口舌之快。
「白亚丝,你不会那样对我。」倪彻有信心地说:「你心软、你感性,不然那一夜你大可以把我赶出去,而不是给我一条薄被,你明明……」
「我没赶你出去,但我换来了什么?」一提到那一夜,她就更呕了。「心软、感性有个屁用,只是换来更惨、更不人道的对待!」
「这样好不好?」他和她打商量。「未来的四十八小时我都任你差遣、由你处置。」
「我又不缺保镖!」
「那么贴身男佣呢?」
「贴身男佣?!」她差点笑到昏倒。「你堂堂一个高高在上的外科医生来当我的贴身男佣?」
「我能屈能伸。」
「你也太没有架子了吧?」
「我应该的。」
「但我不需要!」她回绝了他。「倪彻,我那小小的窝不需要男佣,你去找个需要贴身男佣的女人好了,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抢著要你。」
「你真的这么难搞?」他叹气。
「东西拿来。」她吼。
「白亚丝,让我陪你,帮你拿回去。」倪彻恳求道:「拜托!」
「不!」她从他的手上抢回那袋东西。「我不需要你。」
白亚丝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顺了顺一头乱发,一早拉开门准备去拿报纸时,她整个人猛地一震,她的报纸……就在倪彻的手上。
而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她真的被吓到。
「我今天仍是休假。」
「你来多久了?」
「一个小时了。」他没有谎报。「上来时,管理员就顺道把报纸交给了我,还提醒我你一向八、九点才会不去拿报纸,我说无所谓,所以……」
「既然你有休假,为什么不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不需要报僮,更不想一大早连牙都还没刷就看到你。」她不喜欢他的紧迫盯人。
「但我觉得来你这很有意义。」他立刻献殷勤。「我弄早点给你吃!」
「你会弄早点?」她由鼻孔哼出这话。
「让我证明。」
「你不可能会!」
於是倪彻带著报纸,然後温柔的把她拨开一些,直接登门入室,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接著他放下报纸,卷起袖子,走到她的小厨房,打算大展身手。
「你冰箱里有蛋吧?」他微笑问。
「倪彻……」她开始哭笑不得。
「培根呢?」
「你不要浪费时间。」
「吐司有没有?」
「我要你离开。」
「这我已听过不少次!」他乾脆迳自去打开她的冰箱。「白亚丝,你去刷牙、洗脸,我来弄早点,咖啡我看你已经煮好了,所以应该很快。」
「你确定你想这么做?」白亚丝不想再和他浪费力气。「你可不要自取其辱。」
「安啦!」他拍胸脯保证,对她的软化,他的心有说不出的雀跃,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心,这世上没有难事。
「那好!」说完她朝著洗手问走去。
她这一消失,倪彻便开始烦恼,原本以为她会跳出来和他一起弄,可是……她真的就这样撒手不管,而他这辈子还没有拿平底锅煎过一颗蛋——
但都夸下海口,他就要去做。
拿出蛋和培根,有什么难的?弄个早点会比开刀动手术难吗?他一定行的……倪彻在心中这么为自己加油打气。
梳洗完毕来到饭厅,当白亚丝看到那惨不忍睹,简直像是要给猪吃的「馊食」时,她缓缓的把视线定在他的身上。
「这是早餐?!」她的话中带著抖音,一种无法控制的笑意在瞬间蔓延全身。
倪彻知道自己把荷包蛋煎得像是蛋糊,因为加了蕃茄酱,所以看起来更是恶心恐怖,至於培根,全都又焦又黑的,好像快要烧完的煤炭,最後是吐司,每一片都像是又黑又硬的木板,咖啡不能计分,是她一起床就煮了的,即使标准再低,这早餐还是……
「白亚丝,我尽力了。」他捍卫起自己的尊严。「我用不惯你家的锅子。」
「所以是我家锅子的问题?」
「你的瓦斯炉……火候和我家的不同。」
「瓦斯炉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那一定是你买的培根不好。」
「对!还有我买的吐司有问题,我家的烤面包机也是故障的,你是不是这意思?」她咬著唇忍笑说。
「咖啡还可以……」
「我煮的。」
「所以我们合力做出了早餐。」倪彻自圆其说,然後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凌乱和一团糟。「等吃过早餐,我会收拾这残局,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搞定、都弄乾净的。」
「你真指望我把这些东西吃进肚子里?」实在气不下去了,她只想抱著肚子好好的笑个够。
「应该是熟了。」
「倪彻,太『熟』了!」
「那你的建议呢?」他正色问她,好像是和她在讨论一个手术Case。
「倒掉。」
「有点可惜……」
「那我的份也给你!」
「白亚丝,你不可能这么残忍、这么没有人性吧?」倪彻知道危机已经解决,自己心上那颗重达千斤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你要我吃掉这两份可怕的早点?」
「你现在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了吧?」她讥笑他的说:「你以为你是个高明的外科医生就可以搞定所有的事?你以为拿锅铲和拿手术刀一样的容易?倪大医生,你这次糗大了。」
「我是糗大了,那如果我吃下了这两份特制早餐,你会原谅我吗?」他和她谈起条件。
白亚丝又看了眼他做的早点,只怕是猪看了都会想要流眼泪。
「你真咽得下去?」她怀疑。
「只要你叫我『咽』下去!」
白亚丝毕竟是个有器量的女人,而他也真的展现了最大的诚意,再拿乔的话,连她都想打自己了,凡事都该适可而止。
「我原谅你!」她大方道。
而倪彻立刻拿起叉子和一盘……连猪看了都会流眼泪的早点,准备履行诺言。
「不要吃!」她阻止他。
「不用吗?」他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
「我有人性的。」她自嘲。
「白亚丝……」马上放下叉子和那盘可怕的早点。「我会感激你一辈子,求求你,让我请你去外面吃早点。」
「六星级饭店的自助早餐?」
「那有什么问题。」他向她眨眼。
夏倩瑜和傅琳琳笑出了眼泪,她们抱著肚子,强忍住那排山倒海的笑意,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笑的事,一个外科医生搞不定一顿简单无比的早点,那真是可笑又可爱。
白亚丝早就笑够了,所以她可以很若无其事的看著两个好友笑到东倒西歪。
「你们……」她有点皱眉的叫唤她们。「可以了吧?琳琳,仇磊没有为你弄过早点吗?」
「弄早点?仇磊?」傅琳琳的笑意更是止不住了。「我看要等下辈子。」
「其实你可以叫他做做看的。」
「然後我再笑死?」傅琳琳捶著自己的肚子。「我不想这么早死,我少奶奶还没有当过瘾呢。」
「倩瑜……」白亚丝的视线转向另一个好友。「你真的觉得这么好笑?」
「好笑是一回事,但是他的用心……」夏倩瑜竖起大拇指。「令人佩眼!」
「所以我原谅了他。」
「就只是这样?!」傅琳琳止住笑。
「不会吧?!」夏倩瑜不信。
「那你们是希望怎样?」白亚丝没有好气的说。
「和他谈恋爱啊。」
「你们会坠入爱河。」
「你们神智不清!」白亚丝马上有点恼羞成怒的吼。「我只是原谅他叫我苦等的那桩恶行,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但你们不是一起去吃了早餐,还看了早场电影?」傅琳琳笑得很诡异。
「看电影是顺便。」白亚丝反驳。
「可是电影看完了,你们又一起去诚品买书,你还陪他去买衬衫,没有吗?」夏倩瑜也说,眼神充满促狭。
「顺便!」白亚丝的答案没有变。
「亚丝,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顺便』?」
「你有这么闲?你不是在看书准备出国吗?」
「所以是顺便。」
「白亚丝,你在睁眼说瞎话。」
「你昧著良心。」
「你们……」白亚丝一副不想和她们争辩的模样,她只是低头喝著玫瑰花茶。事实会证明一切,时间也会证明一切。
「亚丝,我和你打睹,这个外科医生会是你的真命天子!」傅琳琳笃定道。
「我赌!」白亚丝马上接受挑战。「赌金愈高愈好,反正你老公家大业大,最不缺的就是新台币,我出国多带些钱是好的。」
「算我一份!」夏倩瑜不甘寂寞的跳出来。「我就知道那颗七彩幸运石是神奇的。」
「骗人,我根本没有随身携带。」白亚丝不信的说,她从来不迷信的。
「这更证明它是颗奇石。」夏倩瑜简直是深信不疑。「只要沾上点边……」
「你们会大输。」白亚丝自信道。
「还不知道呢!」傅琳琳甜笑。
「亚丝,你才等著大输。」夏倩瑜信心十足的说著。「我和琳琳赢定了。」
第七章
白薇薇在侦讯嫌犯时,因为法警的粗心大意,没有搜到嫌犯身上藏了锋利的刀片,就在侦讯快要结束时,嫌犯突然拿出刀片,本来是要划在她的脸上,但刚好她伸手一挡,顿时划到她手腕内侧的动脉,一时血流如注,她马上被送医急救。
突然涌出那么多的血,她不由得手脚冰冷、头昏目眩,她很怕自己会没种的晕过去,在救护车上知道她将被送往的医院後,她特别提了倪彻的名字,在说完後,她就真的晕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她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裹满纱布,正吊著点滴,她是在急诊室里,却是被隔开在一处安静而且安全的区域,她还……
看到狄若山关切的脸。
「狄大夫?」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我!」狄若山拍了下她的肩头。
「怎么不是倪医生?」她有些气若游丝的问。
