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有想·有梦·有唱·有笑



  ◎凡事都往好处想

  正面思考”,使我们在最坏的时候,能往好处想。它使我们学会宽恕、学会感恩。带我们度过最艰苦的岁月,且与每个身经苦难的人,结合得更紧密。

  在朋友家看电视新闻,播出号称亚洲第二大的高雄科学工艺博物馆,为了教育的目的,特别设置了许多科学玩具,让参观的孩子能在游戏中学习。

  只是才开放一天,惊人的事就发生了,许多科学玩具居然被孩子们弄坏,害得科学馆不得不连夜修理。但是才修好,第二天又坏了一堆。

  “真不像话啊!”主人骂道,“台湾的小孩太没教养了!”

  大家都附和,说师长该挨骂,孩子该挨打。

  我却不以为然地说:

  “那些游戏不是设计给孩子玩的吗?首先博物馆应该高兴,有那么多孩子去玩,表示家长愿意带、孩子又爱去。想想三十年前的孩子,就算去,也怯生生的,不敢碰这个,不敢碰那个,哪儿像今天的孩子这么活泼?孩子活泼、尽情地玩,难免玩坏东西,这是可以想到的嘛!”看大家都把眼睛瞪得好大,我又说:“在佛罗里达的迪斯尼EPCOT中心,有一大堆科学玩具,任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狠狠地摇、用力地打、拼命地踩,我去过许多次,却没见过哪样被玩坏了。所以东西坏了,固然可能因为孩子太皮,但是大人也要检讨,是不是在设计上没考虑到孩子的玩法。”最后我强调:“我不信,跟世界各国的孩子比,我们的孩子最顽皮。他们不是皮,是活泼,代表下一代有活力、民族有希望。”

  这番话居然引来一屋子的掌声。好几个人问:

  “奇怪,你为什么想的角度跟我们不一样呢?”

  “很简单。”我说,“用正面思考!”

  其实我过去也喜欢“负面思考”,这“正面思考”是二十多年来慢慢学会的。

  记得二十年前,我在一本宗教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

  当针扎到手指的时候,要想:幸亏是扎到手,没扎到眼睛。

  我当时就心一惊,觉得那想法真好。接着,去一位长辈家,见她正安慰向来考第一,那天却因为拿第二名而哭泣的孙女。

  “想想,你以前拿第一名的感觉多好,你也应该让别的小朋友感觉一下,你该为今天拿第一的小朋友高兴啊!”

  我的心又一惊,想:“哪个家长不盼孩子考第一,这位奶奶的心怎么那样宽,真不简单!”

  接着,我到了美国,洋人用“正面思考”的就更多了。

  有个同事的太太,中年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虽然退休在家,还总是生病。

  妙的是,我那同事一提起他太太又病了,就附加一句“感谢上帝”。

  “你太太病了,你为什么还谢上帝?”有一天,我实在憋不住地问他。

  “我当然感谢上帝。”他一笑,“谢谢它让我有份好工作,使我太太不用上班;也谢谢它使我健康,好照顾我多病的老婆。”

  还有位朋友,深度近视,最近动手术,用镭射烧灼的方法修正。

  按说是成功率很高的手术,她却因为眼球太凹,一只成功,一只失败了。

  好多人知道,都安慰她。她却笑嘻嘻地说:

  “能有一只成功,多好啊!以后半夜起床,不怕抓不到眼镜,一片模模糊糊了。”

  就这样,我渐渐学会“正面思考”。

  当我去年食物中毒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我一边上吐下泻,一边想:“又多个生活体验,又多个写作题材。”

  当我在北京胆囊发炎,一下子瘦了一公斤半时,我对朋友说:“瘦了也好,瘦了照相比较好看,而且比较敢吃甜食。”

  当我最近在台中马路上摔一跤,把我在瑞士新买的鞋子摔成“开口笑”的时候,我告诉自己:

  “幸亏这是一双结实的新鞋子,不然我一定止不住脚,非摔断骨头不可。”

