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观纷纷道观是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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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中万物,人伦中万情,世界中万事,以俗眼观,纷纷各异,以道眼观,种种是常,何须分别,何须取舍!
道眼:超乎寻常的眼光。
天地间的万物,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复杂的感情,以及世界上不断发生的种种事情,如果用世俗眼光去观察,就会感到变幻不定令人头昏目眩;如果用超世俗的眼光去观察,就会发现事物的本质是永恒不变的。可见不论对人对物或对事,只要能以大公无私的平等态度去对待,又何必要有分别?何必要有取舍呢?
《庄子•徐天鬼》中说:“才智聪颖的人没有思虑上的变易与转换便不会感到快乐,善于辩论的人没有谈说的话题与机会就不会感到快乐,喜于明察的人没有对别人的冒犯与责问就不会感到快乐,这都是因为受到了外物的局限与束缚。”
招引贤才的人从朝堂上开始建功立业,善于治理百姓的人以做官为荣,身强体壮的人不把危难放在眼里,英勇无畏的人遇上祸患总是奋不顾身,手持武器身披甲胄的人乐于征战,隐居山林的人追求的是清白的名声,研修法制律令的人一心推行法治,崇尚礼教的人注重仪容,不求仁义的人看重人际交往。耕夫没有除草耕耘的事便觉内心不安无所事事,商人没有贸易买卖也会心神不安无所事事。百姓只要有短暂的工作就会勤勉,工匠只要有器械的技巧就会功效快、成效高。钱财积攒得不多但很贪婪的人总是忧愁不乐,权势不高不大但私欲很盛的人便会悲伤哀叹。依仗权势掠取财物的人,一遇时机就会有所动作,不能做到清静无为。这样的人就像顺应时令次第一样地取舍俯仰,不能够摆脱外物的拘累,使其身形与精神过分奔波驰鹜,沉溺于外物的包围之中,一辈子也不会醒悟,实在是可悲啊!
了心悟性俗即是僧
缠脱只在自心,心了则屠肆糟廛居然净土。不然纵一琴一鹤、一花一竹,嗜好虽清,魔障终在。语云:“能休尘境为真境,未了僧家是俗家。”
缠脱:解脱与困扰
糟廛:糟是酒渣,廛,市场
魔障:佛家语,魔是梵语,指障害。恶魔所做的障碍,妨害修道。
一个人是否能够摆脱烦恼的困扰,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志,只要你内心清静无杂念介入,即使生活在屠宰场或饮食店中也觉得是一片净土。反之即使你身旁有一琴一鹤,屋里屋外摆满了名花奇卉,内心不能平静,烦恼仍然会困扰你。所以佛家说:“能摆脱尘世的困扰就等于到达真实境界,否则即使身穿袈裟住在僧院里却和俗人没什么区别。”这的确是一句至理名言。
盘山和尚在街上看到有人正在买野猪肉。客人对肉店老板说:“请切最上等的肉一斤。”只见老板放下割肉刀,双手抱在胸前,大大咧咧地回问:“那你老兄说说哪个地方的肉不是上等的?”盘山听到屠夫这句问话,顿然有所解悟。当时盘山正为善与恶的道德问题而苦恼,而屠夫的话使盘山完全从道德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哪有什么恶人,难道有谁本来没有佛性吗?这是盘山对超越善恶对立的平等如一的宗教世界的最清醒的认识的开始。肉店里可以悟道,看人买肉时可以悟道,只要细细体会,任何地方都是最好的地方,一切时间都是最好的时间。
以我转物天地逍遥
以我转物者,得固不喜失亦不忧,大地尽属逍遥;以物役我者,逆固生憎顺亦生爱,一毫便生缠缚。
以我转物:以我为中心去推动和运用一切事物,即我为万物的主宰。转,支配。
以物役我:以物为中心,而我受物质的控制。
缠缚:束缚、困扰。
能以我为中心来操纵支配一切事物的人,成功了固然不觉得高兴,失败了也不至于忧愁,因为广阔无边的天地到处都可逍遥自在;以物为中心而受物欲所奴役的人,遭遇逆境时心中固然产生怨恨,处于顺境时却又产生爱恋不舍之心,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便会使身心受到束缚困扰。
孟子说:孔子是圣之时者:可以从政就做官从政,不可以从政就马上退下来;在一个地方能久待就久待,不能久待就马上换个地方再待。
孔子最赞赏管仲。齐襄公无道,公子小白、公子纠逃亡在外。后小白抢在前头回去做了国君,便兴兵逼死公子纠,夺了齐国君位,即历史上的齐恒公。管仲作为公子纠的师傅和臣子,在公子纠死后没有自杀殉主,相反投靠了公子纠的对手小白,做了桓公的宰相,把齐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富国利民,就是行大道,是最大的仁,不丢下这一条并以身守节,才真正了不起。孔子也是这样。连准备在费地谋反的公山拂扰招他去帮忙,他也准备去,因为他觉得可能在那里推行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之道。孟子说孔子是圣之时者,就是说他一切根据客观实际而定,为坚持和贯彻自己的理想,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
一天,庄子对他的弟子们说:“我将处于才与不才之间。才与不才之间,似乎是最好的位置,其实也不尽然,因此还是免不了会有祸患。如果能顺应自然浮游于世就不会有祸患。没有美誉,没有毁辱,时现时隐如同龙见蛇蛰,顺着时令的变化而不止一端,时进时退,顺任自然。神游于无为之境,主宰万物而不为外物役使。这样怎么会有祸患?这是神农和黄帝的处世之道呀!如果按事物的情理和人类的习惯就不是这样。有聚合就有分离,有成功必有毁败,刚正会遇挫折,尊显会被倾覆,有为会受到损害,贤能会被谋算,而无能也会被欺侮。怎可偏执一端呢?可悲呵!弟子们记住,处世要顺应自然。”
这里所揭示的,不正是“以我转物”、顺应自然的老庄思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