「你这么想见到他?」狄若山打趣道。
「不是……」她马上摇头。
「倪彻正好在开刀,分不了身,我则在门诊,急诊室打了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知道一个叫白薇薇的女检察官,我就马上过来了。」狄若山简单的交代了下整个过程。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看诊。」她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其实急诊室的医生……」
「白薇薇,有其他医生可以代我的班,你不要担这个心好不好?」狄若山没好气的说,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会替别人著想。
「我不想麻烦你。」
「你是白亚丝的姊姊,上回你住院,我也曾……」
「所以我才不好意思麻烦到你,好像我多会利用关系似的。」她微苦著脸。
「你想太多了。」他笑骂。
「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她暗示他可以离开了。「病人在等你。」
「我都交代好了。」
「那……」
「白薇薇,你是不是很受不了看到我?」他不解的微微眯眼。「不然为什么一直赶我?」
「我没有!」她转开脸。
「我有试著联络白亚丝,但她不在家,手机也没有开。」狄若山不知道为什么白薇薇一副他最好快点消失的表情。「要我再联络其他人吗?」
「我已经没事,可以自己回家了。」她逞强的想要坐起来。「这点滴——」
「谁说你没事?谁说你可以回家了?」
「我不是好好的嘛!」
「你流了不少的血,伤口缝了二十几针,点滴也只打了半瓶,我没有点头,你是别想出院。」他幽默的说:「决定权在我。」
她不看他,只是略低下头。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狄若山有听送她过来的同事说起经过,但他一直觉得太荒谬了。
「嫌把的身上有刀片……」
「我是说为什么没有检查出来。」
「人都有疏忽的时候。」
「所以你的工作是有危险性的喽?」
「什么工作没有危险性?」白薇薇反问他。「即使是好端端的走在路上,都有可能飞来横祸,有些事是逃不掉的。」
「但如果是百货公司的专柜小姐,危险性不是比较低一些。」他有点和她抬杠的扯著。
「但我念了那么多书,不是为了要当百货公司的专柜小姐。」她平静的回答他。
「这当然,只是你有很多工作可以选。」
「我喜欢当检察官。」
「危险性很高!」
「不高,这是意外!」
「你说的意外……」他的语气有些严厉。「那刀片如果是划在你的大动脉上,又或者你无法及时的送医,白薇薇,你的一条小命很有可能就没了。」
「你说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有可能发生。」
「但它没有发生。」
「万一发生了呢?」
白薇薇不知道狄若山有这么顽固又会说教的一面,她本来以为他很随和、平易近人,所以才能和她妹妹合得来。
「狄医生,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也是我的命,每个人都难逃一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她云淡风轻地表示。
狄若山一直以为白薇薇是那种温驯、不强悍的女人,但这会他发现到其实她是有另外一面的,她的顽固绝不输白亚丝。
「我们这算『口角』吗?」他问她。
「我只是讲理。」她不承认。
「那么是我不讲理?」
「我没说。」
狄若山开始用一种崭新的目光去看她,接著他想到白亚丝的话,她曾劝他去追她姊姊,本来他是根本不会考虑的,但是这一会,他觉得白亚丝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白薇薇,可以让你离开时,我自然会让你离开,这一会你就给我好好待著。」狄若山拿出医生的权威来。
「你……」白薇薇有些不服气的瞪著他。
「这里我说了算。」
赌气地别开头,白薇薇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在他服务的医院里,她势必要听他的,但出了这医院,那可就未必了!
白亚丝抱著一叠书走出电梯,还没有走到家门前,她就看到倪彻,这时的他表情沉郁,充满一种沮丧的味道,那眼底的痛楚和无奈,真的是叫人打从心底同情起。
「谁死了?」她开玩笑道。
「我的一个病人!」他答。
伸了伸舌头,白亚丝一副愧疚的表情,她没有想到真的被自己说中,所以她只是把钥匙插进锁洞,然後打开门,并且让倪彻进来。
「我不该把这股情绪带来你这里……」他又说。
「死在手术台上吗?」她问。
「不!手术成功。」
「那么……」她不是念医科的,她不懂为什么手术成功了,病人却还会死掉。
「感染、并发症。」他回答。
这样说白亚丝就了解了,但是她能说什么,医院本来就是生、老、病,死最常发生的地方,每天有小Baby出生,每天有人死亡,生生死死,感伤和喜悦都有,这就是人生。
「病人有糖尿病,在血糖方面,我一直控制得很好,可是……他还是走了。」倪彻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多少岁的病人啊?」她忍不住问。
「八十三岁。」
「八十三?!」她咋舌。「倪彻,都八十三岁了还有必要开刀吗?如果是我活到了八十三岁,我的医生还叫我开刀,那我会叫他去开他自己。」
「白亚丝!」知道她是想让他心情放松,但他还是必须给她正确的观念。「即使你已经九十三岁,该开刀时还是得开。」
「但这是折腾。」
「如果开个刀可以延长寿命……」
「如果生活品质不佳,只剩个一口气,又何必硬要他苟延残喘呢?」
「以外科的观点来说……」
「倪彻,以人性的观点来说呢?」
他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做医生的使命,便是延续生命。
「如果你已经尽力,那就看开吧!」白亚丝只能这么劝他。「不要想创什么纪录,不要把自己当神医,你终究是一个凡人。」
「白亚丝,我没那么傲慢。」
「那就接受事实。」
「不好受啊!」
「那你来找我……」她耸了下肩。「我能帮上什么忙?为你做些什么?」
「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你是要我像个木头人或是洋娃娃一直坐在你的身边,不会吧?」
「不!只要让我看得到你、感受得到你就行了!」
「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就够了。」
「那我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动,做我想做的事?」她瞄了他一眼。
「白亚丝,这是你家。」
「对啊!这是我家。」她这一会才想到似的。「倪彻,被你这一吓,我都忘了我是在自己家里,而你……你以前一定碰到这情况,是怎么处理的?都是找谁待在你身边?」
「没有!」
「之前你的病人都不曾死过?这是第一个?」白亚丝很是诧异。
「这不是第一个,但是之前的感受都没有这么深,那位老先生本来状况都很好,这太突然了。」他望著她沉重地说。
白亚丝不发一言,她父母健在,姊姊手术後情况也OK,没有经历过至亲死去的她,只能静静的看著他,能做的也只是这些。
「可以随便弄点东西给我吃吗?」他要求。
「你又还没有吃?!」她看了下表。「十一点了耶!」
「能在正常时间进食才是奇怪的事。」倪彻总算感觉好一些了。「你不要麻烦,泡面也行。」
「你自己当医生还吃泡面?」
「偶尔吃无妨。」
「我有卤一锅牛腩。」白亚丝常常卤上一锅东西,然後连吃好几天,省事又简单。「前天的,如果你不挑嘴的话,应该……」
「我不挑!」他立刻说:「我可以去洗个澡吗?」
「在这里?」她睁大眼。「你有衣服可以换吗?」
「是没有!但我想好好洗个澡……」
「或许你该回家。」她由衷的建议。
「白亚丝……」他那有一点点脆弱的表情,只要是女性,大概没有人狠得下心去拒绝他。
「随你啦!反正不舒服是你家的事。」
「你这里……不会刚好有男人的衣服吧?」
「当然没有!你以为我那么前卫、开放?」她给了他一记卫生眼。
「白亚丝,我喜欢你的不前卫、不开放。」
「干你屁事!」她耍狠的回答。
第二次在白亚丝家过夜,这次的待遇比之前好,他可以睡在她家的沙发上,有了她在身边的感觉,本来以为会一夜辗转难眠的他,竟能平静的睡了个好觉,他突然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醒来时,白亚丝已在弄早点,她的睡衣简单而且一点都不暴露,可是就是有一种迷人的吸引力,面对她,他也是有过遐想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对她还有更深一层的感情。
白亚丝看了一眼客厅,知道他已经起身,所以她以稍高的音量和他交谈。
「我不知道你是几点算迟到,但既然你睡得很熟,我就没有叫你!」
「没关系。」
「早点好了。」
「真好,一醒来就有得吃。」他精神很好的说。
「你以为天天啊?」她一哼。
「我希望天天。」
「那你要看看下辈子有没有这机会!」
没有和她斗嘴,他迳自去洗手间梳洗,他知道自己得回家一趟,不能穿这身绉巴巴的衣服去医院,如果能放些他的衣物在白亚丝这里……
当他们一起吃早点时,倪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立刻放下报纸,白亚丝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倪彻,你有没有搞错?」
「我们……算朋友吧?」他聪明的迂回说道。