  “我已经是多么会正面思考的人了啊!”我想。可是接着看到去年十二月四号TVBS播出南非“武官”卓懋祺一家人的专访,我又自叹不如了。

  经历陈进兴挟持,且受到枪伤的卓懋祺很平静地说:

  “这次能脱险,不是全靠我们的力量,像侯友宜就冒了生命的危险。”又说:“我会记住,我们一家因此而更亲密,这个经验带给我们正面的影响。”卓懋祺居然还特别提到他远在南非的女儿荷兰娜,说:“她非常担心,她最勇敢,因为她必须自己镇静地搜集资料。”

  当许多人都心想“卓懋祺的这个女儿不在台湾,真走运”的时候,卓懋祺居然说:

  “这段时间,对她而言,是最难熬的。”

  自己身处险境,还能挂心远方的亲人,这是何等的境界!

  使我想起电影《天才老爹》的主角比尔·科斯比,当他的独子在一九九七年一月十六日被人枪杀之后所说的话——

  我们的心与所有曾遭遇不幸的家庭在一起,要分享这样的经验,真是不容易。

  “正面思考”使我们在处境最坏的时候,能往好处想。它使我们学会宽恕、学会感恩。带我们度过最艰苦的岁月,且与每个身经苦难的人,结合得更紧密。

  ◎寻个人生的大梦

  我们寻梦,要寻人生的大梦,为大家寻梦,为世人寻梦……

  我住的小镇上,新开了一间很奇怪的店,只要经过,就能感觉一种诡异的气氛。

  玻璃橱窗里垂着黑帘子,帘子前面摆了一个水晶球、一只羽毛、一个牛骷髅和一只不知什么动物的“毛茸茸的脚”。再加上里面传出呜啦呜啦的音乐和使人欲昏的香味,就更是“心毛毛”了。

  “我要看!我要看!”偏偏小女儿好奇,坚持一探究竟,只好陪她钻进去。

  天哪!真是五花八门。各种小瓶的香精、草药;满架的水晶、石头,墙上更有意思,挂着一片片的树皮、羽毛和编织物。

  “要看看未来吗?要找你的生辰石吗?要用水晶治病吗?”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婆,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抖着两只手说,“我是一半吉卜赛人、一半印第安人,很准的!”

  我摇头笑笑,指指女儿:“她感兴趣!”

  “好极了!”老太婆钻了出来,“小妹妹要不要一个印第安人的‘捕梦网’(Dream Catcher)?”说着摘下一个挂着羽毛的圆网子,伸到小鬼面前,神秘兮兮的。“晚上挂在你的床上,保证你做个美丽的彩色梦。”

  我相信这老太婆一定有什么魔力,最起码,我那从不吵着买东西的女儿,受到她的蛊惑。

  一个圆框框,编成网状,下面再挂上三根羽毛,居然要二十块美金。可是,小丫头吵,有什么办法。

  当天晚上,小丫头早早就上床了,盯着挂在床头的“捕梦网”,复述“老巫婆”的话:

  “这世界上有很多噩梦和美梦的精灵,在夜里飞来飞去。挂上这网,噩梦一飞过,就被网住,不会动了。只有美梦,会顺着框框往下滑,滑过这三根羽毛,掉到下面。谁睡在下面,谁就会做个美梦。”

  一夜过去。

  “你梦到什么美丽的东西了吗?”女儿才睁眼,妈妈就问她。

  小丫头摇摇头。

  我跟着问,她又摇摇头。

  奶奶、婆婆、公公,每个人都问一遍,小丫头居然生气了,嘟着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骗小孩的玩意儿嘛!”公公笑着说。

