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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文宗听了满相裕诚的话,沉吟半晌,有气没力的答道:“也只好如此。但是这么办法,怕有事故生出来呢。国家这几年里忒也多事,曾国藩丁了忧,怡良患了病,东南这一方,已经不得了。云南的回子,又无法五天的肆扰。要是外国人再闹点子乱子出来,可就撑不住了呢。”
说着,连连发叹,随命军机拟旨,颁发去讫。
这时光,英国专使额罗金,已从广东到上海,飞调宁波、上海驻泊的火轮兵船,联樯并楫,驶赴天津。法国兵船,击楫相从,只美利坚、俄罗斯,但派得领事、翻译二官,还可说是专心为好。次年三月,英、法、美、俄四国官员,在天津海口会议,先派各国领事,驾坐舢板小船,驶入大沽港,到直隶总督那里投文请款。碰着这位制台谭廷襄,原是得过且过的人,防守一切,毫不注意,只把洋人照会奏了上去。文宗下旨,命户部侍郎宗伦、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乌尔焜泰驰赴天津,与直督谭廷襄商办洋务。宗、乌两钦差都是纨挎,叫他商办洋务,真是造屋请箍桶匠——全本外行。天津直沾河,离去海口二百里,名叫大沽港,设有炮台,是天津的门户。港外有沙洪一道,海舶进口,必须抄过沙洪,才得进口,偶一不慎,就要浅搁,形势十分险要。论理洋人船只,原不能径行驶入,无奈这位制台,要好不过,听到四国洋人投递照会,忙遣大沽武弁驾着小舟,前后引导,把洋船直引进口。从此洋船进出,游行无阻,每天总有好几起舢板船小火轮,探水游弋。谭廷襄因为议和当口,倒也不放在心上。过了二十多天,洋人路径是熟了,又拿千里镜远测炮台,防务虚实,也被他探了个详尽。
这一日,是四月初旬,红杏烟笼,绿杨风披,远树莺啼缓缓,隔溪鸠唤声声。对此美景良辰,不免赏心乐意。谭廷襄办了一席酒,邀请在城文武来署宴会。席间纵谈时事,很有兴会。
户部侍郎宗伦道:“株陵关倒克复了。”
乌尔炮泰道:“长毛纠合了河南捻匪,扑犯商城、固始,他们的计划,原要从光州六安,窥伺湖北的随枣。昨阅邸报,这一股贼匪,也被胜保、袁甲三破掉,固始的围也已解去。不过江西长毛闯入浙江,连陷江山、常山、开化等县。浙江官兵,比了别处,似乎要差一点。”
谭廷襄道:“长毛原没什么能耐,所有势焰,大半都是官兵助成功的,只要瞧上回的上谕,就明白了。上谕说的是,石逆所带贼党虽多,一经罗泽南痛剿,即连次挫敚可见兵力不在多寡,全在统领得人,这真是千确万确的议论。”
正说着,忽家人奔进,报称:“英、法二国兵船,生足煤火,闯入大沽口来了。”
谭廷襄惊道:“美、俄的讲款船,原泊在口内呢,别是看错了么。”
家人道:“的确是兵船,现扯着英、法两邦旗号。”
廷襄命家人再去探听,头班才去,二班探子又来。时势愈乱愈非,消息愈传愈紧。先报口内官兵开炮轰击,不分胜负。到后来报称前路炮台失陷,守台军弁游击沙春元、陈毅、候补千总陈荣、经制外委石振冈、护军校班全布、增锦骁骑校蔡昌年、候补千总恩荣、把总李莹、正红旗鸟枪蓝翎长富广均、候补千总刘英魁等,一十二员裨将,尽都力战身亡。谭廷襄道:“了不得,副都统富勒登太劄营在北岸,守住后路炮台。现在前路有失,后路怕守不住了么。”
道言未了,惊报又至,说富都统猝闻前军失利,兵勇全都惊溃,所有京营炮位,全行遗失。现在后路炮台也已失陷,富都统不知下落。
谭廷襄大惊失色,连夜飞章入告。文宗震怒,下旨把直隶提督张殿先、天津镇总兵达年、大沽协副将德奎,革职拿问。特命亲王僧格林沁,带了钦差大臣关防,督兵驰赴天津防守。又命骁将托明为直隶提督,又命惠亲王绵愉为团防大臣,总管京师关防事宜。京师戒严,五城都设团防局。
僧亲王、托提督奉了恩命,不敢怠慢,星夜奔赴天津,一见谭廷襄,就询问洋人情形。谭廷襄道:“洋人踞了炮台之后,仍旧说要修好,美利坚、俄罗斯二国,居间调停,一味的做好人。”
僧亲王道:“修好两个字,恐怕不见得靠得祝朝廷派了钦差,如果真心求抚,就好与宗、乌二使接谈呀,为什么又攻掉我们炮台呢?”
