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不会再有象牙塔的世界



  ———十二岁的女儿,虽然在美国出生,但是非常中式化,不但每天跟着公公婆婆看中文的电视剧,而且跟我一起看华语新闻。

  二000年七月二十六日,卫星电视里播出了《小沙弥学院住持性侵害》的新闻。

  “什么是小沙弥?”女儿问。

  “小沙弥就是小和尚,他们在那里上佛教课。”

  “什么是住持?”女儿又问。

  “住持就是主持小沙弥学院的人,也可以说是小沙弥的老师。”我简单地解释。

  “住持是老师,又教佛教的课,为什么会欺负他的学生?”女儿很不服气地说,“电视里一定是乱说。”

  “乱说不乱说,现在还不确定,但是老师里也有坏人,却是真的!”我和缓地讲。

  “传教的老师不会有坏人,他是坏人怎么传教?!”女儿居然拔高了她的声音,我知道她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女儿气呼呼地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电视前,想了许多。

  想起一九九八年十一月,罗马天主教达拉斯教区,以破纪录的三千零九十万美元,赔偿给十二个被神父猥亵的“辅祭男童”。

  那不是跟小沙弥学院的情况有点类似吗?

  女儿既然不信台湾小沙弥的老师会性侵害,我是不是应该举这个美国的案例给她听呢?

  只是,她听了,会不会相信?又会不会对她纯真的心灵造成伤害?

  ◎

  记得二十多年前,名音乐家邓昌国先生在世的时候,有一次我问他对一位新蹿起的年轻钢琴家的看法。

  “她最好别结婚。”邓先生说。

  “为什么?”

  “同为她最好活在她纯真的世界,不要接触柴米油盐。”

  事实证明他的话没错,那耀眼的一颗星,结了婚、离了婚,消失了光芒。

  我后来常想,是不是有些人就应该一辈子活在象牙塔里做他的梦,在那水晶般纯洁的世界里,以他们的“冰雪聪明”创作。

  只是,是否每个人都能有那样的际遇?有几人能从小到大,都不遭遇挫折、都不接触丑恶的人性。就像我女儿,我能什么都不对她说,但我能阻止她接触外面的世界吗?

  于是她的纯真,反而成为我忧心的事。

  ◎

  人生走过半个多世纪。我发现许多出校门时壮丽可爱的年轻男孩,才入伍,就变了。

  只因为他发现早上长官那桌的豆浆比较浓,他发现火夫会把“上肉”切到另一个地方。

  然后,他进了社会,发现验收的领导,先把西装外套往工地办公室的椅背上一搭,再去视察,回来穿上西装外套,口袋里已经沉甸甸的。

  他愤怒、他不服。

  他可能因此离开那个工作,可能去举报而吃了闷亏,也可能渐渐地近墨者黑,变成同一种“挂西装外套的人”。

  这个世界是多么可悲啊!

  一个人扶持倒在地上的孩子,转眼孩子不见了,自己的钱包也不见了。

  一个人在荒郊看见落单的女子拦车,停下来,让女子上车,左边太阳穴却抵了一把枪。

  一个人省吃俭用,捐给慈善团体,改天却发现该被救助的人没拿到几文,那慈善团体的负责人却四处挥霍。

  如果“这个人”不能谅解人性,他能不由气愤变为冷漠吗?

  ◎

  五十多年来,我也看过许多家里最被宠爱的女儿,只因为家里管得严,没交过男朋友,于是莫名其妙地遇到一个,就坠入情网,就不能自拔,就陷落一生。

  她的父母只知怨自己女儿傻,可曾想过女儿容易“得病”,是因为他们过去把她养在“无菌室”?

  有几个孩子能永远不接触病毒呢?

  尤其今天,他一按鼠标,就到了世界的另一边,就看到令父母咋舌的画面,就对一个“情场老千”倾诉情怀。

  电脑自己会染上病毒,电脑也会把病毒传给使用的人哪!

  你能再用“深闺小楼”去防范吗?

  你能不早早为年轻人注射对抗病毒的疫苗吗?

  ◎

  《你不可不知的人性》正是我制作的疫苗。

  不可否认,这本书里的故事非常辛辣,如同疫苗,打下去可能令人肿痛、发烧,像我女儿在听到小沙弥学院事件时的不舒服。

  但是透过“你不能没有的谅解”,我也希望大家能因此了解为什么城乡差距、贫富不均会造成不安,为什么一个可爱的官员会腐化,为什么失败的人没有道歉的权利,为什么同志能变成敌人,为什么提拔你的人反而回头迫害你。

  换做你,你也可能变。

  你不早早警戒,也会被一步步吞噬,一点点腐蚀。

  因为你被抓住人性的弱点。

  ◎

  我从来不相信世上有圣人,只知道无论贤人、伟人、好人、坏人、大人、小人,大家都是“人”。脱去外衣,每个人都是“双肩承一喙”的生命。

  我也从来不相信世上有真正客观的人,只知道每个人的客观、公正,都有他的限度。

  当限度被超越,涉及他自身的利益与他的家人,那客观就可能改变。

  人都是人哪!

  当你了解了人性,就会发现“万变不离其宗”,古往今来,所有可歌可泣、可爱可恨、可悲可耻的事,都脱不开人性。

  原来那一切都是这么平凡,这么不必大惊小怪。

  于是,你才可以用平常心去面对这些人世的现象。

  ◎

  这本《你不可不知的人性》,一方面继续前辑未完的主题,一方面作了更深入的探索。

  虽然我坚持以往“用最浅的文字,谈较深道理”的写作原则,但是我也尝试加入更多思考的空间。这本书与我早先出版的《把话说到心窝里》恰恰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那本是实用的,这本是思想的;那本是战术的,这本是战略的。

  但无论战术或战略,我都在引导大家打一场光明正大的圣战,而不是做个阴毒的伏兵;都在提醒你戴防毒面具,而不是鼓励你去施放毒气。

  这世界确实够污染的,但谁说在乌烟瘴气里嗅不到花的幽香?

  请以智者的心去了解“你不可不知的人性”。

  请以仁者的心去培养“你不能没有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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