  没想到,话才完,小丫头竟然放声大哭。好不容易擦干眼泪,去上学,放学之后,还是板个脸。

  吃晚饭,电视里播出小儿麻痹疫苗之父沙克医生的纪念专题。

  五十年前的记录片——一群因为小儿麻痹,而一腿粗、一腿细得像根枯骨的小孩,穿着铁鞋和支架,一拐一拐地走着。还有一个在地上爬。

  “他们怎么了?”女儿冷冷地问。

  “他们得了小儿麻痹症,在疫苗没发明之前,许多许多小孩都这样死了,就算活下来,也多半成了终身的残障。”我说,“爸爸小时候,就有两个邻居的小孩,得了小儿麻痹症。”

  “我会不会得呢?”小丫头瞪大眼睛。

  “你不怕了啊!因为沙克博士发明了疫苗,你不记得医生给你吃过一种粉红色的水水吗?吃了之后,就不会得小儿麻痹了。”

  电视上的专题换了,先是喷出一团熊熊的火,一架航天飞机升空,接着在蓝天的背景上,爆成几道白光。然后是现场观众相拥而泣的画面。

  “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女儿说,“我们老师教过,七个人,包括一位女老师,都死了。”

  “对!”我说。

  “他们上去做什么呢?”小丫头问。

  “他们去寻梦。”

  “寻梦?”

  “不只是寻他们自己的梦,也是为我们每个人去寻梦,如果有一天,你能到太空去旅行,就得感谢他们的牺牲。”

  “他们没寻到梦,好像我。”小丫头摊摊手。

  “对!沙克医生是寻梦者,为全世界每个人寻到‘不得小儿麻痹症’的梦。‘挑战者’号的太空人也是寻梦者,为我们去寻梦。他们的梦破了,也是我们的梦破了。”拍拍小女儿,我又说:

  “所以,不要为你那小小的捕梦网,没能网到美梦而不高兴。我们寻梦,要寻人生的大梦,为大家寻梦,为世界寻梦……”

  ◎杏林·春雨·歌

  手术房里的事,我们到外面是不能讲的。出了错,死了人,大家心照不宣,病人的家属也不可能知道。

  二十多年前,有两个在同一家医院服务的护士跟我学画。她们常穿着护士的制服,匆匆忙忙赶来,身上还散发出浓浓的药水味。

  我教画是很自由的,学生们可以一边画,一边聊天。有一天听其中一位护士,对着旁边的同事小声说:“今天××医生又秀斗了。”

  “是啊!怎么会这么糊涂。”另一人叹气。

  “命啊!听他家人哭得好伤心。”

  我好奇地问她们。她们脸色凝重地互看一眼,居然言辞闪烁地没有正面答我。

  隔了好一阵,其中一个私下对我说:

  “老师,您知道吗?手术房里的事,我们到外面是不能讲的。出了错,死了人,大家心照不宣,病人的家属也不可能知道。”沉吟了一下,又歪头笑笑,“哪个名医不是从庸医变成的?哪一把‘名刀’下面,又不曾枉死过病人?”

  这事过了不久,我太太就进了医院,因为视网膜剥离,准备动手术。

  好多朋友推荐同一位名医操刀。可是有人提出异议:“那位名医根本不是自己动手,他只是站在旁边看,叫他的副手操刀。”

  又有人推荐一位刚从美国回来的医生,说他的技术最新。

  可是也有反对的意见:“他去美国才几个月,学到什么?可以说在美国学到了方法,回来锻炼技术,小心一点!别成为他实验的白老鼠。”

  所幸我太太找后一位动手术,十分成功。只是这些话在我心中,一直挥之不去。有一天,碰到位医界的朋友,我问:“依您看,这两位医生,谁比较高明呢?”