谭廷襄道:“宗、乌两钦差,行文照会了好多回,英人概置不见,只不过与美、俄两国往来而已。”
僧王道:“英人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谭廷襄道:“为他不是宰相,不足以当全权重任。彼邦制度,简放公使,大都畀以全权,很有将在外不受君命的意思。做到全权公使,大半是五等爵爷,或是当朝宰相。又见白门议款,中国当局的也是相国,现在宗、乌二人,都不过是侍郎,人微言卑,他们所以不愿意会议呢。”
僧王道:“九重深远,外面的事情,原不很明白。制军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奏上去?”
谭廷襄辩无可辩,只有连声:“是是”而已。僧王立命幕友办折,把洋人情形奏知文宗。文宗下旨,立派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驰驿赴天津查验事件。
这时光,惠亲王绵愉、宗室尚书端华、大学士彭蕴章联衔保奏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材,济变匡时的杰士。你道此人是谁?
原来就是已革大学士耆英,保他熟悉番情,恳请弃瑕录用。文宗帝原是毫无存见的,立即准奏,召令耆英入见,问他有无握把。耆英造膝密陈:“奴才受恩深重,当此时势,惟有独任其难,有效与否,尚难自必。”
文宗点点头,随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主意,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办法。你有法子,你不妨自展谟猷,不必附合桂良稍涉拘泥。”
耆英应允。当下文宗赏给了耆英侍郎衔,饬赴天津办理洋务。耆英赶到天津,拜会桂、花二钦使,问起情形,桂良道:“这里百姓,强悍的很。兄弟初到时光,此间军民,遍谒道左,力请督率团练,帮助官兵跟洋人开仗。经兄弟用好言抚遣,这里百姓狃于三年大挫粤匪,只道洋人与粤匪差不多厉害,纠合了盐枭、海盗,想要乘间抢掳,真是不知轻重。”
耆英道:“百姓懂点子什么,叶汉阳不是为了轻信百姓,被英人拿捕去的吗?现在,外国公使中堂可曾会面过?”
桂良道:“兄弟没有到时光,谭制军先已行文照会过。二十日,兄弟抵津,又行了一角公文去,邀请他们,一面饬府县备办行馆,供应一切。二十五日,洋官才到,把他们安顿在韩盐商宅子里,特派专员前往款待。二十六日,会晤一次,并没有谈论什么。次日,英国参赞哩国呔忽来见我,取出天津新议五十六条,叫我画押允行。兄弟回他慢慢商量,哩国呔咆哮异常,兄弟没法,只好置之不睬。耆公来的正好,就费神前去谈谈。耆公与洋人交好的很,比了兄弟,定然事半功倍。”
耆英应允。
当下耆英看定风神庙做行辕,过了一宵,次日就是五月初一,耆英赍了国书,特到韩盐商住宅,拜会洋官。美俄两领事,倒也没有讲什么,英国参赞哩国呔,最是刁钻不过。当下冷笑道:“耆大人,你老人家此番光顾,是真心和我们好。假使和我们好,先请你讲一个明白。”
耆英愕然道:“奉命议和,哪有不诚心之理?!”
哩国呔道:“中国皇上原是诚心,只是你老人家惯会用手段谎骗人,我们倒有点子不放心。”
耆英道:“我谎骗了谁来?”
