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军部队里遇到的贵人——金东镐将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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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提到的是我人生的贵人金东镐将军。
1975年我大学毕业后,经过空军军官考试,参军来到空军部队。在那里度过了四年零五个月的空军军官日子。这四年零五个月,对我来说是转变人生,转变职业,也是转变价值观的重要转折时期。我的部队生活绝不是很多年轻人度过的那种义务性的生活,而是不亚于攻读硕士、博士学位研究生的宝贵的时间。在我当空军军官时期,对我影响最大的人当数金东镐将军。
首先能够当上一名空军军官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还是先谈一谈参军的过程吧。我选择空军还要感谢我的一个朋友。我上初中时候的邻里有一个朋友叫宋东虎。我们俩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尽管两个人后来上了不同的高中,可因为我们是邻居,哥俩并没有疏远,一直保持挚友关系。我的那位朋友是一个性格开朗、身体健壮的小伙子,拳击是他的拿手项目,就连职业拳击运动员也惧他三分。有一天,他参了军,当上了空军部队一名士兵,是高中毕业后没有考大学直接参军的。我在大学念书期间经常抽空去看望他。我们俩一见面,他总是劝我大学毕业后到空军部队来,并给我介绍了空军比别的兵种的好处(韩国宪法规定,凡是韩国青年必须服役,不管是高中毕业生还是大学毕业生——译者注)。如果说空军部队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那么,劝我进入空军部队的那个朋友也应该是我的贵人。
当时空军教育司令部设在大田(韩国中部忠清北道道所在地——译者注)。因为我是在大田念的初中、高中,在街上经常能看到身穿空军服装的空军军官,所以,我对他们并不陌生。经朋友的劝说,再加上对空军的印象比较深刻,大学毕业后我就毫不犹豫地报考了空军学校。考试顺利通过,经过五个月的新兵训练后,我走上了第一个工作岗位——釜山(韩国南部港口城市——译者注)金海飞行团。在那里,我开始过着独自一人尽情读书的无拘无束的单身日子。早晨从自己租借的公寓乘公共汽车到部队上班,晚上独坐在公寓的阳台上欣赏被夕阳染红的洛东江和辽阔的东海,过着有滋有味的日子。
当我晋升中尉的时候,飞行团原来的长官被调离,来了个新长官。新来的长官名叫金东镐。新长官上任不久,有一天人事处长把我叫过去,说新来的长官从来不带副官上任,原来的副官留在了原地方,现在需要物色一个新的副官。部队里的副官是个相当于地方的秘书角色。人事处长还说,上级要求从少尉和中尉里物色一个副官,考虑到长官的要求,挑来挑去,我们认为你尹恩基是最合适的人选。当时,在我的印象中副官的位置等于是没有铁窗的监狱,二十四小时寸步不能离开营房,住宿舍也得住在部队里,人家在欢声笑语逢年过节的时候,副官却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更不用说与朋友约会。这些,我是在前任副官的嘴里听到的。我当即向人事处长表示,我也不是士官学校出身,我不能胜任这个职位。不料,人事处长一下子拉下脸,说这是部队的命令,实在不想干,就找长官去说。
军令如山,不得违抗。任命状终于下来了,我无可奈何地到长官那里去报到了。以前只是在大型活动中远远地瞅过将军一眼,那天面对面地一看,他果真是一位仪表端庄、威风凛凛、风度翩翩的军人。我本想当着长官的面谈一谈我的想法,叫我干别的都可以,就是不想干副官的差事。部队纪律再严,总不能强制性地逼迫人家当副官吧。然而,听将军一席话,我所有和顾虑便一下子冰雪消融,改变了主意。
将军站起来礼貌地接受我的军礼后,示意我坐下,然后又向我递了一枝烟。“谢谢长官,我不会吸烟。”我连忙站起来说道。可看到将军亲自给我点上火,我不得不抽了一口。“是我向人事处长建议的,要给我物色一名符合我的要求的人,结果人事处长向我推荐了你。今天你能够到我这里来报到,我很高兴。来,我先自我介绍吧。”真没有想到,堂堂的将军先作起自我介绍来。
他说自己是忠清北道永同郡出身,毕业于大田师范学校,空军士官学校二期毕业生,并介绍自己哪年任职、哪年结婚、膝下几个孩子、都在干什么等等。接着,他又说明了自己没有带副官来的理由。一个副官与比自己年龄大而且经验丰富的上司生活在一起,当然要学会很多的东西,所以当一回副官,对一个年轻人的一生肯定有很大的帮助。但是,时间过长,对年轻人本身的成长还会起到负面作用。考虑到这一点,我当上将军以后,从来不带副官调动岗位。他还说,部队里有很多副职,可是,能够真正磨炼人的,就是这个副官的职位,如果你当好我的副官,我会对你的将来有所帮助的。说到这儿,将军话题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经历上。据他说,他曾任飞行大队大队长,还在英国当了三年武官,回国以后又在空军士官学校当过代理校长。最后,他才问我的身世,家在什么地方、父母在干什么、信仰什么宗教、爱好兴趣是什么等等,并用商量的口气问我想不想给他当副官。
在只有命令和服从的军人世界里,能够听到如此充满人性味儿的真挚的话语,对我来说真是大出意料之外。何况还是从将军嘴里说出来的。面对如此坦诚、如此随和、如此善解人意的将军,我的初衷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心里想好的台词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我当即站起来,以立正姿势大声回答:“我愿意当将军的副官!”从此以后,我开始与改变我人生观的贵人——金东镐将军生活在一起。
副官生活的确是一个业务强度高、生活负担重的苦差事。生活没有一点自由,工作上琐事不断,整天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时而还碰上大伤自尊的事情。尽管如此,由于我在充满希望和自信的环境中工作,我还是感到十分欣慰。我开始醒悟到,能够为自己所尊敬的人提供服务是这一生最愉快、最幸福的事情。
将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让我认识到了真正德智体兼备的人。三年的英国武官生涯,使他掌握了地道的英语。他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也能理解汉语,其书法更是令人叫绝。他既是精神上成熟的虔诚的宗教人,同时又是出众的击剑运动员。真可谓是个名副其实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看上去,他是一位端庄、威严的人,实际上他又是性情温柔、品德高贵的人。哪怕部下做错了一件事,他从来不说过激的言语,如果真的出现了某种差错,他也是冷静处理,想方设法让当事人自我反省、自我悔悟。他还是个读书迷。在繁忙的业务中,他还是手不释卷。哪怕短暂的午休时间,他也翻开书认真阅读。他看的书很广泛,既有历史、哲学、时事等方面的书籍,也有散文、诗集、报告文学等文学作品。尽管他的英语水平已经有了相当高的造诣,可他还是经常重温英语教科书。将军的所有一切,给我带来了新鲜的冲击。
将军在军内视察从来不坐小汽车,他总是头戴运动帽,骑着自行车在军营内来回巡视。我们的部队是运输机飞行团,而将军本人却是一位战斗机操纵师。可他从来没有以此来炫耀自己,他经常给我们讲运输部队的重要性,极力鼓舞运输机驾驶员的士气和斗志。有时候,将军还放下领导及战斗机操纵师的架子,经过短暂的机种转换训练后,亲自驾驶运输机飞上蓝天。这些都是在前任长官身上根本找不着的东西。将军以身作则,身体力行,以自己朴素的作风,很快与士兵打成一片。甚至在离开部队的时候还提出建议,说:“这个部队的长官不应该是像我这样的战斗机操纵师,而应该从部队内部的运输机操纵师里面提拔一个。”后来,果真由那个部队的运输机操纵师出身的人当上了长官。