  “其实两个人都不错。”他说,“你不要认为由副手操刀就不好,你想想,如果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和一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同时抢着为你穿针,你会选哪一个?你总不会因为老的那个穿了四五十年针,经验老到而挑他吧。所以呀!用老一辈的经验,加上新一辈的精准,常能完成最艰巨的任务。”

  看我直点头,他又眉头一扬,笑着说:

  “做医生,真可怜,年轻的时候眼力好、手又稳,偏偏经验不足,老是出毛病。老了之后,经验十足,却又常看不清、手发抖,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自从搬到纽约的长岛,就与医生们做了近邻。左邻是位麻醉科的名医,坐骨神经动手术才一个礼拜,就溜出医院,回家种花,还对我大声喊:“医生是最坏的病人。”

  右邻不远是位内科名医,常找一堆医生朋友,邀我聚餐,然后举着酒杯对感冒的朋友说:“喝点酒,感冒就好了!”又回头对我一挤眼说:“其实啊!人长寿不长寿,多半要看爹娘。”

  听他们谈“别人”就更惊心了——

  “谁谁谁,在台湾为了赚钱,两口子整夜调制可体松的药膏,吸多了药粉,都成了‘月亮脸’。”

  “谁谁谁,又被告了。当然告不倒,但是开刀房里谁不知道?”

  有一天我问在座的人,谁最清楚手术是成功,还是失败。

  大家一起回答:“当然是医生自己。”

  与“众名医餐叙”比起来,我宁愿一对一地聊天。因为这时候最能听到心声。

  有位妇产科的名医,一次略带醉意地对我大声叹着气说:“唉!年轻的时候,爱玩,女朋友在外面等。明明可以自然分娩的,看她一直生不出来,不愿意多等,就说该动手术。”脸上红彤彤的。“现在啊!外头谁在等,我都不管,病人重要,良心重要。”

  还有一位名牙医,居然对我说:

  “你知道吗?我最希望的是去开一间饺子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卖水饺的店呀!”他十分认真地重复一遍。

  “那你为什么不开?”

  “因为我还在还债。”他的脸色更认真了。

  “你还欠钱?”我追问。

  “不!是欠情。我前面那些年,做坏了太多人的牙,现在想退休也不能退,要把错补过来。”

  最近,参加美华防癌协会的募款餐会。其中有名歌星演唱,也有名家演奏。但是最令我感动的,却是一群医生的合唱。

  八位各科的医生,在一位医生娘的伴奏下,唱了《大学颂》(Gaudeamus)、《故乡老友》(Old Folks at Home)和《哦!王小姐》(Oh!Brelidy)。

  都是中年人了,有的秃了顶,有的白了头。略带一点紧张与腼腆地站在台上,并在其中一位的带头下作四重唱。

  不知为什么,他们的歌声给我少有的震撼,觉得那不只是歌,更是心、是生命。

  看了多少人生的悲欢离合,救了多少命,也犯过多少错。而自己的青春已逝、事业已成、儿女已大。沉重的压力,沉重的心情,似乎放不下,又似乎可以放下了。

  在许多矛盾之间,产生了火花,化作了歌声。

  歌声是那么释放,又那么复杂。仿佛把肝胆肠胃、脑肾心脾、肌肤神经所交织起来的“兴衰荣辱”、“是非成败”,一起化作音符。

  我仿佛看到杏林间,一阵风来,一片花雨……

  美极了!

  ◎能笑且笑过一生

  比起那些由“不敢笑”,到“不能笑”的许多人,能笑几声,哈哈哈,管他是真是假,不都是一种幸福!

  母亲的胆囊发炎,虽然吃药控制住了,却整天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发愣,连我说笑话,她也板个脸。

  “你为什么都不笑呢?”我问。

  “我不是不笑。”她嘴角挑一挑,“是不敢笑啊!一笑就疼。”

  她这话,使我一下子飞到四十年前,父亲病的时候,她也叮嘱我,别逗父亲笑。

  “让爸爸开心,有什么不好?”我不懂地问。

  “开心可以,但不能笑。大手术,还没长好,一笑伤口就裂了。”

  躺在床上的父亲点点头,对我挤出一丝苦笑。

  也想起三毛,过世前一年,听说她因为从楼梯上摔下来,断了肋骨,我去荣总看她。

  她没化妆,拉着被单遮脸,一边怨我不先通知就去,一边怪我总是说笑话,害她笑一下,肋骨就疼一下。

  最近和杏林子聊天,她也说:

  “刘墉真坏,老说笑话,害我笑。”