哩国呔道:“我们外洋人决不会冤诬人家的。你老人家在两广制台任内,曾经奏过皇上,说外国人只可以计诱,所以用好言哄骗,一味的奉承。这几个奏折,我们还藏着呢。”
说到这里,随把耆英旧折取出。原来这几个奏折,还是广州失守时光,被洋人取去的。耆英瞧见旧折,一个不好意思,冰霜老脸,顿时烘起两朵红霞,恁有随、陆之才,仪、秦之辨,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讪讪的坐了一下子,告辞而出。
回拜桂良,称说英人跟我不很合意,万难效力,只好依旧仰仗中堂了。随把会晤情形,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桂良皱眉道:“照此情形,吾公在此,英人反难就范,可怎样呢?”
耆英道:“烦公上一个折子,奏请召回耆英以顺番情,我就能够走路了。”
桂良道:“这个容易。”
随命幕友拟稿,连夜拜发出去。耆英大为感激,回到行辕,随命收拾行李,催齐夫马,预备天明走路。家人道:“老爷此番出京,是奉过旨意的。皇上降旨,叫老爷出京,没有叫老爷回京,老爷好贸然回去吗?”
耆英道:“不要紧,桂中堂已经出奏,朱批下来,总不过是‘照所请。
钦此。’这几个字。”
家人道:“见了朱批,走也未晚。”
耆英道:“早走一天,舒服点子。”
家人阻当不住,只好听他。
不意行到通州,奉到廷寄,饬令仍留天津,自行酌办。家人劝他折回,耆英不听,径行入都。一面致书僧亲王,声言初五日可抵军营。僧王大惊,立差军弁,把那封信送到巡防大臣惠亲王那里。惠亲王拆阅一过,怒道:“番情叵测,该员并未办有头绪,辄敢借词卸肩,实属罪有应得。”
惠亲王道:“那是必不可少的。”
随即拜折参劾,请旨饬下僧格林沁,将耆英拿捕到营讯明后,即在军前正法。不过一日工夫,奉到上谕:耆英畏葸无能,大局未定,不候特旨,擅自回京,不惟辜负朕恩,亦何颜以对天下?是属自速其死。着僧格林沁派员即将耆英锁扭押解来京,交巡防王大臣,会同宗人府刑部,严讯具奏。钦此。
奉到这么严厉的上谕,耆相结果自然是凶多吉少。讯实奏闻,文宗法外施仁,传旨宗人府及刑部尚书宣示朱谕,赐其自尽。凶信传到天津,桂良、花沙纳,愈形焦灼。桂良叹道:“同是办理洋务的人,一朝失势,只落得如是结果。哩国呔偏又凶横,急切又不能成议,我们的前程,不知怎样呢。”
忽闻外边江翻海倒似的哄闹,正在诧愕,两个家人仓皇奔入,报说“不好了,本地百姓跟洋人口角斗殴,哩呔国在场帮助,却被众百姓擒住了,解到这里来,现在外面听候示下。”
桂良惊道:“有这种事?反了反了!”
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奔出瞧时,只见哩国呔背着两手,屈着两足,劄成肉馄饨样子。两个百姓,用竹杠扛猪猡似的杠擡着,后面长长短短,老老少少,黑压压地都是百姓。万人一口,万众一声,都说“请钦差大人快快扑杀!快快扑杀!”
