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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看着白羊在嫩绿的草上, 慢慢的吃着走着。 他在一座黑压压的 树林的边头, 懒懒的坐着。 微风吹动了树上的宿雨, 冷冰冰的向他头上滴着。 他和着羊颈上的铃声, 低低的唱着。 他拿着枝短笛, 应着潺潺的流水声, 呜呜的吹着。 他唱着,吹着, 悠悠的想着; 他微微的叹息; 他火热的泪, 默默的流着。 二 该有吻般甜蜜的? 该有蜜般甜的吻? 有的?…… 在那里?…… “那里的海”, 无量数的波棱, 纵着,横着, 铺着,叠着, 翻着,滚着,…… 我在这一个波棱中, 她又在那里?…… 也似乎看见她, 玫瑰的唇, 白玉般的体,…… 只是眼光太钝了, 没看出面目来, 她便周身浴着耻辱的泪, 默默的埋入那 黑压压的树林里! 我真看不透你, 我真已看透了你! 我不要你在大风中 向我说什么; 我也很柔弱, 不能勾鳄鱼的腮, 不能穿鳄鱼的鼻, 不能叫它哀求我, 不能叫它谄媚我; 我只是问, 她在那里? “那里?”回声这么说。 唉!小溪里的水, 你盈盈的媚眼给谁看? 无聊的草,你怎年年的 替坟墓做衣裳? 去罢?──住着!── 住着?──去罢!── 这边是座旧坟, 下面是死人化成的白骨; 那边是座新坟, 下面是将化白骨的死人。 你!──你又怎么? “你又怎么?”──回答这么说。 默默的流着; 他微微的叹息; 他悠悠的想着; 他还吹着,唱着: 他还拿着枝短笛, 应着潺潺的流水声, 呜呜的吹着; 他还和着羊颈上的铃声, 低低的唱着。 微风吹动了树上的宿雨, 冷冰冰的向他头上滴着; 他还在这一座黑压压的 树林的边头, 懒懒的坐着。 他还充满着愿望, 看着白羊在嬾绿的草上, 慢慢的吃着走着。 一九二一年二月十日,伦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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