  长久的类风湿关节炎,侵蚀了她的全身,手脚变了形、身体变了形,连上下颌的关节,也因为萎缩而压迫了食道和气管。她的声音很美,可是现在没办法大声说,说也说不久。她过去也很爱笑,而今却怪我逗她笑,害她咳嗽。

  所幸她的心还是那么喜乐,用嘴角轻轻对人笑。

  其实我在二十多年前,也受过“笑的苦”。

  一天,正作画,有位老同学来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面看我挥毫,一面说他的近况。

  “我到屈尺去,看那边的溪水好清澈,就一个人,脱光了,下去游泳。”很有文艺才华的他,非常细腻地形容了四周的湖光山色,述说他怎么试探溪水的温度,感受沁心的凉爽,到忘我地漂浮其间。尤其当他形容日光照下来,透过他拨水的手指间,把他的身影映在溪底,更是美极了。

  “我漂着、漂着,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自己好像……好像……”他沉醉在回忆里。

  “好像什么?”我停下笔,问他。

  他看看我,似乎还在回忆中,突然抬头,说:“好像一只大乌龟。”

  我做梦也想不到他那么美的形容,到头来竟像只大乌龟,于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一副正经八百、十分不解的表情,惹得我更笑弯了腰,而且由向外呼气的笑,到往里吸气的“抽笑”。

  当天夜里,我的气喘病复发,紧急住进了医院。

  从那以后,即使听到很好笑的事,我也忍着,尽量在大笑几声之后结束,绝不发出“抽气式的笑”。

  “笑,有时候真不容易。”

  最近一位新闻界的老朋友对我一边说,一边摘下她的老花眼镜,又掏出面纸,蘸蘸左眼角,再蘸蘸右眼角,叹口气:“唉……一笑就流眼泪。”

  她走了,我随手翻书,翻到野口悠纪雄的《超学习法》,其中有一段说:“像赫塞或罗曼·罗兰的作品,如果没有高中生丰富的感受力是读不来的。”又说,他希望退休之后,能重读一次高中时看的书。只是相信已经不可能唤起年轻时的感动。

  合上书,我想,“笑”或许也如此吧!

  记得年轻的时候,最爱听黄色笑话,甚至在军中还有讲荤笑话的比赛,大家运足了丹田之气,放肆地大笑。

  然后,进入社会,尤其在跑新闻的那段时间,截稿前,明明忙死了,却常有人停下笔,说个笑话。

  管他好不好笑,办公室里都会发出一团笑。而且愈累,笑得愈大声。似乎用那笑,作为一种深呼吸的运动。

  再过了二十年。我开始喜欢看古代笑话,在文言文的句读间,找寻古人辛辣的幽默,且把那幽默带上应酬的餐桌。

  一桌老友,都有意气风发的当年,也都带来拿手的笑话,你一段,我一段,谁也不让谁。

  有人会一边听一边拿笔记,说要回家讲给老伴听。

  也有人口沫横飞,说的却是不久前才对同一批朋友讲过的笑话。

  大家一样听,一样笑,一样掏出面纸,擦眼角不听使唤流出的泪水。

  我想,不同年龄爱不一样的笑话;同样的笑话,不同年龄听起来,是否也有不一样的感觉。就像这群老朋友,由笑“人生的现象”,到笑“人生的无奈”。

  常想起小时候的一位长辈,很爱打麻将,却总输,有一天和了牌自摸,且居然是清一色自摸,发出少有的开怀大笑。

  在笑声中,慢慢滑下椅子,死了。

  自那事情发生后,常听大人提起,好像说一个悲剧,又像说一则笑话。

  每次大家都哈哈笑几声,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应付。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哪个笑话里没有自己的影子?哪个笑话的背后,没有这种人生的讽刺?

  想想那笑着滑下椅子的老人,断气之前,还能大笑几声,岂不是喜剧的结束?比起那些由“不敢笑”到“不能笑”的许多人,能笑几声,哈哈哈,管他是真是假,不都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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