桂良知道不是事,忙遣员弁出来,先用好言,把百姓解散,然后再把哩国呔释放回船。
不意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英公使额罗金行文照会,声言新款五十六条立时画了押,哩国呔受辱之事,一笔勾销,不然,还要提起重大的交涉呢。桂良忙与花沙纳商议。花沙纳道:“五十六条里,最厉害不过就是三条。第一是增开牛庄、登州、台湾、潮州等处为通商口岸,再要在长江一带,选择三个码头;第二是,洋人带眷属在京师暂行居住;第三是议偿商亏、军费各二百万两,等候款子交清,才把粤城交还。如果上奏,定遭廷臣攻击。”
桂良道:“事到临头也顾不得许多了。”
花沙纳道:“既是要出奏,索性连法国的四十二款,一并奏了罢。”
桂良道:“这个自然。”
当下就叫幕友办折子,折稿拟好,经两钦差斟酌修改,才付誊清拜发。
说也奇怪,这一封折子,比什么都要厉害,才到北京,就朝议沸腾,谠言蜂起。通朝官员,自阁臣、六部、九卿起,至台谏、翰詹止,无不激昂慷慨,痛哭陈辞,奏请停止抚院,大张挞伐。内中要算殷兆镛一折,最为淋漓尽致,其辞是:为和议贻祸至烈,伏求博采议论,力黜邪谋,早决其计,转危为安。事窃自洋人犯顺,无识庸臣俱求速和了事。国家苟安一日,彼即为一日之亲王、宰相,而社稷隐忧,不遑复顾。
琦善、耆英、伊里布等,既误之于前,致贻今日天津之患。今之执政者,复误之于后,其贻更有甚焉者矣。近闻和议垂成,为赔偿兵资等款,以堂堂大一统之中国,为数千洋人所制,输地输银,惟命是听。而祸之尤烈者,莫若京城设馆,内江通商,各省传教三条。闻者锥心,虽妇孺碱知不可。臣意桂良、花沙纳,身为大臣子,稍有天良,必不忍尝试入奏,必不至坠其奸计也。古语云:“毋滋他族,实逼处此。”
宋太祖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京师重地,外洋朝贡,犹且禁其出入,防其交接,礼毕遄返,毋许逗留,安有强敌世仇而听该酋置馆,杂居齐齿,吴越横行辇彀,羌夷布满街衢?自古及今,实未所闻。近惟琉球国都,英人盘踞滋扰,甚至闯入王宫,莫敢拦阻,此其患无俟臣缕述也。
长江自吴溯蜀,中贯天下之半,与海口情形不同。海口通商,已为失计,然辟之于人身,犹四肢瘫痪之疾也。内江华洋杂处,则疾中心腹矣。东南漕运,非海即河,大江为出入所必经,设一日江海并梗,何由而达?仕官、商贾之往来,章疏,文报之驰递,海非要道,江实通衢。洋人但以数船横截江路,则南北将成两界。维扬、汉口,盐纲疲敝,枭贩竟作,再得洋人为逋逃主,盐利必尽归番有,而官盐将废。不但此也,所占口岸愈多,声势愈大。与汉民交接事件愈烦,衅端亦易于起。
地方官袒番则民拂。袒民则番拂,彼视虏一总督、宰相,如缚犬豕,其包藏祸心,已无所不至。辟犹养虎在牖,养盗在家,随时可以猝发。此议若成,大事便去,欲求为东晋、南宋之偏安,岂可得哉!至于传教一节,臣不知其所谓天主者何人。大率惑世诬民,隐蓄异志,不然,彼个尊天主,自行其教可耳,何必游历各省,仆仆不惮烦苦若是。近日之长发贼,亦奉天主教者也,煽惑勾结,已可概见矣。彼知舆地广轮之数,山川阢塞之形,兵卫之强弱,壤土之肥瘠,到处交结豪侠,服恤贫穷,为收拾人心计。该洋人蜂食海外小国,皆用此法,有明征也。
谋国者曰:通商传教,此时姑先许之,候各省军务完竣,然后举行。夫民困于锋镝久矣,贼焰虽炽,人心未涣,犹冀重享升平。若去一寇,复招一寇,天下将复何望?士民孰不解体?
或曰届时,徐议所以拒之,臣恐积弱之余,万难发愤。现值兵临城下,大臣犹曰衅不自我开,相率觍颜忍耻,况许于前而拒于后,则直在彼而曲在我,谁肯为国家出力耶?或番有要约,不待贼平,递入内地,布置周密,与长发贼隐为犄角。否则击贼自效,别有要求;否则夺贼之城邑,而有之以为非取诸我也。
种种棘手。
谋国者曰:不和则战。战果有把握耶?臣请诘之曰:然则和果有把握耶?夫和果有把握,从前反复,姑勿迫论。第自今岁北窜以来,我之委曲顺从,不为不至,何以猖獗日甚?可见讳战求和,和愈难成,成则祸且不测。谓战必无把握,何以前年李开芳、林凤翔等北犯,凶焰数倍于洋人,卒至片甲不返?
