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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路上(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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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或者夜晚,我一个人在路上走。   南方的天气,在初夏的五月,是最好的。雨水充沛,树木花草繁茂,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鸟儿,在河畔的阔叶林和竹丛中争相鸣唱,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花草气息。   清晨或者夜晚,路上行走的人很少。我一边走,一边会想到许多的人和事;想到故乡,童年。那已经远去了的岁月,是永远也无法找回来了。而我的故乡,也只能在梦中才可以回归。她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她早已改变;想到曾经与我相依为命的亲人们,他们现在或因死亡而躲在一个我无法了解的世界里,或因分离而各自天涯,在各自的日子里快乐或忧伤;我也想到许多的朋友,他们如同晴朗夜空中的星辰,远远的在头顶闪烁,散发微弱而清晰的光;还有爱情,那永远让人着迷的身影,我一次次像追求真理一样追求她,她也一次次向我走来,有时相互拥有,有时只是相逢了,却又错肩而过。   几十年的风雨,几十年的坎坷,回首时只不过是一些闪烁不定的片断。   我的记忆中,也许不仅仅是这些。我在一个人的路上,分明还看到了许多人。他们是和我一样的,一个人走过了很多的路。   李白,这个狂放不羁的书生,他的一生也几乎是消耗在了路上。一个一个的城郭,一道一道的山川河流走下去,他用脚步丈量着大唐帝国辽阔的疆土,在酒的微醺中,放浪着自己的歌喉。   杜甫,这个李白的诗友和兄弟,他们在开封的古吹台上相别后,就只能在诗歌里相会。战火将河南巩县人杜甫逼上漫漫路途,逼他历经巴山蜀水的艰难崎岖,躲入我现在所在的成都西郊。他说:“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他说:“白首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可是,杜甫啊,我的老乡,你最后回到了你的中原老家了吗?   我还想到了20世纪初,中国的一位传奇诗僧苏曼殊,那个“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的忧伤歌者。他的一生也全部在路上。日本,爪哇,印度,南亚的山岛雨林,他的身影孤单而飘逸。他译的拜伦的诗《哀希腊》影响广大。他还是中国现代佛教小说的开创者。他的一幅《汾堤吊梦图》,更是成为画坛流传不休的佳话。   也许,让我感到最为亲近的,还是那个近代法兰西的灵魂,被歌德称为“开始了一个时代”的人———让·雅克·卢梭。他的一生是震撼世界的,是他率先发出了“人人生而平等”的呼喊声,肯定人的价值,要求个性解放,对专制制度和教会的黑暗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他因为独立不羁的自由思想,而理所当然地成为政府、教会和愚昧民众的迫害对象。但他没有屈服,他在《忏悔录》中无畏地为自己作了辩护。他最后的著作是《孤独散步者的沉思》,他是在写作中死去的,在一个人的孤独路途上,停止了他不屈的呼吸。   还有那个我一时忘记了姓名的美国诗人,他一生都没有拥有过属于自己的房子或者说家。他不断地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他的一生都在路上,在各种交通工具和旅馆中度过。他不是没有能力为自己买一座房子,而是一意孤行地选择了行走,选择了“一直在路上”这样一种生存方式。后来,美国政府鉴于他对文化艺术所作的贡献,也鉴于他已年老体衰,决定免费为他提供住宅,让他能够定居下来以度晚年,但他拒绝了。就这样,这位特立独行的行吟诗人,在旅馆和路途中度过了自己的一生,直到90多岁时逝世。他死后,他的朋友为他整理遗物时发现,他一生的物质财富,就是一个简单的行囊,行囊里是写作必须的纸和笔及简单用品。而在精神财富方面,他给这个世界留下了大量优美的诗歌和随笔。   是的,毋庸置疑,无论是中国或外国,也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那些伟大的灵魂,他们都行走在一个人的路上。不是他们想要孤独,而是他们不能不孤独。世界可以不接纳他们,可以不理解,不理睬,甚至敌视和迫害他们,但世界却不能没有他们。他们是世界的良心,是世界的光,是探路的人。世界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色彩和声音,才免于彻底的庸俗和堕落。   一个人的路上,总会有许多东西需要思想,有许多东西要去面对。   我知道我还不能进入那些声名卓著者的行列,这有点为时过早。他们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使命,将身影定格成路边的雕像。而我,却必须继续走下去。在经过他们的身边时,我会向他们问一声好,打个招呼,然后挥手,继续默默向前走。他们为后人纪念,但他们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力量和前进的脚步。我暂时不为人知,这正是我必须继续前行的理由和动力。我有我的使命,我将继续的,是他们没有的路。我将抵达的,是他们没有抵达的目标。想到这些,我信心百倍,勇气十足,将一时的挫折和困苦置于脑后,踩在脚下。   每个人的道路都将独一无二,我将完成我必须完成的那一部分。我必须超越那些我所敬爱的人,因为我是后来者。这不仅仅是我的权利,更是不可推卸的一份责任。   当我坐在临时租来的房间里,将手放在键盘上,面对电脑屏幕写作的时候,我也在想,若有一个相伴的人是否更好?但这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那与我相伴路途,携手共行的人,一定是一个与我可以相互接纳的人,可以共度幸福也可以共度危难的人。我知道,这个人一直还没有出现。她也许只是一个虚拟的影像,在我还没有抵达的道路前方,吸引我,召唤我,促我向前走。   在路上,一个人走,当然不是最好,但也不会是最坏。原因是,不管那个可以相伴的人是否出现,路都在那里等着,你都必须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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