「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但是朋友就能这样得寸进尺吗?」她不客气的说:「你是我姊的主治医生,我们的关系是可以再加上一层,可是放你的衣服在我这……你要常来住吗?」
「偶尔……」
「哈!」她马上不让他说下去的打断。「倪彻,你家一定比我这不知大十几倍或是舒服、豪华上十几倍吧!」
「是比你这大、豪华,但是舒服……」他摇头。「你这里舒服多了。」
「少灌米汤。」
「你一个人住其实不是那么安全。」
「倪彻,我爸妈都不操心了,你更不用担心。」
「可是……」
「我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且很快我就要出国念书,你以为我会怕一个人住?你以为我需要一个监护人?」她睨了他一眼。
「你真的打算出国念书?」
「怎么,你当我是说著来唬人的啊?」她眼匠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我想去念法律,回来後当个律师或讲师都可以。」
「那是之前你的计画,现在……」他没有明说,只是正视著她提醒。「我出现了。」
「你出现?」
「不会改变你的计画吗?」
「为什么要改变?」
「白亚丝,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咬了几口三明治,她一边吃一边思考他的话,过了一会,她放下三明治,再喝了口咖啡,然後才和他四目相交。
「倪彻,你是说因为你,我就要改变我的生涯规画,请问,」她的口气有点冰冷。「我是爱上你了吗?你这么觉得吗?」
「你现在或许还没有爱上我,但是我相信……」
「我会爱上你?!」
「你会!」
「倪彻,如果你不是全宇宙最厚脸皮的人,那就是全宇宙、最自恋、最自以为是、最狂妄自大的男人!」她一口气的说完,中间没有—丝的停顿和换气。
「白亚丝,我相信我们有可能。」
「你爱上我了吗?」她突然凶恶的打断他後说:「你动了真情了?」
「可以这么说。」他没有否认。
「如果我说这是你自己一相情愿呢?」
「那么全宇宙最盲目、最不能面对事实、最迟钝的人就是你!」他回敬道:「我是第几个在这里过夜的男人?」
「第一个。」她老实回答。
「哈!」他一笑。
「这不代表什么!」她大叫。
「不代表什么?」
「以前……没有男人……敢说要在这里过夜,或许有人想过,但是他们才不敢提,我也不是这么随便的。」她很冷傲的说。
「我已经在这里待过两个晚上。」
「那又怎样?!我们又没有上床或是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可是坦荡荡的!」
「我可以和你发生关系,我很乐意。」
「倪彻……」
「白亚丝,你真的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人。」他淡淡的说:「我不会说自己从来没有女人过,但你是第一个我用了心去喜欢的女人。」
「感谢!」她讽刺的说。「但我另有计画。」
「你可以不出国。」
「你说了算啊!」她一副想要K他一顿的表情。「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亚丝,留学深造不是你唯一的路。」
「倪彻,收回你的心,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发展的。」说出这些话的白亚丝,其实心里是有一些得意又有一些犹豫的。
「这是鬼话!」他驳斥她。
「我不会爱上你。」
「女人最会口是心非!」
「男人最会狡辩胡扯!」
「那我们走著瞧!」
「我会如期出国!」白亚丝告诉自己等会他一离开,她就要和他保持距离,能闪多远就闪多远。「我会去做我该做、想做的事。」
田珍梅看著徵信社人员给她的照片,原来……跟那个叫白亚丝的女人纠缠不清是倪彻而不是狄若山,她差点就被倪彻给骗了。
将一叠钞票放到徵信社人员面前,那个贼头贼脑的家伙马上露出贪婪的目光。
「我要他们在一起时的所有照片。」
「可以。」
「你说……男的在女的家过夜?」田珍梅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沉。
「没错,他一夜都没有离开过。」
「你最好没有夸大事实。」田珍梅警告的睐了他一眼。
「我很专业的,放心,你大可以全交给我来办。」
「最好是如此!」
这一次是狄若山请白亚丝吃晚餐,而且态度是特别的谦卑、特别的不一样。
「狄若山,我知道你一向待我不错,但是今天……」白亚丝一脸提防的看著他。
「白薇薇的手伤後来怎么样?」
「她去挂了倪彻的门诊,让他拆线。」
「所以……」狄若山有些不悦。「她真的是去找倪彻,明明是我帮她缝的伤口。」
「她和倪彻比较熟啊!」
「熟?那以後她生小孩也找倪彻好了。」
「倪彻又不是妇产科医生!」
「知道就好!」
他的态度令白亚丝感到一丝异样,并没有马上说什么,她还在研究他的反应。莫非……她一直希望的事有点眉目了吗?
「白亚丝,你姊有没有和你说什么?」狄若山只能从她这里下手。
「说什么?」
「说到关於我的事。」
「你?!」白亚丝边喝著桔子茶边吃著樱桃派。「狄若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我姊受伤是你缝的针,但是你们不是之前就认识了吗?现在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你姊的个性其实并不柔弱吧?」
「她从来没有柔弱过!」
「她很有自己的主见吧?」
「混到检察官,你以为她还会被左右吗?」
「她……没有男朋友?」
「我早告诉你没有。」
「好!」狄若山这个人也乾脆。「我决定要追求你姊了。」
「你要追她?」
「她和我原先所想的有些差距。」
「这样就对了,我不会害你的。」
「但是她对我……好像不是那么的喜欢!」狄若山这个人不鸵鸟,是怎样就是怎样。「我觉得她宁可把自己交给倪彻,也不愿意对我表现出一丁点的好感或是谢意。」
「她那个人慢热。」
「我表现得很讨人厌吗?」
「不会!」
「她不会……爱上倪彻了吧?」
「应该没这可能。」
「白亚丝,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我相信她也是忙得要命,我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折磨自己,所以如果我和她没有可能,拜托你要早一点让我知道!」狄若山恳求她。
「然後你要打退堂鼓?」
「白亚丝,我不适合死缠烂打。」
「那你乾脆先放弃好了!」白亚丝不太满意的叹了口气。「如果我姊那么容易追,今天她不会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太容易得到的感情,你会珍惜吗?」
「话是这么说……」
「总之我支持你。」
「白亚丝,不说我,你和倪彻是来真的吗?」他有些好奇。「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和平而高傲,好像我不再是他的对手,你是不是背著我……」
「狄若山,我不需要背著你怎样!」白亚丝不欣赏他的幽默和笑话。
「你和他是不是有开始了?」
「我不知道。」
「但你要出国的,不是吗?」
「我是要出国。」
「那他怎么办?」狄若山实际的问:「如果你没有那个屁股,就不要随便吃泻药。」
「狄若山!文雅一点好吗?」
「其实倪彻这家伙真的不错。」他打从心里说:「输他,我绝对心服口服。」
白亚丝没有吭声,她……无言以对。
第八章
还没有踏进家门,白薇薇就听到热闹、愉快的交谈声,因为妹妹不住家里,所以她家一向是安静,详和的。
带著疑惑进到屋内,猛地看到狄若山时,她不禁怔了一下。他为什么会来?
「薇薇,回来了!吃过了吗?」段静芬招呼著女儿。「狄医生请我们去外面吃,你的手机没有开吗?」
「在开一个检讨会,全部人都关机。」
「那你吃了没?」白正雄这个做父亲关切的问:「你已经看起来弱不禁风了,要按时吃饭。」
「我知道。」
「如果还没有吃,我叫亚丝帮你去买个便当。」
「不用!」她摇头。
「还是……」白亚丝看了一眼狄若山。「狄医生,你的胃还装不装得下东西?你再陪我姊姊去吃东西好了,她的胃口不大,你意思意思吃一下就好。」
「我没问题!」狄若山爽快的答应。
「但是我吃过了。」白薇薇马上说,看著父母又补充了一句。「我在巷口吃过牛肉面才回来。」
「真的假的?」做母亲的怀疑。
「你可以去问面摊的王伯伯,看我有没有去吃。」白薇薇硬著头皮扯谎。
「那坐下来和我们一起聊天、吃水果。」白正雄慈爱的说:「狄医生第一次来我们家,好好招呼人家。」
「你之前开刀他就照顾过你,这次你被划伤,又是他帮你缝的针,还真是巧。」段静芬又说。
「是巧。」白薇薇挤出笑。
「来坐嘛!」白正雄又说一次。
「我想先去换衣服。」
「那换了衣服就来。」
「爸……我突然有点头痛。」她始终不去看狄若山,好像他是个透明人。「我想休息。」
「薇薇,你头痛?」段静芬关心的站起来。「那好,狄医生在这里,正好可以帮你看看。」
「妈,我是头痛,他是……外科医生。」白薇薇咬牙。现在是怎么了?在演温馨喜剧吗?
「医生就是医生,应该多少都懂一些吧!」
「妈——」
而狄若山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很快的走到白薇薇的面前,他没有先问过她,一只温暖的手臂已伸向她的额头,他的手掌冰冰凉凉的,就搁在她的头上,他煞有其事的看著她。
「很痛吗?」
「还好。」她尴尬死了。
「没有发烧……」
「我想休息一下就好了。」
「头痛药不要常吃,如果痛的频率很频繁,你一定要给专门的医生看,头痛虽不是什么大毛病,但亦不能轻忽。」狄若山很专业的叮咛。
「谢谢!」白薇薇不看他的说。
「狄医生,谢谢你了。」白正雄笑道。
「哪里,我什么都没有做。」他看著白薇薇回答。
她立刻转身。她真的快要装不下去,怎么,大家联合起来设计她吗?