此无它,当时一意于战,故有进无退。今则一意于和,故反勇为怯也。现在僧格林沁兵威已壮,讲求战守,振作精神,洋人颇知畏惧。
近日天津人民争斗之事,该洋人亦避其锋。盐枭、海盗,有欲焚抢洋船者;有跪求钦差、总督,愿纠众打仗者。钦差总督不许,故未敢擅动耳。不得以偶经小挫,遂谓津民不足用也。
试饬桂良、花沙纳等,忽专议和,会同谭廷襄,鼓励兵民,于文武属吏绅士之中,得如谢子澄其人者,统率之,悬购重赏,随宜设施,并令附近州邑,广募壮勇,听候调遣。一面明降谕旨,大张挞伐。顺天、直隶京官有愿回籍团练者,命设法办理。
如此多方准备,一旦狡焉思逞,僧格林沁大兵扼之于前,各路乡勇蹑之于后,加以泄水塞土诸法,洋船欲进不能,欲退不得,而谓不足制其命者,吾不信也。闻英人谋主哩国呔,系广东嘉应州人,凶悍异常。每至桂良、花沙纳公馆,淩辱咆哮。臣不识桂良、花沙纳,坐拥兵卫,亦已不少,何至惧一哩国呔而不敢动?曾被津民擒住,钦差、总督,反为之解围,拟请饬令设法捕获,立即枭示,不必稽留讯解,以免疏虞。又闻广东九十六乡,民风骁勇,前年平红头贼,皆赖其力。洋人往搜军器,受伤而回。又纠南海、番禺两县,令乡民声言洋人入我界者,不论何人,登时杀死,遂不敢入。三月,罗悖衍、龙元僖、苏廷魁到彼团练,已有数万人,至今曾否打仗,有无捷报,意者朝廷未与主张耳。抑罗惇衍等恐如黄琮、窦弦之获咎耶?拟请优旨,出其锐气,克日大举。惟黄宗汉禀承执政主和之议,绕道迁延,请饬速往会剿,勿再徘徊观望,转掣绅民之肘,务使同心协力。天津洋船闻之,必有折回自救者,而我截其海口归路,虽未必聚而歼旃,要非孟浪以侥幸也。
谋国者曰:一战不胜,奈何?曰请添兵再战,战有胜有败,若和则有败无胜矣。曰胜之于此,而报复于他处,奈何?胜之于今,而报复于后日,奈何?曰始终不忘战而已矣。犬羊之性,但经惩创,往往不敢报复。观于道光年间台湾失利,惟有籍手耆英以报达洪阿等,而至今不敢垂涎台湾,其无能亦可见矣。
自古兵凶战危,原非得已,尽人事以待天,成败利钝,虽诸葛亮不能逆睹。谋国者动以事无把握,摇惑圣断,间执人口,沮丧士气,坐失事机,其意直以望风乞降为快。抑又何也?比年各省用兵,胜负无常,得失互见,诸臣何不以事无把握为虑,而亟欲橐弓截矢耶?伏愿皇上通筹大局,深顾后患,知番欲之难期餍足,念事势之尚可挽回。左右亲贵之言,未必尽是,大小臣工之策,非尽无稽。执政诸臣,请放洋船内驶者,何人?
请允西首要胁者,何人?清夜思维,或亦自知狂谬,只缘畏罪怙非,阳作执迷不悟。皇上不忍遽诛,应请面加训示。俾各改心易虑,收效桑榆,否则难逃常宪。严谕桂良、花沙纳、谭廷襄等,非分要求,不得妄奏,事至则战,无所依违。他如突山之以黑龙江外五千余里,借称闲旷,不候谕旨,拱手授人,此尤寸磔不容蔽辜。臣知皇上之必有以处之也。讦谋既定,涣汗斯颁,薄海憬然,碱知上意所在。庶臣民之志固,而蛮夷之风慑。天讨聿新,操纵在我。或战或抚,再行临机应变。臣非不知今所言者,皇上巳厌闻之,特以势属忧危,情深迫切,濡泪渎陈。伏乞圣明洞鉴。谨奏。
欲知廷臣愤激上书,能否挽回大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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