「美女,那你就早点睡吧!」白亚丝多此一举的说。
「亚丝,可以请你进来一下吗?」白薇薇难得「温柔」的叫著妹妹。「我需要人帮我按摩一下。」
「我又不会!」
「没关系,如果你不会,我『教』你。」
「一定要吗?」
「妹妹,一定要!」
白亚丝只好跟著姊姊走进房里,在进门前,她还不忘给狄若山—个她要倒大楣的表情,而狄若山则回她一记哀求的眼神,希望她帮帮他,他愈来愈觉得白薇薇可爱了。
一进到房里,房门一关上,白薇薇马上端出检察官的嘴脸,好像她妹妹是史上最可恶、最该判终身监禁的歹徒,像是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似的。
「白亚丝,你在搞什么?」
「我没搞什么!」她装无辜道。
「狄若山来干什么?」
「他本来是要请我吃饭,但我说我已经和老爸、老妈约了,他就说那乾脆他作东,顺便也请他们,吃过饭後,老爸、老妈就邀他到家里坐坐,老爸从美国带回不少花旗参、鲍鱼,他说要送给狄若山补身体。」白亚丝坦然的道出经过。
「就只是这样?」
我们有要找你的,可是你关机,所以我们自己去吃了,你不会生气吧?」白亚丝说时还不忘注意她的表情。
「我生什么气?」
「你现在就是一副要宰了我的表情。」
「我……」白薇薇现在终於知道什么叫做被诬陷,她明明不是在气这个,但被妹妹一说,好像她多爱吃、多小家子气。
「美女,以後手机要随时开著。」
「白亚丝,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妹妹……」
「你不是头痛,要我帮你按摩吗?」
「不痛了!」白薇薇这会是胸痛,她感到呼吸急促,可是她不会再说出来,不然说不定一会狄若山就会进来帮她检查身体。「白亚丝,如果你敢帮狄若山制造机会……」
「制造什么机会?」她装傻的问。
「反正你懂。」白薇薇指著房门。「我真的头痛了,出去!」
「要不要再请狄医生……」
「白亚丝!」白薇薇失去优雅的吼。「这几天别再让我看到你。」
「遵命!」说完,白亚丝赶紧开溜,并且快笑翻了。
都已经刷好牙准备上床睡觉,门铃却响了,不用脑子去想,白亚丝也知道会是谁,她该狠狠拒绝他一次,那么或许他会收敛一些,毕竟像他这么受欢迎的男人,一定受不了吃女人的闭门羹,她该这么做一次的……
但她还是开了门。
「我带了消夜。」倪彻扬了扬手上的东西。「一家很有名的麻辣锅。」
「我已经要上床了。」
「你应该是夜猫子。」
「我看起来『应该是』,可是我不是。」白亚丝由他手中接过东西,然後去找锅子装。「这么晚吃不是很健康,你自己当医生的,难道会不知道这一点?」
「我知道!但得到这么晚,我才能好好的坐下来吃一顿。」他去拿碗和筷子,和她分工合作。「你只是陪我吃,不必吃多。」
「但我为什么要陪你吃?」她问他。
这真的问倒他了,他一时也答不上来。
「你认为这是荣幸吗?」她把锅子往桌子一放。「我该心存感激?」
「白亚丝,我们好像已经跳过这个阶段了。」
「哪个阶段?」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在说到「朋友」时,他特别的加强了语气。
「那我要不要打一把我家大门的钥匙给你?」
「我正想这么建议,免得太晚吵到你。」
白亚丝有点气结。他到底当她是什么人?但是一想到他忙了一天,她就不忍再跟他争执下去,暂时的休兵,静静的看著他吃。
「你不吃一点?」
「我才不要虐待自己的肠胃。」
「反正你明天可以吃。」他体贴的下结论。「这样你就不必中午跑去买便当。」
白亚丝看著他,其实在俊美的外表之下,他是很人性化的,在他的身上,她看到的优点远多於缺点,虽然他的工作对她而言有点乏味,他的作息令她叹气,可是他真的是个优质的男人。
「再三个月我就要去美国了,学校的通知已经寄来了,」她不是刻意选在这时候说,但是早晚要说出来的。
果然,倪彻停下筷子,他定定的望著她。
「怎样?!」她凶凶的问。
「你家出一个检察官还不够吗?」
「没有人不希望出人头地。」
「真做到这样又如何?」
「倪彻,你为什么要当医生?」她尖锐地问:「不要给我来济世救人那一套。」
「我一直就想当医生,」他淡淡的说:「不一定是为了救人济世,而是如果有天我所爱的人需要一个医生……我希望自己能派上用场。」
「你真的有办法为你所爱的人动刀……」
「情况如果需要……我会!」
「你真下得了手?」
「白亚丝,我只是给你一个答案,一个我的想法,当然医生的收入不错,社会地位也高,没有什么不好的,男人想当医生很正常。」他笑她。
「那现在女人出国去念个博士、硕士回来也很正常,不需要小题大做!」她接著说。
「所以你希望我支持你?」
「谁在乎你支不支持。」
「白亚丝,你是认为我会等你吗?」他的眼睛盯著她,专注而严肃。「还是你认为我们之间其实是一文不值的。」
「倪彻,我们之间有什么?!」
「我不要你出国去念书!」他直接道。
「你以为你有资格干涉我?」
「我喜欢你!」
「喜欢?!」
「我认为我们会有结果。」不等她再发出质疑之声,他直接又问:「白亚丝,你认为呢?」
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再碰到像倪彻这样的对象,傅琳琳和夏倩瑜都认为她和他会有结果,好像她原本的出国深造计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好像她会张开手臂迎向他,这一辈子有他、靠他就可以了,她不甘心啊……
「倪彻,我想你最好别陷得太深。」她很有良心的警告他,「你留不住我!」
「留不住吗?」似乎胸有成竹,他接下她的战帖。「我还没有对你施展我的魅力呢!」
「你当我是花痴吗?」她嗤之以鼻。「我不是你的那些女病患或是小护士,我对你的魅力是完全的免疫,人家狄若山……」
「只有我来过这里,也只有我在这里过夜过,狄若山早出局了!」他不太担心的说。
「自大会惹人厌的!」
「三个月……」他给了她一抹性戚的笑容。「我还有时间!」
白薇薇伸了伸懒腰,从侦讯室走回到她的办公室。有些嫌犯的头脑真的是比高材生还要厉害,如果能用到正途上,想必前途无量。
正想著,却被坐在她办公椅上的人给吓了一跳,他居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
「狄若山……」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到地检署来。」
「你不用上班?」
「即使是医生也是有假期的。」
她应该命令他离开她的椅子,但是一想到他也算是救过她,她就无法这么失礼。
「狄医生,有什么事是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她走到办公桌边,一副讲公事的口吻,好像他们之间很不熟。
「你刚刚还叫我狄若山。」
「我一时失言了,『狄医生』,你有何指教?」
「太生硬、陌生了吧?」
「如果你是想追亚丝,请你直接去追求她,不要来和我攀关系,我对我妹妹的对象没有意见,所以你不用浪费时间来讨好我,你只要搞定亚丝就可以了。」她说得更白。
「你以为我要追白亚丝?」他站了起来,离开她的座位,站到她的面前。
「难道你是要追我?」她的语气犀利无比。
「我是要追你啊!」他坦承。
「你……」她呆了。
「可以吗?」
「但你明明是对亚丝比较……」在惊讶过後,她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狄医生,追不上我妹妹,你就把目标转向我?」
「白薇薇,这话很伤人。」他不能苟同。
「告诉我!」她拿出平日质问犯人的功力。「你之前没有在追求亚丝。」
「我有。」
「你有,而且亚丝拒绝你,所以……」
「亚丝和我现在只是朋友,这和我们俩无关!」
「所以我只能捡我妹妹不要的男人?」
「白薇薇,你说得我好像是什么二手货。」狄若山再也沉不住气了。「我想追你是因为你值得追,理由非常单纯,你不必当我是什么居心叵测的登徒子,我不是!」
「那好,我也直接的告诉你。」她绕过他,然後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这一坐,她觉得沉稳多了。「狄若山,我不接受你的追求。」
「你未免也拒绝得太快了吧?」
「很抱歉。」她笑得很僵硬。
「理由呢?」
「拒绝人还要给理由?」
「你要让我服气,不然我怎么死心?」他一屁股往她的办公桌桌沿一坐,一副准备赖著不走的姿态。「白薇薇,别忘了你算是我的病人。」
「你的病人就不能对你说NO?」白薇薇很不能接受的表示。「狄若山,这里是我的地盘,我随时可以请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谈感情、不想接受追求,我很满意目前的生活。」
「白薇薇,你是对我还是对男人有偏见?」狄若山不相信白薇薇比她妹妹难搞。「只是先交朋友,合适的话再谈谈恋爱,稳定之後才考虑走进礼堂,我们现在才第一阶段而已,你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门在你的背後!」她说,偏头看他。
「我是不是做过什么令你厌恶的事?」狄若山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三振。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白薇薇说完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做的则是多余。」
「所以你要我别来烦你?」
「正确。」
「如果我不照做呢?」
「那你就要不怕难看。」她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替你留面子的。」
如果不是她的声音令白亚丝觉得熟悉,她是怎么都不会把眼前这个女人跟那个在医院里和她「交谈」过的女人联想在一起。
之前的她丰映、傲慢,现在的她骨瘦如柴,一身的黑衣,脸上那毫无生气的双眸显得空洞没有神彩,她的双手手腕上都戴著护腕,这在炎热的夏天,显得非常的诡异。
白亚丝打心里发毛,并且是从头凉到脚。才多久的时间而已,她起码掉了十几公斤,而且她那说不出是哀怨抑或是恨意的眼神,真会叫人夜里作恶梦,她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白亚丝的语气不禁有些害怕。「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田珍梅当然知道,她现在对白亚丝的一切是了若指掌,所以她可以在她住家大楼前堵她,时机已经成熟,该是她出击的时候。
「你没忘了我?」田珍梅刻意的压低声音。
「你瘦了好多。」
「你看到了?」她发出两声乾笑。「我得了厌食症,看到食物就想吐。」
白亚丝知道有些人减肥减过头就会变成这样,但她来找她做什么?又不是她逼她要减肥的。
「那你干么来找我?」
「白亚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得厌食症吗?」
「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年头精神异常的人不少。「你……想要我知道?」
「倪彻。」田珍梅吐出这个名字。
「他?!」
「白亚丝,他的移情别恋令我的忧郁症发作,而我的忧郁症一发作,厌食症就跟著来,你要不要我拿掉手上的护腕?我可以让你看我手上的割痕!」田珍梅作势要拔掉护腕。
「你割腕自杀?!」白亚丝脸色苍白的问。
「划了两刀,都在动脉上,所以那血……」
「拜托你不要说!」白亚丝捣住自己的耳朵。「求你不要说,我不要听!」
「白亚丝,我好惨……」她把自己搞得像是要来报复的厉鬼,可是她不再傲慢、嚣张,反而聪明的选择了扮演小可怜。
「你不该这么傻。」
「我死心眼!」
「但是感情的事……」
「我都懂!感情不能强求必须你情我愿,可是……我就是爱上他,我爱倪彻,我不能没有他,我宁可用我的一条命来换他!」田珍梅激动的说。
白亚丝打了个冷颤。
「把他还给我,白亚丝,」田珍梅可怜兮兮的要求。「我比你更需要他。」
「我和倪彻并没有……什么。」白亚丝不得不这么说:「我们只是朋友!」
「你不爱他?」
「当然没法和你比。」白亚丝这会在想要怎么脱身,她不想和这个女人抢,也没有什么好抢的。「你希望我怎么做?如果我能做到……」
「你要出国念书?」田珍梅好像什么都清楚。
「这你也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这太恐怖了!白亚丝不曾有过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实验室里的老鼠,而这个女人知道她的一切,她一定是找人调查过她,这叫白亚丝除了害怕,还有一丝愤怒。
「白亚丝,你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出国吗?」
「你要我马上走?!」
「你可以吗?」田珍梅兴奋的要著答案。「可以吗?」
「但是……」
「我知道你不缺钱,所以我不会用钱来羞辱自己或你,但我认识一些高官,如果在出境或是到了美国後有任何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田珍梅热心无比的说著。「我照顾过那些人,我可以发挥我的影响力。」
讲得白亚丝好像非马上离开台湾不可似的。「如果我出国,对你……」
「我会把倪彻再拉回我的身边。」
「你们……曾有一段情?」
「我们曾经海誓山盟。」已经撒了好多个谎,田珍梅不在乎再多加几个,反正一个和一百个谎也没有差别,只要能让她得到倪彻,再大的代价她都愿意付。
白亚丝怀疑却没有提出质问。
「我还为他拿过三次小孩。」田珍梅哀怨的说,一副身心受创严重的模样。
「三次?!」
「他不喜欢小孩,他只喜欢两人世界。」
「这样的男人你还要?」白亚丝不能理解的摇著头。「你不只患有忧郁症、厌食症,我看你还有精神分裂症及被虐狂,你该主动离开这种男人的!」
「我爱他!」
「爱并不能解决一切。」
「我就是爱他!」田珍梅一再强调。「哪怕他狼心狗肺、始乱终弃,白亚丝,请你高抬贵手。」
白亚丝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一辈子都会感谢你的!」田珍梅偷偷露出一个得逞的表情,她总算赢了!
第九章
当著傅琳琳的面,白亚丝将那颗七彩幸运石交到夏倩瑜的手里,她的举动令她的两个好友全看傻了眼,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倩瑜,这颗石头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我知道你相信它的魔力,所以你自己收好。」白亚丝一副不再干她事的表情。
「亚丝,怎么了?」
「你和倪彻吵架了?」
白亚丝不提他,直接道出自己的决定。「我近日就要去美国了。」
「你真要去?!」
「你真的这么坚决?!」
白亚丝不为所动的继续说:「学校没有马上就要开课,但我想先去熟悉环境,加强一下语言能力,我不想待在台湾耗时间,所以只要美国房子的事一解决、机票订妥,我就出发。」
傅琳琳和夏倩瑜互看一眼,都没有吭声。
「不说话吗?」白亚丝瞪著她们。
「笨蛋!」
「白痴!」
「你们……」白亚丝想到快要和她们分开,所以才没有发脾气。「笨蛋就笨蛋、白痴就白痴,你们想骂就要快一点,不然等我去了美国,你们想骂也骂不到的,尽量来吧!」
「倪大医生知道吗?」手握著七彩幸运石,夏倩瑜沉著脸问:「他有什么反应?」
「倩瑜,不要把他扯进来。」白亚丝寒著脸制止这个话题。
但显然无效。「所以他不知道?」
「亚丝,你是想清楚了没?」傅琳琳抓著好友的手。「不要任性、意气用事,不然浪费的是你们彼此的时间和生命,像我和仇磊,那半年……」
「琳琳,我和倪彻不是你跟仇磊。」白亚丝抽回自己的手,然後面无表情的转移话题。「我们可以讲点别的吗?」
「理由是什么?」夏倩瑜仍继续追问。
「念书啊!」
「真正的理由。」
「还是念书!」
「白亚丝,不要嘴硬了,我们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们的?」夏倩瑜不接受应付。「是不是倪彻做了什么?」
「我不想谈他!」
「如果你只是为了想赢赌金,」傅琳琳想不透的说。「我可以无条件把钱给你,可是亚丝,你又不是这种人!」
闭上嘴巴,白亚丝决定以沉默回答一切。她真的觉得够了,做人不必这么累,她是可以振翅高飞的,她干么把自己困死。
「亚丝,你不可以去!」夏倩瑜气急败坏的说著。「这颗七彩幸运石既然在你那里,你和倪彻就一定会有结果。」
「幼稚!」白亚丝回应。
「倪彻是你的真命天子。」
「他不是!」
「他明明是,你们俩……」
白亚丝起身,以往她一向很享受在傅琳琳家的下午茶时光,但是今天,她只想赶快逃离,她不想被逼供。
「我先走一步。」
「亚丝,逃避不是办法!」
「倩瑜,祝你早日找到真爱,石头已经在你手上了。」说完她看著傅琳琳。「仇磊已经快失去耐性,不只仇磊,我看仇家所有的人都快要按捺不住,你快点给仇家生一个宝宝吧!」
「多事,怎么不担心你自己。」傅琳琳没好气地啐道。
「亚丝,我不会去机场送你哦!」夏倩瑜摆明了不支持她的决定。「你不用等我。」
「你不必来送我,有空来美国找我吧!」
「你真这么潇洒?」
「做人如果不潇洒些,那日子会很痛苦、很难过。」白亚丝最後给了她们一个「笑脸」。「我很好,没事的,这样的结果最好。」
「智障!」
「死脑筋!」
倪彻看著这个新病患,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她坐下来後只是盯著他看,什么话都没有说,不像一般病人,会先主动的说出自己的症状,虽然她很美,可他只是表情平淡的看著她。
「哪里不舒服?」
「心里。」夏倩瑜答得很妙。
又看了下病历,倪彻的态度也够绝了。「夏小姐,那你可能挂错科了,心脏不是我的专业领域。」
「那,白亚丝和你有没有关系?」夏倩瑜不再装神秘。
「你是?」听到她的名字,倪彻的表情亲切了一些。
「我是亚丝的好朋友。」
「你好,你有什么问题?」以为她是真的要来看病的,他很实际的提出建议。「我可以帮你介绍专门的医生。」
「亚丝要去美国了。」
碍於有护士在场,所以倪彻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工作时,他一向不动声色。
夏倩瑜不知道他是冷静过人,还是对好友的感情没有她想像中深,抑或者他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近期。」她强调。「很有可能就是下个星期。」
「我知道的情形不是这样。」倪彻的表情终於有些许波动。
「那么情况有变了。」夏倩瑜瞄瞄他。「白亚丝不是个光说不练的人。」
「她有说为什么吗?」面对白亚丝的好友,倪彻没什么好装镇定的。
「不肯讲。」
「连你都问不出来?」
「倪彻,连你都不清楚了,我们又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尽量压低音量,夏倩瑜知道有护士在场,而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有什么建议吗?」他请教她。
「你想留下她吗?」
「夏小姐,我不是花花公子,也不是什么大情圣,我和所有平凡的男人要的东西是一样的,一份稳定的感情,一个和自己相知相惜的女人,这样够清楚吧?」倪彻不在乎任何人想法的说著。
夏倩瑜朝他眨了眨眼,表示她是挺他的。
「我会去找她。」他又说。
「快一点,她可不会等你。」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倪彻叹息。「我以为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让她改变心意,看来,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夏倩瑜推测道。
「我想不出来。」
「倪彻,你当然可以想不出来,如果你对亚丝的感情没有那么深,那么我会建议你就放她出国去念书,但如果你不想过没有她的日子,那你真的是要好好加把劲了!」她话说到这里。
「谢谢你了,夏小姐。」
「叫我夏倩瑜,还有一个你非得把亚丝留下来的理由……你不能害七彩幸运石蒙羞。」
「什么石?!」
「反正有一颗你不知道的石头,它有魔力,所以你和亚丝一定会在一起,那个人一定是你。」夏倩瑜笃定的宣布。「不可能是别人!」
「我不太了解……」
「总之,把亚丝留下来。」夏倩瑜最後下结论。
白亚丝已经开始在收拾行李。
说不烦是假的,要到一个新环境,要过新的生活,任谁都会心中忐忑,但是如果不走……一想到那个为了情可以不要命,而且瘦到令人觉得恐怖的女人,她实在待不下来。
还没想到倪彻,他就已经上门,今天他可早了,居然傍晚六点就来按她家的门铃。
「你休假?」她很意外。
「我请假。」他冷冷的走了进来,看到客厅地上的皮箱及一些打包好的东西,他看著她,表情是叫人猜不透的。
「我……」她欲言又止。
「心虚?」他讽刺道。
「我干么心虚?!」给他这一挖苦,她理直气壮起来。「我要出国念书又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那么你是真要去了?」
「你以为我说假的?」
没有再开口,他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她,那无声的控诉比任何的言语都还要凌厉,好像他对她有多失望,而她可以直接下地狱,不必再有任何的辩解或是迟疑。
「倪彻,不准你这么看我!」她受不了他目光的叫著。
「怎么看你?」
「好像我没心没肝似的。」
「你的确没心没肝!」他不否认。
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个女人的事,一想到她为倪彻堕了三次胎,白亚丝就身体发冷,当然,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谁都不能指责对方什么,倪彻就算再坏,也要那个女人愿意忍受。
「白亚丝,拿个硕士学位真的那么重要?」
「倪彻,我不想再浪费唇舌。」
「还是另有原因?」
「你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我是想……」她又要搬出那一套理由,但是倪彻的眼神让她说不下去。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反正我就是要去美国!」
「美国、美国!」倪彻看起来烦到快抓狂了。「说点别的吧!不要瞒我任何事,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
「倪彻……」既然他敢表现得这么坦荡,白亚丝决定要试试看他有多么诚实。「你有没有负过任何女人?」
「你是指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你有没有伤过女人的心?」
「我不知道,这问题太抽象了!我不认为自己有伤到任何女人,但我四周的女人要怎么想,就不是我可以干涉的了。」
「那你有让女人怀孕过吗?」
「什么?!这是什么鬼问题!」他咒骂一声,然後扬起眉毛。「你想知道我有没有让女人怀孕过?」
「有还是没有?」她咄咄逼人。
「没有!」
「你怎么能如此有把握?」她愤怒的又问。
「我就是有把握。」
「你是医生,可不是上帝。」
「白亚丝,我确定自己没有让任何女人怀孕过!」他快要揍人了。「你是怎么了,有人带著我的小孩来找你吗?很好,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么大家当面来对质,我可以同意验DNA。」
「真正的小孩没有,拿掉的算不算?」她一哼。「还来不及成形的生命。」
「白亚丝,到底是谁找过你?」倪彻慢慢摸到问题的核心。「有人跟你捏造了什么?」
「是捏造吗?」
「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
坐了下来,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表情是有些狂乱而且愤怒的,他有种无力感,很多事,真的是很容易就会被人给陷害,而他甚至连陷害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我无法当没这回事。」白亚丝承认。
「但本来就没有这回事!」倪彻气自己不被信任。「白亚丝,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践踏我的人格,把我当成禽兽!」
「你不是喜欢两人世界吗?」
「白亚丝,你认为我会因为喜欢两人世界,而不要自己的小孩?不要听别人说的,你自己去感受一下你心里的那个声音,看看我到底是怎样的人,如果你还是认定我就是那种人,那么你走吧!」倪彻心灰意冷的说:「走得愈远愈好!」
「倪彻……」
「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想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他站了起来,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好像她这里的一切都变了质。
「如果没有这种事,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隐私』来宣传,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无法告诉你我惹到了谁!」
「她为你自杀过。」白亚丝暗示。
「我不知道有女人为我自杀过。」
「她得厌食症,现在骨瘦如柴。」
「没有印象。」
「倪彻,你这么说太不负责任了!」
「随便了!」倪彻寒了心,懒得再为自己的清白辩驳。「你想走就走吧!要我求你或是丢下男性尊严来留你,我办不到!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看著办!」
回白家收拾一些东西,白亚丝总要让家人知道她要起程,白正雄和段静芬的反应还好,在他们的观念里,念书绝对是一件正确的事,而白薇薇的反应就比较绝了,她丢了一包药在妹妹的床上。
「这是什么药?」白亚丝拿起来看了下。
「治精神病的药!」白薇薇回以妙答。
「美女,我都要出远门了,你竟然……」
白薇薇往床沿一坐。「中午我和倪彻一起吃了午饭。」
「原来你们俩都很闲。」
「亚丝,你真的认为倪彻是那样的人?」白薇薇自顾自的摇头。
「无风不起浪!」
「如果是有人存心破坏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是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怎样?「美女,难道你不希望我出国去念书?」
「亚丝,这是你心底真正的期盼吗?」白薇薇平静的问:「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其实对於出国去拿硕士文凭,白亚丝现在没有那么坚持了,而且如果她有心念,她在台湾也可以念,但是……但是现在却被搞到不去美国都不行了,如果她留下来,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亚丝,你对倪彻有感情吧?」
白亚丝不能自欺欺人,从他能走进她家,并且过夜的情形看来,她对他当然是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虽然他们不曾接吻、没有亲密行为,可是他们之间是有比那些肉体接触更深一层的东西的,她心里清楚。
「为什么你不能相信他?」
「美女,我很想相信他,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真的是有一个可怜的女人!」白亚丝备受折磨的倾诉。「我很痛苦。」
「你以为你一定,那个女人就有希望了?」
「我希望我的消失可以……」
「促成一对怨偶?」
「白薇薇,往好的方面想吧!」
「我本来还以为你有多聪颖、多精明,哼,我高估你了!」白薇薇懒得再费心。「我不会再劝你什么,如果你自己想不通,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对,谁说都没有用!」她赌气的说。
「那祝你早日学成归国。」白薇薇嘲弄道。
「那么谢谢你的祝福。」
「白痴!」白薇薇轻轻补上一句。
「我听到了!」她吼。
「你真以为倪彻会痴心的等你念完书回来?」白薇薇站起身。「你可能因此错过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亚丝,你会後悔一辈子的。」
「只会讲我,你自己呢?」白亚丝受够了姊姊的攻击。「狄若山的事你怎么说?」
「白亚丝,你莫名其妙的提到他做什么?」白薇薇涨红了脸,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莫名其妙?你不要装无辜了!」
「我和他又没怎样。」
「对,因为你一直拒绝他。」
「我就是要拒绝他,你想怎样!」
「白薇薇,我当然不会怎样,不过把你刚刚讲我的话回送给你,你会後悔一辈子的!」白亚丝不甘示弱的顶回去。「狄若山哪里不好了,死命的一直拒绝人家,软硬都不吃,你以为他会一辈子苦苦追求你啊!」
「他是因为追不到你才……」
「姊,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白亚丝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一开始是对我有好感,但根本什么都还来不及开始,我们就变成朋友了。」
「你不用替他说话。」
「我又不是吃饱撑著,反正我都要出国了。」
「亚丝,你真的……不再考虑?」白薇薇真心希望妹妹可以改变主意。
「没什么好再考虑的!」
「如果因此和倪彻……断了一切?」
「我认了!」
不想为个笨蛋送机,所以傅琳琳和夏倩瑜都是用电话解决,除了一直数落白亚丝,她们真正的重点仍是——希望她别去了!
前一晚白正雄、段静芬和白薇薇已跟白亚丝吃过晚饭,而为了避免泪洒机场,他们决定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自己出国时会是这么孤伶伶,白亚丝差点就把机票撕了,但是当她看到狄若山的身影,整个人精神一振,只差没有冲上前去给他一吻。
「你来了。」
「我能不来吗?」他看著她。「你真是没有我想像的聪明。」
「别再说这些……」
「倪彻也来了。」
「他有来?」白亚丝的鼻头—酸,但是她勇敢的把所有的眼泪都吞回肚子里。
「在那。」他指了个方向。
白亚丝马上看了过去,果然在远方,倪彻身体斜倚在墙上抽著烟,那表情……很酷、很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不知道他会抽烟。」白亚丝苦笑。
「我也不知道。」
「他不过来?」
「我问过他,他说不必。」
「那他来干什么?」
「我也问了,他说他高兴。」
「狄若山,你也认为我错了?」白亚丝想哭,她真的好想哭。「我是为了大家好!」
「你真的不讲出那人是谁?」
「说出来你一定不信,我不知道或者是根本忘了她的名字,我甚至不记得她是否说过,我们只见过两次面。」她惨笑。
「你可以形容……」
「狄若山,我都马上要飞到美国了,还形容什么?」她摇头。「请你要照顾倪彻。」
「他才不需要我照顾,而且他最好开始颓丧、失志,这样外科主任的位子就非我莫属了。」狄若山笑道。
「你不会这么卑鄙。」
「那你就留下来支持他。」
「狄若山……」白亚丝一副想槌他的表情。「当心我在我姊柹面前说你的坏话。」
「即使你不说我坏话,她对我也是冷冰冰的。」狄若山搞不好会比倪彻更颓丧、更失志,因为白薇薇是真的没给他好脸色过。
「你要放弃?」
「我好挫败。」
「坚持吧!白薇薇的心肠很软。」
「你们姊妹俩……」他摇头。「我和倪彻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坏事啊!」
正说著,倪彻终於还是忍不住的走了过来,他的手上已没有烟,看起来心如止水,好像一切都已是过去式。
「美国那边有人接你吧?」倪彻仍是关心她的。
「都安排好了。」
「两年?」
「应该要。」
「台湾到时又要多一个女硕士。」倪彻要笑不笑的说,然後看著狄若山。「我们得再多念一点书了,不然会矮人家一截的。」
「倪彻,别这么酸了。」狄若山拍了拍他的肩以示打气。「怪只怪我们自己魅力不足,不要拿人家出气。」
倪彻又冷冷的看著白亚丝,然後非常突兀的,不发一言就转身走开,好像再多看她一眼,他就会失手掐死她似的。
眼泪终於还是不争气的流下脸庞,白亚丝马上用手背擦去,不想显现一点软弱。
「白亚丝……」狄若山想说点什么。
「闭嘴!来不及了。」
第十章
是有听说田珍梅请了一个月的长假,但当倪彻看到瘦得离谱的她时,还是吓了一跳。
一想到她莫名地把自己搞得这么瘦,他就不解,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加快脚步的朝她走去。他早该想到是她!
田珍梅知道自己早晚得面对倪彻,她还知道白亚丝已经上了飞机去美国,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她终究是赢了这场战役。
「倪彻。」她主动打招呼。
「你瘦得好……可怕。」
「怎么会可怕?」她娇声笑道:「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如此的轻盈过,你知道我用了多少意志力去克服一切吗?终於我做到了!」
「你认为你成功了?」
「当然成功,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她摆了个姿势。「瘦下来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倪彻,放心,你还是有机会的,我保留了一个名额给你,快来追我,不要再错过这次的机会。」
「收回你的名额,我真的不需要。」他直接的拒绝。
「倪彻,你……」
「你以为白亚丝出国,你的诡计就得逞了吗?」他不屑的说:「白费心机。」
「我……」她想狡辩。
「别否认了。」
「你……只是想套我的话,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田珍梅不想笨笨的上当。
「我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什么。」倪彻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平静,起码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田珍梅,我们还必须在同一家医院碰面,今後除了和病人相关的事,我不希望我们有其他的交谈或是接触。」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我当然可以!」
「我对你……」她咬紧牙关。「我这辈子只想成为你的最爱!」
「那你是在作梦。」他简单的回她。
「白亚丝已经走了。」她气到发抖的说:「你不用痴痴等她回来,说不定她一去到美国,就会被金发、蓝眼的帅哥给追走。」
「就算是如此,和我跟你有关吗?」
「倪彻,我在这里啊!」她狂喊。「我在你的面前,我一直在你的四周!」
「但你不是我要的。」他戳破她的希望。
「不——」她怒吼。
「田珍梅,你的所作所为并不会让你赢得我的心,反而让我们连同事都做得很痛苦。」他的表情空白又冷淡。「死心吧!」
「我真的比不上白亚丝?」
「我从没有拿你们作比较,我向来分得清清楚楚,你是同事,而她是我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女人。」倪彻说得更明白了。
这时如果有人给田珍梅一刀或是一枪,只怕她也不会有痛的感觉,倪彻的话简洁却有力,她不能再骗自己了。
「但白亚丝走了……」她麻木的说。
「她会回来的。」
「如果她是带著男朋友或是老公回来呢?」她尖锐的问:「你还是失去她!」
「如果是这样,那表示她对我没有这么深的感情,我会笑笑的祝福她。」
「你这么好的风度?!」
「这不是风度!这只是……不为难自己。」
「不为难自己……」田珍梅喃喃重复。
「为难自己有任何的好处吗?」
田珍梅僵著脸在思考他的话,她其实不笨,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笨女人,为什么在面对倪彻时,她是那么的执迷不悟?她自认心机使尽,结果却差点毁了自己的健康。
「倪彻,我真的不论怎么做都无法打动你?」她最後再问一遍。
「不可能。」他对她善意的笑笑。
「哪怕我拿一条命跟你换?」
「别蠢了,你明明没有这么蠢的。」
「倪彻……」
「想想我的话,你会走出来的。」
两个月後
趁学校正式开课前,白亚丝特别回来台湾一趟,因为开始上课之後,她大概也不会有时间回台湾。
当她知道傅琳琳怀孕的消息,立刻拖著夏倩瑜一起去看她,没有想到仇磊也在,他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婆的身边,好像她已经要分娩似的,叫白亚丝和夏倩瑜看呆了。
这是那个高高在上,曾经视女人为「尘土」的大酷哥吗?仇氏集团的总裁耶!
「仇磊,我拜托你去上班!」傅琳琳快被仇磊的贴身照顾搞到神经衰弱了。
「你怀孕了。」他酷酷的说。
「对!我是怀孕,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琳琳,如果你不是孕妇,」仇磊很忍耐的说:「我一定会好好修理你。」
「亚丝、倩瑜来了,她们会陪我,你给我们一点空间好吗?」傅琳琳对他扮鬼脸。
「你们会待很久吗?」仇磊问她们。
「仇大总裁,你是在下逐客令吗?」白亚丝幽默道:「我可是一回台湾就来看琳琳耶。」
「我当然万分欢迎你们,我只是想麻烦你们在要离开前打通电话给我。」他客气的请托。
「做什么?」夏倩瑜好奇的问。
「我好回来陪琳琳。」
「天啊……」夏倩瑜摇头叹气。「琳琳,他让我觉得好像全宇宙就只有你这个女人会怀孕!」
「倩瑜,别糗我了。」仇磊苦笑。「你不知道我等这天已经等很久了。」
「仇磊,去上班!」傅琳琳臭脸的下令。
「我很快就回来。」他给了老婆一个飞吻。
虽然傅琳琳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但是夏倩瑜和白亚丝都可以感受到那种被爱的喜悦和满足。纷纷在心里想,这辈子如果也有这么一个男人……
「亚丝,美国的情形如何?」傅琳琳关心的问。
「还算顺利。」
「要开课了吧?」
「再两个星期。」
「所以你很快又要飞走?」
「你已经开始想我了吗?」白亚丝揶揄道,然後看著夏倩瑜,她似乎还在想仇磊对傅琳琳的种种好。「倩瑜,别羡慕了,七彩幸运石不是在你手上了吗?」
「还说呢,如果在你这边破了功,我还指望什么?」她抱怨。
「你真的该去看医生了。」
「亚丝,我是一直有去看医生。」夏倩瑜突然说:「想不想知道我挂哪一科?」
「当然是精神科。」白亚丝为自己的风趣而差点笑翻。「你看了医生後可要定期服药。」
「我挂的是外科。」夏倩瑜淡笑。
「倩瑜……」傅琳琳朝她使了个眼色。
「我想追踪倪彻的现况啊!」
白亚丝完全地安静下来。倪彻这个名字,即使是在两个月後的现在,还是会像利刀一样划伤她的心,令她淌血,她不想知道他的现况,她回来,只是想看看父母、姊姊、好友,然後……
「倪彻已经知道是谁搞的鬼,并且和她把事情讲开了,现在那个护士听说胖得离谱,因为之前刻意减重太伤身体,她现在是拚命的进补。」夏倩瑜装作在讲别人家事般的轻松。「而倪彻还是孤零零一人。」
「好可怜。」傅琳琳一叹。
「谁叫他不幸碰上咱们亚丝……」
「你们够了没!」白亚丝吼。
「他最近得了重感冒,听说请了三天假。」夏倩瑜故意对傅琳琳说。
「你怎么知道?」傅琳琳和夏倩瑜一搭一唱的。
「我去挂他的号,结果是狄若山代的班。」
「你干么老去挂倪彻的号?」
「去替亚丝看住他啊!」
「你们……」白亚丝起身。「就让你们去好好的八卦,我要去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傅琳琳没有留她的意思。
「要你管!」
狄若山真是受够了。
他受够了白薇薇的高姿态和忽冷忽热的情绪,好像是因为他的死缠烂打,她才勉强和他在一起,好像她只是在应付他似的。
他要扭转这不平等的状况。
平时白薇薇对其他人是客气、和善的,但是在面对他时,她却常常是任性、不可理喻,好像这宇宙是以她为中心,慢慢的他才发现,原来她是有小姐脾气的。
明明讲好了要看电影,狄若山找了人代班也买好了电影票,但是都来到电影院门口,白薇薇却突然赌起气的说不看了。
「薇薇,你有什么理由?」狄若山这会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就是不想看了。」她无故找碴的说。
「票怎么办?」
「送人嘛!谁想看就送谁。」
「然後呢?」他寒著脸问。
「我想回家。」
「回家之後呢?」
「你就可以离开了。」
狄若山很确定自己不是伴游先生、不是她花钱买来的宠物,高兴时就顺顺他的毛,不爽时就叫他回家,她到底当他是什么,他是不是对她太好,把她捧上天了?!
「白薇薇……」当著她的面把电影票给撕了,狄若山伸手招了辆计程车,车一停妥,他拉开车门,准备把她推进去。
「你干什么?」白薇薇抗拒的尖叫。
「你自己回家!」他大发雷霆。
「可是……」
「你不是想回家吗?」他又凶又冷的说:「我顺你的意啊!」
「我……」死都不上计程车,白薇薇只是瞪著他。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受够了!白薇薇。」狄若山明白的说。
「我又没有怎样!」
「你看起来明明很温柔、高雅,可是你表现出来的正好相反,你是存心要折磨我吗?」他所有的怒气在此时此地一古脑的爆发。「如果你这么讨厌我、痛恨我,那我不会再去烦你!」
「我没有……讨厌你、痛恨你。」白薇薇楚楚可怜的看著他。「我只是……」
「你的『大姨妈』不可能天天来!」他吼。
计程车司机忍不住的点头微笑,好像狄若山说的话是金玉良言似的。
「和我的『大姨妈』无关!」她亦吼叫。
「那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对我?」
「因为……」她垂下头。
「因为什么?」他抓住她的肩,强迫她看他。「你要给我一个好理由。」
「因为我怕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她终於吐实。
「不是真心?」他差点拿头去撞她身後的计程车。
「我怕你真正爱的人是亚丝,我怕亚丝只是想要成全我,我怕我们之间最後根本没有结果。」她说出自己内心一直以来的恐惧。「现在亚丝回来了,我怕我们……」
「你以为亚丝是为了我回来的?!」狄若山再一次想要去撞计程车。「她和倪彻才是一对啊!」
「但我不认为她和倪彻还有指望。」
「所以你想把我和她拉在一起?」
「你们很配嘛!」
「白薇薇,我和你难道不配吗?」狄若山在她的耳边吼,差点把她的耳膜给吼破。「外科医生和女检察官不是天作之合吗?」
「很合啊!」计程车司机插嘴。
「你听,连运将都说我们很合。」狄若山的火气愈来愈旺。「你是哪里不能接受啊?!」
「你没有说过你爱我!」
「我对你的那些包容、宠爱、纵容……还不够表示我爱你?」他握拳。「白薇薇,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你这么大声想吼给谁听啊?」白薇薇涨红了脸。「大家都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计程车司机又插花。
「这样你相信我了吗?」狄若山再问。
「相信。」她小鸟依人的说,终於相信他真的是爱自己的。「现在怎么办?」
「回家!」他把她推上计程车,自己也跟著坐进去。「运将,麻烦你开快一点。」
「这么赶?」司机暧昧的笑。
「因为我要回去好好修理她。」狄若山眼神暧昧的回答司机,然後他望著白薇薇。「等下你有苦头吃了!」
如果不是狄若山告诉她地址,她不可能找得到倪彻的家,对於自己这样冒失的出现,她有些微的不安。万一他家里有其他人,又或者有人炖了鸡汤想要给他补身体,那她不是糗大了?
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如果她的出现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那她正好死了心回美国把书念完,回来时她便是个硕士,又如果……他是非她不可的,那她可能就不需要一把年纪了还在念书,二十六岁是该享受人生的,而不是把心思放在书本上。
倪彻早就接到狄若山的通风报信,可是当他打开大门时,他还是装出一脸的吃惊。
「你回来了?!」
「我回来……探亲。」
「哦!」他咳了几声,好像感冒得非常厉害。「不好意思,我家的细菌很多,包括我自己,所以如果你没有很重要的事,我就不请你进来了。」
「你……不请我进去?」没有算到这一点,白亚丝以为他会为她敞开双臂。
「我怕传染重感冒给你。」
「我不怕!」她随即说。
「我怕!」他有些刻意地回答。
该转身走人吗?她该就这样放弃吗?他的态度很令人头皮发麻,她一颗火热的心马上降为冰冷。
「倪彻……」她不想走人。
「还有事吗?」
「我……我想之前我被骗了。」她承认。
「你碰上了诈骗集团?」倪彻耍冷的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低头看了自己因为穿著凉鞋而露出的脚趾。「我……太容易相信人了。」
「不!你只是不相信我。」他冷冷的指出。
「她说得活灵活现!」
「你没有判断力吗?」
「她编的情节合情合理!」
「你没有智商去分辨真假吗?」
「因为……因为我是在乎你的,当我知道你曾经让某个女人堕胎了三次,她还为你自杀,得了忧郁症、厌食症,我……」她耸了耸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和你在一起!」
「现在呢?」
「现在既然都知道是假的,那……」
「那我就要像哈巴狗一样的再向你摇尾乞怜?」他一副没有这么好康的事。「白亚丝,你未免太看扁我,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我有去求你回来吗?」
「没有。」她很丢脸的说。
「我有打过任何一通电话到美国找你吗?」
「你没有!」
「那你凭什么一副我会要你的笃定模样?」
「我只是……试试。」
「失败!」他不留情的说,又猛烈的咳了一阵。「你该走了。」
「你好像病得很厉害……」她不想走。
「只是重感冒。」
「我可以照顾你。」她自告奋勇的表示。「我马上去买个口罩,那就不怕你会传染给我,不要轻忽任何一个感冒,它有可能会变成肺炎、转成脑膜炎,说不定……还会要人命!」
「白亚丝,我是医生,我比你清楚这些。」
不得已的,白亚丝朝他的胸前偎了过去,她的手玩著他身上穿的T恤,当她「一不小心」碰触到他的胸肌时,她还故作无辜的抽回手。
「你很可恶,当时我还去机场留你!」他和她翻旧帐。「结果呢?」
「你才没有开口留我!」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去送机的吗?」他瞪大眼。
「反正我回来了嘛!」她有点撒娇的说。
「你是回来『探亲』的。」
「谁说的!」她马上纠正他。「倪彻,我真的不怕传染,你让我照顾你吧!我一直……很想能穿上护士服,当个一流的护士。」
「不想要硕士文凭了?」
「不!我要留在你身边,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知道你是名草有主的。」她马上以倪彻的女人自居。
「白亚丝,你确定我名草有主了?」
「你的主人就是我。」说完她抱著他的头,踮起脚尖去亲吻他,这时她才没去想到什么细菌或是传染,她要确定自己是「赢」了。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这惊天动地的一吻才结束,怕真的把细菌传染给她,所以他吻得含蓄而且保留,并且突然的想到一件事。
「白亚丝,是不是有颗什么石头?」
「石头?」她还没有从这一吻回过神,可却已轻咳了两声。「谁说的?」
「夏倩瑜。」
「哦,那颗石头啊。」她神秘的笑。
「说来听听。」他把她抓进屋子里。
「的确是颗奇石。」她尖叫著笑说。
两人的笑语,幸福的飘散到风中……
终曲
在白亚丝穿上白纱礼眼的这一天,傅琳琳和夏倩瑜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向她要钱。
「你们……」白亚丝想耍赖帐的打著商量。「赌金转成红包。」
「亚丝,你土匪啊!」傅琳琳抗议。「仇磊已经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了!」
「那……你的赌金先寄放在我这,等你的Baby生出来,我再包红包给你。」白亚丝早想好了,她现在比较烦恼的是夏倩瑜这一关。「至於你……」她苦恼的看著好友。
「没辙了吧?」
「等你结婚,转成红包!」白亚丝怎么会没有办法。「现在七彩幸运石可是在你手上,很快的,你就会有好消息的。」
「好消息……」夏倩瑜幽幽一句。「旧爱是最美的。」
「旧爱?!」白亚丝和傅琳琳异口同声问。
「对!如果七彩幸运石真有魔力……」夏倩瑜喃喃自语著。她希望「他」再回到她身边。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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